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

我知道他们会看紧铁托,紧到让我很难监视到他,也很难在家里干掉他。到处都是FBI的监视人员,还有那个曼尼,整天跟在铁托屁股后面像他身上的瘤子一样,我根本无法把他从那里弄出来。那么问题来了,在哪弄走他,怎么弄走他?

我得好好想想这点。托马斯修女总是教导我们要考虑到所有的选择,剔除那些不可能的,然后从剩余的选项里头选择。我想起这些,发现手里有三个选择。

在家里把他带走;

在路上把他带走;

在他工作的地方把他带走。

这是我唯一能指望的铁托会待的地方。托马斯修女总是那么英明,不过我怀疑,如果她知道自己的教诲被用到什么地方后,是否会感到自豪。我排除了工会大厅,那地方比军营都戒备森严;在路上也不行,他的车是防弹的,车门也会被锁牢。除非我想架起大炮,所以这个选择也排除了。那留给我的就只有一个选择了——他家里——这个曾被我否决的选择。现在是时候重新想想了。

经过几小时的深思熟虑后,我决定再监视他一段时间。那个周,我乘出租车三次经过他家,我小心翼翼,尽量坐高点,头扭到一边,这样他们就不会看清我的脸。我曾有一次看到他出来过。先出来的是曼尼,然后是另外两个人,铁托最后才出来,后面还跟着两个人。曼尼发动汽车,铁托坐在后排。

侦查期间,我还看到了FBI设立的监视点。一个在熟食店上面,另一个在这条街区一栋保存完好的老房子里,在二楼,就在铁托家的对面。那里的每扇窗户都开着窗帘,唯独走廊上的那扇窗没有,那里能很好地观察铁托家的前门。

捕虫王,真替你感到丢人。

接下来的几天,我又有两次看到铁托去上班,都是同样的方式。

曼尼,我真替你感到丢人。观察着他们的小动作,我计上心头。我又花了两天时间理出其他的计划。星期四时,我已做好准备。我的确应该准备的更充分点,但只要我能做到,我就不打算让铁托·马特利多活一分钟。

哈丁在监视室里欣喜若狂,拿起通话器拨给另一间房里的马多克斯,“你看到了吗?他就在出租车里。”

“我们看见他了,这是他过去一周第二次在这里经过。”

“那他都干嘛了?”

“长官,他什么都没做,就是路过。”

哈丁转向弗兰基,“我们真该抓住他,真该死,我们真该抓住他的。”

“然后呢?没有一丝证据能证明他和那些罪案有关系。”

“那我们怎么办,等着录下他把铁托杀掉的视频?”

弗兰基转过头,“你真让我恶心,哈丁,你表现得好像你很在乎一样。”

“别担心,你这位意大利朋友一旦对铁托下手,我们立马就逮住他。”

“他不会在这儿对铁托下手的,他会让他受尽折磨。”

“我有八个探员已经准备就绪,只等我一声令下。”

“街上有人吗?”

“只要看见他出来,我们就能围住他。”

“假设他——”

“警官,我已在街角安排了一辆车,里面有两名探员,在他前面的街角到这里之间有六名探员,后门已经被你的人和狙击手堵住了。”

弗兰基点点头,“你可没告诉我在街角安排了一辆车,”他停顿了一分钟,感觉有些紧张,“我出去抽根烟。”

他从外面一回来,就打电话给马泽蒂,“我需要支援,卢。”

“找个气喘吁吁的警察,是吗?”

“不是那种支援。我需要两辆车。这些笨蛋就安排了一辆车来围住这条街。”

“那是条单行道”

“卢,快给我安排两辆车。”

“我得看看能不能办到,估计要找下班的人,你出加班费?”

“这我来解决,叫他们打我手机。”

“明白了。”

我等到波林一家离开后,走到他家门前,然后敲了敲门。当他看见是我时,顿时凝固了。

“尼克。”

“你要邀请我进去吗,西装侠?”我手里握着把枪,不过并不是指向他,而是紧紧掖在腹部。

“进来吧。”他边说边后退几步,眼睛一直盯着我腰间的枪。

“我看见你家人都出去了,不然我不会来。”

“好,谢谢你,尼克,喝点咖啡吗?”

