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田英朗著

黄瑾瑜译

作者简介:

《持续勃起》作者奥田英朗,1959年出生于岐阜市。学历不详。当过杂志编辑后在广告公司上班,撰写广告文稿。1990年出版散文集《B型陈情团》。1997年8月发表第一长篇小说《铀燃烧炉树林》而登龙文坛。本书内容是披头四的约翰,于1977年夏天,与妻子在日本度假这段时期为背景,作者以丰富的想像力写成的虚构小说。

作者假设约翰这段时间,患了严重的便秘,因此引起幻想症——过去的亡魂不断造访。是一部充满幽默及才华的小说,却不受到读书界注目。

但,2年后发表的第二长篇《最恶》,即受到评论家赞赏。故事是写三个失意的主角——善良的铁工厂社长川谷信次郎、吸毒的堕落青年野村和也、被性骚扰的银行员藤崎绿,如何被迫害,而互不相识的3人如何相识,最后他们如何去复仇,作者替读者准备了意外的收尾。是一部犯罪小说的杰作。

所谓“犯罪小说”,原则上作者站在犯罪者立场撰写故事。作案的方法越离奇越容易得到读者的喝采,这类小说少具推理及解谜要素。

由此,《最恶》在两种推理小说好书排行榜被提名,第一种是在《周刊文春》主办的“1999年杰作推理小说好书10种”获得第9名。第二种是在宝岛社主办的“日本推理小说了不起,2000年版”获得第7名。在这种隋况下,《最恶》成为畅销书,奥田英朗由此确立了作家地位。成为21世纪最受期待的作家之一。

今年3月,奥田英朗发表了第三长篇——《邪魔》,也是一部犯罪小说,内容写为了维持自己的幸福,愿意牺牲一切的犯罪者故事。

《持续勃起》是与上述3长篇,完全不同倾向的黑色幽默小说。

35岁的主角田口哲也,3年前与佐代子离婚,现在单身。有一天早晨,当他梦到与佐代子欢爱的梦时,被闹钟吵醒,男根勃起想到厕所尿尿,因不小心滑倒,堆于床边的书倒下来,正好压在勃起的阴根上,阴根却未萎缩反而持续勃起。于是勃起的男根成为本篇主角,到处引起啼笑皆非的小故事。

“镇静剂也不行吗?”年轻医生双手交抱,无力地喃喃自语:“我们医院以前没有这种病例。”说完,眼神飘向远方,发出小小的叹息。

护士们在距离他稍远的地方,充满好奇地竖耳听着,他知道护士们的眼神,正隐隐约约地往他这里飘过来,正在偷窥着可怜患者的胯下。

田口哲也心情低落,用衬衫的下摆,盖住自己隆起的性器官,其实,太过硬挺了,根本没办法全部盖住。

“根据文献记载,这似乎叫做持续勃起症或是阴茎强直症,这种症状,在战后的医学界中,只有数十个病例的报告。”

医师的话,令哲也更加沮丧,只是令他更了解事态的严重性而已。

“这种症状,没有治疗的方法。但是,也不是不治之症,记录中,勃起时间最长的,是180天。”

“180天?”他不禁失声喊出来。他感到一阵轻微的晕眩,差点就从凳子上掉下来。

“但是,目前不会有实际上的伤害。”医师安慰他似地说。

“一直勃起很痛的!”哲也痛苦地倾诉着。

“最取好不要让阴部紧绷,内裤就穿四角平口裤,长裤最好也尽量穿宽松的。”

“那会很明显吧?每天要去上班耶!”

“那就不要脱掉外套。”

“夏天耶!这样太不自然了。”

“可是,田口先生,就算你这样说,我也没办法啊!”

医师皱着八字眉,困惑地说。看到他的表情,哲也感到更加绝望。

前天早上,他作了个春梦。梦里他与分手的妻子佐代子复合,两个人在梦里做爱。哲也面对流着眼泪认错、请求原谅的佐代子,感到情欲高涨。看到她红红的脸,更觉得她是个美丽的女人。做爱的过程,真实得不像梦,他的皮肤甚至还可以感受到佐代子的体温。

闹钟将他拉回现实中,突然,他陷入对自己厌恶的情绪里。又作那种梦了,难道还依恋不舍吗?都已经分手了3年的女人……。他的手往胯下伸去,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性器官还像青竹似耸立着,挺拔坚硬有如十几岁的时候。

然后,当他下了床,走向厕所的时候,在东西放得乱七八糟的房间里,被地板上的杂志绊倒。手这时候碰到书架,正巧堆在书架上的广辞苑就跟着掉了下来,厚重的字典刚好命中倒在地上的哲也的胯下。

一阵令人昏死的痛楚袭来,他蜷曲在地板上好一会儿,还流下泪水,也许流泪有一半是因为自己的惨状。那是不能让任何人看到的,35岁男人的现状。

小便完,他咬着早餐的土司。身体的中心部位,感觉到怪怪的,不期然间往下一看,性器还是勃起的。他皱着眉头,已经没有淫乱的想像了,这是怎么回事?

在通勤电车里面,也还是勃起着。任何人来看,都清楚知道胯下的坚挺。他扣上外套妁钮扣,用公事包遮住那个部位。他很怕被当作色狼,小心避免跟女性乘客比邻而坐。

到达公司,开始工作了,性器还是没有消下来。这种事情当然是第一次发生,他感到非常不安。

哲也走到厕所,进入个人隔间的厕所里试着自慰。他在脑子里面,反刍着今天早上的梦,3分钟左右就射精了。他一直注视着性器,却还是勃起着,而且,还感受到痛楚,那是一种从海绵体深处,蔓延开来的刺痛。

这是怎么回事?他用混乱的脑子,拼命地想着,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到了下午,无边的恐惧迎面袭来,他无法工作,行人跟他说话,他也心不在焉的!好几次往下看,却只是让自己心情更加低落。不用说,这是异常的状态,小弟弟会一直这样勃起吗?这么一想,他感到坐立不安。他向部长请假,说是身体不舒服,提早下班。因为他的脸色太过苍白了吧?部长很担心哲也的健康。

一回到公寓,立刻到浴室冲水。他把毛巾浸泡在冷水里面,做局部冰敷。可是,还是一样勃起,他害怕到紧张的地步,连食物都吞不下去了。

如果一个晚上后就好了的话……他抱着祈祷般的心情,过了无眠的一夜。但是,状况还是没有改变,小弟弟根本不管老大哥的担心,还是精力充沛。

他毫不犹豫地去敲医院的门,他前往位于上班途中那家“伊良部综合医院”的泌尿科已经是昨天的事情了。

为他看诊的年轻医生,一开始认为是威而刚摄取过量所致,而且坚信不移,就算哲也否认,他还是勉强推测说“会不会是磨碎混入饮料中呢?”。根本不可能会有这种情况的。最近哲也的晚餐,都是吃便利商店的便当,配上保特瓶装的茶而已。

一明白非药物作用之后,医师表情严肃,拿了拍立得照相机过来。只说了一句“啊!我不会拍你的脸的”,也没征求同意,就开始拍起哲也的胯下。然后,打了镇静剂,作为暂时的处置方式,就叫他回去了。

“因为血液不断送进去,而造成自律神经系统的问题吧!”医师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说:“阳痿的相反吗?那么就不是功能的问题,很可能是心因性的了……”

“请问,我可以把裤子穿上了吗?”

