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牙子的带领下,一进入315号房,俊记就在惠的椅子上坐下来,两肘靠着桌子,低着头。他的肩膀轻轻颤抖着,一面叹气,一面轻呼妹妹的名字。

由于牙子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对方,所以只能坐在床边的圆凳上,注视着他的背影。

外面已是黄昏。白色窗子外的天空和山脉被夕阳染成一片红,牙子一看到这样艳丽的色彩,忍不住感到一阵惊慌……牙子点亮屋内的电灯,灯光也被照射进来的夕阳染成红色。

过了一会儿,俊记转身面对着牙子,他的脸颊上有两道泪痕。

“让你觉得很窘吧,实在很抱歉——谢谢。”

俊记一面抚摸着头发,一面从椅子上站起来。

“下个礼拜我会来拿惠的行李,那时我想跟学校的老师见面。今天实在很感谢你。”

“高取先生。”

就在俊记正要离开房间时,牙子很客气的把他叫住。

“什么事?”

“刚才你说高取——惠同学不是自杀,这是怎么一回事……说真的,她为什么会死去呢?”

就在那时,俊记那张茫然的脸顿时出现严肃的友情。他眯着跟惠一样的黑眼睛,咬着薄薄的嘴唇,向牙子前进一步。

“惠不是自杀的。”他断然说道。“她应该不会自杀。”

“可是……”

“刚才我在警察局对警察说,由于惠没有自杀的理由,所以一定有什么事让她感到很苦恼,如果调查房间的话,或许可以找到遗书之类也说不定,请警察多加注意。”

“那么,现在不就可以调查桌子的抽屉吗?”

“再说吧。不过,和泉小姐,我敢跟你打睹,你绝对找不到遗书或表示自杀动机的文件。”

“如果有日记的话,或许可以知道也说不定。”

“惠没有写日记的习惯。”

俊记再度走向桌子,用手指抚摸着铺在上面的绿垫子。

“她的个性我最清楚。惠不是在温暖的家庭中长大。她憎恨父亲,但纵使对自己目前的遭遇有所不满,也绝对不可能因此自我了断生命。虽然她处处表现得很坚强,可是,事实上,她是很温和的人,也很有正义感……由于她非常清楚在这个世上,比自己加倍不幸的人非常多,所以她不可能自杀。”

“说得也是。”

牙子想起昨天勇敢面对原的惠的倩影。

“因为她是很坚强的人。”

“坚强吗?”俊记静静看着牙子的眼睛。

“和泉小姐,由于你是很温和的人,想法会比较单纯。因此,你是不是认为刚才我所说的话,只不过是哥哥在怀念亡妹的思念词?”

“这……”

牙子移开视线,结结巴巴说着。

“我想一定有什么事困扰着她,不是家里的事,而是这所学校……”

“怎么说?”

“我也不能说得很清楚。例如……”

牙子把从前天她来这里,跟惠见面到昨晚,自己对她言行的感想,做简单的说明。

“魔女吗?”

这句话引起俊记的兴趣。

“虽然我认为她有点小恶魔的样子,可是,说她是魔女……”

“我曾听到跟这有关系的谈话。我偶然在图书室听到一年级女生的谈话,说这所学园以前有魔女……”

牙子把她听到的“魔女传说”叙述一遍,俊记听罢,浓眉用力的往上挑。

“在特别室烧死?——不是跟这次的事件相同吗?”

“是的。因此,刚才听到惠的死法是引火白焚,我总觉得有点害怕。”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俊记用手掌轻轻拍着自己的脸颊。

“她实在——不,一定有什么事。”

“会是什么事?”

“和泉小姐,刚才我一再说惠的死不是自杀,这不只是感情的怀念,还有几个理由可以支持我的看法。”

俊记凝视着害怕的牙子的脸。

“我在警察局询问有关惠的死亡状况,负责侦办的刑警说惠是在这栋宿舍特别室的浴室淋灯油引火自焚。可是,不管怎么想,实在有很多疑点。”

他的声音很冷静,或许是为了抑住激动的心情,拚命努力的结果。

“首先是方法。警方说灯油是冬天燃烧暖炉用的,这里的仓库当然会有一些。可能有人进入仓库,把灯油携带出来。而装灯油的果汁瓶子出现在那个浴室内,让警方认为惠把灯油从头上淋下去,然后点燃火柴——

“假设惠是自杀,为什么她要选择引火自焚的方式呢?年轻女孩子应该不会采取这种死后变成焦尸的自杀手段,惠是极为平凡,也很憧憬罗曼蒂克气氛的少女,纵使要自杀,也会选择其他的方法,根本没有必要潜入仓库偷灯油。还有,发现尸体时,浴室的莲蓬头还流着水,警察的解释是可能怕引燃建筑物,才打开莲蓬头吧。可是,企图引火自焚的人,会考虑到这些吗?”

