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投军濠州 3、贾鲁围濠，持久战终自救

成为郭子兴的乘龙快婿，朱元璋对濠州城内核心阶层之间的矛盾了解更多。虽然他是站在岳父这一方，但对城内五个节制元帅，以及前来投奔的彭大、赵均用都有不满之处。这些人自从占了濠州，不谋发展，不出城，整日在城内斗气，使得士气低落。就连最精锐的郭子兴部和孙德崖部，也在彼此的斗气中削弱。朱元璋夹在中间，只能眼见郭子兴被排挤。他出了很多主意，也无法缓和矛盾，而他自己又身处矛盾之中，处处受到郭天叙的排挤和刁难。

眼看到了十一月，仲冬时节，天气渐冷。濠州城内一直担心元军从徐州追到濠州来，但一直没有动静，而城中囤积的粮草并不多，难以支撑到次年春天，元帅们都纷纷派人到城外征粮取草。还未等粮草备齐，贾鲁围濠州的消息就传到城中来。

各位元帅此时也顾不得彼此间有矛盾，放下内争，共谋如何对付元军。

这日议事归来，郭子兴找郭天叙和朱元璋以及手下的几位将士，共商如何应对元兵的事情。

朱元璋知道只要自己先说出主意肯定会被郭天叙否决，而郭天叙又是一个冲动之人，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在郭元帅和外人面前露出两人间的不和。

郭天叙在一些事情上被朱元璋抢先占了上风，此时有机会表现，果然口若悬河，极力怂恿郭子兴打出濠州城去，杀了那些元军，展示郭家的威风，给那些元帅瞧瞧厉害。

其他将士，平日念郭天叙是元帅之子，对他有几分谦让，不敢反驳，表面上称赞他的勇猛，其实各人心中都有些恐惧，脸上也颇不自然。谁都知道，以现存的兵力跟元军硬拼不是办法。

郭子兴见郭天叙如此莽撞，闷闷不乐，见众人都不吱声了，才说：“元璋，你一直不说话，心中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朱元璋礼貌地对郭天叙点头笑笑，重又正视着郭子兴道：“元帅，郭兄的建议很有道理。不过眼下几位元帅稍有矛盾，恐怕出城迎战，军心不齐，反而遭到算计。”

郭子兴想起前些日子被孙德崖捉弄的事情，对朱元璋的话点头称是，让他接着说说看法。

朱元璋知道自己不能让郭天叙下不了台，他现在还得依靠郭家，只有处处让着郭天叙，事事听从他的安排。他也知道郭子兴只不过是为了利用自己，而要图谋前程只有靠自己，如今身处是非之中，得小心行事，言行谨慎。他不争眼前的利益，看的是长久的未来。

朱元璋又看了一眼郭天叙，郭天叙正斜视着自己，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朱元璋即低头不语，暗示郭子兴此时不宜多言。郭子兴也知道郭天叙和朱元璋之间有矛盾，就不再询问，只让众人先退，留下朱元璋说有事吩咐。

朱元璋谢过郭子兴，继续说道：“如今贾鲁围濠州，按道理当极力反击，可是眼下如果咱们出兵，不见得孙德崖、彭大他们会相助。不助也罢，万一他们不配合，反而从后方断咱们粮草，那就……”

不待朱元璋说完，郭子兴即道：“这也正是本帅所担心的。”

朱元璋说：“守城是主，反击是次。即便反击，元帅的精兵恐怕也是先锋，以咱看来，出兵倒也不怕，但必须拉孙德崖同战。前几日他还要挟元帅，恐怕他留在城中对咱不利。”

朱元璋又向郭子兴汇报了近日所征粮草，以及他所探知的其他帅部的征粮情况，估计坚持几个月是不成问题的。这样，郭子兴在元帅们的议事大会上，分析得精辟透彻，同时又主动邀约孙德崖在必要的时候共同出击反抗元军。几位大帅无法反驳，尤其是孙德崖心不甘情不愿，却也不好当堂拒绝。

濠州城进入紧急状态，各部士兵严加把守，城门紧闭，拒不应战。城内的元帅顾不得彼此间的矛盾，整日议事商讨，登城墙遥望城外动静。其实他们心中都很忐忑，此次元军人数众多，把城围得很严实，又在城附近扎营，还不知这一围要多久。

朱元璋知道这是自己的关键时期，在这样的时刻自己得稳重沉静。因为郭天叙一直在找机会除掉他，明敌可防，而暗箭难躲。如今窝在濠州城内，算是逃不出郭天叙的手心，前几日还因为汤和喝点小酒牵扯到自己，被羞辱刁难了一番。好在朱元璋态度诚恳，坚决要求处罚汤和与自己，才了结此事。

