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本哈根的卡斯托鲁布机场在欧洲算得上是第一流的。拂晓,在跑道的上空,熹微的晨光渐渐驱赶着黑夜。现在是清晨六点二十分,天色一片朦胧。

在机场出口处,一个矮小的年轻日本男子来迎接玫瑰旅游团一行。他是SAS的营业部职员,门田象是和他很熟悉,亲热地交谈着。满面红光、身材高大的海关人员稀罕地望着全部是日本女子的旅游团员。团员们把行李放在检查台上。

大轿车等候在机场大楼前的广场上。远远看得到黄色和茶色的住宅和针叶树丛。玫瑰旅游团开始正式踏上外国的土地,似乎激起了女性们的昂奋之情。天色阴霾,风也是凉飕飕的。

大轿车驶过了架设在河流般的小海峡上的桥。

“现在开始就是哥本哈根的市区了。”门田象售票员似的站在驾驶室旁边告诉团员们。

住宅差不多都是无数屋顶上有小烟囱的四层或五层楼的公寓。砖的颜色统一为焦茶色或黄色。

虽说都是茶色,荷兰的砖色偏红,而丹麦的是巧克力色。而黄色在丹麦也是赭黄,日本习惯于枯黄色。因此这儿有着暗郁之感。但窗框漆成白色,这种白线衬托出清洁。有的窗边还放着花盆,红花居多,将暗色的建筑物点缀得相当热闹。

皇家饭店在连接广场的大街的一角。虽然是三十几层的建筑,但它的外观仍遵守着传统的颜色。由于时间过早的缘故,这条大街上的车很少。北欧人的特征是个子高大,有工作的男女都是稀稀薄落地迈着急匆匆的步子。

远离饭店的斜对面是哥本哈根的中央站。它的外形和红砖,象从圆圈的内侧看到的东京站一样,吸引着团员们。饭店前面是面积很大的林中公园,门上挂着霓虹灯的大字招牌“TIVOLI”。

“呀,是逖芬郦哪!”不知谁叫了一声。逖芬郦作为哥本哈根的象征,也是世界的名胜之一。但是周围没有回答的声音。很多团员不懂得,只是投去无情打采的视线。

天色尚早,还是灰蒙蒙的一片。哥本哈根的清晨好象黄昏般昏暗。在感觉上分不清早晚,是因为和日本有八个小时的时差。现在,除了有着来到哥本哈根的实感和感慨外,眼皮麻木,后脑勺里积滞着睡意,全身充满了疲倦感。

感想并未伴随着风景而来,加上意识到疲劳,到了旅馆又不能马上进入客房,更增加了反感。因为是清晨到达,前一晚住宿的旅客还留在屋子里,至多不过是两间或是三间空房。所以门田没法让谁先进屋。

“要在休息厅等到什么时候呢?”妇女中传出了看来是明显不满的质问。

“十一点钟停止结账就会走光的。现在只好请大家在前面等待了,怎么样?差不多还有三个小时,可以到附近的街上去逛逛商店。感觉疲劳的人,可以在这个大厅里随便休息一下。”

说要出去散步看看的是五六个年轻人。其他人都坐在椅子上。从大轿车上取下来的行李放在大厅的角落,堆得如同五个小山,蒙上了网罩。

“把今天的计划安排告诉大家。十二点前请各自在房间里休息。然后在这个旅馆的餐厅里吃完午饭,一点半左右乘大轿车去市区观光游览。”市内值得一看的东西,大体就是港口的人鱼像和阿玛利爱布尔宫等。门田为了抚慰不高兴的妇女们,和蔼地好言说道。

到十一点钟,团员已全部进入房间。十二点开始一个小时的午餐。自然没法休息,得马上乘大轿车出发,的确算得上是强行军。

“感觉疲劳的人,下午可以一直在房间休息,当然也可以自由活动。”

