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勒里和他父亲透过小办公室的一段空间彼此对望了一眼。维利困惑地皱着眉重又回到原位坐下。他在沉默中安静地坐了一段时间,似乎突然下定决心,请求离开房间。警官摸索鼻烟盒盖子的时候咧嘴笑了。

“你也吓了一跳吗,埃勒里?”

然而埃勒里很严肃:“那个女人确实吓着我了,”他说,有点发抖,“吓一跳是个太温和的词。”

“我一时没能领会她态度的重要性,”警官奎因说,“考虑到她知道内情,而我们在到处摸索……这分散了我的才智。”

“我应该说会见非常成功,”埃勒里评论说,“主要是因为我已经从这本沉闷的关于笔迹的大部头书中收集到一些有趣的事实。但是安吉拉·罗素夫人不符合我的纯粹女性的标准……”

“如果你问我,”警官低声轻笑,“我们美丽的朋友看上你了。考虑考虑吧,儿子——!”

埃勒里扮了个意味深长的嫌恶的鬼脸。

“好了!”奎因伸手去拿桌子上电话中的一部,“你认为我们应该再给本杰明·摩根一个机会吗,埃勒里?”

“他该死就应受惩罚,”埃勒里抱怨道,“但是我认为这是例行公事。”

“你忘了资料,儿子,资料。”警官回应,眼里闪着光。他以愉快的声调跟警察局的接线员说话,一会儿,听到电话的蜂鸣声响起。

“下午好,摩根先生!”奎因快活地说,“你今天还好吗?”

“警官奎因?”摩根犹豫了一下问道,“下午好,先生。案子调查得怎么样了?”

“有个相当大的问题,摩根先生,”警官笑道,“然而是一个由于我害怕被指责无能而不敢回答的问题……摩根先生,你今天晚上是否碰巧有空?”

停顿——“为什么——刚好没空。”律师的声音几乎听不见,“我应当在家里,当然,吃晚饭,我相信我妻子已经安排了桥牌游戏。怎么了,警官?”

“今天晚上我想请你与我儿子和我一起共进晚餐,”警官遗憾地说,“你能尽可能地在晚餐时间离开他们一会儿吗?”

一阵长时间的停顿。

“如果是绝对需要的话,警官?”

“我不会以那种方式提出来,摩根先生……但是我将感谢你接受邀请。”

“哦。”摩根的声音现在坚定多了,“那样的话,我听从你的安排,警官。我们将在哪里碰面?”

“那就好,那就好!”奎因说,“六点钟,在卡罗斯怎么样?”

“很好,警官,”律师平静地回答,挂断了电话。

“我忍不住要为这家伙感到遗憾。”老头嘟囔着。

埃勒里低声发着牢骚。他并不同情摩根。安吉拉·罗素夫人对他有强烈的影响,这种影响如哽在喉。

很快在六点钟警官奎因和埃勒里与本杰明·摩根在气氛欢乐的卡罗斯餐馆的休息厅里碰面了。他灰心丧气地坐在一把红皮椅子上,盯着他的手背,嘴唇难过地下垂,膝盖以一种本能的沮丧分得很开。

奎因父子走近时,他试图挤出微笑。他站起来,僵直的样子显示出他的膝盖支配大脑来决定一个行为的固定过程。警官处于他最好的状态,部分由于他由衷地喜欢这个胖胖的律师,部分由于这是他的公事。埃勒里跟平常一样不表态。三个人像老朋友那样握手。

“很高兴看到你准时来,摩根,”警官说。一个古板的服务生领班带他们到角落的一张桌子,“我真的必须向你道歉把你从家庭晚餐中拉走。只此一次。”他叹了口气,然后他们落座。

“没有必要道歉,”摩根说,带着无精打采地一笑,“我想你们知道每个已婚男人有时喜欢单身汉的晚餐……这次就是这样,警官,你想跟我说点什么?”

老头伸出一根手指警告:“现在不谈公事,摩根,”他说,“我有个主意,路易斯在极好的恢复活力方面有锦囊妙计——对吗,路易斯?”

