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人理会他,但是楚向天还是自发自觉的跟着到桌边坐下,傅湉坐在太后旁边,楚向天就紧挨着他旁边坐下。

精致的菜肴一道道摆上来,除了原先就备好的菜肴,还有太后担心傅湉吃不惯,临时吩咐御厨做的南方菜。

宫人在一边伺候用膳,但楚向天一向不耐烦别人伺候,将人挥退,自己亲自盛了汤,先放了一碗在太后跟前&160;,又盛了一碗放在傅湉面前。

太后用勺子在汤碗中轻轻搅动,看着楚向天的动作微微挑眉,“养育你二十多年,这还是头一回喝到你亲手盛的汤。”

她淡淡的瞥着小儿子,心情复杂道:“总算也会心疼人了。”

楚向天脸皮厚如城墙,闻言还非常赞同道:“自己的媳妇当然要自己疼。”

傅湉脸一红,在桌下下偷偷踢了他一脚。

太后被他噎住,没好气的道:“没羞没躁!”

楚向天不以为意,又给傅湉夹了一块鱼肉。

他们正吃着,外头又传来宫人行礼的声音,楚凤元背着手阔步走进来,看见用膳的三人笑着道:“母后用膳也不叫上儿臣。”

太后嗔怪的看他一眼,之前明明说好今天先让她见见人,皇帝他们下回再见,免得将人吓到了,结果这才半天,他就忍不住好奇,自己跑了过来。

本来已经放松下来的傅湉果然又绷紧了身体,忐忑的起身行礼。

楚凤元兴趣盎然的打量着他,目光温和丝毫感觉不到凌厉,傅湉却觉得被看的背后发毛。

“佑龄在王府可还住的惯?”楚凤元开口关心。

傅湉谨慎的点头,“习惯。”

楚凤元轻“啧”了一声,在太后右手边坐下来,笑着让他也坐下,“这是家宴,不必拘谨,朕长得也不吓人吧?”

傅湉坐下,迟疑的摇了摇头。

兄弟两人长得很像,两人坐在一起,眉眼之间有八分相似,只是楚凤元的气质更为斯文一些,笑起来给人一种很好说话的感觉,而楚向天则粗野惯了,加上常年征战,眉目间自带一股煞气,一般人都不敢亲近。

可不知道是不是已经习惯了某个人的气息,傅湉反而觉得楚向天更教人亲近一些,皇帝虽然笑眯眯的,傅湉却潜意识的绷紧了神经。

不过这些只能在心里想想,表面上还得应承皇帝的。

楚凤元看着他跟回答完全不一致的表情,也没有戳穿,笑着看了一眼黑着脸的弟弟,若无其事的问道:“凤璋心情不好?是饭菜不合口味?”

楚向天眯眼,面对他一脸我就是故意的笑容磨了磨牙,忍了。

楚凤元很健谈,也并没有摆出皇帝的威仪,时不时将楚向天小时候趣事拿一件出来说,就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关心弟弟的兄长一样,很快就消除了傅湉的紧张跟防备。

绷紧的脊背放松下来,傅湉瞪圆了眼睛,嘴角也不自觉的翘起来,侧着脸看向楚向天,“你小时候这么傻?”

楚向天磨牙,给他夹了一块糯米排骨放在碗里,“别听他瞎说。”

傅湉“哦”了一声,转头啃碗里的排骨,眼睛依旧是弯着的,一看就知道没把楚向天的话听进去。

用完午膳,太后又拉着傅湉去听说书先生说书。这大冬天的,外头太冷,不好上外头打发时间,只好在屋里琢磨新鲜的玩意。

太后这几天闲着没事,就常到豫章阁去听书,说书先生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穿着一身灰色长袍,做男装打扮,先过来行了礼,才回到台子上,接着上一回的讲。

“陈先生擅口技,是庆阳城说书说的最好的一位先生。”太后对傅湉说道。

傅湉极少听人说书,一听也来了兴致,一老一少两人坐在一起,俱都是兴致勃勃。

在旁边陪坐的楚向天:“……”

陈先生说书的方法别具一格,她说的都是传统的戏曲曲目,上头的故事都是大楚人耳熟能详的故事,但被她说出来,抑扬顿挫,情感丰沛,一个人能发出数十种不同的声音,非常能调动情绪。

这回听得是个悲剧,一回讲完,太后捏着帕子按按眼角,傅湉体贴的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太后端起茶盏看向他,见他眼眶也有些红,不由得笑起来,“陈先生常在宫里,下回你进宫,再来听后头的。”

傅湉点点头,看起来确实喜欢听书,并不是为了附和太后而勉强的。

太后于是更开心,两个儿子偶尔陪她来,也是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皇后倒是孝顺,时常过来陪她,只是她更喜欢那些新鲜的话本故事,太后跟她说不到一处,常常一个人看了也无人倾诉。

傅湉倒是正好补上了这个缺。

楚向天一听心里顿时警铃大作,委婉的提醒道:“母后,佑龄说到底是外男,不好经常入宫。”

太后一眼就看穿了他那点小心思,不悦道:“佑龄年岁不大,且这后宫除了皇后,也无其他妃嫔,我召他来陪陪我,谁敢说什么?”

