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了不少周折才算找到这家苏坤说过的LDS酒吧,不在街面也没有大而明显的招牌,一看就是搞坏玩意的地方,谢楠揣着刚刚买来的西瓜刀,看着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心里还是有一点忐忑。

走到门口时候,听到里面还有人声,谢楠抽出西瓜刀,猛的踢开半掩的门,气势汹汹的进去。却发现里面空荡荡的已经没有了东西,几个中年人正夹着包在里面指指点点。

看到谢楠杀了进来,几个中年人连忙抱头跑进里间,看着早已被搬空的酒吧,谢楠自然知道这里再不会有什么线索,于是转身就出了门。

正在往上爬那个高陡的楼梯,上面下来了几个人,身上的黑色T恤倒是相当熟悉——怪谈协会的人。

只觉得眼上一热,铮一声又将刀抽出,杀气腾腾地冲着那几个怪谈协会的家伙过去。几个协会会员见这个疯汉一样的家伙眼中的凶光炙热,光凭这个就能杀人,连忙掉头逃窜。

谢楠追上去,一手拉过最后一个家伙的领子,将其拖倒在地,用刀指着他的脑袋,恶狠狠的问道:“你们的新会长呢!”

那人捂住脑袋大叫饶命,然后口齿不清的说新会长和新加入的会员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了,这些老会员因为吃了新会长的提供的通灵蘑菇,几个已经躺倒在医院,现在他们也是来找人的。

听完这话,谢楠手上的西瓜刀哐当掉在地上,丢下那个不知自己其实服毒的会员,自顾自的回头往医院走去。

医院长椅上,姜教授正在闭目养神,急救室的红灯依然亮着,邵东子还在和自己的性命较劲,谢楠走过来,浑身像抽掉了骨头一样,一屁股坐在姜教授的旁边。

姜教授眼睛都没有睁开,把那个包还给了谢楠,拍拍他的肩膀,权当安慰。“你知道戴上这个傩面是什么感觉么?”

姜教授突然发问,让谢楠一时反应不过来,只好瞪大眼睛等个现成的答案。

“其实很痛苦,第一次我戴上的时候你也看到了我的情况,这么说吧,好像抽掉了我的灵魂,让我看到很多我不想看到的东西。”

“是你把邵东子救了吧。”谢楠淡淡的说着。

“你怎么知道呢?”

“猜的,我能感觉当时邵东子已经死了,而且这些事情在很多天以前已经让我们知道了?”

谢楠说了那个三人一起做的梦,如果说今天的事情和那天的梦有所不同的话,那么只是在用现实来查漏补缺,将缺少的情节补全。

姜教授没有十分诧异于这个梦,只是轻轻的点点头。

“苏坤没有找到吧?”姜教授能猜出谢楠为什么就这样回来了,谢楠点点头,怪谈协会这回是真正解散了,苏坤依然不知下落。

医生从手术室里走出来,谢楠连忙去问情况,口罩眼镜严密包裹的医生摇了摇头,惊得谢楠心脏都快出来了,哭丧着脸问:“是不是救不了?”

医生摘掉口罩吼道:“什么就救不了了,刚才我摇头是表示这个真是生命的奇迹,你没看到我带着笑么?”

谢楠一听才算松了口气,点头哈腰送走了医生,伸长脖子等着邵东子出来。

邵东子被推出来的时候居然已经醒了,姜教授和谢楠凑过去一起推到病床,看护士一走,这才放心的问邵东子到底怎么了。

“还活着就好?”邵东子有气无力,只能惜字如金,心想你小子把我推下去的时候怎么就不留下手。

活着就好,谢楠连忙张罗去住院事宜,姜教授瞪着通红的眼睛,看着邵东子被扎成木乃伊一般,暗自发笑,这小子可能还不知道他这回是在阎王爷手下走了一遭吧。

邵东子伤势并不重,如医生所说,真是个奇迹,居然没有什么大伤,不足一周就可以出院。

而这段时间来和姜教授四处寻找苏坤,想尽办法也没有探那个神秘的新会长的虚实,在苏坤的父母来了以后,学校一度闹得不可开交,姜教授虽然全力从中周旋,但是这种压抑的气息越来越严重,几乎要把谢楠拖进泥潭。

