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市公安局会议室里,灯火通明。

齐孝石等三人一起分析着案情。

“李博士的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张楚戴的那个仪器,根本就不是什么助听器,而是一种国外高尖端的测谎仪。”那海涛说。

“测谎仪?”林楠惊讶得合不拢嘴。

“是的,这种测谎仪是一种最新的设备,现在应该还处于试验中,国内根本不可能购买到。据李博士介绍,它依据的原理并不是传统测谎仪通过人的心跳、血压以及呼吸等方式进行测谎,而是通过人说话的频率。”那海涛说。

“说话的频率?”齐孝石皱眉。

“是的,正如刚才与林楠对话时,张楚的表现。”那海涛说,“我反复看过录像,林楠每一次询问之后,张楚都会停顿一下再回答问题。这说明什么?说明张楚在等待着测谎仪中报出的测试结果。他一旦发现林楠提出的问题带有欺骗性和陷阱,就会马上依据测谎仪报出的结果调整回答的策略,所以从表面上看张楚的回答才稳重缓慢。”

“嗯,这也印证了我的怀疑。”齐孝石插话,“林楠,你还记得下午我让你故意问的几个问题吗?”

“啊,记得。”林楠想了想说,“您是让我故意说一些谎话诈他,比如知道他的底细,也知道是谁举报的公司领导,看他什么反应。”

“对。”齐孝石点头,“我当时就是想试试他,如何对待这些带有攻击性的引诱问题,或者说是疑兵之计。但他的反应让我惊讶,在回答时,他不但没有受到任何情绪上的干扰,反而察觉了你提问中的漏洞和不自信,之后使用了一种反客为主的策略,从感情入手让你产生共鸣。现在看来,他就是从测谎的仪器中直接做出了你说谎的判断。”齐孝石说,“这个人厉害啊,看着是个臊眉耷眼的杵窝子,实际上却是个有贼心眼儿的老家雀儿。”

“天呐,太可怕了……”林楠仰靠在椅子上,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这预审真不是每个人都能干的,我算是见识了。”他感叹,“齐师傅,还有一点我不明白,那个宋涛,是怎么一下就识破了我身上的摄像头的?”

“其实他压根儿就没发现你身上有摄像头,是你自己暴露的。”齐孝石说。

“这不可能。”林楠摇头,“他一进来就说我的警服不错,这话也太有指向性了。”

“哎,这恰恰就是他使的骚招儿!他一定在进来之前,就默默地踅摸你半天了,所以刚一打照面儿就玩个欲擒故纵,故意给你下套儿。我从摄像中看不到你的反应,你当时听了这句话之后,又做了些什么呢?”齐孝石问。

“我……”林楠努力回忆着,“噢……我想起来了,我当时被他这么一问,可能下意识就捂了一下那个摄像头……”林楠恍然大悟。

“这不就对了……你这么一捂,就等于全撂了。”齐孝石摇了摇头。

“真够鬼的。”林楠感叹,“要是换成您或海涛就好了,我这个搞侦查的,还真是斗不过这帮孙子。”

“哎,我呀,也是他的手下败将。”那海涛还算诚实,也叹了口气说。

林楠回想起了那海涛的挫败,就不再继续把话题往下引。“那齐师傅,咱们下一步该如何应对呢?”他转了个话题说。

“下一步……”齐孝石缓缓地仰起头,看着窗外灰黑的夜色,“这帮孙子玩猫儿腻耍鸡贼,咱们也得抖抖机灵打打马虎眼,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我想,是该咱们选取预审力量的时候了。”齐孝石看着那海涛和林楠说,“咱们现在是在明处,你、我和露过面儿的预审员都不能出面,一旦出面就等于漏了底儿。所以得招几个能干的生脸儿,让他们往前面冲。”

“嗯,您的意思我明白,是不能让他们知道咱们调查的目的,不能将这次的调查和新时代公司的事情联系在一起。”那海涛说。

“是,这帮人啊,得钓着、遛着,不能一棒子打死。别忘了咱们办案的目的,是挖他们后边儿的黑手。”齐孝石说。

“那怎么办?人手从哪里选?”那海涛问。

“咱们得从别的单位找几个好手。有眼力见儿的,脑子得跟得上,还能熟练制作笔录的。对付这帮孙子,得做好充足的准备,得下点儿硬家伙,不然就没法打掉他们的攻守同盟。”齐孝石说。

“师傅,这您放心,我现在虽然不是副大队长了。但凭我的关系,一定能找到B市公安局最优秀的预审力量。”那海涛拍着胸脯说。

“你说的不对。”齐孝石摇头,“预审员没有绝对的优秀,预审讲的是相互制约,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才行。海涛,这选人可是肯綮儿的事儿,人选好了审讯才有基础。人要选错了,就很有可能前功尽弃满盘皆输。”

“嗯,我明白,师傅。”那海涛点头。

“海涛,咱这辈子从没搞过这样的案子,这帮孙子不一般啊。我有种预感,咱们跟他们的较量啊,没准现在才刚刚开始,以后还不一定会出什么岔子呢。现在眼眉前的这几块料,也许只是些打下手儿的碎催,真正的敌人还全须全尾地隐着呢。这条路要是走下去,也许会有危险,没准就像龚培德一样,送了名声又送命。”齐孝石停顿了一下说,“但我不是轴,咱们干预审的,不能捡软柿子捏,绕着困难走,得遇强则强,敢硬碰硬地死磕对手。对这帮孙子,咱们要不给丫查个底儿掉,也对不起共产党每月给开的工资。我就不信,都是猴儿变的,他们还能精明到哪去。”

“师傅,你不用说了。”那海涛打断了齐孝石的话,“我干预审也不是一两天了,自然知道这里面的危险与利害。您教过我:搞预审这工作,讲的就是与人斗,调虎离山、引蛇出洞、旁敲侧击、欲擒故纵,斗智、斗勇、斗心,藏锋、藏智、藏势。这也许是我预审生涯中的最大一次挑战,但说句实话,我也庆幸有这个挑战。宝剑锋自磨砺出,自己到底有没有真才实学,遇不到强敌怎么体现。就算遇到再强硬的对手,我相信跟着您也一定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哪有这么简单。搞这种案子有时不只是明面儿上的过招,敌人还会出黑手。”齐孝石话里有话,“他们可不局器,按照规矩办事。所以无论遇到什么情况,天大的事儿,咱们也得顶住喽,不能服软儿。”

“放心吧师傅,我是不会妥协的。”那海涛斩钉截铁,“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放心,我不会走龚师傅的老路,我是你们两个人共同教出来的,在关键问题上不会含糊。咱们干警察的,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能被难倒的吗?”

“嗯,那就好。”齐孝石点到为止,“他们玩的是心理犯罪,虽然没杀人放火,但危害很大,又下手极黑,害了人家还让人家吃哑巴亏。咱们跟这帮人斗,得有思想准备,很可能搞到最后都没有证据,甚至被他们反玩,连警察都当不上。但无论碰到什么情况,我还是那句话,咱们要不给丫查个底儿掉,就对不起共产党每月给开的工资,也对不起……”齐孝石停顿了一下,“对不起死去的龚培德……就算放下身家性命也要让这帮孙子付出代价,让他们知道,B市的预审警察不好对付!海涛,咱们就放手搏一把,一辈子能碰上这么邪性的对手,也是件该庆幸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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