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松娜靠着这桩臭名昭著的案子赚了第一笔钱,曾经空徒四壁一贫如洗的伐拉奥家便一发不可收。精明的松娜很快发现,但凡与玛莉·凯有关的一切都能跟媒体换钱。她不仅从此把牢了儿子和孙女的照片等物,还多次怂恿威利将玛莉·凯所剩无几的私人财产据为己有。

不久前,4月的最后一个周末,11个月的奥迪璐·伐拉奥受洗。美娴·任那特专程从南加州赶来参加洗礼,因为玛莉·凯诚请她做孩子的教母,教父是威利的一个哥哥。走进教堂,美娴怀疑自己找错了地方。“我就像是在参加一个黑手党的聚会”,美娴事后对朋友们说。几名打手模样的黑衣人正逐一查看教堂里的每一排椅子和庭院里的每一丛灌木,因为松娜不希望有任何“暗藏”的记者偷拍照片。美娴自己带了相机,临离开洛杉矶前,她答应给玛莉·凯年迈的父母带回几张外孙女的照片。然而,仪式结束时,松娜·伐拉奥竟强行要求所有的宾客交出胶卷,但她许诺以后会寄些照片给他们。美娴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一家报纸预付5万美元定金,买下了奥迪璐洗礼的独家报道权。

怀孕的玛莉·凯在狱中也没有闲着。戴维·戈尔克的助手,后来成为伐拉奥家律师的巴勃·霍夫与一家法国出版商菲克索特谈成了一笔25万美元的交易,由英国作家罗伯特·格兰姆执笔,用法文撰写一本玛莉·凯口述的自传。书名已经拟好——《唯一的罪,爱情》。

与其说是为了赚钱,玛莉·凯其实更想利用这个机会向外界传达自己的讯息。有关规定严禁在押犯人进行任何以营利为目的的商务活动,也就是说,出版商付的钱不可能进入玛莉·凯的腰包。但据玛莉·凯告诉一些朋友的说法,她“已为她的每一个孩子设立了一笔教育基金”,即上大学的费用。

州立女子监狱的会客室里,身着囚服的玛莉·凯和罗伯特·格兰姆面对面地坐着。由于监狱里严格的规章制度,采访玛莉·凯并非易事,要提前数日递交申请,要填写繁琐的表格详述采访的目的、内容、方式等,还要根据狱方指定的时间调整自己的其他安排。

但是玛莉·凯并不了解这些,她循着自己的思路侃侃而谈。她想告诉人们,她和威利·伐拉奥之间所发生的一切,就像罗西尼一部著名歌剧的咏叹调主题一样,是“为了艺术,为了爱情”。她想告诉人们她在这整个过程中的心路历程和情感变迁,那是一种超越物质享受和肉体欲望的精神境界。当然,不能笼统地讲其中毫无性欲的成分,但那仅只是在爱情达到高潮时,情感的自然流露方式,而非像不少报刊杂志文章和电视报道一味渲染的那样,纯粹是出于性的要求。

罗伯特·格兰姆可不愿这么想。或者说,他怎么想,玛莉·凯怎么想,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读者想在这本书中读到些什么。罗伯特于是打断玛莉·凯的话。

“想一想,一名狱卒就在旁边看着,”玛莉·凯后来在电话上告诉朋友,“他却向我提出一些非常‘个人’的、属于隐私的问题。我看见他的话一出口,那狱卒顿时兴致勃勃,两眼发光,死死地盯着我。”

几次之后,玛莉·凯觉出了她和罗伯特志不同道不合,采访变得不那么顺畅了。罗伯特问:“你好像对我不是很信任?”

玛莉·凯在心里回答“是”,却没敢讲出口来,因为她知道,罗伯特·格兰姆是由法国出版商指定的执笔者,她也明白,采访还必须进行下去。

但是,罗伯特·格兰姆却从此再没露过面。

随着玛莉·凯预产期一天天地逼近,她开始着急了,她担心出书的计划不能按时完成,甚至会搁了浅。玛莉·凯左等右等,终于在10月上旬的一天,等来了巴勃·霍夫。

玛莉·凯后来说,当她问到那本书时,巴勃做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说他“正在考虑”去一趟法国,“搞清楚有关出书的一些事宜”。

巴勃·霍夫没有告诉玛莉·凯的是,《唯一的罪,爱情》已经出版,而且他和威利·伐拉奥都已经拿到了样书。只不过,口述者除了玛莉·凯,还加上了威利。由于与监狱有关方面打交道的费时费力,由于玛莉·凯在访谈中和执笔者罗伯特·格兰姆的“不甚合作”,更由于出版商菲克索特认为,此书颇具“时效性”,必须抢在公众对这个案子的热度还没有降温以前推出。所以他们已经没有耐心,没有时间听玛莉·凯“口述”她的故事,只滥竽充数地草草找威利·伐拉奥谈了几次,再填充进一些律师们的印象和看法,预定的字数就算凑够了。这段公案的微妙之处在于,被访者是一位在押囚犯,不曾直接与出版商签约,也没有有效的沟通渠道,因而使她周围的人能够轻而易举地翻云覆雨,随意改变原定计划,而不必担心遭到“口述者”的异议或阻拦。

更让玛莉·凯觉得咽不下这口气的是,巴勃·霍夫“居然没有告诉我他们第二天就要启程去法国。他在言谈中闪烁其词,听上去好像只是要去和菲克索特澄清一些业务上的纠葛,只字不提他们是被邀请专程去参加那本书的首发式。他,带着他十几岁的女儿,还有戴维·戈尔克和威利。我完全不知道书已经印出来了,以为还没写完呢。”这时,戴维·戈尔克已经不是玛莉·凯的律师,她另聘了一名来自波士顿的女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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