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士坦丁五世称号为科普罗尼穆斯,来自图像崇拜者的命名。大约在8世纪的中叶,他对亚美尼亚发起了一次远征行动,发现在梅利泰内和狄奥多西波里斯这些城市,有大量保罗教派的信徒,都是一些与他很类似的异端分子。不知是出于善意还是惩罚,他将他们从幼发拉底河的两岸地区运送到君士坦丁堡和色雷斯。随着这次迁移行动,他们的教义引进和传播到了欧洲。要是在都市的信徒能迅速与杂乱的群众混合,乡间的信徒就可以在一块外国的土壤上扎根生长。色雷斯的保罗教派抵抗宗教迫害的风暴,一直与亚美尼亚的教友维持着秘密的联系,对于他们派遣的传道士给予协助和照顾,要将教义传授给刚刚接受基督教信仰的保加利亚人,并且获得成功。

在10世纪时,约翰·齐米塞斯将保罗教派从卡利比亚山区移至海姆斯山的谷地,建立了一个更强大的殖民地,不仅恢复了当年的景况,而且人数也大为增加。亚洲的教士对于摩尼教徒不再抱有指望,宁可让他们遭到毁灭的命运。黩武好战的皇帝感受到他们的英勇,表示出鼓励的态度,因为摩尼教徒依附萨拉森人就会给整个地区带来灾祸。但是在多瑙河这边,为了对抗西徐亚的蛮族,他们的服役产生很大的作用,即使有所损失也是正中下怀的事。保罗教派被放逐到遥远的国土以保持宗教自由,反而可以减低尖锐的冲突。他们掌握菲利浦波里斯和色雷斯的要塞,正统基督徒成为他们的臣民,雅各派的移民成为他们的伙伴。

他们在马其顿和伊庇鲁斯占领连成一线的村庄和城堡,很多土生土长的保加利亚人加入其中,以分享战争的成果和异端的教义。只要摩尼教徒凭着实力受到敬畏,获得温和的待遇,自愿投效的队伍就会在帝国的军队里扬名立万。这些勇气百倍的“走狗”用战争来满足贪念,渴望血腥的杀戮,使怯懦的希腊人大为惊异,有时还要加以指责。他们基于这种心理,会养成傲慢和抗命的风气,很容易因为自身的反复无常和受到伤害而被激怒。他们的特权经常会受到当局和教士不守信用的偏见的侵犯,在进行诺曼战争时,2500名摩尼教徒逃离阿历克塞·科穆尼努斯的阵营,返回早年生长的故土。阿历克塞隐瞒这一事件,直到时机来临才施加报复。他邀请首领参加友好的会议,用下狱、籍没和洗礼来惩处这些清白或有罪的人员。皇帝趁着和平的间隙展开恪尽职守的工作,让他们与教会和政府修好,能够和睦相处。他将冬营设在菲利浦波里斯,不分日夜进行神学的辩论,虔诚的女儿将他称为“第十三位使徒”。

阿历克塞将高官厚爵赐给最杰出的改信者,不仅可以巩固他自己的论点,也能化解他们冥顽的态度。他特别兴建一座新城市供改信正统基督教的平民居住,四周围绕着花园,给予免税的优待使他们更为富足,将自己的名字赐予这座城市,以提高它的地位。他将菲利浦波里斯这个重要位置从保罗教派的手里抢走,为了安全把抗命的领袖关在地牢,或是把他们从家园里赶走。他们的生命得到赦免不是因为皇帝的仁慈,而是基于审慎的考量,须知在他的指使之下,一名贫苦无依的异端分子被活活烧死在圣索菲亚大教堂的前面。但他抱着傲慢的希望要扑灭一个民族的偏见,很快为保罗教派难以抵御的宗教狂热所推翻,他们现在不再掩饰自己的态度,拒绝听命从事。等到阿历克塞离去和逝世以后,他们立刻恢复民事和宗教的法律。13世纪初期,他们的教宗或总主教(很明显的讹传)居住在保加利亚、克罗地亚和达尔马提亚的边界,他的副手统治意大利和法兰西,继续统治顺服的会众。从那个时代开始,保罗教派的传统几乎消失殆尽。到了上一世纪末期,教派或殖民区仍旧居留在海姆斯山的谷地,比起土耳其的统治,希腊的教士给他们的无知和贫穷带来更多的折磨和苦难。现代的保罗教派丧失了他们的起源精神,这个宗教已经堕落到崇拜十字架和举行血腥的祭礼的地步,这些邪恶的行为是由一些俘虏从鞑靼的荒野传入。

