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到了吃饭的时候,连警察的肚子也会咕咕叫的,于是,系女指挥着女人给这些疲倦饥饿的警察们在名琅庄的厨房里张罗延迟的晚餐。直到当晚七点多,警方才开始问话。

在这之前,田原警官邀请金田一共同参加问讯,恰巧金田一耕助正有此意而欣然应允,因此,他不希望跟相关人物有过多的接触,因此故意避开和名琅庄有关的人一起进餐,而选择跟警察们坐在一起。

虽然是跟警察们一起“进餐”,但是大家并没有好好坐下来大吃一顿,每个人都好像很忙似地到处走来走去,忙碌到连吃饭的时间都不敢浪费。

特别是井川老刑警,无论是精神或身体都十分活跃、兴奋,他似乎想在调查这个案子的同时,顺便将昭和五年的案子也一并解决掉。

问讯室设在名琅庄大厅旁的一个房间内,主要问讯人物有田原警察官跟井川老刑警。井川这个跟狐狸一样精明的老刑警,带着他自昭和五年名琅庄惨案以来的执著,眨着一双虎视眈眈的眼睛,在一旁不断地提出尖锐的问题,不容相关人物说谎。

在这一问一答之间,由一位年轻力壮的小山刑警担任记录;田原警官跟井川老刑警遇到他们自认为很重要的线索时,也不忘记下笔记;金田一耕助虽然暂且在一旁听着,但也不敢怠慢,勤作笔记。

大家商量的结果,决定先从马车夫速水让治开始讯问。

让治穿着跟白天去富士车站接金田一耕助时一模一样的服装——绣有许多金钮扣的红色制服以及长筒靴,头上戴着绣有名琅庄名字的无檐帽子,跟早上不同的地方是手上没有拿鞭子。

金田一耕助下午在仓库看到让治的时候,他既没穿制服上衣,也没戴帽子,现在他穿着如此整齐,可能是他早就想到会被找来讯问。

负责问话的是田原警官。

“你是速水让治?”

“是!”

“今年多大了?”

“二十岁。”

“刚们已经听金田一先生谈过你的遭遇,以及你与这里主人的关系了。白天时,是你驾车去富士车站接金田一先生的?”

“是的,社长命令我去的。”

这里的工作人员好像习惯称筱崎慎吾为“社长”。

“你在回名琅庄的途中是否看到过奇怪的事情?”

让治似乎正在等人询问这个问题似的,马上回答:“嗯,看到时我很惊讶。金田一先生,那个人好像是个没了左手的独臂男子吧?”

让治用亲密的口气对金田一耕助说话,但是他随即发现金田一耕助只是张着一双无神的眼睛,于是立刻将视线移回田原警官身上。

“我确实看到一个独臂男子,他在树林里奔跑着,一下子就不见了……对了,他是在名琅庄后门的方向消失的。”

“你有没有看到那个男子的脸?他穿什么服装?”

“没看到,因为他背对着我们。我只记得他穿黑色的西装……对了,脖子部分是类似灰色西装背心的领子……”

“你刚才说看到那个男子让你感到很惊讶,这是为什么?”

“因为有一个缺了左手的独臂男子在树林里奔跑啊!”

“可是现在跟以前不同,战争结束后,独臂的男子并不少,不是吗?”

让治露出纯真的微笑说:“关于独臂男子的事情,我从玉子那里听到一些。因为那个男人的关系,玉子被隐居夫人骂得很惨……”

名琅庄换了新主人后,大家似乎都改称系女为“隐居夫人”。

“玉子是谁?”

“就是那个眼睛凸凸的,长得挺可爱的女服务生,隐居夫人很喜欢她。”

“为什么隐居夫人要为那个独臂男子的事情责骂玉子呢?”

金田一耕助从旁插嘴说:“田原警官,请等一下。关于这一点,等一下直接问玉子怎么样?”

“好吧!”

“让治,玉子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你,对吧?也就是因为独臂男子,而被隐居夫人骂的这件事情。”

“是的,因为我们感情很好。”

让治再度露出纯真的微笑。

“不过……”

田原警官看着自己的笔记询问:“在你看到那个男人之后,一直到马车走到名琅庄门外,究竟走了多久?”