远远看着苏坤父母在那里哭天抢地的背影,谢楠头一次感觉自己成了个灾星,会把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害死,而这一切全是因为背上了这个傩面具,才会惹来这些,好心好意的接受唐生屏的馈赠,这一下子成了个丢不掉的十字架,那些钉子,正一颗颗的敲得更牢固。

百无聊赖的时候打开电脑,登上很久没有用过的MSN,那天在网上找到的那个研究傩面的联系人将自己加上了,谢楠哼了一声,这个时候真不想提什么傩面的事情。

面对屏幕谢楠脑子实际上空白一片,直到那个陌生的MSN联系人上线,这一切才算真的又连上线,让谢楠继续解开或者更深陷这个迷局。

那人:“你藏好了傩面具么?”

开宗明义的一句话,谢楠一惊,看了看躺在自己床上的背包,是那个新会长?至少现在还不知道。

“你想要吗,我可以给你,那个女孩是不是在你手里?”

“不不,这个游戏还得继续。”

“什么游戏?”

那边并没有回答,而是长久的沉默,谢楠脑子飞速旋转,这个家伙到底是玩什么,如果他只是要拿到面具,这几乎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费这么多周折干嘛?终于信息又继续发过来。

传过来一个音频文件,谢楠犹豫了一下,接收过来,点击播放后,居然是苏坤的声音,说着类似谢楠救命的话语,但是有些模糊,只好将耳机戴上,开大音量去听,慢慢的后面的声波越来越奇怪,一种急促而怪异的节奏慢慢增强,开始在耳朵中盘旋。

这种声音好像是零碎的音符凑起来的,可是在旋转中汇成一种声音,如同唱经一般,让人在这个磁场一般的环境中,困顿在里面。

谢楠心头一惊,想去摘耳机,可双手失了力气了,僵硬的身子没法动弹,在轰鸣的声音中,谢楠的瞳孔散开了。

经过万花筒一般的变化,谢楠好像刚刚回到现实一样,房间依然还是那个房间,自己还是坐在椅子上,苏坤正站在自己旁边,脸上像结了霜一般,冰冷得没有一丝表情。

谢楠喜出望外,连忙说:“你回来了!我和姜教授一直在找你,要救你!”

苏坤好像覆盖了一层雾霾的眼珠没有转动,抬头看向天花板,谢楠这才从头顶感觉到诡异,抬眼一看,天花板正用在溶化,画成炙热的岩浆,而自己正在岩浆中,一点点的往下沉!

旁边苏坤站立着,眼神中似有无限幽怨,看着天花板上的谢楠一点点的在下沉,一点点的开始烧焦,却无动于衷。

看着另一个自己在头顶惨叫,谢楠好像已经身在火中,疼痛难当,苏坤在一边冷冷说到:“你救我?你自己都没法救自己。”

苏坤说完开始冷笑,而且那张精致的脸就在谢楠面前开始变化,眼珠那团雾霾浓重起来,腐蚀一边将她那双大眼化成黑洞,脸上的血管贲张开,成为一条条触目的纹路。

在苏坤的脸变成一副血肉的傩面具前,谢楠抱住头,蹲在地上,实在没办法继续看下去。

当谢楠再次回到现实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停止了,包括那段催眠乐,但是他脑袋里面好像装了一部轰鸣的除草机一样,正在快速的割去自信和希望这一块原本就不丰裕的地方,这是那个新会长给自己的什么,挑战?

