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全把密室墙上的烛台都点了,密室顿时亮了起来。

母女二人相拥而泣,哭声不断。

因裴疆见惯了生死,所以对旁观旁人的生死与悲惨并没有一丝的动容。

但知道怀中的玉娇自从有了小团儿后便越发的多愁善感了,所以为了安抚她,抬起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玉娇用他的衣服擦了擦眼泪,随后转了声恶狠狠的看向沈如月。

“虎毒尚不食子,你的心肝是浸墨了吗?这么黑!”玉娇极为气愤。

沈如月闻言,蓦地瞪向她,眼神极为凶狠。

沈如月的眼神似乎要把玉娇生吞活剥了一样。玉娇被吓得一怂蓦地扑回了裴疆的怀中。

虽对沈如月感到气愤填膺,但也是怕沈如月忽然惊起扑来。毕竟人被逼到绝境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都做得出来,更别说像沈如月这般心狠手辣连自己孩子都能杀害的人。

玉娇胆子大的时候,能拿鞭子抽人。胆子小的时候,又胆小如怂包。

沈如月只是瞪了玉娇一眼,随而不再理会她,红着眼看向了齐大公子,她的丈夫。

眼泪不断的从眼眶中涌出,半晌后,她声哑的问:“方才听到那些话,你恨我吗?”

玉娇躲在裴疆的怀中偷瞄了一眼齐大公子。

只见他紧紧咬着牙根,额上青筋因压抑而吐出,眼睛中都充了血,一眼不发的死死盯着地上的发妻。

母女相见,家常伦理,国恨家仇,这三者都搅合在了一起,确实是好大的一出戏。

许久之后,齐大公子蓦地拔了一旁将士腰间上的刀,提着刀猛地上前几步,直指沈如月。

在她额心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刀身抖动着。

咬牙切齿挤出一句话,“我真想一刀杀了你!”

可因感情至深,最终还是下不了。

沈如月满是泪水的脸上忽然露出一笑:“你下不了手的,即便今日我在这里死了……”随而看向裴疆与玉娇,笑意森然:“他们也会陪着我一块下地狱的!”

裴疆微微挑眉,冷峻的面容中浮现了一丝冷笑:“你是说禹州城外的三千人马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目光都看向了裴疆。沈如月的哭意也一止,瞪着惊愕的眼眸看向裴疆。

“你、你怎会知道的?”

“从你想假借流产一事诬陷我之时,我便让人盯着你了,你说我如何得知?”裴疆话声冷漠,没有一点起伏。

听闻裴疆的话,刺史夫人放开齐绣婉,快步上前狠狠的扇了沈如月一巴掌。力道大得那发髻比方才还要乱,本就苍白的脸瞬间红肿了一块。

怒声质问:“你这个恶毒的女人,难道是我们齐家难道亏待你了吗,知道你无父无母,还待你如亲生的一般,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齐家的?!”

沈如月嘴角渗透出血丝,许是裴疆的话压倒了她最后的一丝冷静,笑得疯癫:“我兄长的性命,还有我那金枝玉叶的身份没了,都与你们有关,你们一点也不无辜!”

一直没有说话的刺史忽然重声质问:“那些因你兄长而死的一个个百姓不无辜吗?同仁帝暴虐朝政,大肆征纳各种税收,百姓流离失所,无数强盗横行。百姓或被饿死,或被强盗杀手,你便说说看你兄长在位之时,天下死了多少人!?”

沈如月若是有这等想法,便不会走到今日的地步,她声嘶力竭的喊道:“他们的命算得了什么?!岂能与我相比!岂能与我兄长相比!”