“说到底是你自己不愿意入宫吧?”她说着又掩面伤心起来,“你们一个两个都不愿陪我,现在好不容易佑龄不嫌我唠叨,你也要拦着吗?”

傅湉一听立刻心疼起来,瞪了楚向天一眼,连忙道:“只要太后不嫌微臣,随时召臣入宫都可以。”

太后伤心的神色一顿,转而笑起来,轻轻拍了拍傅湉的手背,“真是个好孩子。”

楚向天:“……”

两人留在宫里用了晚膳才出宫,太后还想留傅湉小住,还是楚向天说刚到庆阳还有许多事情处理,这才将人带了回来。

他们离开后,太后对王嬷嬷道:“你去一趟长乐宫,就说哀家找皇帝有事。”

王嬷嬷领命离开,没一会儿楚凤元就坐着御辇过来,见长阳宫只有太后一人,了然笑道:“凤璋将人带回去了?”

太后轻哼一声,“生怕我将人强留下了,护食的很。”

楚风元笑,“他难得遇上个喜欢的。”

这也不能缓解太后对小儿子的不满,不过想起叫皇帝来的目的,还是说起了正事,“佑龄你也见过了,是个好孩子……”

她斟酌道:“他出身商贾,又是初到庆阳,封侯也是看在凤璋的面子上,庆阳城的那些世家贵族不知道要怎么编排他,既然凤璋认定了他,哀家也该尽点长辈的心,给他撑撑腰。”

皇帝显然也清楚傅湉日后会面对的形势,赞同的点点头,“朕让德庆去办。”

太后这才放心了,露出个满意的笑容。

楚凤元笑道:“看来母后确实喜欢他。”不然也不至于将他叫来亲自交代。

太后脸上的笑容淡下来,叹息道:“凤璋他好不容易遇上个好的,哀家总不能看着那些人的闲言碎语破坏他们的感情。”

傅湉刚到庆阳,不知道有些人闲着没事,编排的流言有多难听。太后不愿意他们因此心生芥蒂,不如从一开始就将流言的源头掐断。

有太后跟皇帝撑腰,谁还敢说什么?

出了松鹤殿,两人并肩走在长长的宮廊上,傅湉完全没有了进宫时的忐忑,连脚步都轻松许多。

楚向天沉着脸,见他丝毫不理会自己,忍不住伸手捏住他的后颈将人压到廊柱上,“这么开心?现在不怕了?”

傅湉扭了扭身体想挣脱,却被他牢牢钳制住,只得道:“皇上跟太后都很好。”

“皇上也好?哪里好?”楚向天危险的眯起眼睛,压低了声音问道:“那你觉得我好还是他好?”

傅湉被他的无理取闹震惊了,呆了呆才解释道:“我就是觉得皇上不像传闻中那么威严……”

楚向天都快被被醋淹了,靠近他若有似无的磨蹭着敏/感的耳垂,“皇兄从小就会用这招骗人,你以后少跟他说话,不然被卖了都不知道。”

傅湉心里觉得他又在吃飞醋,干巴巴的“哦”了一声。

“还有母后……”楚向天又道:“这么多小辈上赶着想要侍奉太后,怎么可能连个陪着听书的人都没有,你别被她骗了……”

傅湉咽了咽口水,抬手戳戳他的脸颊,“太后的醋你也要吃吗?”

楚向天默了一会儿,道:“这不叫吃醋。”

傅湉:“……哦。”是吗?

无话可说的楚向天只能用行动让他闭上嘴,将人按在廊柱后狠狠的亲了一会儿。

两人从廊柱后绕出来的时候,嘴唇都有些红,尤其是傅湉的下唇还破了皮——楚向天咬的太用力。不小心咬破了。

轿夫在长阳宫门口等了好半晌,才看见两人缓缓走出来,傅湉抬袖遮着半张脸坐上去,才伸手在嘴唇上碰了碰,咝咝抽了口气,有点疼。

气的又在心里狠狠给某人记了一笔。

从宫里回来的第二日,卫鞅送了拜帖上门,邀请煜王跟康乐侯赴春乐宴。

春乐宴是贵族子弟每年的例行宴会,十岁以上均可参加,主要用以各家子弟互相结识。宴会一般是在三月举行,每家的子弟做东,这回正好轮到了卫家。

卫鞅跟煜王关系好,卫家就干脆将差事交给了他。

收下拜帖,傅湉答应会去,这是他正式迈入庆阳的第一步,他不会拒绝。

他去了,楚向天自然要陪着,其他各家听说两人去,原本不准备去的也动了心思。

今年的春乐宴。说不定会是历年来赴宴人最多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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