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诸夏】

花眠被无归拎着后领拽走, 到了后山,无归冷着脸从袖子里掏出一瓶药扔给她,她伤的是后背,又不好叫他给自己抹药,于是等人走远了之后, 花眠才拿了药膏自己躲到个角落里老老实实上了药。

抹完药一身臭, 她黑着脸洗干净了手, 把那药罐子扔得远远的,抱着膝盖蜷缩在阴影处一动不动——

裙衫退下堆积在腰处,大片雪白的背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 从后面看只能看见她手臂和腿部压挤,腋下往前压出一团小小的肉弧度,她自己自然是不知道。

那皮肤白细, 和周围的积雪相比较也并没有输了多少, 只是背上糊了高腰和她笨手笨脚弄掉裂开的伤口流淌出的血液混在一起,青色和红色的一大片衬托在雪白的肌肤上, 异常狰狞, 丝毫叫人看不出一丝丝香艳,然而猛眼一瞧,又叫人舍不得睁开眼。

花眠让那药在伤口上停留了一会儿,伤口就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爬似的疼痛, 咬着牙忍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抽出一条帕子,沾了些温泉水想把药给擦了免得玄极嗅到味道起疑心……然而一转身, 却忽然目光一顿,皱眉道:“谁?”

一只松鼠惊慌逃窜从松鼠间跳走。

“……”

花眠停顿了下,紧接着长吁出一口气,呲牙咧嘴地把背擦干净——

期间为了转移注意力,她不得不胡思乱,先是把这些天发生的事儿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待想带玄极就这样把剑鞘放到铸剑阁去修复,顿时觉得很是伤情……然而这伤情也没能持续很久——

首先东西坏了正常人想着的自然是修;

其次鬼才知道剑鞘被松紧熔炉也会觉得痛;

最后是他压根已经不记得,剑鞘就是她花眠本人,如果他知道了,想必是会问一问怎么办的吧?

……………………嗯,亲手将他记忆改了的可是她自己,倒是没什么好抱怨的。

只是有些怀念那一日被男人小心翼翼抱在怀里的温度,那样的眼神儿大概是连母麻雀都会稀罕的,看着救命恩人又随时随地准备好了以身相许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要惦记善水祭祀的模样,提到这名字都咬着后槽牙,让花眠觉得心中非常爽快。

可惜。

想想被洗清记忆后,玄极站在船舷上看着她的模样,依然还是笑着和喜欢的,但是眼神儿并没有那日在床上抱着她时那样深刻了……

两人真的拥抱过后倒是有点那意思在。

可也不知道那时候玄极想到了什么,总觉得他有些走神,花眠都不确定那眼神到底是不是因为她。

……啊,烦死了。

“………………要不是为了顾全大局,”花眠拧了拧帕子,自言自语道,“顾全大局,这四个字很还真是无比讨人厌。”

低头看了眼手里又是血又是青绿色膏药的帕子,花眠叹了口气,心中变扭得很,索性将帕子直接扔了。

接下来一整天心情都不太好,所以一反常态没有像是刚开始想好的那样从玄极回来就粘着他……在外面磨磨蹭蹭等晚上,心情好不容易平息了一些,头顶迎着月光往藏剑阁走,头顶玄鲸游过投下大片阴影,花眠抬起头看了眼藏剑阁已经亮起了烛灯,愣了下才意识到玄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寝宫了——

他居然也没有主动来找她一下。

花眠脚下一顿,那好不容易平息的别扭心情一下子被揭开伤口,瞬间又鲜血淋漓……花眠突然觉得,她怕不是被汐族圣兽的毒入侵了脑子,不然为什么整个人都患得患失的。

一盏茶的时间,慢吞吞蹭入藏剑阁。

花眠推门走进房间的时候,玄极正坐在厅里的书桌上看这些天积累下来的折子,那堆成山的折子让人怀疑人族的高层是不是吃饱了闲着尽折腾去了。

听见花眠推门而入的声音,他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微笑道“回来了”,花眠正赌气,没理他,反而习惯性地瞥了眼剑架,然后转过头正准备走开,想想好像哪里不对,又转过头认真看了一眼。

这一眼整个人都有点懵逼,因为她发现那原本应该在铸剑阁等着重造修复的剑鞘,又好端端地摆回了剑架上——

剑鞘上,那道裂口异常狰狞。

“……你不是把无归剑剑鞘拿到铸剑阁了?”花眠下意识问。

“你怎么知道?”玄极头也不抬地反问。

花眠心里咯噔一下,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想了想抿唇:“我听下人说的,你一回来急匆匆就把它扔到铸剑阁了……嗯,好大一条裂口啊,怎么弄的?”