“可以来点。”我跟他到厨房,边走边检查每个暗处。

“这儿没别的人。”西装侠望着我说道。

“要是真有,那可就有人要流血了。”

波林点点头,“我知道,你想吃点什么吗,还是只喝咖啡?”

“只喝咖啡就好了,”我把枪放在桌子上容易拿到的位置,“波林,你听说他们都干了些什么,对吗?”

他几秒钟都没有说一句话,“你是说关于吉娜的事吗?是,我听说了。我很遗憾,真的。我不知道她,但我知道她对你很重要。”

“你跟这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一点儿都没有。”

“等我们完事后,我想让你给托尼打电话。”

波林摇摇头,“我办不到,小尼克,你知道我办不到。”

我拿过枪,紧紧握住,“这么说,你不能背叛托尼,却可以背叛我,是这个意思吗?”

“哪有的事,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如果这事托尼真的参与了,那也一定是铁托逼他做的。”

我抓着枪,跳起来指着他的头,“被逼的?那可是我的妻子。”

波林看起来似乎有些害怕,“该死,尼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铁托和吉娜签了份合同,托尼也是没办法。”

这让我异常愤怒,我把手指从扳机上挪开,不想犯错,“波林,我想让你活命,但是如果你不给托尼打电话,我就杀了你。”

他点点头,但点头时,眼神看起来很伤心。

“我知道,尼克,看在上帝的份儿上,我不想死,我还有孩子。我有个儿子,他让我想起捕虫王小时候的样子,另一个天杀的简直是爱尔兰佬投胎来的……但是,我不会就这样把托尼双手奉上。”

现在我真想扣动扳机,虽然很想这么做,却下不了手。

“好吧,只要我查出来你跟这事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我就放过你,但是你绝不能走漏风声。”

波林浑身发抖,我从没见他这么害怕过。

“这我也做不到,我为了你也会这么做,我希望你能明白,”他的眼里泛着泪花,“我发誓,小尼克,我从没想过要这样,托尼也是。他只不过搞砸了,给自己惹上麻烦了。”

“给他自己惹上麻烦了,”我又拿枪抵着他的头,“你妻子被人杀了你会怎么说?托尼杀了她。”我用枪重重打他的头,鲜血流了出来。波林摔倒在地,把手举在眉边,他伸手抓来一条毛巾摁住伤口。

“看在上帝的份上,尼克。我不在乎我自己,但是我的孩子···”波林为自己祈祷,泪水淹没了他的双眼,“发生了这一切,我很难过。我知道你失去了很多,你的母亲,你的父亲……我知道没人比你失去的更多……但是我以我母亲的眼睛起誓,我们没有打算要伤害你,从来都没有。”

我想了大概十秒钟,我们的整个童年时光划过我的双眼。那些我们一起抽烟、偷烟、打架还有放声大笑的画面。那一幕幕汇在我的脑海中,让我慢慢放下了手中的枪,“我不知道为什么,波林,可能因为过去那些事吧,我就是做不到。”

他抓住我,亲吻着我的脸颊,“我发誓,托尼没想过这么做。”

提起托尼的名字,激起了我坚硬而冷酷的内心,“给他打电话,或者把电话给我。”

他把手机递给了我,“号码在这。”

我猛按了一下拨通键,听着铃声静静等着。铃声响了三下后,他接了电话,“西装侠,你在哪?”

我听到了托尼的声音,虽然时隔并不太久,却好像离上次听到他的声音已过了二十年一样。

“是我,”我说。

电话那端沉默了很久,“鼠仔,是你么?”声音有些微弱,带着些恳求。

“我和波林在一起。”

“他没事吧?”

“你干嘛在乎?还是说你就在乎我们中的某几个人?你忘记我们的誓言了吗?我可没有忘记。”

“嘿,去你的,去你的那些愚蠢的誓言。那是三十年前的事了,成熟点吧。”

“你回答错了。”

“嗯好吧,别来这儿晃悠,不然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正确的答案。”

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波林和这事有关系吗?我需要知道事实。”

“他在这儿吗?他受伤了吗?”

我看着波林,“说句话。”

“我还好,但是他在玩真的。”

“你听见了吗,托尼?”

“去你的,鼠仔,你想干嘛?”