与她根本就说不通。

裴疆对这些都不敢兴趣,搂着玉娇,冷声道:“我不想因这事影响孩子的满月宴,更为齐家保留脸面,所以这事情不会传出去,但人你们不能带走。”

说着看向了密室中的将士:“此事你来处理。”

将士点了点头后。裴疆随而轻拍了一下玉娇的肩膀,“我们出去。”

玉娇点头乖乖的应了一声“好”。

本应腥风血雨的一个晚上,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就这般悄无声息结束了。

出了闷闷的密室后,玉娇深深的吸了两口新鲜空气,但心中依旧觉得苦闷得紧,而后扁嘴,有些可怜兮兮的望着裴疆。

“裴疆,我难受。”

裴疆不言,而是在她的身前蹲了下来,低声道:“我背你走。”

玉娇倾身搂住了他的脖子,随而趴到了他宽厚的背上。

裴疆毫不费力的站了起来,脚步徐沉平缓。

靠在裴疆的背上,玉娇觉得堵得慌的胸口通了气,好受了许多。脸颊紧紧的贴着他背上如撒娇的小猫一样蹭了好一会。

就是不说话,她也觉得踏实,安定。

好一会后,桑桑才寻到了两人。道是小公子似乎见不着爹娘,正哭闹不止,便是玉老爷和玉夫人都哄不好。

因庭院是宴客的地方,玉娇便让裴疆把她给放了下来,然后急匆匆的去寻自己的儿子,把方才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全抛到脑后去了。

而刺史一家没有再出现在宴席上。玉娇则是告诉旁人,说是少夫人身子不舒服,都回去了。

小团儿的满月宴并未因刺史一家而出任何岔子,宾主皆欢,畅饮开怀。

夜深后,送走了宾客。赵虎从别院的后门入了宅子,福全把赵虎来的消息告知了裴疆。

许是厮杀后便立刻从城外赶了回来,所以身上还带着浓浓的血腥。就方才福全见了,都差点被吓得瘫在了地上。

赵虎把令牌呈上去给裴疆,道:“应当是沈如月偷的令牌,在她身边那个婆子身上搜到的。”

那个婆子在城门快关上的最后一刻出了城,在她与那些潜伏的人马交谈之时,赵虎便带人伏击了他们。

裴疆拿过令牌,道:“还没死的,逼供问出同盟会的所在地,还有沈如月我已让人关押了起来,你再逼问出予她帮助的人是谁,落下口供。”

赵虎:“那将军可有怀疑的人?”

“淮州总兵吴维。”即便百里寒并未查出那元记铁铺的猫腻,但因裴疆这段时日来不断仔细回想,终还是想起来了。

那铁铺地底下,是锻造兵器的大密室。

“现在还不是上报的时候。吴维是前朝旧臣,牵一发而动全身,若非抓现行前动了他,难保其他前朝旧臣会因此臣心不稳。”

来禹州之时,皇帝便嘱咐过裴疆。说今朝臣子对投明的前朝旧臣多有成见,而前朝旧臣也多为敏感,若是在没有齐刺史与同盟会联系的确切证据前,动了齐刺史,只怕人心不稳,所以得万般小心行事。

同理,吴维也一样。

议事后,裴疆让赵虎回去好好休息,随即也回了屋子。

玉娇本在屋中哄着小团儿入睡。但许是真累了,所以小团儿还没睡,她就被自己给哄睡着了。

现在还是侧着身子,保持着哄孩子的动作。玉娇的睡颜像小团儿睡着一样,恬淡安宁,嘴角也勾着淡淡的笑意。

伸出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这时睡在玉娇身边的小团儿忽然“咿呀”了一声。

声音一出来,玉娇的也嘤咛了一声,要是小团儿再叫一声,估计她就会醒来。

裴疆看向小团儿。

食指放在唇上,朝着睁着大大一双眼的小团儿做了给噤声的动作。放下手后小心翼翼的给玉娇拉上被子,再而把她的手挪开,想要在不吵醒她情况下把一旁的小团儿给抱起来。

但才一动小团儿,玉娇就似乎察觉到了,猛的下意识伸手抱住小团儿。

随后才把眼睛睁开,转而看到床边俯身的裴疆才松了一口气。

松开了抱着小团儿的手。转了身看向他,揉了揉眼睛,声音带着几分不清晰的呢喃道:“你回来了怎么不喊我?”