本就心情不好,这会儿还要跟他演戏……花眠假装好奇指尖蹭过剑鞘上方的裂处,同时感觉自己背部的伤口似乎也被人抚摸过一样:自己摸自己,这感觉真的奇怪,且别扭得很。

花眠缩回手,转过头,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男人已经停下看折子,这会儿正稳稳坐在椅子上,双眼含笑看着自己——

看得人心中火起:“你笑什么?”

“没有。”

“心情那么好?”

“不。”

“剑鞘坏了你心情那么好?是想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没这么想过。”

“那你怎么不拿去修?”

“原本是拿去了的,”玄极索性将手中那打从花眠踏入门中那一刻便翻开了,此时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的折子扔到了一边,“但是想了下,重铸剑鞘固然是好,但是要入熔炉,上铁锤,高温烧制重新熔炼……谁知道对剑鞘到底是好还是坏呢,万一剑鞘本身不同意怎么办?”

…………………………剑鞘本身是不同意。

花眠古怪地看了玄极一眼:“你说得好像剑鞘本身能说话似的。”

玄极笑了笑,没再说话。

……

晚上睡觉,两人还是同榻而眠。

但是花眠却破天荒地没有赖在玄极怀里撒娇打滚——

首先是没心情;

其次是背真的很疼,这一撒娇打滚未免磨枪走火,到时候男人手一摸她的背摸到伤口,那什么都完了。

所以花眠到睡了身上都穿得整整齐齐,一上床就卷过被子,背对着玄极面对墙,闭上眼假装自己睡着了……过了一会儿感觉身后男人也跟着翻身上了床,掀了下外侧那床被子,“嘎吱”一声床响,便也躺了下来。

花眠没说话。

玄极向来也不是主动找话题的那个。

花眠背对着他,一片安静之中,突然觉得一切都显得很没意思——从汐族回来之后,他好像一直在跟她打哑谜,在汐族发声了这么大的事儿也没想过跟她说一说,只要她不率先开口,他就永远不会主动跟她汇报一下……

而这时候背上的伤口又疼又痒,穿着整齐的衣服睡觉的下场就是,她觉得很不舒服。

……他睡了吗?

……他睡了吧。

……心真大。

……世界上哪有情商这么低的人。

花眠垂下眼,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气,然后就背对着身后的男人自顾自地开始无声流眼泪……一点声音都没有却哭得很凶,满心的委屈无处释放,恨完玄极恨无归那样狠心让她洗了所有人的记忆,最后又转回来恨汐族,养的畜生牙那么利,一口咬了她半条命。

花眠默默泪流成河。

正哭得爽。

突然身后伸出一只大手握着她的肩膀将她身子拌了回去,花眠愣了下甚至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这么泪眼朦胧地对视上男人那双黑色的眼……她心里“轰”地电闪雷鸣了下,整个人都愣住了,完全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自己在哭什么!

万分烦恼之间,却感觉到男人叹了口气,抬起手给她擦擦脸上的眼泪,那粗糙的手指腹刮得她脸生疼:“伤口疼了?”

花眠楞楞地看着他,心想你他娘在说啥?

下一秒,便被架着胳膊,整个人挪到了他的胸膛上,与此同时男人动手脱她的外袍,花眠反应了下伸手压住他的手不让脱,但是她的力气哪里有玄极大,轻易拍开她形成阻碍的爪子,便将她的外袍剥了……

“原本是想把剑鞘拿去铸剑阁的,后来想了下,既然剑鞘出现裂痕和你身上的伤对应,那铸剑师的铁锤砸在剑鞘身上,你也有相同的感觉该怎么办?”玄极慢吞吞道,“思来想去,左右还是不放心,便把剑鞘拿回来问过你再说——”

“……”

“中午小歇的时候明明从房顶上下来了,人都到跟前了又被拽走,之后便整个下午没瞧见你人,后来在温泉旁边看见你,偷偷摸摸在那抹药。”

“…………”

“中间那伤口压根没抹着,你胳膊真短。”

“………………”

“抹药的事不知道来找我么,你身上哪儿我没见过?”