哲也一问,医师心神恍惚地回答“啊!请穿上”,并在病例表上快速地写着。

“我晚上睡下着。”

“应该是吧!”

“也没有食欲。”

“我了解,在精神上也很难受吧!”就在这么说的时候,医师注视着虚空一会儿,用笔搔着头,重新面向哲也说:“要不要去本院的神经科看一下呢?”

这实在是个无法立刻回答的问题。

“就在地下室。”他这么说着,指着下方:“我觉得从各个角度来诊察也不错。神经科的下药方式也会不同。对了!就这么办吧!”

他已经不看哲也的眼睛了,感觉上像是擅自作了决定一样。想把麻烦的病人推给别人吗?哲也叹气了,不过,也好。现在已经处于狗急跳墙的心境了,要是有人向他推荐祈祷师的话,他也会准备前往的。

哲也走出泌尿科,一步步走下医院的楼梯,朝地下室走去。那里整个气氛为之一变,有种后台的气息。走廊上堆放着瓦楞纸箱,是自己心情不好吗?总觉得连照明都暗了起来。他找到“神经科”的牌子,带着不安的心情敲了门。

里面响起高亢的声音说“请进”,令人感到好像走错地方似的。他轻轻地打开门,一走进里面,看到一个圆圆胖胖,皮肤白晰,大概还不到40岁左右的医师,面带微笑坐在里面。

“我看到病历了,阴茎强直症。据说总是维持战斗状态。”

医生露出牙龈笑着,向他招手,让他坐在凳子上。

“这种事情,不可以想得太严重。要是让那些因为勃起不全而烦恼的人来看,这可是多令人羡慕的事情啊!我最近勃起的状况也不太好咧!啊哈哈哈!”

他看着医师的脸,突然表现出这么亲密的态度,令他感到困惑。这是他第一次到神经科来,像这样让患者放松心情,也是治疗的一环吧?

“阳痿这种病,追根究底是来自于缺乏自信,所以,你的状况应该是相反,就是对自己非常有自信吧!就像在向大家宣告,随你放马过来我都不怕似的。开玩笑的啦!啊哈哈哈!”

他找不到回应的话,看着医师胸前的名牌,上面写着“医学博士?伊良部一郎”,是经营者的亲戚吧!

“先让我看一下吧!”

在医师的催促下,他脱下长裤与内裤,一位有点娇媚的年轻护士,就在旁边,射出毫不客气的眼神。即使眼神跟他相遇,表情也毫不改变。

“喔喔!”伊良部探出身子,用中指轻弹着哲也隆起的小弟弟,使他忍小住缩了缩身子。“没有贫血吗?”

他不懂这问题的意思。

“我是说,会不会血都集中在这里,没有流到头部啦!”

“不,这种事情倒是没……”

“我开玩笑的啦!啊哈哈哈!”伊良部毫无顾虑地笑着。

哲也内心不愉快的感觉,越来越强。自己是不是正受到嘲弄呢?我可是担心得不知如何是好啊!

“那么色情的妄想,从什么时候持续到现在?”伊良部问。

“啊?”

“色情方面的妄想,应该占据了你整个脑子吧?”

这个男人在讲什么啊?

“常常有这种人啊!有的人整天24小时都会想着自己遭人追赶,或是有人不知道为什么,眼前就会浮现自己家里烧起来的光景,不敢走到外面去。这全是强迫神经症。你也是这样,就是脑子里面,总有个美女在追你。嘿嘿。”

“不是。”哲也语气强硬地说,但是,有一刹那间,佐代子的脸浮现眼前。

“我知道这种感觉很不好意思。”

“我都说不是了啊!”他实在有点生气了。

“真的不是?”

“对啦!第一,就算想色情的事情,一直持续勃起,也不正常吧?”

“嗯!你这么说也对啦!”

医师看着病历,似乎不太赞同他的看法。短暂的沉默后,伊良部露出认真的表情,从椅子上站起来,要求哲也也站起来,他虽然有点讶异,却还是顺从指示。

“田口先生,对不起。”

不知道为什么,伊良部道歉着。伊良部的膝盖,用力往哲也的胯下撞去。他知道膝盖撞到他的胯下了,一阵激烈的痛苦,使得眼前景象一片扭曲,哲也当场倒下。痛的有如有人拿着铁锤,从后侧往头盖骨用力打下去一样。

“你做甚……”他发不出声音了。

“怎么样?缩回去了吗?我只是想给它一点刺激。”

伊良部若无其事地说。

“这、这……”愤怒猛然涌了上来。但是,身体却不听使唤,全身都在冒汗。

“因为是外界的撞击造成这个状况的,所以我想,给予同样的撞击,会不会就好了呢?”

原来如此,这也是有道理。……在愤怒与痛苦中,不禁这么想。这是因为哲也变软弱的关系吧!

他好不容易站了起来,在凳子上坐下。放开按着胯下的手,与伊良部两个人往胯下看去。

还是勃起着。

“不行吗?”伊良部沮丧地说。

“突然这样,太过份了吧!”他额头发红,郑重抗议。

“这总不能预告吧!”伊良部一点都没有做了坏事的样子:“而且,不管是外在或内在,冲击疗法,都是最有效的方法。”

“就算是也不能……”

“就像打影像不清楚的电视一样,应该扣住的东

西,因为某种因素脱落了,后来又恢复正常,这种事情常有。”

可恶!这样说有说服力吗?没有吧?

“田口先生心里是不是有什么牵挂呢?”

“你是指什么?”

“烦恼、挂心、担心的事情。”

医生这么一说,又浮现出佐代子的脸。不,不可能的。

“是否盗用公司公款呢?”

“啊?”

“还是车子撞人后逃逸?”

他正面看苦伊良部的脸,下颚两侧的肉都跑出来了。

“想不到可能有关的事情吗?”

“不可能有这类的事吧!”

“人类的身体,比宇宙还要不可思议,所以,不要想太多也是一个办法啦!”

他想回家了,这个医生的脑袋绝对有问题。

“总之先打支针吧?”伊良部说。

“不,因为我在泌尿科打了针也没效。”他用平和的眼神拒绝。

“喂!真由美。”可是,伊良部不理会他,向护士下令准备注射。

“别这么说,定期给药,是很重要的。”

医师对着名叫真由美的护士便了个眼色,穿着白衣的胸部大开着。丰满的胸部与中间的谷沟,清晰可见。

他稍微冷静了一点,还是先打个针看看吧?泌尿科的医生也说过,神经科的给药方式是不同的。

他把手放在注射台,甚至可以看到护士的半罩杯式胸罩了。胯下痛了起来,针一刺下去,伊良部把脸凑近,可以清楚看到他的鼻孔。

这些人……奇妙的体验,甚至连现实的感觉都变得越来越淡了。

“这一阵子请你都要来复诊。”伊良部晃动着肚子说。

是吗?他已经失去了抵抗的力气了,哲也默默地点头,算了,反正不管去哪家医院,看到“阴茎强直症”这种怪病,大家只会觉得稀奇而已。

到公司迟到了,哲也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这是中等规模的商事公司,现在他的工作,是食品公司的销售战略。他的职位是主任,也肩负着责任。他面对着电脑,将消费者问卷调查的资料打进去,但是,却一点也没办法集中精神,他没办法不去注意胯下。

这时候,他脑中突然浮现伊良部说的话。你心里是否有什么牵挂呢?他不愿意去想,可是,意念就是朝佐代子飞去。与公司同事外遇的妻子,低头说对不起走出家门的妻子,现在正与外遇男子过着新的婚姻生活。

他大大地吐了一口气,好像要挥开杂念似的。被人这么一问,不管是谁,都会想到一、二件事情的。哪里还有没烦脑的现代人呢?