这顿晚餐烹饪水平很高。连警官这样对艺术的细微之处毫不在意的人都给他儿子留下详细的莱单。埃勒里对精美食物的主题狂热地感兴趣。随后三个人大快朵颐。摩根最初还倾向于心不在焉地品尝食物,但面对放在他面前的令人愉快的佳肴,他变得越来越活跃,直到最后完全忘了他的麻烦事,和主人闲聊,开怀大笑。

伴着牛奶咖啡和上好的雪茄,埃勒里谨慎地抽烟,警官缺乏自信,摩根享受乐事,奎因开始说到要点。

“摩根,我不打算旁敲侧击。我想你知道为什么今晚我在这里问你。我将会极其诚实。因为你的沉默,我想要关于星期天晚上——九月二十三号,四天以前的晚上——的事件真实情况的说明。”

警官开始说话,摩根立刻变得灰心丧气。他把雪茄放在烟灰缸上,用难以形容的疲惫的表情看着老头。

“要触及界限了,”他说,“我本来就知道你们迟早都会发现的。我想是罗素夫人恶人先告状。”

“她说了,”奎因坦率地承认,“作为一个绅士,我拒绝听传言;作为一个警察,这是我的职责。为什么你要向我隐瞒这个,摩根?”

摩根用调羹在衣服上画着毫无意义的图形:“因为——嗯,因为一个男人一直是个傻瓜,直到他明白他愚蠢的程度,”他平静地说,向上看着,“我希望并且祈祷——这是人的弱点,我想——那个事件在一个死去的人和我自己之间仍保留着一个秘密。发现那个娼妓藏在卧室里——听到了我说的每个字——让我无言以对。”

他吞下一杯水,继续说:“千真万确的是,警官,我认为我被拖进了一个陷阱,我不能给我自己提供有帮助的证据。在剧院里我发现自己处于离我最糟糕的被谋杀的敌人不远的位置。我不能解释我的出现,除了明显的糊涂和证实不了的故事之外。我记得有一瞬间痛苦的闪现,我确实和死去的人在前一个晚上吵过架。这是个困难的局势,警官——相信我的话吧。”

警官奎因什么也没说。埃勒里倚在椅子上,悲观地看着摩根。

摩根艰难地咽下口水,继续说:“这就是我什么也没说的原因。当他的法律训练警告他,他所帮助制造的间接证据的要点如此明确无疑的时候,你能责备一个保持沉默的人吗?”

奎因沉默片刻,然后说:“我们暂时先放过那个,摩根。为什么你星期天晚上去拜访费尔德?”

“为了一个非常好的原因,”律师痛苦地回答,“一个星期以前的星期四,费尔德打电话到我的办公室,告诉我他正在做的最后一笔投机生意需要他立刻获得五万美元。五万美元!”摩根干巴巴地笑着,“之后他榨取我的金钱,直到我在财政上像一头老奶牛那样虚弱……并且他的‘投机生意’——你能想像它是什么吗?如果你像我一样了解费尔德,你就会在赛马场和股票市场找到答案……可能我错了。可能他对金钱的迫切要求很难实现,可能他清除了旧‘账户’。无论如何,他想要五万美元用于全新的主张——为了那笔钱他确实会把原始文件返还给我!这是他第一次建议做这样一件事。每次——从前——他蛮横地用勒索换取沉默。这次是一个买和卖的建议。”

“真是个有趣的要点,摩根先生,”埃勒里眼睛闪烁着光亮,插话道,“在他的谈话里说了些确实导致你怀疑他‘清除旧账户’的什么话吗,像你说过的那样?”

“是的。这就是为什么我说我做了什么。他给我这个印像,他急需要度几天假——休假对他意味着一个在北美洲大陆三年的短途旅行,少不了——恳求他所有的‘朋友’。我从来不知道他大规模地做敲诈勒索的生意,但是这次——”

埃勒里和警官交换了一下眼神。摩根继续往下说。

“我告诉他真相。我正处于财政状况很糟糕的境地,主要是由于他,并且我绝对不可能满足他索要的荒唐的数字。他只是笑——坚持要拿到钱。我最急切的是拿到资料回去,当然……”

“你从取消的单据中查证到某些丢失的事实了吗?”警官问道。

“它不是必要的,警官,”摩根咬着牙说,“他确实展示了单据和信件,为了我两年前在韦伯斯特俱乐部的利益——当我们吵架的时候。哦,关于这个没什么问题。他是个杰出人物。”

