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铺子开张后,五月过半,傅湉都在忙碌米铺的事情,傅家米铺在庆阳没什么名气,一般人不知道背后东家的身份,就根本不会买账,傅湉于是将目标瞄向了周、卫、聂三家。

庆阳这边只种两季水稻,五月正是育秧插秧的好时候,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想法,傅湉将运过来的大部分新稻种都分给了周传青三人。

卫鞅他们从来不理会庄子上的事情,骤然被傅湉叫来还有茫然,“新稻种,你忙这个做什么?”

解释的太多傅湉又怕暴露,只好含含糊糊的道:“无意间培育出来的,比现在稻子产量高而且抗旱抗涝。总共就这么多,你们分一分,到时候让庄子上种上。”

三人里聂尔东最没心眼,既然傅湉给了,就是他的一片心意,也没多问就乐呵呵收了下来,说改天让庄子上的人来取,一定让他们全部种上。

周传青是在四方镇呆的最久的,傅湉之前一心扑在庄子田地上,买地挖沟渠改良稻种,似乎十分重视粮食产量,还有大量的囤粮,这桩桩件件的事情加起来让他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待要细想,却又一时理不明白。

隔日三家庄子上都来了人,将傅湉送的稻种带回去,有了这三家作为开头,等这一季收割之后,再要推广必然容易许多。

米铺上的事情终于忙完的时候,康乐候府也都终于全部修缮完工。

原本略有陈旧的宅邸翻新一遍,灰尘落叶全都清理干净,褪色门柱漆上了鲜亮的朱漆,新打造的黑底金字匾额高高挂在上方,皇帝亲笔题的“康乐侯府”四个字端方大气。

完工之后,工部先让傅湉去验收,傅湉在宅子里转了一圈,心下满意。

工部尽心尽力,傅湉让代福包了赏钱塞给领头人,客气的将他们送走。

接下来还要挑个好日子乔迁。

乔迁没有太过铺张,傅湉原本只请了几个熟悉的好友小聚。但是他有意低调,却拦不住其他人有心交好。

乔迁这天,就有各家的管事带着贺礼前来恭贺,陆陆续续的人过来,竟然也有种门庭若市的感觉。

周传青他们早早就来了,此刻都在花园里小酌,周传青摇着扇子,目光落在远处的屋檐上,颇有些心不在焉,被卫鞅喊了两声才回过神来。

卫鞅不满,“发什么呆?”

周传青瞥他一眼,泰然自若道:“自然是思念佳人。”

前面都是宾客外男,傅书月不方便到前面来,此刻多半是在内院中没有出来。

周传青原本想着说不定能在花园中偶遇,可这侯府比傅家宅子大的多,别说花园偶遇了,一眼望过去连傅书月的院子都不知道在哪。

周传青十分失落的叹了一口气。

卫鞅夸张的搓胳膊,“有个未婚妻了不起么?”

周传青摇摇扇子,满脸春风得意,“那自然是了不起的。”

“什么了不起?”待送礼的人陆续离开,傅湉就没有其他的事情了,到园子里来找他们。

聂尔东凉凉道:“有人在害相思病呢。”

傅湉微愣,见他们都瞥着周传青就反应过来,笑道:“最近不是牡丹花开了,姐姐做了不少花糕,我拿些你们尝尝。”

在边上伺候的代福会意,快步往内院走去,不多时就拎着一个食盒回来。

两层的食盒装着两碟糕点,一碟白色一碟粉色,都做成了花瓣形状。这卖相就够好的,拈了一块吃下去,口感细腻,还带着牡丹花清香,连味道也极好,不比大厨做出来的差。

卫鞅吃完一块又夹一块,神情颇为愤懑,“早知道四方镇这么人杰地灵的,当初就该在四方镇多待上一阵。”说不定也能骗个如此心灵手巧的媳妇回来。

毕竟连楚向天跟周传青两个满肚子坏水的大龄光棍,去了一趟回来竟然都要成亲了。

边上的秦吏瞥他一眼,忽然出声,“你喜欢花糕?”