他点起香菸,茫然地看着烟。

但是,这件事肇始于佐代子的梦,这也是事实。仔细想想,这三年来,佐代子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的脑海。晚上在床上,一想到佐代子现在正被新丈夫抱着,就感到闷闷不乐。这种情况已经不是一二次了。他渐渐地开始尽量不去看佐代子所居住的方向。

虽然有恨,但是对自己的厌恶比恨更强烈。哲也想说的话,一句也没说,只一句“再见”就把妻子送出门了。因为他死命地要保住自己的面子。

胯下又开始痛了起来,他的脸不禁扭曲了。

“田口先生,你怎么了吗?”坐对面位子的总务小绿问他。

“没什么。”他假装平静。

“你不脱掉外套吗?还连钮扣都扣着。”

“因为我有点冷。”

“真奇怪,好像怕冷的女人喔!”她露出白色的牙齿笑着。

怕冷吗,对了!买个盖膝盖的毯子吧?哲也弯身向前,忍耐着痛楚。

总之,必须继续掩饰住裤子的硬挺处,要是周围的人知道这件事情的话,那可怎么办才好啊!

不安的心情,在心里持续升高,只能不断地叹气了。

第二天,又去了伊良部综合医院的神经科。早上,一看到隆起的性器,就感到一阵按捺不住的不安。他不想一个人面对问题,很想找个人说话,随便什么人都好。

今天一去,就被打了针。也清楚地参观了真由美那位护士胸前的山谷,她穿的是一件透明的胸罩。看来这位护士,是个有特殊癖好的人。

“有没有什么可以排遗心情的嗜好呢?”坐在椅子上面对面,伊良部问。

“没什么特别的。”

“良好的血液循环是很重要的,做点运动什么的是不错的。”

“不行啦!很痛的!”

哲也把手放到胯下,事实上,自从持续勃起之后,连走路都很困难了。光是跑上车站的楼梯,都会感到激烈的痛楚。

一这么说完,伊良部边喝着茶边说:“身体拒绝血液循环吧!”

“形成让血液聚集在性器官上的回路,却忘了有其他的循环方式,就像唱片不断在同一个地方转,不断演奏一样。”

听来似乎有点道理。“那么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还是给予刺激最好……”

“我不要。”他当场拒绝。

“心理上的刺激也是可以的。”医生用茶漱着口,正想着该怎么办,就把整口茶都吞下去了。“尝试作一些会让那个地方吓得缩同去的体验之类的。”

“喔?”哲也探出身来。

“我想,如果去撞流氓的宾士车然后逃逸,应该会吓破胆的。”

他全身无力,想着要换家医院。

“或是高空弹跳也不错。”

实在不太想信任他,因为这些事情一定只会增加疼痛的嘛!

“或是迪士尼乐园的云霄飞车?我也会一起去的。”

他没有回答,叹了口气。

“顺便去看花车游行。”

为什么这么悲哀呢?为什么必须跟这种中年男人去游乐园呢?

这时候,桌上的电话响了。

“失陪一下。”伊良部拿起话筒说:“怎么?又是你啊!”

他声音粗暴,隐约可以听到话筒的另一边,是女人的声音。伊良部的脸,立刻红了起来。

“谁要付钱啊!你这个烂货!妓女!”伊良部的太阳穴上冒出青筋,开始怒吼。“赡养费3千万?别开玩笑了!你说,凭什么要我付这个金额?凭什么!”

哲也惊讶地看着这情况。

“3个月的婚姻生活,为什么可以要求那么大一笔钱?1个月1千万吗,又没让我做过多少次,竟然说得出这种话。就算高级妓女,也赚不了那么多钱啦!什么?有损你的纪录?这句话应该是我说才对。我妈妈生气的很,说害我们伊良部家蒙羞咧!”

伊良部站起来,整个房间回响着很大的声音。

“反正你从一开始接近我,就是为了钱吧?我才要控告你咧!我要请几个一流律师,把你剥个分文不剩。”

伊良部大喊大叫了约5分钟,用力地挂掉电话。“这个笨女人!”他一脸激动地丢下这句话。

“田口先生,你听我说!”

然后,就好像切换开关似的,又恢复温和的口气。哲也差点就从凳子上掉下来,怎么变得这么快啊?

“也才结婚没多久的女人,真是乱来的家伙,竟然来要求赡养费。”

他把手放在膝盖上,不禁往后退。

“那是因为我妈妈说,我也该娶个老婆了,所以,去参加了医生与一流企业的上班族女性或是良好家庭出身、擅于理家的女性聚集的相亲派对。在那里,有个女人来追求我。”会有女人想追求你?这句话冒到喉咙,差点说出来。“对方很有意愿,所以,很快就结婚了。但是,一开始生活之后,就抱怨什么嗜好不同啦、价值观不一样啦,又加上跟我妈妈不来,3个月就回娘家了。你不觉得她这样很任性吗?”

“是、是啊!”无可奈何地回应着。

“我想,既然这样也没办法了,结果她却突然请了律师,说要离婚,就要付她赡养费,而且是3千万。”

“这太过分了吧?”

“过分吧?我也不过是让她穿上水手服而已。”

“啊?”

“角色扮演这种事情,每一家都做过吧?”

“这……”

“还连别在饭上面挤美奶滋等等这些小事都说。”

“在饭上面挤美奶滋……?”

“我真是惹到一个过分的女人了。”伊良部闹脾气似地嘟着嘴唇。

“田口先生,你单身?”

“啊!是的。”

“那真好,可别结婚啊!”

说着伊良部抓着胖胖的脖子,眼神一与哲也相遇,就露出牙龈笑着。

突然,他的视线看到胸前名牌上“医学博上”这几个字,不禁在心里面喃喃自语地说,这个国家的博士学位是怎么给的啊?

伊良部是他到目前为止从没遇过的怪人中的怪人。他一定没有烦恼吧?他总是照着自己的欲望行动,喊叫,笑。就像5岁的小孩没有烦恼一样。

哲也只有羡慕的份。至少,这个男人不会像他一样烦恼忧愁。

看来他也有妻子跑掉的过去,与自己有相同的遭遇,可是,为什么结果会这么不同呢?