裴疆把小团儿抱了起来后坐到了床沿,“见你睡了,便想哄他入睡。”

玉娇打了个哈欠,抱着被子坐了起来,然后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裴疆则一手抱着小团儿,伸过手臂也把她揽入怀中。

小团儿还小,不怎么闹腾。

安静了一会后,玉娇问:“那齐五小姐你们是怎么寻到的?”

裴疆淡淡的道:“查了那几日在普安寺中出没的马车,凡所经过必有痕迹,跟着这些蛛丝马迹便寻到了。”

但并非像裴疆说的那般轻松,探子也苦寻了两个多月才寻到的。

玉娇伸出戳了戳儿子肉呼呼的小脸蛋,复而问:“那她的嗓子和手怎么治好的?”

“听寻她回来的探子说,她被人毒哑和折断手后,买入了封闭的大山中……”

齐绣婉被毒哑了,又被生生的折断手指,怎可能不怕?更怕自己再也见不到爹娘,所以只能装疯卖傻。

被人贩子买入大山之中,有一个山中猎户把她给买了下来。那猎户待她也还好,刚好是懂草药的,便医治了她。

玉娇听到这,顿了顿,望向他:“那个猎户呢?”

“若不带上他,齐绣婉不肯跟回来。”

约莫是在最恐惧的那一段时间,是猎户陪在她的身旁,又救了自己,所以齐绣婉对这猎户充满了信赖。

玉娇默了一会,才问:“那他们是成了夫妻吗?”

不是问成亲了没有,而是问是否成了夫妻,差别在于未行礼便直接洞了房。

裴疆闻言,微微蹙眉,略有不解:“我为何要理会她有没有与猎户有没有成夫妻。”

玉娇白了他一眼:“我就知晓你会这么说。”瞥了瞥嘴后,道:“若只是简单的恩人关系,那齐家估摸着会给一大笔钱,但若成了夫妻的话,齐家真的会把齐绣婉嫁给那个山中猎户吗?”

裴疆默了一下,才无奈道:“这不是我们要理会的事情,他们如何是他们的事。”

玉娇轻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先前也和齐绣婉一样骄纵蛮横,若非是我知道了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我很难改变,再而对于齐绣婉来说也一样,但她的代价也太大了,所以我难免有所感触。”

裴疆知道她知道的未来,所以听到她这么说,身体绷了蹦。

想了半晌后,少了一丝待别人的冷漠而道:“好在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玉娇低声“嗯”了一声,抬起头,带有安抚性的亲了亲他的下巴,柔声道:“所以梦中的事情不会发生。”

裴疆深深的望了她一眼,眸色逐渐深了起来,低声道:“你待我把小团儿放到小床上。”

小团儿今日被一群人逗欢,也是累了,听着爹娘的声音渐渐的睡了过去。

把有些愣的玉娇推出怀中,起了身,而后小心翼翼的把小团儿放入了大床边的小床上。

放下后,转了身后便猛烈的把玉娇压到了身下。

玉娇惊道:“等等……”

“不等。”他果断拒绝,滚烫的手急躁的探入衣襟之中……

他身上滚烫的温度和手掌带着的火热几乎烫伤了玉娇。

玉娇抓着烫了自己胸口的手,面红如滴血,“你且先等等,听我说嘛……”

裴疆忍耐了下来,眼眸幽深的望着她。

玉娇红着脸道:“娘亲说,就算是出了月子也不能着急同房,得在过一个月,不然对女子身体不好。”

裴疆闻言,顿时泄了气,“你说过,恢复记忆便能与你洞房的……”

粗哑的声音竟带着几分委屈。

玉娇于心不忍,便小小声的说:“我、我会帮你的,所以……”

话还未说完,帐子直接被裴疆拉扯了下来。

他继而低下头埋在她的颈窝处汲取她身上的奶香。手掌抓住了她的手往自己的身上移动,嗓音低哑:“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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