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莉·凯虽然在1995年晋了级,可也在这同一年流过一次产。不久,她的父亲又被诊断出晚期癌症。玛莉·凯自幼与父亲亲密,接到电话后悲痛不已。她本能地转向思蒂文试图寻求慰藉,但思蒂文还没等她说完,便耸耸肩拂袖而去。

很快,玛莉·凯在她的六年级班上“发展”了三名“宠物”。不用说,有绘画天才的威利·伐拉奥荣登榜首,还有一位“今后可能成为作家”的女生卡蒂·霍顿,以及威利的表弟。这些孩子们常常在放学以后留下来帮莱图纽夫人改卷子,查资料,出墙报等,其中最积极的威利还不时地去莱图纽夫人家里替她干些家务。

到1996年4月,玛莉·凯和威利的关系已经明显地超出了师生的范畴。一次,一位老师听见威利对莱图纽夫人直呼其名,管她叫“玛莉”,这在西方国家的学校里是不允许的。还有两位老师分别在不同的时候看见威利在学校的停车场上用莱图纽夫人的面包车学习驾驶。

6月,学校放假了,玛莉·凯和威利反倒来往得更加密切。据诺曼底公园的邻人们反映,大约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常常有两个“黑孩子”——人们分不出萨摩亚人和黑人——在莱图纽家进进出出。玛莉·凯说那是替他们做家教照管孩子们的学生,但几个邻居的小孩去莱图纽家玩了回来,告诉大人们说两个“黑孩子”当着玛莉·凯的面抽烟喝啤酒,玛莉·凯居然不管。后来有街坊问起这件事,玛莉·凯称威利和勃利两兄弟帮了她不少忙,她拉不下脸来。

当时并没有多少人知道那个初夏之夜发生在德斯莫因码头的事件,但不少人却听说了玛莉·凯和她那位会画画的学生一起在海莱茵社区学院和西雅图画院进修艺术课程。按照美国教育部门的有关规定,中小学教师必须定期利用寒暑假选修一定学分的高等教育或专业课程,以更新知识,也更新他们的教书执照。这对师生除了上课之外,还一起逛画廊,逛博物馆,逛艺术用品商店,一起在莱图纽家做作业。也是在那年夏天,玛莉·凯带着威利飞到阿拉斯加州,参加了她丈夫家族的一次聚会。

10月,玛莉·凯打电话给她在南加州中学时代的好友美娴·任那特,说她“爱上了一个人”。据美娴后来的回忆,“玛莉·凯非常兴奋,她对着话筒滔滔不绝,抛出一连串的赞美之词。她说他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是她一辈子都在寻找的人。……她说她终于如愿以偿,获得了一份绝对纯真的爱情。……他们的感情完全是建立在精神上的,他们之间尚未发生属于物质的性关系,不过他们正在考虑这一点。……玛莉·凯说:‘我们有很多共同语言,他是我的灵魂伴侣(SoulMate)……’”玛莉·凯还用了一些很华丽的词藻,诸如“我们总能踏着相同的节奏和旋律,我们总能用相同的目光捕捉蕴藏于生活中的美妙”等等。美娴想,玛莉·凯真不愧是当老师的。

美娴·任那特深知莱图纽夫妇之间的疙疙瘩瘩,她当时很为玛莉·凯感到高兴。然而,和玛莉·凯在电话上聊了将近两个小时,美娴自始至终没有听到关于那个人的具体描述,比如,他是做什么工作的,在何处供职,以及女人们最爱谈论的那人个子有多高,开什么样的车等等。美娴几次想问,无奈玛莉·凯是那种讲起话来别人就甭想插嘴的主儿——这也算是她当老师的素质之一。不过,玛莉·凯确曾说过“他是一个学生”。所以在美娴的印象里,她好朋友的新情人应该是一位20来岁的大学生。

几个星期后,美娴接到另一通来自西雅图的长途。“我怀孕了。”玛莉·凯宣布道,“而且不是思蒂文的。”但是,玛莉·凯接着说,她暂时还不想和思蒂文道破这一点,她仍希望思蒂文“认为”这是他的孩子。不过,等孩子生下来就瞒不住了。

“为什么?”美娴·任那特问。

“那将是一个黑头发黑皮肤的孩子。”玛莉·凯答。

然而,思蒂文·莱图纽很快便得知了真相,因为他们夫妻已经有些日子不行房事了。思蒂文将这件事告诉了他在阿拉斯加的父母家人,但要他们都发誓保密。

办案人员也去了伐拉奥家。威利的母亲松娜今年刚38岁,两鬓却已经冒出了白发。自从前夫在十年前进了监狱,她只能靠自己的双手养活一家五口。松娜同时兼着两三份工作,比如这些日子,白天在墨西哥连锁餐馆“塔可钟”的车上服务(Drive-through)窗口接单,晚上在“得克萨可”连锁加油站收银。每周七天,每天平均工作12小时左右,却因为在每个地方都做不长久,到现在还拿着联邦政府规定的最低工资。但是松娜并不孤独,她的孩子们在学校里都非常有人缘。几年前伐拉奥家失过一次火,就是全靠肖尔坞小学和卡斯卡地中学的师生们慷慨相助,捐赠若干衣物钱财等才撑过来的。伐拉奥家的四个孩子都各有一技之长:威利的画画得好,勃利有一副不错的歌喉,列娜是一名优秀的运动员,法瓦耶的数学总是能得A。只不过和白色中心的许多孩子一样,这些在小学里展露出来的天才,到了中学毕业就黯然泯灭了。伐拉奥家唯一的女孩列娜曾拿到过一笔体育奖学金,但因家境贫困,终究也没能上成大学。

其实从上一年级开始,几乎所有的任课老师都看出了威利·伐拉奥在绘画方面比别的孩子出色,但谁也没有像莱图纽夫人玛莉·凯那样对此推崇备至。不少老师还记得,玛莉·凯有一次谈到威利的天才,激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尽管没能在同事中引起共鸣,但玛莉·凯以为那只是因为别的人艺术修养皆不及自己,所以也不具备这方面的“慧眼”。而那些稍有一点资历的老教师们则在背地里议论说,玛莉·凯毕竟年轻,刚教了几年书,不像她们,见识过太多“未来的艺术家”们。这些孩子中的大多数,后来长到二三十岁,不也只能空怀一身“绝技”,在“迪斯尼动画制片厂”门外的加油站里替客人擦车,或某家著名广告公司对过的餐馆里端盘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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