途中,他在百货公司买了盖膝用毯之后才去上班。他在桌子上打开毯子,引来女性员工们好奇的目光。“这是奖品得到的啦!不用就浪费了。”他笑着掩饰,但是,却只是使得脸颊变得僵硬紧绷。

即使开始工作了,伊良部的事情还是残留在他脑中。他一边面对着电脑,早上的事情,就一边在脑子里复活。

烂女人,妓女……。伊良部在电话里这么怒吼着。那是他说不出来的话,是他极力忍耐,藏在内心深处的情绪。

知道佐代子有外遇的时候,第一个感觉是困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他拼命地想。

对不起,我喜欢上别人了。一听到妻了的告白,怒气才不断地涌上来。但是,当时却也开始掺杂着其他的情绪。

他不想再让自己变得更妻惨了,被贴上老婆被人睡去的男人标签,是他的自尊所无法容许的。当然,多少有点愤怒。他说,我连你的脸都不想看到,快给我出去,但是,却不让情绪爆发。他拼命想保住面子,向周围的人谎称“有很多合不来的地方”。

其实他很想连对方那个男的一起痛打一顿,大骂一场。像伊良部那样,冒着青筋喊着“你这烂女人,妓女”。

大概自己是个太重面子的人了,害怕失去控制。

内线电话响了,一接电话,是营业部女社员打来的。

“铃木食品的消费者问卷调查结果好了吗?”

“咦?那不是下个礼拜要的吗?”

“咦?是今天啦!我本来想等一下拿去给对方的。”

“不对啦!是下个礼拜啦!”

“不可能的。”那是一种冷漠的口气。“那不然田口先生你打电话给对方好吗?告诉他们是下个礼拜。”

“咦?我吗?”

“那就拜讬罗!”没给他反驳的时间,就挂断了电话。

哪有这样的啊!他心里恨恨地说。为什么比自己年纪小的女人,就可以对他这样讲话啊!如果是男性社员的话,他早就大吼了。

这时候,胯下一阵痛,他不禁屈身向前。

现在开始做还不迟,打内线去骂骂她吧?跟她说,是你们弄错了,你们去处理。

……算了吧!他停下伸出去的手,重新想着。以后还必须一起工作,他不想把关系弄僵。而且,事后女人都很麻烦,跟一个人为敌,就等于是跟全体女人为敌一样。

哲也放弃了,打电话给客户。负责人虽然同意了,他却觉得向人低头的自己很可怜。

痛楚更加激烈。性器更加激烈地压迫着裤子。想去厕所,大意地一站起来,盖膝盖的毯子立刻掉落。有如互相呼应似的,坐对面的小绿正好抬起头来,她的视线倾注在哲也的胯下。他想,被看到了。

他慌忙离开现场,挺直背脊就会很痛,所以他弯着腰走着。他感受到背后的视线,整个脸汗水直流。

他快步走过走廊,女子社员们让开路,自己的样子一定非比寻常吧!

进入个别的厕所里面,他脱下裤子,性器红肿充血,朝上耸立直抵肚脐。痛感越来越强烈,哲也咬牙忍耐着。

自己患了意想不到的怪病,这种病,也不能跟朋友商量。在消下去以前,也不能陕意地与人交往。

医生说,这不是不治之症。但是,也不保证会治好。自己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他很想大叫救命。

然后,他注视着自己冒着青筋的性器,想到一件事情。

性器在愤怒。就好像很气主人不生气似的……。

会不会是因为自己不坦率地让血气直冲脑门,所以这些血才会转到性器上呢?

因为额头不冒青筋,所以,它才取而代之地站立着呢?这种想法,在脑中急速膨胀起来。

他什么也没办法对佐代子说,甚至没有粗声粗气地对外遇的妻子说话。

刚才也是一样,被一个有点嚣张、比自己年纪小的女社员任意玩弄。他并不是胆小,只是如果对方是男人,要他怎么说他都说得出来。但是,自己面对女人时,似乎扮演温柔理性的男人,扮演得过头了。

去骂骂佐代子吧?骂她烂女人,妓女!顺便甩她一记耳光也好。他听人说过,知道她住哪里,也知道她还在以前的公司工作。

他坐在马桶上,大大地叹了口气,用手帕擦着额头的汗水。

不管怎么做,都太迟了吧,都过了3年了。

对方会觉得莫名其妙吧?搞不好还会报警处理,被周围的人知道,还会被当作笑柄。

他背靠着水箱,闭上眼睛。

不,这种理性是多馀的。因为过度压抑感情,自己的性器才会变成这样。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确信。阴茎强直症的原因,就是因为自己不让情绪爆发的关系。

决定了,要去骂骂佐代子,把她骂个狗血淋头,跪地道歉。

我有权利这么做的,我一点错都没有。

他一站起来,性器就感到强烈的痛楚。他想蹲下来,额头却撞到墙壁。

银粉在他的视线中纷飞,哲也下定决心了,绝对要她道歉。

没有加班,准时下了班。佐代子居住的那条私铁沿线的街道,是女性杂志也经常报导作专辑的热门区域。

他走出车站的剪票口,年轻女孩的身影引人注目。这里没有像家庭主妇似的人,每个人都穿着漂亮时髦的服装,看起来似乎全都在享受着下班时光。

他从两人共同的朋友那里,听说佐代子买了紧邻公园的新公寓。他在车站前面的派出所借看过地图,确认了公园的位置。只要周围有全新的建筑物,应该就是佐代子的住处。

走了5分钟左右,马上就发现了。那是一栋灰色外墙的时髦公寓,窗户上点着几盏高雅的白热灯,从外面就可以轻易地想像出,居民们美好的生活状况。夫妻两个人都工作的话,在金钱上也会很充裕吧!

哲也住在租来的老旧公寓里面,要买房子的话,也是可以买的,但是,他却没有买房子的念头。现在的哲也,根本不想为将来做计画。

在入口处,确认房间号码。门牌上写着两个人的名字,佐代子的姓已经不是“田口”,而是新男人的姓。

落寞感涌了上来,令他心头一紧。

他往信箱里看,里面有几封DM之类的东西。似乎还没回家,哲也走到对面的公园里面,坐在一张可以监视公寓的长条椅子上。

他打算要等上好几个小时,专心注视着行人。

一等佐代子出现,就要去挡在她面前。

“嗨!好久不见,有些话忘了对你说。”他要用冷漠的眼神这么说,然后赏她一个耳光。佐代子当然会很惊讶吧?她应该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这个时候,就要骂她是烂女人,妓女。

他抽了好几根香菸,到自动贩卖机去买果汁,好解喉咙的渴。

不过,打耳光会不会做得太过分了呢?这会是暴力,万一报警处理,在公司也会发生问题,他不断地想着。

向她吐口水吧?这样不会有实际伤害,侮辱轻视的效果也很大。

他轻轻地闭上眼睛,深呼吸。

不,只用说的就好了吧?因为佐代子本来就很内疚了。光是看到他出现,应该就会很害怕才对。增加各种骂人的话来代替动作吧!不是人、淫荡的女人、不会做菜。过去一直没说,其实你做的味噌汤都太咸了。

看着手表,已经到了晚上8点了。

这时候,出现脚步声。他将视线移过去,路的另一边,在街灯的照耀下,可以看到女人的脸。

他一看就知道是佐代子了,但是,她身边有男人。

啊!对喔!她跟新任丈夫是同一家公司的。时间如果配合得上,当然就一起回家了。为什么没想到这一点呢?