“这……大概五分钟或六分钟,金田一先生应该很清楚。”

“接着你又去哪里了?马上回仓库了吗?”

“没有,我拿着金田一先生的行李跟他到房间里,还跟他说了一阵话。因为金田一先生是风间先生的好朋友,遇到他让我觉得很亲切。”

“你在金田一先生的房间里停留了多久?”

“大约五分钟。”

这一点跟金田一耕助的说法相同。

“接下来你做了什么?”

“我驾马车回仓库。”

“这大约花了多久的时间?”

“五分钟吧!”

“那么从你目击独臂男子在树林里奔跑,一直到你驾车回仓库这段时间,应该有十五六分钟。”

“应该是吧!”

让治的表情越来越紧张,他大概知道快要触及问题的核心了。

“这时候那个人……也就是古馆先生正好在仓库,然后你把他杀了,还做了那种类似恶作剧的安排?”

这么尖锐的问题,使让治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他的表情充满了恐惧。

“怎么可能!我……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他……”

“好,那么请详细告诉我当时的情况,你驾着马车回仓库之后呢?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什么都没有啊!警官,你不要吓我啦!我都流汗了。”

让治额头上已经流了很多汗,田原警官这时又对他大喝一声,似乎更加刺激让治的汗腺,他又涔涔地流下了不少汗水。

才问这么一句话他就汗如雨下,可见那里应该发生过什么事情才对。

“我想到了,我驾马车回去的时候,有人从仓库里面出来。”

“是谁?”

田原警官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起来。

“阳子小姐跟秘书奥村先生,还有那位客人,就是穿着一件奇怪的扁领衬衫、戴着鸭舌帽、脸上戴着一个大玳瑁镜框眼镜的那位……他刚才也在仓库里,就是跟金田一先生在一起的那位……”

让治指的是柳町善卫。

“他们三个在那里干什么?”

“这……好像只是路过,他们曾探头往仓库里面看了一下。”

“这时候你跟他们说过话吗?”

“是的。阳子小姐问我说:‘客人来了吗?’我就说:‘是的,刚刚才安排他去和式房休息。’然后……”

“然后呢?”

“就这样而已啦!阳子小姐就说:‘这样啊!辛苦你了。’之后,她就跟另外那两个人一起走进内墙里面。”

名琅庄除了外墙之外,还有一道内墙,发生凶杀案的仓库就位于内墙外面,靠外墙的角落处。

“那你进入仓库后,里面都没有人喽?”

“也许有人躲在暗处,但我确实没看到人。”

“接着你做了什么?”

“我把马车牵进仓库里,‘富士之雄’……这是那匹马的名字,我把它的颈圈卸下来,然后牵它去马厩。马厩离仓库有一段距离。”

“这点我也知道,然后呢?”

井川老刑警紧追不舍地问。

“我帮‘富士之雄’擦汗,抽完一根烟后,备好马鞍出去遛了一趟。”

“你会骑马?”

“是的,我来这里之后跟那匹马很要好,如果一整天都不让它运动一下,只把它拴在马厩里的话,未免太可怜了,而且这也是我的工作。”

“你骑马到哪里去了?”

“就在那座仓库附近有个出口可以绕到后面,走出后门,右边是蜜柑山,左边是杂木树林。中间有一条小径,在中途分成两条路,往左边走就是早上带金田一先生来的那条路,但我没有往那条路走,而是往右边,骑到一半就回来了。今天天气晴朗,富士山很漂亮,感觉很舒服。”

让治在讲这些事情的时候,表情神采飞扬,一点邪念都没有。

这时候,金田一耕助插嘴问:

“让治,你是不是想出去找那个独臂男子?”

让治露出天真的表情,毫无防范地说:

“刚开始我的确是想去找,毕竟太奇怪了嘛!好好的一个人怎会进了‘大理花之间’就消失了呢?所以那时我想,如果他还在这附近,我要去把他抓起来。想是这样想,不过后来一下子就忘了。我这个人就是这样,没有耐性一直去追寻某件事物。”

金田一耕助睁大眼睛,瞪着让治的脸好一段时间后,才说:“田原警官,请你继续。”

“好的。让治,你出去骑马骑了多久?”

“正好三十分钟。”

“你计算过时间吗?”

