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统蒙古 4、借金剿灭塔塔尔

1196年，夏天来临的时候，草原上显得尤为茂盛，红艳艳的杜鹃花、黄灿灿的野菊花、蓝油油的马兰花等点缀在如茵草原上，散发出浓郁的幽香。清澈见底的小溪在两岸的花草间静静流淌，三五成群的牛羊，有的在小溪旁随意啃食青草，有的则在畅饮甘甜的溪水。远远望去，美丽的草原如同海洋一直伸向天际，“漂浮”在绿色海洋上的点点蒙古包闪烁着白光。人置身于草原上，犹如置身于绮丽的仙境之中。

这天，几匹骏马从南方飞驰而来，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人。他们一行急奔铁木真的大帐，甩蹬下马，就要往里冲。可是，站在帐前的侍卫坚决不答应，双方的争吵声惊扰了大帐内的博儿术，他走出大帐，正要呵斥，可是定眼一看，不由得大声说：“长生天呀，这不是外交官月忽难吗？”

“谁？”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铁木真一愣，马上站起身来追问道：“是谁？”

博儿术惊喜地说道：“铁木真汗，是您的好朋友月忽难来了！”

“快请！”说着铁木真就带领众将走出大帐，“哎呀，你可把我想死了。”铁木真一把抓住月忽难的手，紧紧地握着。虽然这几年铁木真知道这个人一直在草原各处一边游荡，一边为自己传播威名，用他的学识与口才说服许多部族来投靠自己，但是，由于一直得不到他的确切消息，铁木真始终把他的安危挂在心上。今天他来了，怎能不让铁木真高兴呢？

月忽难顾不得寒暄，说道：“进大帐说话。”

看到月忽难这种神情，铁木真感到自己将面临一个重大的抉择或者机会。

“阿勒坛汗的大军越过长城，进入草原了！”月忽难一边喝着博儿术端来的奶茶，一边说，“阿勒坛汗和塔塔尔人反目了！他派出了重兵，目的是为了征讨常年侵犯他们边境的塔塔尔部。这是你的机会，去联合阿勒坛汗，出兵塔塔尔吧。”

“阿勒坛汗是敌人，塔塔尔也是敌人，让他们自相残杀吧！”别勒古台高兴地说。

“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月忽难不慌不忙地对铁木真说道。

铁木真一拍大腿，说道：“说得不错。有羊羔吃的时候，狼可以与狐狸做朋友；没羊羔吃的时候，狼就可以吞掉狐狸充饥。现在，阿勒坛汗出兵，我们就暂时跟他联合去打塔塔尔，为俺巴孩汗、忽图剌汗和我的父亲报仇！”

想到惨死的父亲，铁木真的脑际又回想起父亲曾经说过的话语：“泰亦赤兀惕、塔塔尔……今生不灭此二贼，死不瞑目！”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一旦错过，以后消灭他们就困难了。”月忽难平静地说。

“立刻传我军令，全体准备作战。三天之内作好出征准备。”铁木真立刻下令。多年的征战让铁木真形成了良好的嗅觉，一旦战机出现，他就会捕获，从而创造出惊天动地的事业，他绝不会与机会失之交臂。

“且慢。”月忽难微微摆手，“我们还应邀请一个……”

“你说的是脱斡邻勒汗吗？是啊，我已经想到他了。当年讨伐篾儿乞惕的时候，他为了避免引发猜忌而邀请了札木合，那么今天我们也要效法他的行为，邀请他一起出兵！”

“关键是他和塔塔尔也有世仇。”月忽难轻声说道。

“对！这样我们两支队伍从背后攻击，阿勒坛汗从正面进攻，塔塔尔三面遇袭，只有死路一条。”

铁木真立刻派阿儿孩为使者，前往黑林邀请克烈部出兵，约定双方在浯漓札河会师。

看着铁木真一番雷厉风行的安排，月忽难微笑不语，只是颔首。他心里很钦佩眼前的这个不识字的英雄。自己当年对他讲的，他都能理解，并可以活用。这是一种了不起的才能，可谓天授了。

显然，铁木真的谋略是高明的。克烈部也曾有一位汗死于塔塔尔人之手。于情于理，都应该与之联合出战。这样，不但能壮大自己的力量，而且也能显示出自己上次帮助脱斡邻勒复位后他对自己的态度，从而确定自己在草原上发号施令的主导地位。

三天后，两军会师于浯漓札河河岸。军旗猎猎，角鼓声声，数万将士整装待发。

两位首领并排骑着战马，英武豪迈，脸上写满了刚毅。

有人给铁木真端上一个托盘，铁木真郑重地端起第一碗马奶，向天上洒去；又端起第二碗马奶，向地上泼去；再拿起第三碗马奶，用无名指蘸蘸，向全军方向弹了几下，又蘸蘸马奶，在自己战马的鬃上抹了抹，然后面向大家，一口气喝下去。他把碗一摔，大声说道：“乞颜部和克烈部的健儿们，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血海的深仇今日将得到清算，雪耻的豪情将随着长生天飞上草原。举起你们锋利的马刀，擂响我们的牛皮战鼓，长生天会保佑我们，一定要全歼仇敌！”