玄极一边说着一边扒她衣服,等花眠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上被扒得就剩一层肚兜……整块背都漏了出来,被子掀开了,她的伤口就暴露在空气中,凉嗖嗖的,但是不疼了。

但是这会儿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满眼震惊,满脸恐惧地看着一脸淡定的男人——那唇瓣微微张开,一副欲言又止What’S the fuck的模样……直到玄极抬起身子,轻啄了下她的唇瓣,拍拍她的脸:“这么怕疼又胆小,修炼还偷懒,倒是哪来的勇气一咬牙就要把我的记忆给洗了?”

花眠:“…………………………………………?!”

等等,这说的啥——

他没失忆?

他没失忆?!!!!!!!

花眠浑身一哆嗦,整个人从男人身上撑起来,双脚落地就想跑,然而两只脚刚落地便被有力的手臂一把拦腰抱回了床上,男人大手毫不留情地落在她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花眠“啊”地尖叫一声,透着情真意切的尴尬和恐惧!

这会儿被拖回床上,只听见身后男人闷哼了声:“衣服都不穿,门口都是侍卫,要去哪?”

后者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脖上,花眠挣了两下,胸前那两团东西跟着荡了下,玄极手臂被摩擦到,原本就想逗逗她顺便给她看看伤口,这会儿却目光一沉,不由得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将人脱回床上。

背朝上摁住。

“受了委屈便偷偷哭,哭得满脸是泪……别动!”玄极见身下人挣扎得厉害,又拍了下她的屁股,拍的她尖叫一声,他沉声继续教训,“我说过,你这样的人,就合适乖乖躲在我身后被保护……非要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你逞什么能?”

“我我我我没……”

这剧情走向,花眠都快疯了,满脑子都是——

怎么可能!

怎么会!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没一会儿,感觉到男人的指尖带着冰凉的药膏落在她的背上,薄茧擦得伤口疼火辣辣,膏药又是凉的,冰火两重天啊,花眠“哼”了声,背绷直了——

“我就想看你能委屈自己到几时。”

上好的琼花玉露膏,消炎去腐生肌,整个浮屠岛一年也就三瓶的产量,这会不要钱似的被倒在她的背上——

“结果一天晾着你,你就真狠心给我消失了一整天……”

花眠耳边是男人的声音。

感觉他的指尖顺着背脊下滑,停在尾椎末端稍稍凹陷的地方,花眠急喘了一声……

那手指却没停下来,继续滑了下去。

“晚上回来了,第一件事先套我的话,嗯,我要是把剑鞘真塞回熔炉重造,你在这套话能有用吗——结果这还没塞呢,偷偷捂着被子在那哭,明明受不的委屈,还在那逞能……”

男人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低沉,呼吸也变得沉重了一些……但是他手上动作没停,那站着膏药的手在作怪,凉得花眠颤得像块豆腐似的抖个不停,伸手去捉他的手腕,转过头,眼中再次泛起水光:“那……那里没受伤。”

男人身子覆盖下来,从她身后咬住她的唇瓣。

“我让你跟着我,不是让你来受委屈的,”他的舌尖描绘着她的唇瓣,“万事有我,这样的承诺前脚刚落下后,你怎狠心后脚就打我的脸?”

花眠呜咽了两声,想说的话,想做的辩驳,尽数被他吞咽进了喉咙里……她的脑子这会儿一片浆糊一般,腰软趴趴全靠着他的手揽着——

她双眼通红。

感觉到那大手在她腰间压了压,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她的伤口,腰被提起来了一些,然后就着叠在一起的姿势,紧接着便被进入。

撕裂般的疼痛让她微微瞪大眼,像是一只受惊的猫,眼中还含着泪珠,却是因为方才的动情而生……她的身体蜷缩起来,深呼吸着努力适应——

感觉到男人的大手抚摸过她的面颊,替她擦掉眼角未干又添新的湿润。

“……主、主人。”

“叫名字。”

“……”

“叫。”

“啊啊……主……玄、玄极……呜呜,不要了,你出去——”

零碎的呜咽声中,带着阵阵轻轻的抽气声。

摇曳的烛影之中,重叠在一起的人影摇晃。

只听见少女因为动情而发出的抽泣声中,男人沉默片刻,随后他那带着叹息的沙哑声响起,隐约带着笑意——

“乖了,主人的小剑鞘……下次,别再让自己受委屈,再叫主人担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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