“是的,我有这只手表……”

让治炫耀似地让大家看看他左手腕上的手表。

“这是社长送给我的OMEGA的夜光表喔!我从后门出去,在树林里面四处张望,都没有看到独臂男子,因此,我便失去兴头,开始骑马疾驰,这时候我看了一下手表……”

“几点?”

“是三点三十分。”

金田一耕助跟让治一直搭乘马车到正门口时是三点正。接着,他来到金田一耕助的房间,在那里谈了五分钟的话之后,又花了五分钟回仓库,那时应该是三点十分。

然后让治把马的颈圈卸下来,牵回马厩,在那儿休息一下之后,装上马鞍,出去遛马。当让治放弃寻找独臂男子,改成疾驰时,正好是三点二十分。

让治骑马骑了三十分钟,因此回到马厩时是三点五十分。

“我是一边计算时间一边遛马,回到马厩后,手表的时间正好是三点五十分。”

田原警官回头对着金田一耕助问道:

“金田一先生,案发的时间是几点?”

“四点二十分。阳子小姐来通知出事的时候,我出于本能地看了一下手表。”

“然后你就马上跑去仓库了?”

“是的,我跟筱崎夫妇、阿系一起跑去仓库,路上遇到天坊先生。在阳子小姐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仓库,当时柳町先生跟奥村先生都已经在那里了。”

“那个时候让治……”

“那时候他不在,不过没多久,就发现他跟玉子两个人一起来了。他上身没穿制服,穿着一件毛线衣。”

田原警官重新转向让治说:

“三点五十分到四点二十分之间,你在哪里?做些什么?”

“这件事情我正想讲。”

让治有点吞吞吐吐地说:“我回到马厩,正在照顾‘富士之雄’,这时玉子拿了一杯啤酒……”

“服务很好嘛!这里的人不知道你们的事情?”井川老刑警带着嘲弄的表情说。

“这、这、这种事情有什么关系嘛!名琅庄又不会因为一杯啤酒而破产。”

“是啊、是啊!因为老板是鼎鼎有名的筱崎慎吾嘛!真令人羡慕。接下来怎么样?”

“然后……我跟玉子聊天,后来听到仓库那里有嘈杂声,我就跟玉子一起去看,结果……”

“等一下,你跟玉子到底在谈些什么?”

井川老刑警不怀好意地笑着。

“这、这种事情跟这次的案子无关。”

“你还是说来听听。”

井川老刑警露出狐狸似的狡猾表情。

“我刚才调查过马厩里面,那里处理得很好。”

“什么处理得很好?”

让治很不安地转动着眼珠子,井川老刑警不怀好意地奸笑,更使他不知所措。

井川老刑警眯着跟睛说:“马厩里的墙壁上有个架子,架子内铺满了干草,布置得像张双人床。我爬上双人床一看,发现那里好像有人睡过的痕迹,干草上面凹了一块。我心里想:奇怪了,会是谁在这里睡觉呢?于是四处嗅闻气味,结果在干草堆里找到这个东西。”

井川老刑警打开手掌,里面是一个粉红色、薄薄的圆形物体,像是……保险套!

“啊!这……”

让治整张脸都红起来了,他慌忙伸过手来抢保险套。

井川老刑警迅速握紧拳头,伸到自己的鼻尖再度打开手掌,故意不断地嗅着。

“很时髦的保险套嘛,这是玉子的吗?”

金田一耕助从刚才就一直忍着不敢笑,可是,田原警官跟负责速记的小山刑警毫不顾虑目前的状况,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原来如此,你还真不

简单。”

“我本来只想闻闻看有没有遗留下除了干草之外的气味,没想到会找到这样东西。”

“大叔,那你还闻到什么气味?”

年轻的小山刑警感到很有趣似地开口问道。

井川老刑警却露出愤怒的眼神说:“你闭嘴!你只要在纸上写‘距离发生前所未闻的可怕杀人事件现场不远处,有一对眉清目秀的男女正缠绵徘侧地在亲热’就好啦!少年仔,没错吧?”

