距离上一次探子出去探路,又过去了三天。

探子带回来的消息仍然是方圆几十里,不见人烟,四处都是枯树与白雪,辨不出方向。

楚向天无奈,只能凭借多年的经验选定一个方向前行,一行人跋涉两日,才再次找了地方暂时安顿下来,让探子再去探路。

空地上生了火,被救下来的奴隶挤在一起烤火,谁也没有说话,但大家的神情都笼罩着沉沉死气,只有偶尔的咳嗽声才会打破寂静。

天色暗淡下来的时候,天空中又飘起了鹅毛似的大雪,这几日雪也越来越大,天气也一日比一日寒冷,山中的猎物都躲了起来,他们找不到猎物,只能陆续将剩下的战马杀了吃。

只是这么多人,也不知道能管几日,如果还是找不到出路,不只是这些被解救出来的奴隶觉得无望,连跟着楚向天的这些士兵也要受不了。

战士们不会畏惧死亡,却害怕在绝境中一点一点的绝望。

楚向天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竭力将探子送回来的消息整理出来,试图推测出最有可能是正确出路的那一条路。

身后忽然传出细微的吵闹声,隐隐夹杂着大人的呵斥跟孩子隐忍的低泣。

楚向天转过身,就见不远处的火堆边,那个跟他说过话的大孩子,抱着那个瘦弱的孩子,正四处将疲惫睡着的大人摇醒,时而楚国话,时而外族话交错的说着,“你们会看病吗?我弟弟生病了。”

有的人不耐的呵斥一身继续睡觉,有的会接过来看看,最后叹息一声将人还给他。

最后是一个中年女人将人接了过去,用外族话跟他说了什么,那大孩子就匆匆跑出去,片刻后回来身上袍子已经缺了一块,被雪水浸的湿透冰凉,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小些的额头之上。

楚向天上前,“他怎么了?”

女人抱着孩子,有些胆怯的缩了缩,低着头没敢应话。

还是那孩子回答道:“我弟弟生病了,身上很烫。”

楚向天蹲下身,看向女人怀中的孩子,孩子有些黑的脸蛋此刻布满潮红,额头上的布巾冒着寒意,又冻得他不安的蹙着眉头,紧咬的牙关还在颤抖。

楚向天伸手碰了碰,这孩子浑身跟火炉似的烫手,他皱起眉,将身上的大氅脱下来将小孩抱住,又去找了些治风寒的草药让女人去煮,煮好后给昏迷的小孩灌进去,然后将人死死的包裹住放在火堆边上,让大孩子照顾着他。

“他太小了,估计受不住冷水擦身,你守着他,让他出汗,撑过去就没事了。”

大孩子咬着唇,带着隐忍的哭腔应了一声。

楚向天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叹气,目光望向折射着冰雪寒芒的树林之中,只希望派出去的探子能带来好消息。

傅湉他们循着做下的记号一路找过去,找了一日仍然未见人迹,只是偶尔能发现路边的草丛灌木有被踩踏过的痕迹。

休整一晚后,一行人精神饱满的寻找道路两边的记号,比起漫无目的地的在深山中乱晃,随行的护卫们主动许多,分散开四处查看。

薛青山紧紧跟在傅湉左右保护他,忽闻边上一道高喝,“谁在那里?”

薛青山反应迅速的转过身,抽出腰间的佩刀警惕的将傅湉挡在身后。

出声喝叫的是一个随行护卫,他正在四处探查,却忽然发现不远处一道人影闪过,这雪地里的踪迹好藏也不好藏,就比如那个鬼鬼祟祟的人影,身手倒是快,可雪地上的脚印却藏不住。

一行人警惕的围上去,藏在树后的人影不得不现身出来,同样是手中握着短匕,神色警惕。

薛青山看他的装扮一喜,上前打了个几个手语,这是大楚军中的探子常用的一些交流语言,只有特意学过才看的明白。

探子见他动作先是楞了一下,随后面露狂喜,快速的打了几个手势证明自己的身份,然后急切道:“你们是得到了消息进山寻我们的?”

随后又看见他们就这么点人,不像是被派来寻人的,迟疑道:“你们不会也迷路了?”