“西装侠到底和这事有没有关系?”

“没有。”

我长叹一口气,希望他没听到。

“那我去找你。”

“好啊,我明白。但是别指望我会像穆克和唐尼一样死掉。”

“咱们走着瞧。”

我挂掉了电话,拿波林手中的毛巾擦拭了一下,然后又递给他,“你没事了。”

他看着我,脸上汗水淋漓,“你就不能饶了托尼吗?想想你们的交情?”

“我办不到,波林,而且你得离开这。这地方到处是FBI的人,你会有麻烦的。”

他拿回毛巾,敷在头上,“我一直惦记着呢,谢谢。”

离开时,我转身向他,“多给你的孩子们讲讲我做的好事,好吗,西装侠?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做的坏事。”

“我会的。”

“还有,走的时候不要锁上门,我可能还需要使用这房子几天。”

“没问题”,他走向我,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转身离开。

我知道波林会打电话给托尼,告诫他我会找他算账,所以我直奔卡塔尔迪饭店,托尼早晚会出现在这里。我找了个不错而又舒服的观察点,边听音乐边等。约莫两个小时后,他终于来了,但不到二十分钟就回去了。我在比较安全的距离内跟着他,确保他没有发现我。托尼真是个傲慢的家伙,甚至都不检查一下是不是有人尾随。

十五分钟后,他驶入了一个停车场。我没有直接跟进去,而是又等了一辆车进去,才转入停车场,直奔坡道。到达四楼后,就在我前面的车开进一个空位后,我看着托尼上了电梯。我又上了两层后,把车停在那里,然后仔细地把车内清理干净,把车外部也擦拭一新。接着我乘电梯到了托尼停车的那层,选了个不错的地点等他——在三十米开外一辆没上锁的车里。

等待的感觉度日如年,尽管离他出来不过一个半小时。我在座位上压低身子,让他过去,然后又坐起来。我让车门半开着,关上了顶灯。现在我等他弯身去开车门,然后从车里挤出来,奔到他身后,手里握着枪。

“上车,别想耍什么花招。”

弗兰基半个小时内就到了监视公寓。他一整天都疲惫不堪,恨不得今天赶快过去,“哈丁,有什么收获吗?”

“我们在铁托家里装了监听器。”

“在他家里?怎么做到的?”

“得到了法院的命令,早上他离开后我们把监听器放了进去。”

“他就没留下几个人?”

“过去几天,他所有手下都跟着他。”

“也难为他了,他害怕了,”弗兰基看着窗外,然后问那个盯着望远镜的人,“看到尼克了吗?”

“警官,我们还不知道凶手是否是他。这当口,我们听你的指挥,但是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断定他就是凶手。”

“你听我指挥,”他说,然后问道,“托尼呢?也被监听了吗?”

“他们今天早上刚办完。”

“他在哪?”

“可能在去饭店的路上,就是你们几个人总去的那家。”

接下来半小时里,他们轮流观察、监听,争论着所有事情。弗兰基轮完他那一班后,把耳机递给一位整个早上都在值班的年轻探员,“我一会儿就回来,去抽根烟。”

就在推门前,克罗斯探员打来电话,“多诺万探长,我们在现场。”

“什么?”

“现场,长官,我们行动了。”

弗兰基看着哈丁,他正从窗户旁的那个探员手中拿过耳机,盯着铁托的房子,“厨房里没人啊。”

克罗斯转过身,“长官,不是他,是萨努罗先生。”

“给我耳机。”弗兰基说着,一把从克罗斯手中抓过耳机。他戴上耳机时,听到了托尼的声音。

“尼克,你这是在干嘛?”

弗兰基喊着,“他抓到托尼了,派几个人去那里……该死,他在哪?我们能搞清楚吗?”

克罗斯看着屏幕,“看起来有……四十三……等等……”

“告诉哈丁,”弗兰基边说边往门那里跑去,“叫些人过去,马上。”就在他跑出门时,把电话打了回去,“哈丁,有什么收获了就马上打我电话。”弗兰基抓着栏杆,三步并作两步地咚咚咚跑下楼梯。尽管此刻他无比痛恨托尼,但他并不想让他像尼克计划好的那样被折磨死。

坚持住,托尼,坚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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