让治无可奈何,赌气似地说道:“好,我全说了。我来到这里之后没多久,就跟她发生关系了。后来她食髓知味,一看到我就想要。因此我才稍微跟她……不过,刑警先生,这种事情跟这次的案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没错,这个老狐狸刑警几乎是在帮让治证明他的不在场证明。想来这个让治不可能会有那种胆识,可以在犯下杀人案之后,马上跟女人上床。

“所以,仓库发生事情的时候,你们正处于什么状态,就不需要向警官说明了。那时候已经结束了吗?”

“已经结束啦!我们两人还待在那里休息的时候,听到仓库里好像很吵,于是我就跟玉子两个人整理好衣衫跑出去看,没想到出事了。”

“对了,让治。”

听到井川老刑警揭穿这一段意外的细节而笑倒的田原警官,终于恢复了平静说:“你认为马车上的被害人古馆先生,跟在树林里奔跑的独臂男子是同一个人吗?”

“我觉得是同一个人,他们穿的西装颜色一样,还有露出来的西装背心领子部分也相同。”

“这样啊!那么犯案的时间就被限定在有限的时间里了。”

“对了,你看过这个东西吗?”

井川老刑警像个魔术师似的,这次手掌上面放的是包在手帕里的大烟斗,烟斗握柄的部位裂成两半。

“啊!这个东西我看到过。当我把马车驾回仓库里的时候,车轮好像辗到什么东西,发出嘎啦嘎啦的声音,我低头在旁边一看,发现地上有个烟斗。只是之前我把马车驾出去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这个东西,应该是后来有谁……我想可能是那个戴鸭舌帽的人掉的,本来想要帮他捡起来,但是后来帮马卸下颈圈之后就忘了。”

金田一耕助在旁边冷静地问:“让治,你知道我今天要来这里吗?”

“不知道。”

“筱崎先生怎么跟你说的?”

“社长说有个客人会在两点三十五分到达火车站,你去接他。所以当时我并不知道客人就是金田一先生。”

田原警官从桌子下面拿出藏刀手杖说:“这东西掉在仓库里,你没发现吗?”

田原警官抽出里面的刀子给让治看,让治吓了一跳,身体直往后缩。

“这种东西是在哪里找到的?”

“哪里都无所谓,根据金田一先生所说,这是筱崎先生的藏刀手杖,你以前没看过这个东西吗?”

“没有,我没看过。可是,社长难道……”

“这还不能下定论,由于被害人是筱崎夫人的前任丈夫,所以不排除是筱崎先生拿这支手杖击打被害人。”

让治吓得连嘴唇都发青了,额头上不断滴下汗水。

“怎么可能!社长不可能是那种人!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让治那纯真美丽的脸庞,因为痛苦、紧张而扭曲着。

田原警官同情似地注视着他说:“好了、好了,等调查结束后就会知道真相,你可以出去了。”

让治默默地站了起来,露出害怕的眼神看着田原警官及井川老刑警,在后退出去的时候,差点就失去平衡跌个狗吃屎。

“田原警官,这小子好像受到很大的打击,是因为他很祟拜筱崎先生呢?或者是有其他原因?”

老狐狸井川刑警自言自语地嘀咕着。

继让治之后,第二个被找来问讯的是女服务生户田玉子,她露出不安的神色,额头上冒着冷汗。

刚才井川老刑警揭发出让治与玉子的私情之后,田原警官体谅般地征询大家的意见,便决定不再跟玉子提起。不过,年轻的小山刑警还是用他充满好奇心的眼神注视着户田玉子的身体。

“你今年几岁?”

“十八岁。”

“你在这里待很久了吗?”

“是的,已经半年了。以前我是在本邸工作,后来是因为这里要改成旅馆,才把我调过来……”

“你在本邸做些什么事务?”

“侍候社长……不,侍候社长的朋友……”

玉子有些吞吞吐吐,不过不问也应知道,一定是侍候筱崎慎吾那些从事黑市买卖的朋友。

“是筱崎先生要你来这里的吗?”

“不是的,是隐居夫人到本邸去挑我来这里……”

玉子人长得不错,虽然只有十八岁,可是从她的衣着、谈吐来看,似乎是很能干的女孩。现代女孩很少有这种好教养的答话方式,这可能是系女训练出来的。

她金鱼般凸凸的眼睛,以游移不定的眼神看着对方,给人一种轻浮无依的感觉。

“你以前在本邸时就认识速水让治吗?”

