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完人数,领队人心里就安宁了。团员们都分散在少妇峰的各处游览场所,走得无影无踪。一到集合时间,二十八个人都聚集在站前了。

门田原本担心着断崖、冰河、雪中隧洞,都有发生事故的可能,一俟望到一个不缺的团员的脸,心里就踏实了。特别是看到了多田真理子那若无其事的天真表情。

神经蓦地从视觉转移到了脑子里去。登上电车回到来时停过车的克拉伊奈爱依丹克站。这次是走另外一条路线,经阿依加山的东侧行驶。为了避免在相同的路线上下往复的单调感,作为上连克拉伊奈爱依丹克,下接兹巴依留奇奈的枢纽,线路夹在两山之间东西分岔。东线迂曲延伸处就是格林丹尔沃托站。这次下降时的窗外景物和上山时迥然相异。由于团员们从阿依加山顶的风景获得了极大的满足和步行的疲劳,登临极望时的最初激动已经衰减下来。她们静静地观赏着窗边变幻的景致。土方悦子在门田的邻座低头小憩。她虽然也对门田说过要尽力观察团员们,看来是疲惫不堪了。

星野加根子属于那种装腔作势的女人。总是要故作姿态地表现自己。她看见过的或许真的象是她说的,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这种说法,一般的人把具有重大意义的事若无其事地讲出来,而成为似是而非的反语。只要把这反过来,就使对方产生了什么事也没有的装腔作势的效果。

星野加根子不马上说出看见过的事,究竟是什么影响了她的情绪呢?想来她目击到的事是一条重要的线索,可她又吞吞吐吐,欲言若止,这事肯定和两名团员被杀的不幸事件有关。至少,从她说的“以后再讲”的话里,可以得到解开斯芬克斯之谜的暗示。

门田想,星野加根子虽然卖关于般讲了别把那件事看得太重要,自己觉得不好意思而难以启齿,但无论如何得设法把她的话掏出来。

冥思苦想的门田望着车商外,一侧是阿依加泛着白光的北壁,另一侧是一望无际迤逦起伏的山麓。在座席上稍事休息后的日本妇女们,又恢复了活力,重振起好奇心和兴趣,频频对着车窗外摄影。

电车来到东线返回的第一个停车场,就是瑞上最热闹的山顶娱乐场所格林月沃尔托站。由于停车的冲击,使得一直在打盹的土方悦子睁开了眼,东张西望地张望着车窗和车厢。门田告诉团员们,在这儿下车喝茶,大家都站立起来。

“嗳哟,真对不起。”土方悦子失态般地谎慌张张向门田鞠躬。

来自各国的游客都在这儿下了车。一个黄发高个、戴着领结、身穿火红衣服的男人走近日本妇女团体找到门田,问:“您是门田先生吗?”

“是的。”

“伯尔尼的伯尔潘旅馆电话通知说,你们到这儿来了。”他的红色制服前胸佩戴着“斯宾奈”旅馆的徽章。

旅馆的公文笺上用英文流利地书写着电话联系的内容:“广岛先生致门田先生:请大家在‘斯宾奈旅馆’等我到来。团体活动变更计划。今晚在这家旅馆住一宿。”

前来迎接的侍者弯腰微笑着说:“我带你们到旅馆去。”

“什么事呀?”土方悦子在一旁看着门田手上的留言条。

“从伦敦来到瑞士的广岛常务,从伯尔尼的伯尔潘旅馆服务台听说我们上了山,就给这儿挂了电话,讲了这些话。今晚得住在这儿的旅馆里,改变了日内瓦之行。”门田说,“该怎么向团员解释改变计划的理由呢?”他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日本妇女们在形体威严的红制服侍者带领下向旅馆走去,成群结队地好象某种仪式的行列。行人和坐在酒馆、咖啡馆等室外桌边的各国游客都侧目而视。

这儿的海拔高度约1000米,作为高原休养之地的气氛相当强烈。出了车站就有好几个旅馆:巴姆哈夫旅馆、莱基那旅馆、豪华旅馆。附近还有两间银行。大街上的酒馆遍布在山坡上。只要是小城市有的商店——土产商店、咖啡店、旅游导游所,旅馆、山区导游联合事务所、照相馆、食品店,杂货店、服装店、理发店、运动器材商店、书店、邮政局、加油站、出租汽车站、停车场、妇女用品商店、点心店、水果店,小型高尔夫球场——这儿都能找得到。为了迎合奢侈的游客,店铺到处装璜一新。

妇女们随着身穿红色制服的侍者走过了商业区。这些建筑物的背后是一望无垠的绿色高原,远远融入了苍茫的暮色之中。松树林和红褐色、蓝色屋顶的农舍点缀在各处,乳牛悠悠游牧在牧场上,一派典型的瑞士风光。

斯宾奈旅馆在一条繁华的大街中部。红衣侍者把大伙带进了五层楼旅馆大门。

团员们聚集在门厅里,门田殷勤地说明了今晚住宿在这个旅馆的理由:由于日内瓦旅行社的差错,无法实行今晚的预约,故而通过日内瓦联系安排住在这儿。因为不是门田的责任,加上大家都很满意这阿尔卑斯山的风景休养地,所以没有引起大家的埋怨。

包括导游的三十人房间仍按昨晚伯尔尼的伯尔潘旅馆分配方案住宿。太阳尚未西落,大家又都三五成群去逛商店、散步。这条大街的一头有教堂、登山电梯的始发站以及栉比鳞次的别墅。

门田和悦子并排坐在门厅里,喝着咖啡。他瞅机会想拽住星野加根子好好提问一番。

“什么时候能在这儿看到广岛和江木先生呢?”土方悦子望着手表问。

“喔,应该是六点钟到达吧。”

“只有两个人吗?”

“是吧。怎么?”

“这件杀人案子,苏格兰场至今还没发现什么线索,我想英国的警察没准儿会一起来的。”

这种预感是有根据的。即使广岛掌握了一些有力的线索,他是没有审讯权和搜查权的。

“金罗斯分署的伊恩哥尔顿先生倒是挺有意思的。说不定还会遇得着他。”

“他虽然是现场侦破的第一线警官,但总归还是个乡下刑警,到这儿来的都将是苏格兰场的干将吧?”

“驻巴黎的桐原参赞可能也会和广岛一起来的。他是日本警方的驻外代表,考虑到是否会影响对日本的外交关系,英国警察也许不会直接出头审讯人数众多的妇女团体的。”

“嗯,也许是的。”

“要是这样的话,那些新闻记者也会结伴而来吗?”

“新闻记者?”门田吃了一惊。

“是的,他们不是说过,我们以后还要追你们的吗?要是搜查官到这儿来解决事件的话,倒是绝好的采访机会哪!莱本湖杀人案接近尾声了。”

“……”

悦子的话是合乎道理的。莱本湖出事时,新闻记者们的预告终于实现了。记者们难道不会在逮捕日本女犯的瞬间进行采访吗?

门田的心房颤栗着,血压也升高了,似乎看到了跳跃在日本报纸上的头号铅字和被逮捕的日本女子的照片。地点在瑞士少妇峰的山腰——舞台效果相当好。

特别是日本《体育文化新闻》和《妇女周刊》杂志,又会抓紧时机舞文弄墨了。即使那些通讯出于猎奇进行耸人听闻的歪曲,提出抗议只能招致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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