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里刚到家门口,就闻到一股烤牛肉的香味:安娜肯定在做我最爱吃的烤肉,早晨她就说过今天要做这道菜;于是开门进了屋。

“努里?是你吗?今天还好吗?”

努里没有理会安娜,也没有为烤肉的香气所动,只是拖着疲惫的步伐径直走到楼上的卧室,躺倒在床上。

“努里?”努里听见安娜上楼时轻盈的脚步声,连忙扯过一个枕头盖在脸上。

“努里,怎么了?不舒服吗?”

努里没作声;安娜走进卧室,坐到床边:“怎么啦,宝贝儿?”

努里还是没吭声;他知道这样让安娜很担心,但不知道如何开口。这是他第一次希望安娜别那么聪明;每当事情不对劲时,安娜总能一眼看出来,哪怕自己什么也没说!他将枕头压得更紧了。

“努里,宝贝儿……”安娜的语气很紧张。

“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告诉我。咱们一起解决。”

也许她是对的,安娜很会安慰人;于是他松开手,把枕头拿开。安娜紧盯着他,一脸担忧。努里张开双臂,安娜靠过来,把头枕在努里胸口。努里觉得安娜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他闻着安娜独特的体香;那是一种带着麝香味的芳香,但也带有一丝轻微的金属气味。努里每每闻到此味就会迷醉得不能自拔,觉得有了安娜,自己才算健全。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叹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安娜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笑着问:“怎么?”

努里又是一声叹息:“他们让我一周上三天班就可以了。政府没有兑现拨款的承诺,公司现在雇不起这么多人了。”

安娜皱起眉头。

“哦。”

“不过他们说这只是暂时的,”努里赶紧说,“说是过了夏天情况就会好转。”

“肯定会好起来的。”安娜喃喃道。

“嗯,可如果没有呢,我该怎么办?”

“别担心。”安娜轻抚着努里的额头。

“也许似祸实福甚至因祸得福呢?如果真是那样,我们就有更多时间过二人世界了。”安娜笑道。

“我们可以去旅游,去伊朗的其他地方走走。或者……”她咧嘴一笑,“反正怎样都行。”

努里勉强笑了笑。

“当然,你也可以再找一份工作;不过,如果地铁这边的情况只是暂时的话,为什么不顺其自然,趁机放松一下呢?”

努里敷衍地点点头。

安娜灵机一动,说:“你也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写论文呢。”

努里想了想;对他而言,论文已经成了另一个时空的事,早已没有那个心思,他也根本不想回到过去了。

安娜好像看穿了努里的心思,耸耸肩道:“我就是这么一说。”她顿了顿,又说:“还可以问问爸爸有什么建议。”

努里摇摇头。

“不能什么事都想着让爸爸来解决。我都这么大了,也应该学着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

“我懂。”

其实安娜并不全懂。努里的父亲甘愿为这个家奉献一切,他最开心的就是努里还需要自己,而自己也能帮上忙,他认为照顾好家庭是自己的责任,这也是努里不愿意去找他的原因。现在,努里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或许即将有自己的孩子,他想自己打拼出一番天地。

安娜一边抚摸着他的额头,一边说:“要知道,努里,你可以当个自由职业者,哪儿都需要工程师。我们可以向家人、朋友或邻居打听打听;你可以做工程咨询师。”

努里好奇地抬起头,随口重复道:“工程咨询师?”

“为什么不行?在美国,这个职业很挣钱呢。”

努里顿时来了精神:“对呀!我可以帮人设计盖商店或改造房屋这类事儿呀。”

“没错。”安娜笑了。

“只要你愿意,晚饭后我们就先列出要找的人。”

努里会心地一笑,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谢谢你,安娜。你真会安慰人。”说着他把安娜抱得更紧,肆意地嗅着安娜的体香,如痴如醉,立刻来了劲儿,将安娜压在身下。

“现在不行,努里。厨房还开着火呢。”

努里用胳膊肘撑起身子,说:“随它去吧。”

几个小时后,努里正在看电视,安娜还在洗碗,突然门铃响了。

“我去开门。”努里说。

门外没有人。努里环顾四周,还是什么都没见着;因为房前有堵墙,所以他并不能看到所有地方。很可能有人进来过,然后从大门出去了。可大门关着,不像有人来过的样子。

“谁啊,宝贝儿?”里面传来安娜的声音。

“没人。”

“好奇怪。”安娜一边擦着一个平底锅一边走出了厨房。

努里走到大门口,打开门环顾街头。什么人也没有。他耸耸肩,转身回来,发现里门和外墙间放着一个棕色的包裹。

“看。”

安娜走出来,问:“怎么了?”

努里俯身捡起包裹。东西很沉。他拆开包裹,发现是一本皮面精装书。他拿出来,翻了几页,说:“好奇怪,是本英文版的《古兰经》!”

安娜瞪大了眼。

“我不明白啊。英文的《古兰经》?这是谁干的?为什么要这么做?”

安娜歪着头,若有所思,然后恍然大悟道:“哎呀,我的天!我知道是谁丢下的了。”

“谁?”

“罗娅。”

“罗娅?为什么是她?”

“说来话长。进屋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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