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在东海林龙太郎的遗嘱在双玉庄燃烧成灰烬的第二天晚上。

银座有一座名叫“三光大厦”的楼房,在这楼房的地下室里,开设着一家“山猫”酒馆。在这酒馆的一个角落里,有两个伙伴连连抽着香烟,似乎在等人。

其中一个是金田一耕助,他照例在皱巴巴的和服裤裙上随便地披着一件双重斗篷,头发也如往常一样象鸟巢一般蓬乱。

另一个人是等等力警部,不用说,他没有穿警部的制服。他穿的是花俏的西装,露出大红的衬衫,眼睛上架一副宽边墨镜,活象个走私集团的头子。

他们俩人坐在“山猫”酒馆最里边的角落里,走进酒馆的人都要不放心地朝这边望一眼。进来的人毫无例外都是相貌丑陋的男人。

这也难怪,原来这“山猫”酒馆,是个歹徒的集会场所,光顾这儿的人有走私犯和黑市捐客,更恶劣的还有安非他命密造商。这些人心怀鬼胎,发现有两个陌生人在场,便不怀好意地打量,并悄悄地向酒馆跑堂打听。

等等力警部多少有点儿不安起来。

“金田一先生,咱们在这里到底是等谁呀?”

“哦,等上海吉姆先生。”

“上海吉姆?”

等等力警部的眼睛在墨镜后面瞪大了。他叹了一口气,问道:“金田一先生,您认识上海吉姆吗?”

等等力警部感到吃惊是有缘由的。上海吉姆是个走私集团的老板,早就被惊诧盯上了,可是因为他手腕高明,一直抓不到他的尾巴。人们称他为上海吉姆,他实际上却是日本人。他的本名叫什么,没有人知道。等等力警部因为职务关系,经常从警视厅的同僚那里听到关于他的传说。

“金田一先生认识上海吉姆吗?”

“是呵,有一点……”

“是什么关系呢?”

“有一次,吉姆先生有杀人的嫌疑,我费了一点功夫,证明他是无辜的。呵,想起来了,这件事情我还对您保过密呢!”

这么一说,等等力警部也记起来了。

上海吉姆曾经有一次因为被怀疑杀害了三个人而遭到逮捕。证据已经齐备了,如果当时判决上海吉姆有罪,他就逃不脱死刑。可是案子在最后一刻来了个大转折,一个意外的人作为真凶被逮捕了,上海吉姆获得无罪开释。

“哦,是这样!这么说,那案子是您解决的喽?我一点儿没想到!”

“那时,我也想告诉您的,然而又担心您会从中阻挠。说真的,吉姆先生的职业归职业,正义却还是正义呵!”

“您说得对!不过,金田一先生,您找上海吉姆有什么事呢?”

“是这样:我想托他寻找酒井圭介先生的下落。他说过他知道那人的下落。”

“酒井圭介是什么人?”

“是东海林龙太郎的侄儿呀!”

呵!等等力警部不觉失声叫了出来。他又朝金田一耕助看了一眼,问道:“这么说,您发现东海林的亲属了?”

“是呵,有两个。一个侄儿,一个侄女。”金田一耕助说着,越过桌子把身子往前探,“我以前不是说过东海林龙太郎有两个姐姐吗?”

“对,听说过。”

“他的大姐叫松子,二姐叫梅子,两人当然都结了婚。而且,两人婚配的都是军人呢。松子的丈夫叫酒井良介,梅子的丈夫叫古坂敏夫。不过,这两个军人武运不佳,都死在战场上了。而且,松子和梅子在战后也都死了。她们俩各有一个孩子。松子的是个儿子,就是刚才说的酒井圭介,梅子的是个女儿,叫做古坂绫子,这一男一女都已很久下落不明。这一次,终于得到了关于松子的儿子酒井圭介的一点消息。”

“那么,他是不是在这一带?”

“是呵。酒井的家乡是兵库县的姬路,双亲死后,他就寄居在父亲的老兄即他的伯父家里。算起来,战争结束时他大约十四岁,现在应该是二十六、七岁。他在伯父家里过得很乏味,二十岁那年离开了姬路,从此去向不明。向姬路的亲人们多方打听,得知他得某个亲戚曾在东京遇见过他,说他行为举止不好,象个流氓。我想,既如此,托上海吉姆寻找恐怕有希望,便找上了他。他爽快地应承了。今天早晨,他通知我说找到了那年轻人的住所,约我晚上到这儿来,一起去找那年轻人。”

“原来如此!”等等力警部点了点头,“可是那侄女古坂绫子的下落呢?”

“哎,这个还不知道。不过,据姬路那边的回信说,向酒井圭介打听便可知道。”

“呵,金田一先生,这么说,”等等力警部凝视着对方说道,“您认为东海林龙太郎的侄儿和侄女与日奈儿被杀的案件有关系,对吗?”

“不,不能说得这么肯定,不过,了解他们的情况多少有点儿用处。哦,对我有——”一个举止卑俗下流的青年走近金田一耕助身边,他的态度很殷勤。

“您是金田一耕助先生吧?”

“是的,我是金田一耕助。”

“对不起,请问您这位同伴是什么人?”

“呵,这位是警视厅第一侦查课的等等力警部先生。”

“啊?”

年轻男人的脸刹时露出了恐惧和敌意的表情,金田一耕助笑着说:“放心吧!吉姆先生同意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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