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静静地走进格兰特的房间。格兰特瞠目看了他们一会儿,这才把身后的房门关上。

柯利·格兰特和吉特·霍恩也在,两人坐在椅子上茫然地望着他们,脸色苍白。

“怎么着?”格兰特怨声道,“这回又是什么事儿?”

桌子上放着一个黑色的瓶子,旁边有三只用过的酒杯。

“正喝睡前酒呀,看出来了。”埃勒里轻快地说,“哦,说出来有点儿令人尴尬。但是奎因警官下了命令,你们看,我也拦不住他。”他厚着脸皮咧嘴一笑,奎因警官皱紧了眉头,脑门上的皱纹更多了,“你们看,是这样的,警官要搜查这个房间。”

奎因警官的脸刷地红了。维利警官朝格兰特粗壮的身躯靠近了一步。

“搜查我的房间?”格兰特神情疑惑、腔调粗鲁地问,“凭他妈什么搜?”

“搜吧,托马斯。”奎因警官有气无力地说。维利警官不管那套,立即动手搜查起来。格兰特气得攥紧两只棕色的大拳头,跃跃欲试地像要动武。然而他只是耸了耸肩,站着没动。

“警官,这事儿我得记你一辈子!”他一字一顿地说。

柯利跳了起来,一把推开了正要拉开抽屉的维利:“别碰那东西!”他大叫了一声,接着就朝奎因警官面前凑了过去,“这他妈算什么——俄国革命吗?你的搜查许可证呢?你有什么权力闯进一个公民的房间里来?……”

疯狂比尔拽住儿子的胳臂,把他拉到一旁:“用不着慌,柯利,”接着他回头说,“搜你的。看不搜死你,搜到见鬼拉倒!”

维利警官朝柯利逗趣儿地眨眨眼睛,又看了看奎因警官,见他点了头,立即掉头继续搜索。

柯利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坐回到吉特的身旁。吉特一声不吭,一直用质问的目光瞪着埃勒里。

埃勒里摘下夹鼻镜,动作显得有些慌乱。

维利警官不厌其烦地搜索着,即便遭到无数白眼。他像一个没有耐心的窃贼,飞快地胡翻滥搅着。一个个抽屉都拉出来左看右看,然后“砰”的一声推回去。接着他的注意力又转移到柜橱上,然后是床。他把那只木床摇撼得嘎嘎直响。

格兰特父子、吉特以及奎因父子默不作声地旁观着,哭笑不得。

壁橱……警官拉开了门,双掌合十做了个祈求的姿势,继而朝那些挂着的衣服扑上去一通乱翻,在他的手下各种衣服被弄得乱七八糟、皱皱巴巴……还是察无疑物。接着他又朝那些鞋子蹲下身去。

等他重新站起身来,脸上已经显出痛苦的神情。他开始用犹疑的目光去看埃勒里了,而后者继续埋头擦拭自己的夹鼻眼镜,犀利的目光不时瞥一眼身旁的格兰特。

维利警官开始探摸架子顶上的东西。他的手触到了一个很大的白色国形盒子。他把它拉下来,解开捆在上面的绳子。那里面装着一顶深色的宽边西部帽,是崭新的,帅气而漂亮。他拿起帽子……愣住了。

他慢慢从壁櫥边退了回来,小心翼翼地端着那只盒子,把它放到奎因警官面前的桌子上。他投向埃勒里的目光己经变得有点叹服的意昧了。

沉静地躺在盒子底面上的,是一支扁平、筒单、小巧的武器……支点二五口径的自动式手枪。

格兰特震颤了一下,古铜色的脸失去了血色,变得像块冷硬的大理石。吉特哭了起来,连忙用手捂住嘴阻住哭声,两眼充满恐惧地盯着格兰特。柯利像个木桩似的砰然坐了下去,将信将疑,手足无措,一副傻相。

奎因警官看见那把枪也暗吃一惊。他从盒子里拿出枪来,径直放进自己的衣袋里。然后伸手到背后,迅捷地从裤子后兜里摸出自己的点三八警用手枪。但是端枪的姿势马马虎虎。

“好啦,”他平静地说,“你有什么可为自己辩解的吗,格兰特?”

格兰特对指着自己的枪视若无睹:“什么——我的上帝呀,我——”他浑身紧绷,呼吸急促,张口结舌,满眼死气,“我——”

“你该不会对我说,”奎因警官语气平缓地说,“你根本就没有这么一把点二五的手枪吧,格兰特?”

“我的确没有啊。”格兰特慢吞吞地说,显得迷惑不解。

“哦,你不认你这个小伙伴儿了吗?”奎因警官拍拍衣袋,“它不是你的?”

“根本就不是我的。”格兰特丧气地说,“我连见都没见过它。”

柯利惊魂不定地站起来,两眼望着父亲,身子晃来晃去;维利警官把他推回到椅子上,站在他身旁看住了他。

吉特突然发出一声怪叫,众人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她已经像一只凶猛的母老虎一样扑向了格兰特,用尖利的手指扼住了后者的咽喉。格兰特一动不动,毫无反抗的意思。

埃勒里冲上前去叫道:“霍恩小姐!看在老天的面子上,别这样!”

她松开了手,棕色的脸上满是愤怒而厌恶的神情。她逼近他的脸,一字一句地咬着牙说:“只要我还活着,就得想法子杀掉你这两面三刀的恶棍!”

格兰特身上掠过一阵战栗。

“托马斯,”奎因警官麻利地吩咐说,“我来照管这些人,你把我兜里的枪掏出去送到总部的诺尔斯那里去,让他检侧一下。我们在这儿等着。”

维利警官奉命而去。奎因警官朝屋里的人厉声道:“谁也不准动一动。你!格兰特,坐下!霍恩小姐,你也坐下。还有你,年轻人,老实呆着。”奎因警官手里的枪管在他们面前划过一道弧线。

埃勒里轻声叹了口气。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电话铃才响了起来。格兰特父子和吉特都打了个冷战。

“都坐着别动。”奎因警官语气温和地说,“埃勒里,去接电话。一定是诺尔斯打来的,要不就是托马斯。”

埃勒里走到电话机前,他一声不响地听了一会儿,接着就挂上了电话。

“怎么说?”奎因警官问,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几个人。

格兰特一动不动。用近乎痛苦的眼神盯着埃勒里的双唇。这简直就像在法庭上犯人熬过陪审团做出决议,盯着大法官的嘴唇宣读生死攸关的判决。

埃勒里低声说:“警官报告说,那正是杀死了霍恩和伍迪的那把枪。”

吉特悚然一抖,眼神变得疯狂和凶暴——就像野生动物突然被强光晃了眼睛或意识到危险临近时的反应。

“把手举起来,格兰特,”奎因警官厉声道,“我以你具有谋杀巴克·霍恩及独臂伍迪的嫌疑逮捕你。我有义务警告你——你所说的话有可能于你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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