“继续说。”

“上个星期四他挂断我的电话,带着不言而喻的威胁。我在谈话期间拼命地想让他相信我会在某些方面满足他的要求,因为我知道,一旦他明白他已经把我榨干了,他根本不会有什么顾虑去公开这些资料……”

“你问过他你能否看到这些文件吗?”埃勒里问。

“我相信我问了,但是他嘲笑我,还说当他看到我的钱的颜色的时候,我就能看到单据和信件的颜色了。他不是傻瓜,那种无赖,在他拿出该死的证据的时候,他不会冒险让我伤害他……你知道我多直率。我甚至承认有时候用暴力解决的想法会进入我的大脑。一个人在那种情形下又怎么能抑制不住这样想呢?但是我从来没有认真地抱有杀人的想法,先生,为了一个非常好的原因。”他停顿了一下。

“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埃勒里温和地说,“你不知道文件在哪里!”

“确实是,”摩根怯怯地一笑回答说,“我不知道。那些资料随时都可能大白于天下——落在任何人手里,费尔德的死对我有什么好处?更糟糕的是我可能换了个坏工头……星期天晚上,经过三天可怕的日子,凑集他索要的钱——没有结果——之后,我决定跟他做一次最后的解决。我到了他的公寓,发现他穿着睡袍,非常惊讶并且看见我根本不害怕。起居室里不太对劲——我不知道那个时候罗素夫人藏在隔壁的屋子里。”

他用颤抖的手又点上烟。

“我们争吵——或者更确切地说是我在吵,他在冷笑。他不听理由,不听辩解。他想要五万美元或者他到处发送这个故事和证据。一会儿我的神经出了点乱子……在我完全失去自我控制以前我离开了。就这些,警官,作为一个绅士和一个环境下的不幸牺牲品,我以我的名誉担保。”

他转过脸去。警官奎因咳嗽起来,把烟扔到烟灰缸里。他摸着口袋找那个棕色的鼻烟盒,取出一小撮,深深地吸进去,背靠在椅子上。埃勒里突然给摩根倒了一杯水,摩根接过去一饮而尽。

“谢谢你,摩根,”奎因说,“因为你在陈述中如此坦率,请说实话,告诉我们是否星期天晚上你们争吵的时候你威胁过费尔德的生命。只是为了公平起见,让你知道罗素夫人断然指控你谋杀了费尔德,因为你在感情激动的时刻说了些什么。”

摩根脸色变得苍白。他的眉毛猛地颤动,眼睛变得呆滞和焦虑,令人同情地盯着警官。

“她撒谎!”他声嘶力竭地喊。一些邻近吃晚饭的人好奇地四处张望,警官奎因拍拍他的胳膊。他控制住他的嘴唇,声音低了下来,“我确实没那么干,警官。我跟你说实话,就在刚才不久我说过我曾经不时野蛮地想过杀了费尔德。这是无能、糊涂、没有意义的想法。我,我不会有勇气杀一个人。即使在韦伯斯特俱乐部我十分恼怒,大声叫喊威胁的时候,我也没有那个意思。当然,星期天晚上——请相信我而不是那个寡廉鲜耻的缠着要钱的妓女,警官,你必须相信我!”

“我只是想让你解释一下你所说的话,因为,”警官平静地说,“似乎很奇怪,我确实相信你说了那些她认为是你说的话。”

“什么话?”摩根吓出了汗,眼睛都突了。

“‘公开那些资料吧,如果这意味着毁掉我——我会注意到这是你最后一次勒索任何人!’”警官重复着,“你说了这话吗,摩根先生?”