说是自由恬动,倘若考虑到交通费和途中参观费用已经全部付出了,看来只得勉强随行。

门田拿出三十二个人的护照代为记账。照着大家关心的“室友表”抄誊十七份。两份分别留在门田和土方的房间。团体分住在十八层和十九层楼。门田在十八层,悦子在十九层,都在团员们的住房的顶端一间。

有的团员在休息厅的沙发上横七竖八地睡着了,有的团员合不上眼,带着僵硬的表情出入旅馆大门。附近拱街上商店九点开始营业,一伙人都陆续出去转悠了。

等到所有的人进了房间,各自的行李被送入各人房间后,又是一阵子骚乱:取回搬错了的行李,寻找不见了的东西。门田和土方悦子不得不在走廊上转了四十分钟。

从机场开始的忙碌,就连门田也变得精疲力尽了,但还没去看看餐厅的就餐准备工作做得如何,还得上楼去敲悦子的1906号房间。

房门开了,藤野由美正和悦子站在中间说着话。

“哎呀,失礼了。”

“哟,团长。”悦子眼珠滴溜溜地窥望着门田的脸。

“正好我要拜访藤野小姐。”门田用帮忙的口吻说。由于安科雷季丢失戒指的那件事,说过打算发个电报去打听一下。门田曾对团员说过,假如有什么事的话,可以到自己房间来,并告诉了房间的号码。团员访问土方悦子,不把她当作“讲师”,而是认为是门田的助手。

“你有什么事呀?”门田进了门。

“没什么,我往的地方和土方的房间靠得近,就来聊天了……”藤野由美为没有访问门田而辩解着。

“不,那倒不在乎。”

“和我相识的一个商人住在哥本哈根,他知道我到了这儿,正在休息厅接我和他一起去吃中饭。我就为这事来联系的。”藤野由美用求助的眼神微笑着,带有职业性温存的妩媚。她大概也是属于精疲力尽睡在休息厅长倚上的那组。现在经过化妆,又换上了从旅行皮箱罩取出的崭新华美的西装,显得容光焕发,神采奕奕。

“是吗?那么白天就要少一个人了。明天你去科伦堡城郊外观光吗?”

“我今天晚上就回旅馆,参加明天的活动的。”

“好的。”门田听说过那个来接的男人的名字,挺客气地说。

“那位想必很熟悉哥本哈根吧?现在住在哪儿?”门田委婉地打听。

“差不多来了有两年吧。他的太太是我们店的老主顾。在未离开东京前是大阪一家第一流的总公司的东京分公司副经理。分公司的人知道我参加了这个团体到这儿来了,从富隆托挂来电话,叫我大吃了一惊。”藤野由美活泼地说。

门田没有制止这事的权力,只能叮嘱着希望在晚上十点左右返回旅馆。

“有没有打电报给安科雷季打听戒指的事?”

“喔,那件事算了吧。那么,我过一会儿就走了。”说完就出去了。

门田下意识地把手指放在下巴上。

“土方小姐,藤野的室友是梶原澄子吧?”

“是的。”

门田想起了梶原澄子装模作样的神态,又稍感忧郁地忖思着。万一藤野由美今晚外出一直不回房间,将会对其他的人产生心理方面的影响。女性团体中单独一人外宿,不会不掀起涟漪。美容师和女主顾的丈夫在哥本哈根的邂逅,异乡的天地诱发出解放感,藤野由美很可能会外宿。或许丹麦不是过于性开放的地区,不过根据门田的经验,那些男女混合的团体旅行,对于女性团员来说是解放性的行动。

靠着窗下是逖芬郦公园的树丛,在树丛当中能够看到东洋式的塔式屋顶。

中午,吃完北欧有名的烤三明治,门田站起来宣布市内游览的时间。梶原澄子走了过来:

“怎么没在这儿看到同屋的藤野由美,她上哪儿去了?”

“喔,藤野和一个熟人出去了。”门田轻描淡写地说,“外面有人打电话到房间里找过藤野吗?”门田看着梶原澄子狭窄的脸颊问着。

“不,没有电话,根本没有打来过。”住在同一个房间的梶原澄子否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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