MSN留下了最后一条消息:

“你玩过捉迷藏的游戏吗?我就是那支鬼,你需要找到我,带着我要的东西,来结束游戏。”

脱机的灰色头像让人感觉很不好,谢楠将手指节扳得咔咔作响,呆坐在那里,想起一些似曾发生的事情,在濮市那些幽深狭长的巷子,躲猫猫,朋友转过身去,让谢楠数数,然后自己消失在那些不知通往何处的巷子。谢楠靠着墙根开始倒计时。

一声!

两声!

第十声就是游戏的开始,转过身来,眼前一切都是陌生的,不像濮市,但是又确实的在濮市的街道,只是那些街道,魔术般的变化着座次,狞笑着欢迎谢楠进入其中某一条不知的路。

在那个旧办公室找到姜教授,说明自己的来意后,谢楠就不再说话,傻愣愣的等着答案,他想知道,邵东子是怎么救回来的,现在只有这个可能成为自己被割掉的自信的唯一支撑了。

“就是那副傩面具,是它找回邵东子那么一点魂魄。”姜教授眨巴着红红的眼睛,淡然的说。

“不过,你最好不要去戴上它,可以这么说,是它在控制你,而不是说你在控制它。这里有太强力量,仅仅凭你,是没法去驾驭它的。”

“是嘛?那是什么力量啊?”谢楠掏出傩面具,翻来覆去的看着,拿着这个东西挺久了,可实际上还是对它太过陌生了。

谢楠用半开玩笑的口气问姜教授如果自己戴上这幅面具是不是也会有强大的力量,姜教授一下子支支唔唔不知该怎么说。

看着姜教授左右为难的样子,谢楠微笑了一下,起身要走。

姜教授止住了他,开始给谢楠上课,傩面作为神器,自然会有专门的人士在操纵,或者是老司,或者是傩师。

早期一个傩师往往是村镇中最为显贵的人,因为他们的能力,所有民众只能又畏又敬,如果说成了家族,往往就是镇中相当有影响力的族群。

所有的东西并没有什么书写相传的习惯,他们大多都是靠经验,包括对于毒虫毒草,符纸咒语的使用,不过这些东西不一定次次都灵光,不过这些东西的神奇效果还是让他们稳稳享有尊重还有畏惧。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这种经验,冒冒然去做这些事情,总会出乱子的,小则霉运缠身,大则丢了性命。

“你明白么,我现在这双眼睛就是因为这个弄成的。”

姜教授讲完长篇大论,看着谢楠还是愣愣的站在那里,试着拿手捅捅,真不知道这个小子开小差是不是开到爪哇国去了。

谢楠被捅醒了,连忙哼哼唧唧答应几声,应付一阵就急着出门走了,临走的时候依旧心事重重,让姜教授心生疑惑。

“千万不要试着去戴上,这是干傻事!”连忙追出去补了一句。

“知道了!”谢楠边下楼边答应老头。

其实他心里打好了主意,回濮市,找一个傩师,用上这幅面具的力量,他必须要救出苏坤,还有自己。

收拾好了东西,坐上火车,谢楠才给姜教授和邵东子发了短信,拜托姜教授在这边继续追查苏坤的下落,自己必须要回家处理一些事情。

回到家的时候,谢楠老妈惊喜不已,连忙接过行李,开始忙活饭菜,做着做着又赶出来不安的问道:“你别是犯了什么事情,让学校开除了吧!”

谢楠无奈的回答说没事,学校现在安排社会实践,自己回来找找课题,再就着这个借口问老妈是不是有认识的傩师什么的。

一旁沉默的老爸突然开腔:“找傩师干什么!”语气中显得有点怒气。

谢楠继续说是社会实践,可没等他说完,老爸继续发飙,说谢楠一个学生物化工去整这些歪门邪道,继而威胁要是还是这么不正经就找人捆起来押回学校。

见自己说话触了这么大霉头,从来好脾气的老爸变成了阎罗大王,谢楠连忙收声,心头暗地里盘算怎么继续下去。

“我去濮市那个化工厂搞搞实习,明天我就去找找。”谢楠绞尽脑汁,总算是找了个合适的理由,这才算安定下人心。

吃饭的时候,谢楠老妈念念不忘苏坤,旁敲侧击的问起来,老妈不知就里不要紧,这话却如同钢针一般深扎谢楠现在心头最脆弱的地方。

谢楠把头一埋,大口大口吞饭,老妈明白了半分,也就没有追问下去。

“我可以喝点吗?”谢楠指了指老爸的白酒,见没反对,谢楠倒了半杯,一口吞下,然后离席回房。

明天,一定要找到一个傩师,绝对!

