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死香江,一代枭雄的最终结局

抵达香港的杜月笙住进朋友为他选定的坚尼地18号,这里成为最后一个杜公馆。

此时杜月笙的哮喘病愈加严重,治疗方法是中西并重,药石兼投,经常来为他把脉开方的医生有中医4位,西医3名,在香港个个都有名望。另外,今天张三介绍一位医师,明日李四贡献一个偏方,杜月笙医生越请越多,用药越来越杂,身体却不见起色。几个月下来的结果,是他自嘲说:“如今我是拿药当饭吃,拿饭当药吃了!”

卧病中的杜月笙时时关心着大陆形势,而中共也在力争对上海经济和社会有重大影响的他能返回,老友章士钊受托来港在杜宅一住多日,反复向他宣传党的政策。杜月笙依旧顾虑重重。他看到中共对留在上海的黄金荣的确兑现了“不杀不捕”的承诺,黄老板依旧过着泡澡堂、抽大烟的一贯生活;后来他又得知,黄金荣响应“改造”号召,开始扫大街,报纸上风烛残年的黄金荣手拿扫帚、灰头土脸站在垃圾车前的照片映入眼帘时,杜月笙又暗自庆幸幸亏没有留下。

因为跟法租界打过多年交道,杜月笙一直对法国感到亲切,他想迁居法国,彻底远离政治是非。仆佣除外,杜月笙全家和追随他的顾嘉棠、万墨林两家,迁法共需27张护照;杜月笙向败退在台湾的国民政府提出申请,结果台湾方面要收取“护照费”15万美元。杜月笙的产业全留在大陆,转移出来的只有出售一处房产的30万美金,供几十号人在香港的庞大开支,这笔护照费杜月笙竟已付不起!迁法遇阻,杜月笙伤心地说:“我为国家做了那么多事,提这么一点要求,还要我15万美金。”

晚年杜月笙在香港唯一带喜气的事是和著名京剧演员孟小冬结婚。当初,杜月笙对孟小冬有很多照拂;杜月笙病倒后,孟小冬感念其恩情,一直服侍在侧。孟小冬是杜月笙的第五房太太,也是最后一房。

杜月笙的病情不断发展,已必须长期吸氧才可苟延残喘,而他的迷信也加速了恶化程度。他年轻当小伙计时,一名和尚为其相面,称他将来的富贵在当时上海头面人物黄金荣之上,后来他果然成为“上海皇帝”,因此他对相面算命之类深信不疑;而且他知道如果测算结果不祥,术士们现在不会当面对他说,于是他将自己的生辰八字匿名悄悄寄给台北一个名号为“六月息馆主”的算命“大师”,六月息馆主回函,说他“六十四岁在辛卯,天克地冲绝难渡过”,也就是说他绝对活不过虚岁六十四。顿时杜月笙求生信心全部崩溃,这催命符般的一纸命书被他贴肉而藏,去世后才被家人发现。

进入1951年夏,杜月笙已经病入膏肓,该立遗嘱处置遗产了,外人均很好奇这位最盛时仅为其一人服务的仆人就达97名的大亨到底有多少财产留给家人,结果杜月笙报了数:11万美元。这笔钱原为10万美元,是他早先寄存于宋子文的弟弟宋子良处,宋子良代为投资,略有赢余,现在这11万美元就是曾经挥金如土、钟鸣鼎食的杜月笙的全部遗产。据其女杜美如回忆,分配大致如下:每个太太拿1万,长子拿1万,没出嫁的女儿拿6千,出嫁的拿4千。在此前,杜月笙销毁了历年别人写给他的所有借据,他对子女说:“我不希望我死后你们到处要债。”

分配完遗产,杜月笙把所有事务都交给得意门生陆京士处理,自己安心等死。最后,他日日高烧,嘴唇成粉红色,舌头咖啡色。1951年8月16日下午,63岁的杜月笙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他的骨灰葬在台湾汐止,而他的遗愿是在故乡浦东高桥入土,至今没有实现。

杜月笙死后一年,即1952年,以陈毅、潘汉年为首的上海市新政权,依靠廉洁高效的国家机器和民众支持,仅用3年时间就基本肃清了盘踞上海近一个世纪之久的黑社会势力。杜月笙和他那个光怪陆离的时代,从此走进了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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