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无论前途是光明还是暗淡,最终都会进入坟墓。罗伯特在阿普利亚和安条克的男性血胤到第二代都已绝灭,但是他的弟弟成为一个国王世系的祖先,把最早那位罗杰的名字以及他的征战和锐气,赋予大伯爵的儿子。诺曼亡命之徒的继承人出生在西西里,在4岁那年成为岛屿的统治者(公元1101年2月26日),要是理性能暂时纵容这种符合道德却不切实际的统治愿望,他的命运就值得嫉妒。要是罗杰对于庞大的遗产感到心满意足,幸福和感激的人民就会祝福他们的恩主,如果一个睿智的政府能使希腊殖民地恢复到过去的繁荣时代,仅仅西西里就可以获得最大限度的财富和权势,不必靠战争去取得和破坏。然而雄心壮志的大伯爵对于这些崇高的诉求一无所知,反而诉诸暴力和诡计的卑劣手段。他想得到巴勒莫不容分割的主权,其中有一半已经转让给家族的长房。他竭尽所能扩展卡拉布里亚的疆域,要超越原先在条约中所限制的范围。

阿普利亚的威廉是罗伯特的孙儿,也是罗杰的堂兄,身体状况日益恶化,罗杰于是焦急等待着他的去世。当他获得威廉英年早逝的消息,立即率领7艘战船出航,在萨勒诺的海湾下锚(1127A.D.),经过10天的谈判以后,接受诺曼首都的效忠誓言,下令要那些男爵服从,硬要态度很勉强的教皇给他举行合法的叙爵式,这时的教皇并不愿与强势的诸侯建立友谊关系或是产生敌对意图。贝内文托这个神圣的地点是圣彼得的世袭产业,他用很尊敬的态度给予赦免,但是占领卡普阿和那不勒斯在于完成伯父吉斯卡尔原来的规划,诺曼人征服地区的唯一继承权为胜利的罗杰所据有。他认为自己在权势和功勋方面已经无人可比,激起万丈豪情,不愿迁就公爵或伯爵的头衔,西西里岛和三分之一的意大利陆地可以构成一个王国的基础,仅仅逊于法兰西和英格兰这两个君主国而已。

整个民族的首领都到巴勒莫参加罗杰的加冕典礼,毫无疑问他会公开宣布用国王的名义对他们进行统治(公元1130年12月25日—1139年7月25日),但是一个希腊僭主或一个萨拉森行政长官的例子,不足以证明他能合法具有帝王的身份,拉丁世界的9位国王拒绝承认他是新加入的成员,除非至高无上的教皇运用职权亲自为他举行登基的仪式。傲慢的阿纳克勒图斯乐意授予他国王的头衔,自负的诺曼人也低声下气提出恳求,但是英诺森二世赢得教皇的选举,开始攻击罗杰的合法身份。这时阿纳克勒图斯还安坐梵蒂冈的宝座,大获成功的流亡者受到欧洲各国的承认。罗杰选择教会的赞助人运气欠佳,刚刚建立的君主国不仅根基动摇,而且遭到几乎翻覆的命运。

日耳曼的洛泰尔二世大举出兵,英诺森把罗杰革出教门,比萨出动舰队,以及圣伯纳德的宗教狂热,大家联合起来要消灭西西里的强盗。经过英勇的抵抗以后,诺曼君王撤离意大利大陆,教皇和皇帝任命一位新的阿普利亚公爵。这两个人各自抓住旗杆的一头,作为运用权利的象征,暂时停止双方的争执。然而这种充满猜忌的友情非常不稳,只保持了很短暂的时间:日耳曼大军很快因疾病和逃亡而烟消云散;阿普利亚公爵和追随者被一位征服者杀得一干二净,无论是过世或活着的人都得不到宽恕;无权无势然而生性傲慢的教皇,就像他的前任利奥九世一样,成为诺曼人的俘虏和朋友;伯纳德也用口若悬河的辩才来庆祝他们的交好,对西西里国王的头衔和德行表达崇敬之意。