哲也离开长条椅子,躲在树后。他不自觉就这么做了,他心跳得很快,可是,心情却越来越冷。他悄悄探出脸去。

佐代子快从他面前走过去了,两人相距应该有十几公尺,可是,他却能感受到佐代子脸颊的柔软。

她变漂亮了,比3年前还漂亮。那是一张充满幸福的女人的侧面,她与丈夫交谈着,笑着。

好配的一对,虽然第一次看到这个男人,不过看来是个很温柔体贴的男人。

两人手牵着手。

看到他们十指交缠,哲也才回过神来。

我到底想做什么呢?竟然晚了3年,才要来骂前任妻子,蠢也要有个限度吧!难道连脑袋都出问题了吗?

二人渐渐消失在公寓里。

哲也被眼前的情景与自己的愚蠢击垮了。

去伊良部综合医院就诊,已经是他每天必做的事情了。一方面是期待着,看看每天打针,会不会终于有了效果,另一方面,也强烈地想藉此慰藉自己的孤独。谈话对象,就只有伊良部了。

他向公司伪称正在接受红外线治疗,略向前弯的走路习惯、不自然的盖膝盖的毯子,也都用这个藉口瞒过了公司。

看到佐代子那个晚上,他把收在抽屉里面的佐代子的照片,拿到厨房烧掉。过去一直藉口说,照片上也有自己,所以不烧。现在,趁势处理掉。

当然不可能这么做之后,郁闷就会一扫而空,只是倍加难过而已,知道了男人的长相,这一次想像就变得更具体了。

“田口先生,走啦!我们去迪士尼乐园。”

伊良部根本不知道哲也的心情,还是那么开朗。

“大雷山之类的,应该可以拿来作为刺激疗法的。”

只是你想去而已吧!他有一股想对伊良部怒吼的冲动。另一方面,他也很羡慕这个男人的不按牌理出牌。这男人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他一定每天晚上都睡得很沉吧?

“那么丰岛围的水上警察呢?”

“以我现在的状态,没办法穿泳裤吧!”

“对喔!可能会被当作是变态。”

他感到可笑,可笑到甚至不想反驳了。

“不过,我有件事情想拜讬田口先生。”

伊良部搔着头说。头皮屑细雪纷纷地飘落地板。

“上次不是跟你说过,有个女人,我正在跟她谈离婚的事情吗,田口先生,你可不可以去跟那女的搭讪,然后带她去旅馆呢?”

哲也皱起眉头。

“放心、放心!那女人轻浮的很,只要说你是医生去接近她,她一定会摇着尾巴示好跟你走的。”这一次他挖着鼻子说:“谈判的时候,我也想要有利的条件。我会跟踪,偷拍你们约会的现场。”

“你开玩笑吧?”哲也不可置信地问。

“不。”他用白衣擦拭着手指说:“这种事情,很难拜讬人。”

你现在不就在拜讬我了吗?而且,还是拜讬我这个患者。伊良部拿出女人照片给他看,那是位美女,美的甚至参加选美比赛都不足为奇的美女。光是跟这样的美女一起生活了几个月,就要觉得感激了。他差点这样说出来。

“田口先生,拜讬啦!”

“不行。”他慌忙地摇头。

“人生就需要刺激。每天只往来于公司跟自己家,这太无趣了吧?普通的病,最好是好好地静养,但是,我想你的病,必须反过来。书上也写说,刺激或变化,对阴茎强直症很有效果。”

有点分寸吧。谁会相信啊?

“当然,我会给你谢礼的。经费是10万,成功的话,我付你30万,看诊费全免。”

这男人,真的是医生吗?

讨论了半天,他还是拒绝了。如果伊良部站在他的立场上的话,绝对小会轻易放过佐代子的吧?也一定会偷袭对方那个男的。

前一天晚上的情景,烙印在眼前。本来就已经睡不着了,现在更是遭到睡眠抛弃了。

“没办法了,我只好去上野公园,雇用淫乱的人吧!”

他只有羡慕伊良部神经这么大条了。

他到公司去,还是像平常一样,用盖膝盖的毯子,盖住下腹部。他不期然地往前看去,知道小绿在向其他女性社员使眼色。

注意到哲也的视线,大家一起把目光移开。

刹那问,他脸热了起来。看来似乎在说他什么,这也难怪。最近自己都尽量不离开座位,而且,站起来的时候,都会穿上外套,扣上扣子之后,才慢慢地站起来。而且,也不跟别人一起吃午餐,都是等全部的人出去之后,哲也才悄悄地去买面包。

阴茎持续勃起的事情,被大家发现了吗?他敲着电脑键盘的指头,微微地颤抖着。如果真的被发现了,那么他已经没脸继续留在这个公司了。

干脆自己向大家公布吧?愚蠢!这才是一生的耻辱,公司是很容易产生传说的。

部长找他,他的腰部还卷着盖膝盖的毯子,就往部长那里去了。

“你干什么?刚从苏格兰回来吗?”

“啊!不是!我……”他发现到自己的样子,语无伦次地说。

“算了,明天跟后天,有什么非做不可的工作吗?”

“没特别的事。”

“既然这样,我们邀请零售业者去伊豆温泉旅行,突然人数不够,你也一起去充人数吧!”

“温泉,是吗?”他感到晕眩。

“这是很重要的应酬,不能交给年轻人去做。我们公司局长也会参加,需要你这种老经验的人。”

“对不起,我腰痛很严重……”他手摸着腰,露出扭曲的脸。

“喔喔!这你就太走运了,这一次的温泉,听说对腰痛很有效。你就好好地去泡温泉,与百货公司的进货部长们好好谈出生意吧!”

他眼前一片黑暗,持续勃起的状态下,要是去温泉旅行的话,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光是想,就让他快昏倒了。而且,明天早上就要出发了,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走到没人的会议室,打电话给伊良部,立刻说明事情。

“如果感冒呢?我可以帮你写诊断书。”伊良部悠闲的声音。

“不行,这样上司们会看不起我,说我自我管理不佳。”

“那么泻肚子呢?日本脑炎也可以。”

“这样的话,会上报纸吧?有没有缓和症状的方法呢?可以弄成半勃起状态的药之类的?”

“没有啊!”话筒的另一边,还听到打哈欠的声音。“你拒绝就好了啊?说你不想去。”

“喂!公司不是一个能说一句‘不想去’就算了的地方。”

“嗯!真辛苦。”

电话挂断了。找伊良部商量的自己,真是愚蠢。

胯下又开始痛起来了,为什么自己必须遭遇这种事情呢?干脆弄成不举,他不知道会有多感激咧!

结果,还没想到任何办法,就到了第二天早上。当然,他连阖眼都没有。昨晚甚至还想到失踪,大概全国不断发生的失踪事件,有一大半都是基于这种烂理由吧!