卫鞅嘴里还塞着糕点,于是含糊道:“恩,这个挺好吃。”说着又眼疾手快的给秦吏夹了一块——周传青这人一点风度都不讲,恨不得将两碟子点心全扒拉到自己的面前。

几人在侯府用了晚膳才离开,临走时周传青还又往内院方向瞄了瞄,最后也没看到想见的人。

卫鞅见他这失魂落魄的样子还啧啧嘲笑了两句才离开,等他们走了,周传青才磨磨蹭蹭的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交给傅湉,“帮我交给书月。”

傅湉一挑眉,笑着看他。

要未来的小舅子帮忙做这种事情,周传青也有些不好意思,扇子敲了敲手心换了个话题避免尴尬,“既然已经搬到侯府了,我回去与父母商议,择个日期上门商议婚期?”

之前因为借住在煜王府,所以傅湉他们到了庆阳这么久,两家人也没能正式见上一面,现在迁入侯府了,周家父母倒是可以正式上门拜访了。

两家人先见一上面,然后再商议婚期。

傅湉自然不会反对。于是周传青回去后不到两日,周家就正式送了拜帖过来,定在五月二十五上门拜访。

看这个时间就知道周传青的急切,到了二十五这一日,周家的马车不差一分的停在了康乐侯府前。

傅吉早就在门口候着,见人到了,就连忙将人迎了进去。

周家父母头一回来侯府,一边往里走一边打量着周围,周传青就急切多了,即使努力按捺着激动的心绪,脚步仍是不由自主越来越快。

傅湉跟傅有琴在正堂等着,代福远远看见人了,就进来通传,两人便一同起身迎了出去。

双方都是第一次见面,客气的寒暄几句,就在正堂各自落座。

周家父母暗暗打量着未来的亲家。

都说康乐侯小小年纪就能让煜王死心塌地,还能博得太后欢心,必然是个心思深沉长袖善舞的人,

但闻名不如见面,康乐侯虽然年纪不大,也确实如同传闻中一样容貌姣好,但却艳而不妖,一言一行稳重有礼,尤其是眸光清正,并不同于佞幸之流。

传闻中的印象被扭转,刚见面周家父母的印象就已经好了几分。

傅有琴坐在傅湉右手边,见气氛有些生疏便找了话题主动跟周母搭话,聊起了四方镇事情,女人们总比男人们善于沟通,聊了几句后就熟稔起来,略微生疏的气氛也散开。

两人聊着就说到了傅书月身上,这个时候傅书月是不能在场的,周传青向来把傅书月夸的天上有地上无,周母好奇许久,这次终于能名正言顺的看看未来的儿媳妇,说着便要同傅有琴一起去内院。

婚期早就请先生合两人八字算好了吉日,今年就两个日子,两家只要商量着选出来一个就好。

因此也不需要太费心,两个母亲便放心的将事情丢给男人们,自己则携手去了内院。

三个男人大眼瞪小眼。

周父不善言辞,绷着脸没有开口,周传青碍于周父在场,也不好抢话,最后还是傅湉轻咳一声,问道:“周伯父可请人算了吉日?”

周父正襟危坐,闻言微微颌首,“一个就在最近,六月二十一,一个则是八月初八,康乐候属意哪个?”

傅湉斟酌了一下,道:“六月太赶了,我们初到庆阳,许多东西尚未从南明郡带过来。”

周父也这么觉得,唯有周传青觉得六月正好,见他们都属意八月,还试图争取一下,“现在走水路,到南明郡不过四五日。”

这事在周家时周传青就提过,只是周父周母都不赞同,婚礼乃是大事,太匆忙容易出岔子,肯定是时间越充裕越好,偏偏周传青急不可待,非要坚持。

此时他又提出来,周父斜了他一眼,不悦道:“君子处事,戒急戒躁,怎么到了婚事上便如此沉不住气?”

傅湉心中暗笑,出来打圆场,“这下婚书,还有宴请宾客,都要提前安排,六月确实不及准备。”

周传青反抗无效,面上露出些沮丧,有周父压着,他就算不情愿只能同意了。

挑好了日子,接下来就是准备婚书。

在大楚,男女定亲后,男方要亲手写就婚书,婚书上写有双方姓名八字,说媒的官媒人,以及婚期等等,待确认无误了,到官媒署盖了官媒印,就可以送往女方家中,届时女方再写上自己的名字,按上手印,这桩亲事才算是正式成了,之后再择吉日完婚,这一桩婚事才算完整。

正堂里两家在商量婚期,内院中,周母则拉着傅书月的手,怎么看怎么满意。

周母出生书香世家,性格温婉和气,但相应的眼界也格外高,先前总听周传青夸奖,只当他是被情爱冲昏了头,夸大其词,但自己亲自见到了人,才明白死活不愿意娶妻的儿子为什么忽然转了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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