律师怀疑地看着奎因,然后恢复原状,笑了起来。

“天哪!”最后他简直透不过气来,“那就是我所做的‘威胁’?为什么,警官,我的意思是如果他公开那些文件,结果就是我不能满足他的无赖要求,我要向警察坦白,并把他跟我一起拖下水。这才是我的意思!而她以为我在威胁他的生命——”他用力地揉了揉眼睛。

埃勒里笑了,用手指招呼服务生过来结账。付了账,他点上一根烟,看着在一边的父亲正以混和着心不在焉和同情的眼神看着摩根。

“很好,摩根先生。”警官站起来,向后推开椅子,“我们想知道的就是这些。”他彬彬有礼地站在一边,让迷茫的、仍在发抖的律师先行,他们朝着衣帽间走去。

奎因父子从百老汇漫步到第四十七街时,罗马剧院前的人行道正堵塞着。人潮汹涌,警察划线维持秩序。沿着狭长的大街整个一段的交通完全停顿。大帐幕上的射灯射出耀眼的光亮,《枪战》的剧名暴露在灯光的强劲照射下,小一点的灯照射着剧名下的说明文字:“主演詹姆斯·皮尔和伊芙·爱丽丝,全明星的演出阵容。”在乱拥乱挤的人群中警察

声嘶力竭地喊,要求任何一个人经过划定的线之前,必须出示晚上演出的票。

警官出示了徽章,和埃勒里一起被拥挤的人群推进剧院的小休息室。在售票房的旁边站着经理潘泽,他的拉丁面孔上堆满了笑,谦恭有礼、坚定和权威。他正帮着维持票房窗口的秩序,并设法让到取票处交现金的顾客加快速度。这一拥挤的场面让令人尊敬的看门人汗流夹背,站在一边,脸上带着不知所措的表情。售票员则疯狂地干着活儿。哈里·尼尔森被挤在休息室的一个角落里,和三个显然是记者模样的年轻人认真地交谈着。

潘泽看见奎因父子后,赶快前来致意。看见警官傲慢的姿态他犹豫了,然后以一个可以理解的点头转回到售票窗口。埃勒里顺从地站在队伍中,从票房拿到了两张留好的票。他和奎因警官夹在推进的人群中进入了剧院楼下正厅。

埃勒里坦率地出示两张标着LL三二左和LL三零左的票,马奇·奥康奈震惊地后退了一步。警官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她紧张地看着入场券,抛给他半是惊恐的一瞥,她领着他们走过厚厚的地毯到了最左边的过道,默默地指着最后一排的最后两个座位,然后溜掉了。两个人坐下来,把帽子放在座位下面的金属丝制的架子上,舒服地向后倾斜,无论怎么看都像两个快乐的探索者打算看一晚上血腥的娱乐表演。观众席上挤满了人。被领引的人群沿着过道很快占据了空座位。众多的头期待地转到朝着奎因父子的方向,他们不经意间变成了最不受欢迎的注目的中心。

“哎呀!”老头抱怨地说,“我们本来应该在开演之后进来。”

“你对观众的欢呼太敏感,”埃勒里大笑,“我不介意引人注目。”他看了一眼手表,他们的目光意味深长地相遇。正好是八点二十五。他们在座位上扭了扭身子坐好。

灯一个接一个地被关闭。在同情的响应中,观众的闲聊归于沉寂。在整个的黑暗中大幕升起在神秘地黯淡的舞台上。一声枪响打破了沉默;一个人咯咯咯的喊叫声喘息着出现在剧院。《枪战》以它被人熟知和戏剧性的方式开演了。

与他父亲的全神贯注的神情相比,埃勒里则看上去比较放松,他静静地坐着享受那极其柔美的情节剧,而他坐的那位子正是三天前蒙特·费尔德坐的那个。詹姆斯·皮尔美妙丰富的声音被一系列高潮事件带到舞台上,突然的剧情变化使他显得那么的激动。完全专注于角色的伊芙·爱丽丝此刻正以低沉颤动的语调和斯蒂芬·巴里交谈,斯蒂芬·巴里英俊的面容和令人愉快的声音引起了正好坐在警官右边的一个年轻女孩爱慕的评论。希尔达·奥兰治被挤在一个角落里,打扮得艳丽无比,与她的舞台角色相称。老“怪人”则毫无目的地在舞台上游荡。埃勒里向他父亲靠了靠。

“强大的演出阵容,”他耳语道,“看那个穿桔黄衣服的女人!”