国君为了表示对圣彼得的继承人发动邪恶战争的忏悔,答应从现在起要高举十字架的旗帜。他用宗教的热忱完成誓约,没想到竟是如此顺遂,不仅可以获得利益也能报仇雪耻。西西里王国新近受到冤屈,使得罗杰要在萨拉森人的头目身上出气,诺曼人的血液混杂着众多的来源,让他们记得祖先在海上的劫掠行为,受到鼓舞要迎头赶上祖先的功绩,赢得更多的战利品。他们的实力处于巅峰的状态,要与正在没落的阿非利加强权一比高下。当年的法蒂玛系哈里发离开故土,前去征服埃及,把自己穿着的皇家斗篷作为礼物,还有40匹阿拉伯马、充满华丽摆设的皇宫,以及突尼斯和阿尔及尔王国的政府,全部送给他的奴仆约瑟夫,用来奖励其多年的功劳和谦卑的忠诚。泽伊里德人是约瑟夫的后裔,对于距离遥远的恩主不再有顺服和感激之心,攫走并且滥用繁荣所带来的成果,经过相当时间的发展成为东方的王朝,现在却衰弱到不堪一击,只是苟延残喘着。在陆地的这一边,他们遭到阿尔莫哈德王朝的压迫,这些摩洛哥的君王的宗教热情极为狂热。面对希腊人和法兰克人的入侵和袭扰,整个海岸全部敞开毫无防备,就在11世纪快结束之前,他们共勒索了20万金币的赎款。

罗杰第一次用兵(1122A.D.)后,马耳他岛被并入西西里王国再也不能分离,等到后来成为军事和宗教的殖民地才备受尊敬。防备森严的滨海城市的黎波里成为下一个攻击目标,男子遭到屠杀而妇女被抓为俘虏,穆斯林经常如此,这倒是很正常的事。泽伊里德人将首都取名为阿非利加以表示来自这片国土,又称为马哈迪亚是为了纪念这座城市的阿拉伯奠基者。它建立在陆地的颈部,形势非常坚固,只是港口在防御上有很大的缺陷,就是邻近肥沃的平原都无法补偿这个弱点。西西里的水师提督乔治围攻马哈迪亚,一支有150艘战船的舰队,能充分供应带来灾祸的人员和器具。统治者已经逃走,摩尔人总督拒绝签下投降条约,不愿抵抗实在无法阻挡的攻击,带着穆斯林居民暗中脱离,把土地和财富舍弃给贪婪的法兰克人。在后续的远征行动中,西西里国王或他的部将占领突尼斯的城市,像萨法克斯、卡普西亚、博纳以及很长一块海岸地区,所有的城堡都派部队守备,整个区域成为纳贡的属国,可以夸耀阿非利加的征服行动,有些奉承之词将功劳全部归于罗杰善于用兵。等到罗杰逝世以后,武力的控制失去作用,他的继承人在统治方面产生问题,对于海外的属国忽略不理,最后只有撤离和放弃。西庇阿和贝利萨留的凯旋可以证明,进入和征服阿非利加大陆都没有多大困难,然而基督教世界伟大的君王和强权,用他们的军事力量对付摩尔人却一再失利,因而摩尔人仍旧感到光荣,他们轻易征服西班牙并且施以长期的奴役统治。

自从罗伯特·吉斯卡尔亡故以后,诺曼人对东部帝国放弃敌对的意图已有60年之久。罗杰的政策是要与希腊君主建立公私两方面的联合,同盟的关系可以提升帝王的身份,使其更加尊贵。他要求娶科穆宁皇室的公主为妻,这是双方协商的起步,看上去进展会十分顺利。然而他的使臣在君士坦丁堡受到侮慢的接待,新即位国君因虚荣心受到伤害而勃然大怒,拜占庭宫廷犯下无礼的冒犯行为,依据国家之间的和战法则,要用无辜民众的受苦来赎罪。西西里的水师提督乔治率领70艘战船的舰队,出现在科孚的外海(1146A.D.),不忠的居民将岛屿和城市都奉送到他手上。他们根据过去的经验,认为缴纳贡金总比接受围攻要少受很多苦难。这次的侵略行动在商业和贸易的历史上产生了重大的影响,诺曼人运用海洋将舰队散布开来,同时也散布在希腊行省。雅典、底比斯和科林斯等备受尊敬的古老城市,都遭到抢劫和酷刑的暴力侵犯。雅典受到的损害没有留下可资证明的遗迹,古老的城墙围绕着富裕的底比斯,拉丁的基督徒可以用云梯攀登,所以城墙无法提供防护的作用。

