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汗病逝 1、诱敌出关，成吉思汗破缙山

1213年（太祖八年）秋七月，成吉思汗第三次率军伐金。这一次共调动十五万蒙古骑兵，走的是第一次伐金的东线，取道野狐岭，第一目标即攻克德兴府，然后攻占缙山、怀来要塞，走捷径，向中都方向进攻。

为什么要走这条线路呢？这是因为去年，也就是成吉思汗第二次伐金时，他们虽然打败了号称四十万马步军的完颜九斤，却没能拿下一个小小的德兴府。蒙军虽长于野战，但攻城技术还不成熟，对这样城高池深的城池毫无办法，最后只得率军而回，留下皇子拖雷、驸马赤古率军攻取德兴境内各处村落，破坏金国的防御工事。因此，这次伐金，首先要解决这个问题。

此次围攻德兴府，与上次不同，这次成吉思汗带来了威力强大的西域投石机和南宋火炮。在巨大的轰鸣声中，拖雷和赤古的军队率先登城，成功地拿下德兴府。德兴府是蒙古军首次以强攻方式顺利占领的第一座城池。接着，大军乘胜攻下了宣德、镇州等地。

德兴、宣德连续失陷，中都北方门户有洞开的危险，金主永济急派左丞相完颜纲、元帅右监军术虎高琪各带兵十万，出居庸关，北上迎战蒙古大军，并严令南口至怀来沿线守军加强防守。完颜纲据守缙山，术虎高琪据守怀来，互为犄角，互相支援，总兵力达30万。

缙山要塞离中都仅有一百八十里，坐落在崇山峻岭之间，地势险要，城高池深，城墙全部用附近山上的花岗岩条石建成，高约十多丈，厚约一两丈，易守难攻。加上完颜纲十五万大军防守，似乎成了蒙军插翅也难以飞越的堡垒。

成吉思汗立刻召开御前军事会议，商量进攻事宜。

者勒篾说道：“金军经前两次打击，已成惊弓之鸟，现在我军应趁士气正旺，一举拿下缙山、怀来，攻克居庸关。”

木华黎说道：“缙山城墙不比德兴差，都是采用周围山体的花岗岩条石建成，异常坚固。我们蒙古骑兵不善攻城，一旦舍长就短，我军就没有胜算。况且敌军人数远远超过我们的人数，硬拼不行，只宜智取，不可强攻。”

速不台说道：“不是我们有大炮了吗？用大炮把缙山轰平不就完事了吗？”

炮兵队长贾塔剌说道：“将军有所不知，我们的大炮，对于一般的城墙有摧毁作用，可是对于这样的花岗岩城墙，破坏力就大打折扣，我们的抛石机只能抛十几米的距离，如此坚固的城池，恐怕大炮也无济于事。况且他们城内还有十五万军马，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消灭的。”

哲别说道：“十五万金军不可怕，都是些乌合之众，关键是如何调动出他们。”

速不台说道：“可不能让我们的马儿也爬上城墙吧？”他的话一下子把大家逗乐了。

有德兴府攻城的教训，托雷也不无忧虑地说：“一旦强攻，那我们付出的代价就大了。不如围住他们，截断他们的粮草供应，困死他们，不怕他们不投降。”

木华黎说道：“这样时间就长了，我们穿插进攻，要的就是速度。况且，据哨探报告，完颜纲在来之前早就在城内囤积了大批的粮食物资，一时半会儿困不死这个老狐狸。”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这个完颜纲有一个好大喜功的特点，我们可以利用一下。听说他上次在四川带兵，就是因骄傲轻敌，被南宋小朝廷杀了个措手不及，大败而回。朝廷上下一片哗然，要求治他罪的呼声也很高。但金国皇帝不但没有治他兵败之罪，反而这次又任命他为主帅。这一次，他主动要求上前线，我想，其目的极有可能是想戴罪立功，挽回声誉。这个老狐狸确实狡猾，听说他一到居庸关就化万斤钢铁，铸造铁门一座，确保居庸关万无一失。由此可见，他选择缙山驻守，自认为进可以出击，退可以迅速缩回居庸关，依据天堑防守。岂不知他这样犹豫不决，一旦交战，必定一触即溃。如今，当务之急就是如何诱敌出战。”

哲别说道：“就利用他想戴罪立功，挽回声誉这一点，诱使他出关。”

于是，一连几天，蒙古大军组织了凌厉猛烈的进攻，潮水般的蒙古兵监督着从附近抓来的民众抬着云梯企图攀上城墙，都被完颜纲用滚石、擂木、开水和火油打退。蒙军虽然也用弓箭、火炮射杀了许多勇猛的金兵，但于事无补，根本撼动不了固若金汤的缙山城。每次进攻，都损兵折将。

蒙古军队停止了攻击，分布在关外绵延几十里的那些数不胜数的蒙古包，都静静地矗立着，除了偶尔有巡逻的队伍走过，看不到一个人影。

“丞相，蒙古人要撤退。”完颜纲跟随着哨兵，急匆匆地来到了城墙上。

果然，蒙古将士们在拆除帐篷，装上勒勒车，然后大队人马向东北方向转移。人马众多，却悄无声息；事务琐碎，却井然有序。

“这些鞑子，不知又在搞什么名堂？”一连几天，蒙古军都在有条不紊地撤退。完颜纲站在高高的城墙上，望着远处散落的蒙古大营，在心里嘀咕着，“蒙古军怎么突然退却？是诱敌之术？不像，派出的哨探回来说他们确实朝东去了，况且已经走了两三天了，不像是诱敌。”突然，他眼前一亮，“该不是他们嫌缙山这块骨头太硬，先去啃怀来吧？”想到这儿，完颜纲幸灾乐祸了。“术虎高琪将军，这回该你尝尝蒙古人的厉害了。”想到术虎高琪素来与自己不和，处处刁难自己，特别是上次蜀中兵败一事，他更是揪住小辫子不放，这一次让蒙古人教训一下他，杀杀他的威风，帮我出出心中的恶气。