牙子不解的歪着头。俊记越说越带劲。

“还有,特别室这个场所也有问题。听说那个房间已经有好几年没有使用,而且钥匙在几年前就遗失了。结果那把钥匙被发现掉在浴室的地板上,警察说可能掉在某个地方,无意中被惠捡到,这种解释未免牵强了点。刚才你提到三十五年前的事件,如果真有那种事件的话,警察应该会知道才对,理应对这次的事件产生怀疑。可是,警察却以自杀处理这个事件。警察这么做,我一点也不感到奇怪,因为警察尽可能不让这个事件闹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俊记停了一下后,才继续说道。“警方受到压力,所以隐瞒疑点,以自杀结案。”

“是谁给与压力呢?”

“这所学校呀!”

“学校?”

“我从惠的言谈中,非常了解这所学校的事情。诸如教行方针和教育概况,还有,目前是这所学园理事长的宗像伦太郎老先生,以前曾是这个城镇的市长,在政治和经济上有很大影响力。”

俊记这么说罢,牙子终于了解。

对学园来说,如果惠是他杀,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对学园很不利。若以自杀来结案,可以避免事关学园名誉的丑闻报导。

“绝对不能伤害了女儿就读的传统名门学校——‘圣真’,所以,一定要尽可能稳当的处理这个事件——而施与这种压力的人正是宗像伦太郎。”

“那么,高取先生,惠的死不是自杀,而是……”

“是他杀呀!对,我是那么认为,惠是被人杀害的。”

俊记目不转睛的注视着牙子的脸。牙子跟惠一样,有一双深邃的眼睛。

“可是——”

牙子一面觉得有点头晕,一面像喘气般说道。虽然她早就料到是“杀人”,可是,一听俊记这么说,她的心还是忍不住一阵悸动。本来觉得惠的死只是一个恶梦,可是,这个恶梦逐渐在牙子的内心里膨胀成现实。

“到底是谁杀害惠呢?会是这所学园里的人吗?……”

“你问我,我也回答不出来。我确信的,只是惠不是自杀,也不是意外事故。如此一来,只剩下被人杀害的可能性。因此……”

俊记大大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嘴唇浮出自嘲的笑容。

“我好像又太多话了,好啦,我要回去了……谢谢你耐心听我说这么多话,惠说跟你见面那天,就被你吸引住,我现在终于了解。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希望能再跟你谈谈。”

由于不知道如何回答,所以牙子把视线移开。

“我走前会先去跟山村小姐打声招呼。”

俊记打开门后,又再度停下脚步,回头注视着牙子。

“关于惠的死,我好像早太多了,还是先弄清楚刚才听到的三十五年前的事件是不是真的吧?”

“你会去调查吗?”

俊记以严肃的表情点着头。

“我是有那种想法。”

“如果知道什么的话,可以告诉我吗?”

俊记一脸意外的表情。牙子也对自己所说的话感到什点惊讶,说道:“因为我也很在意惠是怎么死的……”

“谢谢。”俊记说罢,移动脚步走向走廊,但是黑色的眼睛仍注视着牙子。

“那时一定会跟你连络。那么——再见啦,和泉小姐。”

有一个少女在画图。

她用生日时母亲送给她的写生簿和蜡笔作画。在宽敞的房间正中央,少女一脸严肃的表情,断断续续的哼着刚学会的歌……房间有点昏暗。从宽敞的房间某个地方传来有人移动东西的微弱声音。

一个、二个……少女画人。从分成四部分的画纸右端开始,按顺序画大头,像损坏的洋娃娃的人家,按同样的距离排列着。

一个、二个、三个……(最右边的男人——是爸爸,摆出可怕的脸孔,抱着胳膊。)(下来是妈妈,平时只会责备我。)(妈妈的旁边是姊姊,既聪明又温柔。)(姊姊的旁边是奶奶,我说什么,她都会答应。)(接下来……)一个、二个、三个、四个……用黄绿色的蜡笔昼着粗糙的人形。

不久,画面画满人物后,少女改变蜡笔的颜色。

(我要让大家都很漂亮。)少女用右手握着红色蜡笔,很小心的涂着人物。

(爸爸、妈妈、姊姊、奶奶……)全都变成鲜红,脸、手和衣服全都是红色、红色、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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