福音书现在仅有的用途,是让合法的物主据以发出神圣的誓言,他们绝不隐瞒任何藏匿的财产,不论是来自继承的祖业还是勤劳的工作。在诺曼人快要接近时,科林斯下方的城市全部撤离一空,希腊人退到位于高耸山顶的要塞里,皮里尼最好的喷泉供应充沛的水源,这是一座固若金汤的堡垒,要是缺乏作战勇气,也可用筑城工艺或天然地势的优点来弥补。围攻的部队很快克服攀登高山的各种困难(这是他们唯一的辛劳),他们的将领从这个制高点夸耀自己的胜利,为了证明他对上天的感激,就把主保圣徒狄奥多尔价值连城的圣像从祭坛上加以拆毁。乔治把蚕丝织工不分男女全部运到西西里,这可以说是战利品中最值钱的部分。他在将希腊勤奋熟练的工匠与怠惰怯懦的士兵相比之后,可以大声宣告,纺杆和织机是希腊人唯一能够使用的武器。

两桩显著的事件使这次海上征服闻名于世,那就是法兰西国王的救援和拜占庭首都的受辱。路易七世在经历不幸的十字军东征以后,从海上返国时被希腊人拦截,这种卑鄙的行为违犯了荣誉和宗教的原则。所幸诺曼人的舰队解救出皇家的俘虏,路易在西西里的宫廷接受自由和体面的款待以后,继续他的旅程到了罗马和巴黎。曼努埃尔一世不在都城时,君士坦丁堡和赫勒斯滂海峡没有留下防卫的部队,也不会产生危险来临的疑虑,士兵都追随皇帝的旗帜向东方出征。现在教士和民众带着骇异和惊慌的神色,看到一列战船带着敌意出现,毫无畏惧地就在皇家的城市前面下锚停泊。西西里水师提督率领的兵力,不足以围困或攻击一个面积广大和人口众多的都城,但是乔治很高兴有机会挫一挫希腊人的傲气,要向西方的水师标示出征服的路径。他要一些士兵登陆去采摘皇家花园的水果,特别指出目标,用银质箭头向着恺撒的皇宫发射,或许还用了可以引起燃烧的火箭。西西里海盗的举动不够谨慎,突然表现出带有戏谑性质的侵犯行为;曼努埃尔表面上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内心激起一比高下的尚武精神,要用整个帝国的力量进行报复。

多岛之海和爱奥尼亚海满布他的分遣舰队和威尼斯的战船,说是数量多达1500艘,我们无论是出于何种理由甚至凭着想象也难以接受,何况我们也不知道有多少运输船、补给船和接驳小艇来供应所需的粮秣,然而有位拜占庭历史学家认为确有其事。这次作战行动的指导原则是要谨慎从事,而且要发挥高昂的斗志。乔治在返国的航行途中损失了19艘战船,都是与主力分离时为敌军所捕获。科孚在经过顽强的抵抗之后,只得苦苦哀求合法的统治者大发慈悲。除了俘虏以外,在东部帝国的疆域之内,没有发现诺曼国君的任何一艘船只或一个士兵。罗杰的事业和健康已陷入困境,他留在巴勒莫的皇宫,听取信差带来胜利或战败的消息。在每一次的战斗,曼努埃尔都置身在战线的前列,所向无敌的威名使他成为那个时代的亚历山大或赫拉克勒斯,受到希腊人和拉丁人异口同声的赞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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