他忍着痛,内裤决定穿紧身内裤,内裤里面还有游泳用的护带内裤。他稍微烦恼了一下,是要朝上或朝旁边,最后朝上面收好。像袋鼠小孩似地露出头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他一点也不想采取过于勉强的姿势。

他们搭乘豪华游览车抵达伊豆,第一个难关是高尔夫。面对局长,他说不出“腰痛”这种谎话。“我们公司的田口,很会打高尔夫喔。”因为局长先这样介绍他。“那我们就来上个课吧!哈哈哈!”肤色很有光泽的爸爸们,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第一洞。他咬紧牙关,打出第一杆。是因为放了多馀的力道吗?球飞向森林里面,打出去之后,感到强烈的疼痛。

第二球,球打进沙坑障碍区。他保持前弯的姿势,小跑步穿越果岭,全身已经在冒汗了。因为光是移动身体,性器就会刺痛。

第二洞、第二洞。同一组的客户们,开始露出困惑的表情。打的好的只有推杆。哲也左左右右跑来跑上,不断地说“对不起”。根本已经无暇他顾了,没办法陪客户聊天。

“田口先生,你慢慢打没关系的。”

“不,快点结束吧!”

对方为他着想,他却冷漠地回答,这使他更加焦急,小组荡漾着扫兴的气氛。

在休息区里,局长那一组追上来,责备他的服装。

“喂!田口,太没礼貌了,衬衫塞进去里面。”

哲也把运动衫放在裤子外面。不这么做的话,胯下的坚挺就会露出来。

“这是现在流行的。”

“流行?你啊!高尔夫的礼仪是很重要的。”

“不,我还是要穿这样。”

局长的表情僵硬了,避免与哲也的眼神交会,朝下一洞走去。没办法想那么多了,哲也脑子里只想着怎么逃出这里。

结果,成绩很凄惨,一起打球的客户们很少说话,在俱乐部里面也与哲也保持距离,很明显的,这样根本无法接待客户。

“喂!田口。”局长来到他身边,小声地说:“你在干什么?不理客人吗?”

“我累了。”

“开什么玩笑!”局长眼睛往上吊说:“在旅馆里面,要好好接待他们。至少洗澡的时候要帮他们洗背。”

“我有点感冒。”

“不行,要是你不好好做,回去之后,我不会放过你的。”

他很想逃出去,如果现在逃走,会怎么样呢?就算不被开除,也一定会受到相当的处分的。不过,无所谓,总比在公共浴池里面,被人看到持续勃起的阴茎好的多。

为什么不在昨天就拒绝呢?即使会被部长盯,但是,如果能够毅然拒绝就好了。就因为个性太随和了,才会把自己逼到无路可走的地步。

也因为随和的个性,哲也没有逃走,还抵达了旅馆。大家分散到各个房间,换上浴衣前往大浴场。

哲也让同一个房间的客人先走,一个人悄悄地试套上浴衣。不行,太过显眼了。他放弃浴衣,换上自己带来的牛仔裤,他用力拉扯把浴衣袖子扯破,他想用“因为浴衣破了”这种很难说得过去的藉口。

好了,现在的问题是浴池。绝对不能进去,不能裸体,可是,怎么办才好呢?

内线电话响了,一接起来,是局长。

“你在干什么?快点来啦!你竟然放着你负责的客人不管,吉田跟山本,都在帮自己负责的客人擦背了,你想让我丢脸吗?”

他用发抖的声音回答:“我马上去。”

他觉得这是人生中最大的危机。小时候,在夏令营尿床的时候,也没这么困扰,当时只要哭就好了。

他以笨拙的步伐走在走廊里面,除了一个地方之外,其他地方都失去了血气。

他站在电梯前面,突然,往旁边一看,有个红色按钮,是紧急按钮。

他心跳加快,要按吗?如果按下去,就可以解决眼前的危机。

就好像有人在操纵他似的,他伸出手指,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打破了塑胶盖,按下那个按钮。

尖锐的铃声在旅馆内响起,哲也反弹似地离开那里,跑下楼梯,忘了胯下的痛,还大喊:“火灾!火灾!”

他觉得似乎了解犯罪者的心情了,他们为了隐瞒小小的谎言,而犯下了大罪。

接待旅行变得很狼狈,因为警铃而慌张的客人们,赤裸地冲到外面。中年男人的裸体,就暴露在路人或看热闹的人面前,似乎哲也不该喊那句“火灾”,使得旅馆方面立刻通报了119,来了好几辆消防车、云梯车。

旅馆方面不断鞠躬,向消防队与客人道歉,并没有去找犯人。因为旅馆方面也推测,可能是客人做的,所以不想把事情闹大吧!

哲也夹杂在人群中,若无其事地看着情况。他又了解了另一个犯罪心理,人,为了隐瞒自己的罪,是可以装傻的。

骚动平静下来之后,大家又重新进入浴场。但是,到了这侗时候,连局长也忘了哲也了,没有喊他。哲也在房间里面抽着烟。

晚了1个小时才开始的宴会,无可无不可地进行着。一喝了酒,气氛就热闹起来,陪酒女郎娇滴滴的声音,回荡在大厅里面。

哲也只向负责的客人倒酒,尽量不跟局长的眼神相遇。人事部给他的考绩,一定会很差吧?不过,都无所谓了,跟胯下的烦脑比起来,一切都不算什么。

二次会该怎么办呢?结果客人用冷漠的口气说“我们自己去玩”。于是他鞠躬道歉,“说将请款单送到我们公司”。

哲也一个人先睡了,一躺下来看着胯下,小弟弟从紧身内裤里探出头来了。

真是远道而来啊!这句话,从他口中溜了出来。

万不得已的话,就去摩洛哥吧?……虽然只是开玩笑,但是,他的脑子真的连这种事情都想到了。

对哲也来讲,公司渐渐变成一个很不舒服的地方了。

一方面是因为自己避免跟人往来,但是,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周围的人,开始觉得哲也怪怪的。同期的人还担心地对他说:“喂!别人都说你整个人都变了。”小绿他们这些女性社员更是疏远他,甚至也不跟他闲聊了。

哲也过着无望与焦虑的日子。晚上也不开电视,在床上看着隆起的小弟弟,甚至渐渐觉得“算了吧!”。他甚至觉悟了,想要认命,从此就这样跟挺立的小弟弟一起活下去。

可是,一到早上,心情又整个跌落谷底。自己才35岁,今后还要恋爱、结婚、生小孩……这个年纪,做这样的人生计画一点也不奇怪。可是,却患了这种怪病,受到折磨,他被一种令人想大喊的孤独感逼迫着。

昨天晚上,以前认识的女性朋友打电话来。

“最近怎么样呢?”是一通没有什么特别事情的电话。

“哲也,你要不要再婚呢?”

“一个人比较轻松,对婚姻,我已经怕了。”哲也逞强地说。

“佐代子过得很好喔!”

“是喔!”他假装漠不关心。

“听说她有小孩了,怀孕才3个月。”

“嗯。”

“啊!跟你说也只是徒增你的困扰。”

“不会啦!”

“我们下次要碰面,有甚么话要我转告她吗?”

“没有。”

其实是有的,这个烂女人,妓女。当然,他没说出来就挂了电话。

干什么?我正想把她忘掉,却又来讲什么有小孩了。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还说什么“还觉得工作很有意思”。

自己连一个好的消息都没有。

他越来越讨厌去公司,也就越来越不能不去医院。就连医院的休诊日,他都会想念起伊良部来。伊良部虽然是个奇怪的男人,但是他的奇怪,却也救了哲也。笨蛋与怪人也具有疗效吗?他越来越觉得,真到万不得已,抛开常识也可以。

这一天,他一走下医院的楼梯,就听到男女争吵的声音,是从神经科的诊疗室传出来的:

他走到门前,就听出男人的声音是伊良部。什么事呢?两人互相大声咒骂。他犹豫着,该不该进去呢?会是跟女性患者在吵架吗?