第二天大早上就赶到汽车站,没等司机来,谢楠就背着包站在车边等候,心里盘算着今天怎么找人,那司机从边上溜过来,惊奇的看着谢楠,少有人等车,今天还是真是个好兆头。

谢楠坐在副驾驶位上,亟不可待的问什么时候开车,司机点上一颗烟慢悠悠的抽着,说还得等客,不可能拉他一个人走。

见一时没人来,司机开始搭讪起来:“后生家去濮市探亲啊?”下意识的谢楠随口说自己要去找傩师,一下看自己说漏了嘴,抬头看看司机,没往下说下去。

司机长得瘦瘦高高的,一头中分加上脖子上戴着的粗大金链子,准确无误的诠释着自己的身份,眼睛滴流滴流转着,至少是个精明人。

“哦,傩师啊,你要算命什么的吧,听说江东寺不错,挺灵的。”司机无聊的敲着方向盘,自言自语一般说着。

谢楠心想司机这种职业说不定还是

个灵通人士,不妨一问,就打听哪儿能找到傩师,自己有事情要解决。

司机看看谢楠,递过一根烟来,说道现在搞这个的人不多了,还挺难找,估计得花点钱,说着用手机郑重其事的翻着电话簿,像是要找人。

身上带着从老妈那里诳来的几千块钞票,想都没想,就点头说钱不是问题,现在首要就是要找到傩师,不管怎么样,苏坤没有找到,事情就拖不得。

司机听了谢楠的话笑眯眯的开始介绍自己:“我叫侯三,承蒙江湖上弟兄给面子,一般叫我声三儿哥,我们话还挺投机的,这样吧,等我给你找一个来,权当你照顾我生意,我给你帮个忙。”

好,还遇到个江湖热心人士,谢楠难得的笑起来。

一路上侯三边打电话边开车,方向盘甩得跟舞龙一般,两侧山石陡峭,汽车却飞一般穿越,还真是个高手。

谢楠听着侯三三姑六婆的联系,心生感激,等搞好自己的事情,一定得请他喝个酒,到了濮市,侯三留个电话,说找到的话即刻联系,谢楠千恩万谢的走了,侯三还在那里找人。

循着之前那次的路又往旧城走去,找了家国营的濮市招待所,一座两层小楼,青砖黑瓦,墙角青苔蔓延,看来很有年头。推开沉重的老式玻璃门,面前是一个破旧的木前台,开的房间也是简单,顶上昏黄的白炽灯油光铮亮。

丢下多余行李,谢楠漫无目的在濮市街头走着,不一会电话就响了。

话说侯三在谢楠走了之后,寻来了自己的狗友胡麻,把谢楠的事情一说,胡麻不解的问找傩师啊,找他干什么。

“你蠢啊,你装是傩师不就得了,到时候搞个千八百的不比你挨家唱喜歌来钱啊!”胡麻是濮市镇上的电声乐队的主唱,说白了就是有个红白喜事就带着家伙式去唱个曲子什么的,也不用技术,胡诌就行。

“莫,我搞这个不行,不专业,让我唱歌还行。”胡麻说着就要走,侯三敲上一个暴梨,让他把别人办丧时候老道唱的东西胡乱学一把,又不是搞什么要性命的东西,没出息就是没出息。

挨了这一记,胡麻好像开窍了,捂着脑袋同意,回家找了身爷爷留下的长袍子,拿了些黄纸鬼画符的做了些符纸,就算准备停当,然后给谢楠打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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