完颜纲再次爬上城墙，已经过去五天了，他看看远远驻扎在城池脚下的蒙古军营，完颜纲恨不得一口把他们吞下去。剩下的最多不过三万人，是不是他们想借鉴围困德兴府那次，来个长期围困，等待城内断粮断水，城池不攻自破？这个完颜纲倒不担心，在自己上任前，早就作好了准备，坚守城池一年半载，应该不会有大的问题。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可是个绝好的机会！乘他们一不留神，杀他们个措手不及，也许不但可以解围，而且还能够消灭他们，取得一个意想不到的血战蒙军的大捷。这样那些朝廷上只知道拿本参人的说客们还有什么话可说？这一次，我怎么着也得争个脸，让他们看看我完颜纲绝不是等闲之辈。十五万攻击三万，五比一，绝对有胜算。

对，兵贵神速，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主意一定，完颜纲立刻下令，十万大军分左中右三路一齐出动，另外五万作为预备队，待机而发。

漫山遍野的金军呐喊着，叫骂着，排山倒海地涌向蒙古大营。

蒙古军仓促应战，阵脚大乱，寡不敌众，抱头鼠窜。三万人马如溃坝的洪水，你拥我我拥你，丢盔弃甲，向北溃退。

完颜纲站在高处，兴奋地看着自己导演的事件，“哈哈，谁说蒙古人不怕死，这不，跑得比兔子还快！给我追，穷追猛打，绝不让这些鞑子活着逃回草原！”

十万金兵一路穷追猛打，撒开欢地追击着，一口气就把这些蒙古兵赶出了十多里。

金兵杀得正起劲时，猛然一声炮响，从四周那些大大小小的山坳里，从周围密布丛生的树林里，突然杀出无数蒙古骑兵，他们高举着马刀，狼嚎着冲到了山谷，阻杀金军。

原来，蒙古大军向东转移是诱敌之计。他们东行十多里后，便借着夜色，悄悄地折向北方，在崇山峻岭之间隐藏下来，耐心地等待着鱼儿上钩。

果然不出木华黎所料。

战场的形势发生了惊天大逆转，想以少胜多，包围别人的十万金兵，却被更多、更精锐的蒙古骑兵分割包围。金兵连续追击十多里，人马早已困乏，而蒙古军却已足足休整了六天。金兵一下子乱了套。

前面的骑兵赶快掉头，没命地往回退，后面紧跟的步兵被马队一踏，不知被踩死了多少。铺天盖地赶来的蒙古骑手，一边追赶，一边射箭，弓响过后，马上便会传来一声惨叫。金兵将士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撒开两腿，没命地奔逃。

步兵更是倒了大霉，首先被自己的马队踩踏，接着就是蒙古军的索命追杀，两条腿哪能跑过四条腿？没办法，只有投降，可是，迎接他们的照样是那雪亮的马刀，一旦倒下，接着就被洪水般的马队淹没。

跑在前面的骑兵终于看到了缙山城关，他们正为侥幸活命庆幸时，早有一支轻骑兵挡在了前头。原来，蒙古军马快，成吉思汗在战斗一打响时，就立刻让托雷带领一部换乘快马，抢先堵住了他们的退路。逃跑的金军赶到这里，没想到退路已被全部封死。又是一阵地动山摇的屠杀，地上便躺满了死人和死马。

战斗一直持续了一天一夜。面对蒙古军无畏的砍杀，金军的斗志彻底瓦解了，十万将士，死的死，散的散，剩下的全部做了俘虏。

接着，蒙古军扑向缙山。

身边只有五万人马的完颜纲再也无心据守，他本想出奇招制胜，建功补过，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几乎赔个底朝天。

看看无法坚守，完颜纲只得收拾残部，向居庸关内撤去。路上，他命令走在最后的军士一面撤退，一面把早已准备好的大把大把的铁蒺藜撒在了退却的路上。

托雷杀完败退的金兵，乘机又向缙山进攻。他们远远地看到金兵撤退的队伍，就再一次号叫着追了上去。

跑在最前面的战马纷纷倒下，发出凄厉的嘶叫，骑手毫无防备，被远远地甩了出去，后面的马收不住蹄，跌跌撞撞倒下了一大片。

蒙古兵大为吃惊，再也不敢追击了。大家赶快扶起托雷，下马查看原因，原来铁蒺藜深深地扎进马蹄子里去了。看看无法追击，托雷只好从地上收起一把铁蒺藜，一瘸一拐地回到大营向成吉思汗复命。

成吉思汗摆弄着这些铁蒺藜，不论怎么摆放，总有一个尖朝上，不觉哈哈大笑：“这个完颜纲，不愧为老狐狸，还真是个聪明人！”

者勒篾忙说：“下令前军清扫路面，继续追击？”

“不必了，居庸关不是铁门吗？这路上又撒上了铁蒺藜，我们攻击起来就更难了，先让他好好守着吧。传令大军，向东挺进，攻克怀来。别忘了，留下一小队人马收起这些铁蒺藜，到时我们有用。”

是役，蒙古军抓住完颜纲新败急于立功、将功补过的心情，巧设圈套，引蛇出洞，然后以逸待劳，聚而歼之。此种战法发挥了蒙军长于野战的优势，在此后的多次战斗中，这种战法得到了广泛的使用。

蒙古大军经过短暂的休整，又把矛头指向了下一个目标——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