有可能。这可是会突然踢他要害的男人,这时传来玻璃破裂的声音。哲也慌忙把手放在门把上,他想,不能不管。

他一打开门,伊良部与年轻女人,正用东西互殴。有东西飞过来,哲也不禁闪开。回头一看,注射器撞到墙壁,碎了。

“你这个丑女人!我要告你结婚诈欺!”伊良部的吼声。

“你说什么?你这变态!我才要告你咧!我要告你在妻子身上加诸精神上的痛苦。”

他看着女人,难道就是她?就是伊良部那位要求赡养费的结婚对象?两人都脸红脖子粗的。

他介入两人中间。“医生,不可以吵架,请冷静点。”

“田口先生,你到一边去。”

“你谁啊?无关的人滚开。”

被巨汉伊良部推开,他一个踉跄,女人也推着他,哲也一屁股坐在地板上。

“你的谎话已经揭穿了啦!我雇用征信社去调查过了。什么以前是银行上班族、会做家事的能干女性。其实,你是锦糸町的妓女吧?在那之前,你是龟户的酒女吧!更早以前,你在小岩的Lady''s被人嫌得要命吧!我全都知道,你这种人竟然还敢来参加医生的宴会。”

伊良部的话,使女人双唇颤抖。再仔细一看,女人浓妆艳抹,确实是从事特种行业的模样。与上次伊良部给他看的照片,有很大的差别。

“罗唆!你还不是一样?说什么‘要买很多衣服给你’。你买回来的衣服,不是水手服就是灯笼裤,晚上还叫我穿那种衣服?开什么玩笑啊!而且还对妈妈说的话唯命是从。一郎,肚子可别着凉罗!要围腹带喔!而且,40岁的男人竟然还围一条米老鼠的腹带。太蠢了吧?你这个恋童癖and母情结的混蛋!”

这一次换伊良部咬牙切齿了,他双颊的肉摇晃着。

哲也坐在地板上,茫然地看着事情的发展。

双方都有问题,实在不想帮任何一方。

“你说什么?轻浮的女人,伊朗人说过,随便就可以上你了。”

“别雇用什么伊朗人啦!你这卑鄙胆小鬼,你自己来跟我决胜负啊!”

哲也很惊讶,伊良部真的到上野公园去雇用伊朗人吗?

“你的胸部装了矽胶吧?你瞒不过医生的眼睛的。”

“既然你是医生,就先帮你自己的阴茎想想办法吧!”

“你说什么?你这个打呼女人!大方鼻的整形失败了吧?”

“罗唆啦!你这狐臭男!腋下夹个除臭剂吧!”

两个人终于打了起来,互相拉着对方的头发。

“喂!不要使用暴力啦!”哲也再度介入。

“泼妇!流氓!快给我滚回去。”

“胖子!矮冬瓜!钱付来啦!”

“冷静点,好好商量吧!”

突然他看到旁边,平常那位护士,正坐在椅子上看杂志。

“护士小姐,请帮忙劝架。”

护士一脸慵懒地抬起头。

“有什么关系呢?就让他们打吧!”

她双脚交叠,露出大腿。

“怎么这样……”

两个人互相抓着对方的脸,哲也也被抓到。

双方喘着气看着对方,口水乱飞。

“两位请冷静点。”

他被踢开,撞到手肘。

不知道为什么,不太觉得痛。在他们争吵中,哲也想着别的事隋。

他们是解放的,远离理性、社会、常识……

一直自由地活着,活得正像人类这种动物……

如果自己处于相同的状况,恐怕不会像他们这样,表露出自己的感情吧!因为他没有愤怒的能力。

所以,性器代替他愤怒,让情绪爆发出来。

又同到上次的想法。自己的病,是为了要逃离全武行的场面。人要活得更像个人,就需要争吵的经验。

尤其是在这一刹那间,即使他是以第三者的身分介入而已,就有种自己真的活着的感受。

伊良部与女人的打斗,持续了5分钟。女人丢下一句“我要在网路上放风声,说这家医院的继承人是变态”就走出房间。“我也要在网路上,公布你的经历。”伊良部不认输,也反驳她。

一切都平静下来的时候,是哲也帮伊良部在他脸上、手腕上涂了红药水之后。

“那女的真过份,听说她以前是当妓女的,为了钱才来接近我。”

这是当然的,否则你要结婚可就难了吧!当然,哲也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田口先生,结婚最好慎重一点。”

“其实,我也结过婚,3年前才离婚。”

“嗯!这样啊!”

“是我妻子外遇,简单地讲,就是老婆跟人跑了。”

“这可令人火大了,拿了很多赡养费?”

“没有,一块钱也没拿。”他安静地摇摇头说:“大概是装腔作势吧!其实,我很后悔,不是后悔没拿钱,而是想对她怒吼的情绪,遗留在心里。想骂她烂女人,妓女!”

“你前妻现在在哪里?”

“住在东京,很近。”

“等一下就去吧?我陪你去。”

他看着伊良部,脸上的表情如平常一样温和。

“不了!这个时间她应该在公司。”

“那就去公司啊!我也帮你去骂她。”

“这太乱来了啦!改天吧!”

“不行,想到就要马上去做。说‘改天去’的人,是不会去做的。”

他觉得好像在说他自己。“可是,为什么医生您……”

“因为你介入阻止,害我没骂够。”他俯身向前说:“而且,现在我觉得所有女人都是我的敌人。”

伊良部站起来说:“走吧!”

“可是,医生,其他的诊疗……”

“真由美,下午休诊。”

“不会有人来的啦!”护士眼睛看着杂志说。

伊良部拉着他的手,走出医院。他不做抵抗,是因为内心某个地方,也想这么做吧!好像演一场迟了3年的争吵,他想要一吐为快。

他也想看看会变成什么状况,反正日常生活已经乱

成一团了。

在后面的停车场里坐上伊良部的保时捷,车上响起粗而大的引擎声。

既然如此,就不顾一切吧。哲也在驾驶座旁的位置上,握紧了拳头。

一到达佐代子的公司,两个人笔直朝接待柜台走去。

“我去叫她出来,医生这个头衔,有很多方便之处。我去威胁她,说附近发生痢疾。”

真想叫这位男人为“大师”了。

他跟伊良部在大厅等着,心跳还真是加快了。3年没有跟她面对面了,其实更紧张的是佐代子。她应该会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整张脸都会血气顿失吧!

过没多久,佐代子出现了。一发现哲也,反弹似地抬起头,停下脚步。几秒钟之后,才继续走过来。嘴角静静浮现笑。

“我就觉得是这样,我根本想不出会是什么医院的人。”

好!我要说了!不管别人的眼光了。在公司说,会让佐代子伤害更大。

“上次,你来过我家公寓吧!哲也。”

“啊……”哲也说不出话来。

“我马上就知道了,但是,因为丈夫在场,就假装没发现。你是从公园看我们的吧!”