演出在间歇性重复和噼噼啪啪声中进行。在非常热闹的说话和噪声的交响乐中第一幕结束了。灯光扫过来的时候警官看了看表。现在是九点零五分。

他站起身,埃勒里懒懒地跟着他。马奇·奥康奈假装没有注意到他们,推开沉重的铁门穿过过道,观众开始一个接一个地出去进到光线昏暗的通道。两个奎因混在其他人当中从容地走出去。

站在满是纸杯的整齐的台子后面的一个穿制服的男孩正用一种柔和的“经过净化”的声音大声叫卖货物。是杰斯·林奇,已经证实这个男孩应蒙特·费尔德的要求为他买过姜汁汽酒。

埃勒里逛到铁门后面,在门和砖墙之间有一个狭窄的空隙。他注意到侧面与小路另一边相接的大楼墙壁无疑有六层楼高并且很完整。警官从男孩那里买了瓶桔子汽水。杰斯·林奇突然认出他来,警官奎因愉快地向男孩致意。人们聚成一小堆站着,他们的态度预示着对周围环境的一种奇怪的兴趣。警官听到一个女人用恐惧的、出神的声音评论:“他们说星期一晚上他就是站在这里买的桔子汽水!”

预备铃声很快在剧院里面丁丁当当地响起,那些到外面换换空气的人赶快回到楼下正厅。警官在坐下以前从观众席后部的对面到通往包厢的楼梯脚下扫了一眼。一个强壮的穿制服的年轻人警觉地站在第一层台阶上。

第二幕在爆炸声中开场。观众在公认的时尚中动摇不定,呼吸急促,而戏剧性的焰火在舞台上喷放。奎因父子似乎突然被这个情节所吸引。父子俩向前靠了靠,身体紧绷,眼神专注。埃勒里看看表,九点三十,两位奎因先生又坐了回去,与此同时演出热热闹闹地继续。

正好到了九点五十,他们起身,拿起帽子和外套溜出LL排到剧院楼下座位后面空旷的地方去。一些人在站着——警官笑了,在心里暗自赞美新闻界的力量。面色苍白的女领坐员马奇·奥康奈,正呆板地斜靠在一根柱子上,茫然地看着前方。

奎因父子看到经理潘泽站在他办公室的门口,面对拥挤的观众笑逐颜开,一路向前朝他走来。警官打手势示意他到里面,然后迅速地进到小接待室,埃勒里关上身后的门。笑容从潘泽脸上消退。

“我希望你们过了一个有收获的晚上?”他紧张地问。

“有收获的晚上?嗯,这取决于你说的话的意思。”老头简短地做了个手势,带路穿过第二道门到潘泽的私人办公室。

“看这里,潘泽,”他说,有些兴奋地来回踱步,“你手头有剧院楼下正厅能显示每个座位、号码和所有的出口的平面图吗?”

潘泽盯着他看:“我想是有。等一下。”他在一个整理好的橱柜里搜索,从一些文件夹中翻找,最后拿出一个把剧院分成两部分的大图——部分是楼下正厅,另一部分是包厢。警官不耐烦地撒开第二部分不管,他和埃勒里俯身察看楼下正厅的平面图。他们把它研究了好一会儿。奎因仰望正在垫子上将重心从左腿倒到右腿的潘泽,他显然不知道下一个问他的会是什么问题。

“我能拿着这张图吗,潘泽?”警官温和地问,“我会在几天之内完壁归还。”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潘泽说,“现在还有其他我能为你效劳的吗,警官?……我要为你在广告方面周到的考虑而表示感谢,先生,戈登·戴维斯对今晚剧院的状况非常满意。他请我转达他的谢意。”

“不客气,不客气,”警官嘟囔着,折起图,把它放进胸前的口袋里,“说到你,正确的就是正确的……现在,埃勒里,是否要跟我走……晚安,潘泽。关于这个,一个字也别提,记住!”

当潘泽喋喋不休地一再保证保持沉默时,两位奎因悄悄走出了他的办公室。

他们再一次穿过楼下正厅的后部,向最左边的过道走去。警官简略地招呼马奇·奥康奈。

“好的。”她透了口气,面色苍白。

“敞开那些门,让我们出去,奥康奈,之后就忘了有关的一切。明白吗?”警官冷酷地说,她一边呼着气咕哝了几句一边推开大铁门中正对着LL排的一扇。随着最后一次摇头警告,警官溜走了,埃勒里随后跟上,然后门又轻轻地恢复原样。

十一点,当最后的大幕落下,敞开的出口涌出第一批看戏的人群,理查德·奎因和埃勒里·奎因从正门再一次进入罗马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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