“没有。当时我在本邸,而他则在T旅馆,我是到名琅庄工作后,偶尔遇到他……”

“这么说,你是来到名琅庄之后才跟他熟起来的喽!”

“是的,……他对于这一点说过什么吗?”

“没什么,他只说发生命案时,他正好跟你在一起。”

“隐居夫人吩咐我说,让治每次骑马回来的时候,都要拿杯啤酒去给他。”

“是那个阿系老婆婆吩咐的?”

“是的,因为隐居夫人很喜欢让治。”

“这……我就……”

金田一耕助从旁插口问:“你在本邸的工作,包括服侍夫人吗?”

玉子出人意料之外,口气坚决地否定:“才不是呢!我只是个在厨房工作的女佣,夫人的身份那么高贵,像我这样的佣人,根本不可能接近她。”

“这样啊!田原警官,请继续。”

“玉子,我们找你来,是想请你谈谈前天,也就是星期五傍晚,不是有个自称真野信也的男子来到这里吗?”

“那个人……那个人到底怎么了?隐居夫人说他可能去别的地方办事了。”

“关于这件事情,我希望你能说得更详细点。”

“那时候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先前隐居夫人就吩咐过我,四点半到五点之间,会有一位社长的朋友来访,要我好好招待。果然那个人就带着社长的名片来了,我马上拿去给隐居夫人看,接着隐居夫人就吩咐我带他去‘大理花之间’,我只是按照吩咐行事……”

玉子慌忙地表明她自己没做错任何事情。

“那时你有没有发现到那名男子没有左手?”

“当然注意到了。”

“你拿名片给隐居夫人的时候,提到过这件事情吗?”

“我没说。后来……那个男子不见了之后,当隐居夫人问我那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时,我才说出那是个少了一只手的人。”

“隐居夫人有什么反应?”

“她很惊讶,还要求我不可以告诉别人。”

“可是你不是告诉让治了吗?”

“是的……不行吗?”

“玉子,你记得那个男人的长相吗?”

田原警官继续问话。

“记得,不过我没有细看……我记得他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脸上戴着一副大墨镜,嘴巴罩着很大的防感冒口罩,说话不太清楚……年纪的话……”

玉子说到这儿,有些迟疑。

“那我再问你一件事情,你见过今天被杀死的古馆先生吗?”

“见过,刚才搬尸体出去时,警官命令我看他的脸……有什么事吗?”

玉子似乎想起先前的事情,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那个少了一只手的男子会不会就是古馆先生?”

“不会啦!”

玉子直视着田原警官,摇着头说:“绝对不是他!我昨天看过古馆先生,他是个很俊秀的人,身高约有一米六左右吧!可是星期五傍晚来的那个人,体格比较结实,身高看起来应该有一米七左右。”

“那就不是同一个人了。不过,你想想看,目前在这房子里有谁跟那个独臂男子的身材差不多?现在在这幢房子里的男子,有筱崎先生,天坊、柳町先生,以及秘书奥村先生,这四个人你都见过吧?”

“都见过……我只能确定绝对不是天坊先生。”

“这样啊!金田一先生,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玉子,我想问一个很没礼貌的问题,请问你近视有多少度?”

玉子突然间好像全身着火似的脸红起来,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

“啊!对不起、对不起,玉子,隐居夫人应该也知道你有近视,但她还是选择你了呀!现在麻烦你去请阳子小姐过来这里好吗?”

看着玉子两手蒙着脸跑出去的背影,田原警官严厉的视线又回到金田一耕助的身上。

“金田一先生,这么说来,阿系明知道玉子近视,当独臂男子来到时,还故意命令她去接待。”

“这点我不能确定。不过,那女孩的近视应该很严重。”

正在记录户田玉子供词的小山刑警,抬起身子问道:“看来阿系认识那个少了左手的独臂男子喽!”

“这一点还不能确定。”

“让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住在一间有秘密地道的房间,这未免太奇怪了。阿系这个老太婆,我们得特别注意她才行。”井川老刑警情绪高涨地说。

田原警官还想针对这个问题咨询金田一耕助的时候,筱崎阳子进来了。看来,户田玉子确实是跑着去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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