被发现了吗?他脸热了起来。

“有什么事呢?你是因为我丈夫在,而有所顾虑吧!”

“这……”哲也开始胆怯起来了。

“我也很担心你……不久前由美有打电话给你吧?那是我拜讬她打的,我是想,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请她问你。”

他冒汗了,不敢看佐代子的眼睛。

“其实,我很期待的,想说会不会是来跟我说,说你要再婚了。”佐代子声音温柔地说:“因为我对你做了那么过份的事情,到现在还感到心痛。只有我自己得到幸幅,这是绝对不公平的,我一直都是这么想。当然,我知道你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的,但是,如果你再婚了,我也多少不那么愧疚吧……”

血气尽失的是哲也这边,自己的脸大概是苍白的吧!

“对了,有什么事情呢?”

“田口先生,烂女人妓女!烂女人妓女!”伊良部在他耳很小声地说。

“啊!您是哪位?是哲也的朋友吗?”

“啊!不是,他……”他的汗更是猛烈地冒出来。

“快啦!一口气说出来。”伊良部催促着。

“没什么啦!听说你怀孕了,想来跟你说一声恭喜啦!”

“咦?可是那是你听由美说的吧?”

“再见,我不会再来了。”

他一个转身,抓住伊良部的手。

“干嘛啊?田口先生,怎么不讲?”他拉着露出生气眼神的伊良部逃也似地离开现场。

哲也想哭,觉得现在的自己,是举世最凄惨的男人。

干脆死了好了,这么一来,胯下的病也就好了。

他连叹息声都发不出来了,那种心情,真想挖个洞,一辈子躲起来。

哲也向公司请了一个礼拜的假,关在房间里面。

也不去医院就诊了,三餐都叫外送,整天都躺在床上。

性器一直勃起着,到底已经几天了呢?他连数都懒得数了。

不看书,也下看电视,只是茫然地看着天花板。

第三天,伊良部综合医院打电话来,但是,不是伊良部,而是泌尿科的年轻医师打来的。

“田口先生,好久不见,你的阴茎强直症现在怎么样了?”

竟然还有人关心他,多少让他心好一点。

“还没好。”哲也回答。

“啊!太好了!啊!对不起,我这样说怪怪的,其实是这样的,我是大学医院派到伊良部综合医院的医局员,大学的指导教授看到你的病历以及先前拍的照片,说想为你诊疗看看。所以,可以请你到大学医院来吗?”

他当然答应,虽然不抱太大期望,但是,他不想抛弃任何可能性。

他走到古老的砖造大学医院,年轻医师与教授亲自来迎接他。那是一个已经有点白头发、看似正直的男人,说不定……他的期望稍微提高了一点。

他被带往研究室,躺在诊疗台上,脱下裤子。

“喔!没错,这是阴茎强直症。我从事医疗工作40年,第一次看到。”

教授对年轻后辈说着,后辈正架设着录影机。

“痛的情况怎么样?”教授问哲也。

“紧绷的话,会很痛,所以,我不穿紧身的内裤。”

“可以做爱吗?”

“变成这样之后,我就没做了,所以不知道。自慰的话倒是可以的。”

教授问问题,哲也一个一个仔细地回答。

这时候,房门开了,一群穿着白衣、类似学生的人进来了,也有好几个女孩子。

“喔!大家来了吗?这是阴茎强直症。一生都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一次的患者,来仔细看清楚。”

嗯?哲也抬起头,医学生们手拿着病历,带着微妙的表情记着笔记,其中还有人在拍照片。

“教授,可以做测定吗?”医学生之一说。

“啊!对!请做。”

他们用尺量了长度与粗细,哲也感到困惑,这是在干什么?

让医学生观察了约十分钟左右,哲也下了诊疗台,大家都走出房间。

“辛苦你了,麻烦你专程来这一趟。”教授递出信封说:“这是车马费。”

他更是不懂了。“那小是诊疗吗?”

“说是诊疗的话,也可以算是诊疗啦……”

“你不是要帮我治病吗?”

“也可以进行外科手术,但是……”教授抚摸着下颚说:“如果是可能致死的病,那当然要动手术,但是,这种病的病例很少,也没有实际上的伤害,不会有医生想冒风险来执刀的。”

“那今天来是为了什么?”

“我是想给学生看,为了后进的人。”年轻医师开朗地说:“田口先生,没问题的啦!一定很快就会好的。”

他觉得自己全身的血,都冲向头部了。太阳穴在痉挛着。

“开什么玩笑啊!”自己的声音颤抖着,突然情绪激动起来:“竟见然把别人的病当作展览品。”

两位医师往后退着。

“别以为患者就可以瞧不起!”他大声吼着,自己的声音令自己更加兴奋。

他拿起手边附近的凳子。

“喂!田口先生,冷静点。”

“罗唆!你们全都看不起人,我一直以为只要乖乖听话就可以了,看来我大错特错了。”

他高举起凳子,敲打墙壁。

“你要做什么?”

接下来,他把诊疗台翻倒,敲打架子,玻璃破裂。钳子类的东西,散落在地板上。

“请你住手!”

“罗唆!不想受伤的话,就让开!”

哲也顺脚把医疗器材踢得到处都是,点滴用的架子倒了,X光片看片机飞在空中,电脑穿过玻璃窗,掉落在中庭。

“喂!拨110!”教授喊着。

“去叫吧!叫吧!干脆连机动部队都叫来。”

热血住他全身乱窜。

警察将他拘留了两晚,器物损坏罪以暂缓起诉处分,接下来只要跟大学医院方面和解,就可以把整个事情解决掉。

关于医疗器具的赔偿,对方似乎愿意折为半价。因为教授也承认让患者暴露在众人面前,是不对的,因此做了让步。

释放的时候,拜讬伊良部当保释人。他没办法告诉父母,更不能跟公司说,苦恼到最后,才跟他联络。

“田口先生,你似乎大闹了一场喔!”

来接他的伊良部,还是平常那个样子。哲也一看到他,就露出牙龈笑苦。伊良部如果是女人,他现在一定会想紧紧抱住他。

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他大步地走着,甚至还跳着。

因为他的性器缩回去了。

被警察从大学医院带走,进入侦讯室的时候,就在他情绪还很激动时,突然发现有什么事情不太一样了。

胯下的不舒服消失了,他把手伸进裤子里面,高声喊着“呀呵!”还被警察骂了,但是,他满脸的笑就是停不下来,他终于从持续勃起中解放出来了。

大概是情绪爆发的关系吧?自己想出来的假设是对的吧?

在车子里面,他对伊良部一说,伊良部就说:“那是自我暗示吧!”

“你一直想,只要这样做就会好,所以,当你去执行的时候,就治好了。就跟安慰剂效果一样,人类的身体真是不可思议。”

不管是怎么回事,都无所谓了,反正就是治好了。

“治好之后,就可以去玩丰岛固的水上警察了。”伊良部说。

这他可不要。

“医生,比起去那不如下次请我去参加医生的相亲宴会,我要假装医生,去追女人。”

“嗯,好啊!我帮你做一张我们医院的名片。”

他看着伊良部的侧面,又想叫他大师了。

保时捷的引擎声,在哲也的鼓膜里,令人愉悦地响着。

——持续勃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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