“跟随苏鲁锭军旗！”“为父祖报仇！”全军将士呼声震天。

铁木真大旗一挥，部队疾进，势如风雷般出现在塔塔尔人的背后。

塔塔尔人的阵脚一下子乱了。首领蔑古真薛兀勒图没想到蒙古人也参战了，所以部队毫无防备，一下子陷入了两面夹击的境地。但是蔑古真薛兀勒图毕竟久经沙场，一看形势对自己不利，马上下令部众全体退入北方的森林之中，砍伐树木作为屏障，层层阻击，抵御围剿部队的合围。

不过，这样的战术对于铁木真而言并不新鲜。当年在不儿罕山他就曾经采取这种方式有效抵御了百倍于己的泰亦赤兀惕人的袭击。今天，这又怎能难倒屡经大战的铁木真呢？

于是，他命令博儿术和木华黎带领乞颜部从西北面包抄，脱斡邻勒带领主力从东北面包抄，与南面的阿勒坛汗协同合围塔塔尔，运用猎人在山林中围捕野兽的方式，缓缓合围，慢慢进攻，以强大的兵力压迫塔塔尔人，塔塔尔人的防御圈子越来越小。

经过历时半个月的围攻，塔塔尔人遭到了重创，最后被压缩在大兴安岭脚下方圆不足数里的狭小区域中，成了铁笼之中的困兽。

“汗兄，我等已经把四姓塔塔尔人全部包围在这里，蔑古真薛兀勒图已经成了套子里的野马了。”

听了哈撒儿的禀报，铁木真站起来，合上双眼，喃喃自语：“祖先们，父亲啊，我们秃十甲、断十指，终于为你们报仇了！你们的在天之灵看吧，蒙古的苍狼明日要吃掉塔塔尔人了。”

铁木真转过身来，大声说：“好，我的四个弟弟和母亲的四个养子立了天大的功劳，现在就看我们的了。中了箭的老虎还会跳起来伤人，这一仗切不可轻敌。传我命令：我军必须统一号令，一致行动。进攻之时任何人不得贪财取物，所有俘获等战后平均分配；如果敌人迫使你的部下退至原排阵处，一定要翻身力战，不可再退。任意抢掠者罚，退至原排阵处不翻身力战者斩！听清了没有？”

众人齐声道：“惟可汗之命是从！”

这是铁木真被推举为可汗之后发布的一道重要命令。这道命令的发布，不但可以防止一些部族作战时不听指挥，只顾自己抢掠财物的现象，提高了战斗力，而且进一步提高了汗权，限制了部落酋长的权力，这是一种集权与分权的斗争策略。

决战的日子终于到了。铁木真在二子湖畔设立祭坛，摆上整羊祭祀长生天，保佑将士们旗开得胜。突然，二子湖波涛翻滚，把一个洁白的大海螺推到了铁木真的脚下。铁木真俯身拾起轻轻一吹，“嗡嗡”作响，雄浑的声音传遍了草原。于是，铁木真就把海螺当做军号，挥兵杀向了塔塔尔。经过一场血战，终于消灭了塔塔尔残部。

怎样处置抓到的俘虏？铁木真牢记父亲临终前的话——要记住塔塔尔人的毒，为我报仇时，凡是比车轮高的塔塔尔的男人，一律要杀掉！将士们更是磨刀霍霍，只等时辰一到，就大开杀戒。但是，善良的別勒古台不忍心这样做，他抱怨的消息被塔塔尔人听到，结果导致了他们的哗变，但最终还是被制服了。为了拯救部族的命运，铁木真新收的妃子也遂的父亲愿意以自己的性命去换塔塔尔族人的活路，说完他就抽刀自尽了。这悲壮的一幕让大家目瞪口呆，也大受感动。痛失父亲的也遂劝解铁木真，“以德服人才能近悦远来”。铁木真毕竟是一位英明的领袖，于是格外开恩，放过了这些塔塔尔人。宽宏的肚量、从善如流的个性，不仅为他赢得了塔塔尔部民的感激，同时也赢得了其他部族的拥戴。也遂，这位贤明的妃子多次向铁木真提出建议和忠告，对后来的霸业作出了很大的贡献。

第二天，铁木真与脱斡邻勒会见了金国的统帅完颜丞相。这位面色红润、年过花甲的老人，以战胜者特有的姿态热情欢迎两位来自草原的盟军首领，并传达了金国大汗的旨意，加封脱斡邻勒为王爵，也就是从这个时候起，他被草原各个部落尊称为“汪罕”。而铁木真，圣旨中仅仅轻轻一笔带过，给了一个叫做“札兀惕忽里”的头衔，如果翻译成金国的官名就是招讨使，用现代的话说就是“前锋司令官”。

面对这侮辱性的封赏，铁木真不但没有不满，反而更加沉静，因为他清醒地意识到：这个阿勒坛汗对于此时的自己来说，过于庞大也过于强盛，短期内不可战胜，甚至是不可得罪的。除了默默地承受外，再也没有什么其他更好的办法了。但这一仗，铁木真的收获又是巨大的，除了报了俺巴孩汗被害以来的世仇外，还得到金朝的封号，这为他以后进一步征讨四方获得了名正言顺的理由，更重要的是他在各部中的政治地位和威信更高了。他的雄心，已不再仅限于大草原，一个更为广阔的天地在他的心中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