首批在西方传教的摩尼教神学导师,受到人民的驱逐和君主的取缔。保罗教派在11世纪和12世纪获得欢迎和成就,必须归功于最虔诚的基督徒有强烈而隐藏着的不满,因而反抗罗马教会。那个时代的罗马教会用高压的手段来满足贪婪的欲望,专制独裁的作风令人极为憎恶,比起希腊人的崇拜圣徒和图像,或许还没有那样堕落,进行的革新却更为快速和可耻。罗马教会对于圣餐变体论的教义给予严谨的解释并且强制推行,拉丁教士过着腐化的生活,倨傲的高级神职人员轮流挥舞着牧杖、权杖和刀剑,东方的主教与他们相比,真的可以算是使徒的继承人。保罗教派知道有三条路线可以进入欧洲的心脏地区。匈牙利皈依基督教以后,朝圣者前往耶路撒冷时,利用多瑙河这条水道非常安全,来回的行程都要经过菲利浦波里斯。信徒可以隐瞒自己的姓名和异端的身份,跟随着法兰西人或日耳曼人的商队前往他们的国家。威尼斯的贸易和主权涵盖亚得里亚海的海岸地区,友善的共和国无分国籍或宗教,对于外邦人张开胸怀一律接纳。

保罗教派的信徒投身在拜占庭的旗帜之下,经常被派遣到意大利和西西里的希腊行省。无论是在平时还是战时,他们与陌生的来客以及当地的土著自由交谈,发表的见解暗地里在罗马、米兰传播,甚至还到达阿尔卑斯山之外的王国。很快就可以知道,数以千计各阶层的正统基督徒无论男女,全都接受摩尼教的异端邪说。奥尔良烧毁12种教会法规的火焰,是宗教迫害最早的行动和发起的信号。就保加利亚人这个名字而言,来源很无辜,运用起来让人感到可憎,但是它却把部族的分支连同信奉的教派都散布到欧洲各地。

保罗教派对于偶像崇拜和罗马表现出同样的痛恨,靠着主教和长老共同统治的制度,才能相互联系起来。他们有不同的派别,在于神学上模糊而阴暗的微小差异,但是大家都同意两个主要的原则:对于《旧约》抱着不屑一顾的态度;基督的肉体没有钉在十字架上,也不存在于圣餐之中。这个宗教团体有简单朴素的礼拜仪式和无可指责的严肃态度,连敌人都不得不承认,他们要达成的完美标准是如此崇高。不断增加的会众被区分为两种门徒:在尘世的“实行者”和对来生的“期盼者”。法兰西的南部行省是阿尔比异端的发源地,保罗教派已经打下深厚的基础。曾经发生在幼发拉底河邻近地区的殉教和报复,经过时势的变迁和人事的兴衰,到了13世纪重新出现在罗讷河两岸。腓特烈二世恢复东部皇帝的法律和规定。朗格多克的采邑和城市出现起义者,引发在特夫里斯的叛乱行动,教皇英诺森三世血腥镇压的名声已经超过狄奥多拉。要是仅就残酷而言,狄奥多拉的士兵可以与十字军的英雄相提并论,她的僧侣却远不如宗教法庭的创立者。

宗教法庭的职责和功能,更适合于肯定而不是驳斥具有邪恶原则的信仰。保罗教派或是阿尔比异端的集会被火与剑所根绝,鲜血淋漓的残余信徒只有逃亡、藏匿或是在表面上接受正统教会的信仰。但是他们所激发的永不屈服的精神,仍然活跃在西方世界。在政府、在教会甚至在修道院里,一群潜伏的继承人将圣保罗的门徒保存在他们的心中。他们反对罗马的暴虐统治,接受《圣经》是信仰的规范,诺斯替神学的各个观点使他们的信条更为纯真。威克里夫在英格兰,以及胡斯在波希米亚的奋斗,虽然功败垂成没有发生预定的效果,但是茨温格利、路德和卡尔文的名字备受敬仰,被信徒尊为民族的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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