眼看元军围城日久，双方都没动静，城内的大帅有些按捺不住，决定派孙德崖和郭子兴的部队同时出城击敌破围。朱元璋极力说服郭子兴在城外葫芦口一带打伏击战，因为葫芦口地形有利，两山夹一河，无论进退都因士兵熟悉地形容易操作。郭子兴认为朱元璋的建议很好，遂命朱元璋跟随手下胡将军率部前往布阵，同时命令朱元璋配合孙德崖的部队。郭子兴决心此次一定要胜过孙德崖，给城内的诸位元帅看看厉害。

朱元璋斗志昂扬，准备趁此机会大展身手。

而朱元璋未曾料到的是，胡将军跟随郭子兴多年，对他这个新兵有些看不上，且朱元璋平步青云，如此好运气又让他有些不满。同时，郭天叙仗着自己是副帅，偷偷告诉胡将军不可随便出击，要等孙德崖的部队先上，等孙德崖的人打得差不多了，也死得差不多了，再率兵出击，这样既削弱了孙德崖的兵力，又能取得战绩，一举两得，还偷偷嘱咐胡将军在合适的时候除掉朱元璋。胡将军对这些吩咐都很满意，一则不用卖力打仗，还有战功，二则可以除掉自己讨厌的朱元璋。

对此，朱元璋并不知道。他只记得郭子兴的嘱咐，主动出击，奋勇杀敌，积极配合孙德崖的军队。这些刚好和郭天叙的暗中安排相反。

到了出城的时候，朱元璋跟随胡将军率部深夜秘密赶往葫芦口一带，孙德崖的人马在不远处另有埋伏。到了天亮，眼见元兵无精打采地在不远处布阵，孙德崖的人马已经出击，朱元璋催促胡将军出兵，而胡将军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老说等等。后来催得不耐烦了，胡将军要以朱元璋违背军令给他惩罚，而朱元璋也不示弱：“咱只记得，出城的时候郭元帅交代要兄弟们奋勇杀敌，孙元帅的将士正在前方搏斗，咱们却在这等着，这哪像话？”

胡将军愤怒地说道：“在这里我是将军，没你说话的份儿。不要以为你是元帅的女婿，我就让你三分，今天我说了算，等着！”

两人发生了一些争执，其他士兵也不敢相劝，主要是不知道该劝谁。

挣扎间，两人的兵器有些摩擦，遂动起武来，主要是胡将军想趁机杀了朱元璋，反正郭天叙撑着，杀他也无妨。

不料，朱元璋人高马大，又比他年轻机灵，先杀死了胡将军。

朱元璋知道情形不妙，还好他反应快，站起来对着士兵喊道：“兄弟们，误杀胡将军是咱的不对，但现在的情形不是争执这件事的时候，前方义军正在和元兵搏杀，咱们不可坐等。同是义军，只有共同拼敌才有胜利的希望，兄弟们先打仗，咱朱元璋回城后接受处罚。”

说着第一个冲向前去。

士兵们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也看不惯胡将军刚才的作为，此时在朱元璋的带领下全都向前冲去，个个奋勇搏斗，取得初步胜利。

返回城中后，郭天叙见朱元璋活着回来，当下大怒，等发现胡将军死了，当即要关了朱元璋。朱元璋诚恳地请罪，主动请求关押。他知道有马姑娘在，不用他自己求情，而且这次打了胜仗，郭子兴不会就这样杀了自己的。

正要押人的当儿，议事的郭子兴回来了，见此场面大怒，喝止了郭天叙，让朱元璋回房休息。

原来，此次元帅会议，郭子兴因杀敌有功，很风光。但孙德崖得知他出兵慢，抓住不放，紧紧威逼，好在郭子兴因说已经惩办了胡将军，才平息了争吵。这次，朱元璋算是将功抵过。

然而，不久就传来贾鲁病死的消息，城内的元帅非常欣喜，大举庆祝一番。

此时，朱元璋却劝郭子兴要再出击。因为主帅一死，士气必定低落，再说围城数月，元兵肯定疲惫不堪，此时抢在各位元帅之前出兵，肯定是大获全胜的好机会。郭子兴听从朱元璋的建议，让朱元璋率兵出击，果然元军毫无斗志，很快解围。郭子兴更加欣赏朱元璋的勇猛和智略，提升他为副元帅。朱元璋不敢接受，怕引起更大的嫉恨，也担心是郭子兴的试探。

朱元璋与郭子兴在守卫濠州这件事上所做出的努力，以及准确的判断是有目共睹的，朱元璋在士兵中的威信渐渐超过郭天叙。也正是经历此事，朱元璋深刻地明白自己要自立门户，不能再依靠郭家了。他只不过是郭家的一颗棋子，最危险的时候、最需要卖力的时候是他上，而出了问题肯定还得他来扛着。同时，他也看不到跟着郭子兴有什么大的前途，那是一个自身难保的人，朱元璋决定联合身边的兄弟走出濠州城，发展新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