薛青山摇头,“沿途做了标记,我们知道路。”

探子大喜,连忙转身在前面带路,“那就好,我们困在里快有半个月了,要是再找不到出去的路,那兄弟们就真的是死路一条了。”

一行人跟在他身后,傅湉走在中间,双手紧紧握住长命锁,默默念了几句苍天保佑。

随着探子循原路返回,又花了半天的时间,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雪花纷飞,天色黑沉,但远远已经能看见亮起的火光。

傅湉按捺住急切心情,眼睛却直直的盯着不远处的火光,半点都移不开。

探子是最高兴的一个,他们找了许久的出路,均是无功而返,这趟出去终于碰上了人,他一开始担心是敌非友,不敢直接上前求助,没想到竟然真的是老天保佑,碰到了自己人。

还未到营地,他就开始兴高采烈的朝暗处埋伏守卫的同僚们打手势,接到消息解除戒备的营地瞬间沸腾起来!

——援军来了,他们可以出去了!

楚向天匆匆过来,一眼就看见被保护在中间、包的严严实实的只剩下的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的小少爷。

他脑子懵了一下,愕然的看着马上的傅湉。

其他人纷纷围上来,兴奋的交换着消息,唯有他们两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渴望的凝视着对方。

傅湉眼眶一点点的红了。

楚向天穿着单薄的棉衣,长发胡乱用布带系着,胡子拉碴,脸上还有未痊愈的伤口,落魄的让人心疼。

楚向天张了张嘴,嗓子却像被堵住了一样,短短的两个字竟然叫不出口,只能大步上前,亦是红着眼眶将人抱进了怀里。

“你怎么来了?”

傅湉在被他抱住的瞬间眼泪就流了下来,像决堤的河水,堵也堵不住,只能抱住他腰,脸埋在他胸前无声的嚎啕。

周围的人诧异的看向两人,唯有薛青山一行知道内情,他敬佩的看了傅湉一眼,若不是傅湉坚持,他们不可能找到困在深山中的几百人。

无声的挥挥手让他们散了,薛青山随其他人去商议事情。

楚向天心里涨的发痛,粗糙的掌心在他脑后揉搓几下,后怕的责备,“胆子越来越大了,带着这么点人就敢往山里跑?”

傅湉吸吸鼻子,带着哭腔闷声道:“他们都说你出事了,我害怕。”害怕他真的就一去不回了。

来之前他有多坚定的告诉其他人楚向天一定会没事,其实他心里就有多害怕恐惧,害怕楚向天真的像他们猜测那样,埋骨深山之中,再也回不来了。

楚向天一哽,手指温柔的插进他的发中,“对不起……”

傅湉闷声摇头,手指将他的衣服攥得很紧,“我找到你了。”

“嗯,你找到我了。”楚向天在他发顶亲亲,将人抱下来面对自己抱住,然后重新上马,一夹马腹,往营地相反的方向走去。

矮脚马小跑着驮着两人避开众人的视线,楚向天将他的脸抬起来,小少爷一张脸闷得潮红,眼眶也是红的,只有漆黑的眼珠被泪水润泽过,还带着令人心颤的脆弱害怕。

“对不起……”

楚向天在他眼睛上亲吻,干裂的唇并不柔软,却有着让傅湉心安的暖意,傅湉闭上眼,主动拦住他的脖颈,迫切的寻找他唇瓣。

楚向天配合的亲吻他,往日里在他怀里乖顺的好似小绵羊一样的小少爷,此时却无比的急切,用力吮吸着他的唇舌,揽着他脖颈主动贴近,与他不留一丝缝隙。

楚向天的唇角被咬破,却依旧纵容的与他交缠深吻,直到傅湉快要喘不过气来了,才将人一把按进怀里,手掌温柔的拍抚着他,“好了、好了……我在这里,都没事了……”

傅湉揪着他胸前的衣服,只觉得一股迫切的渴望直冲头顶,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想要他,想感受到他的存在。

他攀着楚向天的胸口,抬头再次热烈的吻他,纠缠的唇舌间溢出低喃,“我想要你……”

楚向天的理智“嘭”的一下就断了。

两人抵死纠|缠着深吻,即使气喘吁吁仍然不愿松开对方,傅湉想要的更多,手握着他的手去解系带,哑声邀请,“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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