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果真是犯人打来的。据称已来到公寓附近,但因有人在外面,故无法接近这里,就此折返了。

因为下一次联络时间约定在夜晚八点,所以军平带着祥子暂时离开此地。

“去哪里?”

“新宿。听洗衣店老板说会是刚原家女佣的饰口多惠如今在新宿西侧的餐馆工作。我想去看她证实一下我的猜测。看看是否阿玲和美代子当真是刚原和曲木澄代所生的双胞胎?”

当他们在新宿火车站的胡同里迷路时,一阵骤雨由天而降。在迷蒙的烟雨中寻找,终于让他们找着多惠工作的小餐馆。听里面的人说多惠六点钟才会到。

在附近的饮茶屋滑磨到了时间差不多之后,才返回那间餐馆。

饰口多惠身穿细碎大花纹的和服,看起来很适合她这种质朴的女性。

军平谎称自己是刚原美代子的老师,因为对美代子的出生感到疑惑,故想详细请教此事。刚开始,多惠吞吞吐吐不太敢讲,后来似乎觉得不该向老师隐瞒而说出真相。

事实正如军平所想的,刚原美代子的亲生母亲是曲木澄代。

而多惠知道这件事是在辞职前一星期的晚上。当晚,刚原和儿子朝广发生激烈的争吵。刚原责备儿子的关系,朝广勃然怒道:

“你还不是染指女佣才生下美代子的吗?我全部知道了!”

因为愤怒而口不择言。

刚原以及他的妻子都矢口否认,但多惠却认为朝广少爷所言属实。

多惠说她并不知道朝广到美国旅行之事。

“是离家出走吧!在我辞职的前一晚,还听到他吵嚷着要离开。并且说他掌握更确切的证据后,要将美代子小姐出生的秘密公诸于世,这真是个骇世的内幕!”

低垂眼睑叙述的多惠,讲到这里,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一般,目光锐利望着军平:

“你真的是小姐的老师?事实上,你是少爷的朋友吧?受少爷所托,要来探听小姐的出生秘密的吧?”

“没,没有的事!”

“我刚刚就注意到了,你头发的香味与少爷的是一样的。是向朝广少爷借用的吧?像你这幅穷酸相,是不可能买得起那种舶来品护发膏的。”

她声音大得宛若要把军平稀薄的发丝吹扬上来一般。

因为无法提出这发膏是以前任职护卫时,摩登的时装模特儿所赠之事做合理的辩解,所以军平逃也似地离开这家餐馆。

军平一面重复刚才之事给因为与多惠熟识,不愿被认出,而站在餐馆外等候的祥子听,两人的脚步自然地往火车站的方向走去。

在月台时,祥子不知是否为阿玲平安归来做打算?她买了很多饼干、糖果。该是回到曲木住的公寓了,但两人却在此中途时刻,不知不觉地混挤于月台上的人潮之中,茫然伫立,目途一辆一辆发动的电车离去。

“真是个巧合呢!这里恰是七年前,我被你遗弃之处。”

“啊!”祥子的声音十分自然,军平不由得被迷住而点头称是,但一回过神来,眼睛几乎要暴出来。阿祥被我甩掉?

“那一天,我在这里等了五个小时,可是,仍然不见你的踪影。”

“到底你指的是何事?”

“军平,你忘记了?在我前往北海道之前,你会写信说明期盼能再见我一面,而我覆函:如果在我大学毕业之后,你愿意娶我为你的新娘的话,就在此月台相见吧!”

“什么?你在说什么?你的覆西里,只有一张写着:再见了的便笺而已。”

“可是。我写了两张。”话刚出口,这次惊讶得目瞪口呆的是祥子了。

“军平,真的只有一张?”

“是的,里面只有一张叫人伤心的便笺。”

“不!”祥子两手捣口。“我又错了。遗落掉另外一张。当时的第一张回函的确写着那一段话的!”

两人以不可置信的眼神互相望着,随后又各自转头望向别的地方。彼此都不知该以什么样的表情面对对方。七年前,由于很小的失误而使彼此皆认为自己被对方遗弃,互相受到伤害了。——军平笨拙地推了推眼镜,祥子无意识地啃着小指的指甲。

“我的确是喜欢你的!”

“阿祥,别这么说!”军平立即喊道。

阿祥不该说出这种话,阿祥本该身处在我可望不可及,如同梦幻般的境界里。她不该喜欢如我这般头发稀疏,戴着呆蠢的眼镜,有着圆如栗子般的眼睛,O型腿的男人。在我的记忆里,她该是沐浴于樱花雪之中,完全无视于我的存在,脸上带着寂寞微笑的女孩啊!——可是,如今,祥子的脸庞就近在咫尺。站在军平身旁的是伸手可及,似乎马上就会靠贴过来的祥子。只有在军平的梦里才能触摸的柔丽秀发,一处一处的曲线之美,无法去冒渎的,完美的几何学——他妈的!

“你说,刚才说的都是假话。”

军平大声怒吼,所有的人都朝这边望来。车子即将发动的讯铃响了,在这个吵杂的现实中,电车似乎开往何方皆无所谓,军平没来由生气了。电车离去后只剩细小的雨点和暮色朦胧中忽亮忽减的信号灯,红和绿两色,皆放射出美丽的光芒,但无奈的是,两者不能同时点亮、共存。

“是啊!七年前的往事,是悲凄的故事,也只是个笑话罢了。我已不再占星了,一直以为山羊座和处女座必能幸福——但,与实际不符。而阿玲又发生这件事——”

军平突然想起祥子问及曲木太太阿玲的生日后,脸上忽地闪过的阴影,“啊!当时我想起牡羊座的神话。那是正当金羊欲将被杀伤的可怜兄妹运往空中的中途,妹妹希黎落海而死的故事——因此而有了坏预感。如果占星术不灵,而预感成真,该怎么办?——军平,你怎么了?”

陡然陷入沉思的军平,被祥子这一声唤醒。

“没,没什么——该回公寓了吧?”

他们七点半钟到达美丽庄,推开门时,逼语铃正响起,屋里的人们无视进门的两位,立即奔围住电话机。

“是本部来的电话。”曲木把话筒交给白头巾。

“什么!”大叫一声后,白头巾立即挂了电话。“发现阿玲和可能是犯人的男子了,现在在医院里。”

“医院?”

“据说是他们隐匿的房子发生火灾。犯人、阿玲似乎部身负重伤。”

“阿玲有危险?”曲木和刚原皆变了脸色,同时问道,“还不清楚,还是快前往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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