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伯克尔恢复信仰和政府的统一以后,马上将一封信件交给阿拉伯部族,让他们传阅。

奉大仁大慈真主之名,最仁慈的阿拉将健康和幸福赐给相信正道的人。这封信是要通知你们,我打算派遣真正信奉伊斯兰教的人前往叙利亚,将它从不信者的手里夺走,同时我要让你们知道,为宗教而战是归顺真主的行为。

他的信差带回这些部族虔诚和从命的消息,所有的行省已经激起英勇备战的精神。麦地那的营地不断拥塞着萨拉森人无畏的队伍,渴望立即采取行动,抱怨天气的炎热和粮草的缺乏,用焦急的窃窃私语指责哈里发的延误。等到集结的兵力已经齐备,阿布·伯克尔登上小山,检阅人员、马匹和兵器,用热烈的祈祷祝福他们能够马到成功。他亲自步行陪伴第一天的行军,当那些过意不去的各级领导人员打算放弃骑马前进时,哈里发用一番声明打消他们的犹豫。他认为无论是骑马还是步行为宗教服务,都有同样的功劳,可以获得奖赏。攻打叙利亚的军队首领听到他的训勉,激起英勇战斗的果敢精神,虽然藐视尘世的野心,但仍旧要进军夺取信仰所赋予的目标。先知的继承人说道:

大家要记住,你们身处险境随时会到真主的面前,保证审判的无罪,获得乐园的希望。要避免不公正的行为和压榨的作风,遇到事情要经常与弟兄商量,对你们的部队要尽力保持爱心和信赖。当你们在为真主战斗的时候,举止要像个男子汉,不可以转身逃走,但不要让你们的胜利沾染妇女和儿童的鲜血,不要摧毁椰枣树也不要焚烧地里的庄稼,不能砍伐果园。除非宰牛食用,否则不要任意伤害。当你们签订盟约或条款时,一定要坚持原则,言而有信。在你们进军的途中,你们会发现一些信仰虔诚的人员退隐修行,用自认合适的方式侍奉神。不要去理会他们,不必杀害他们或是摧毁他们的修道院。同时你们会发现另一类人,他们属于撒旦的会堂,头顶全部都已剃光。对这些人下手不必留情。除非他们改信伊斯兰教或者支付贡金,否则你们可以一刀劈开他们的头颅。

阿拉伯人之间严格禁止所有亵渎神圣或轻浮无聊的言论,不可记起古老的争执以免引起危险。在混乱嘈杂的营地里,履行宗教的职责绝不能松懈,作战行动的间隙用来祈祷、沉思和研读《古兰经》。酗酒甚或饮用酒类的惩治是重打脚底板80下。处于初期宗教狂热的信仰之中,很多不为人知的罪人透露他们所犯的错误,为了赎罪请求给予应得的处罚。经过一段时间的考量之后,攻打叙利亚军队的指挥权被授予阿布·欧贝达,他是麦加的迁士,也是穆罕默德的朋友,性格温和仁慈,虽然不会消除狂热和奉献的宗教精神,但是可以缓和严苛的要求。然而部队只要遇到战争的紧急状况,士兵还是需要哈立德极为高明的将道。不论君主的选择是谁,“真主之剑”仍是萨拉森人实至名归、高居首位的战将。哈立德的服从没有丝毫迟疑之心,哈里发能够推心置腹地与他商量而不会产生猜忌,他具有大丈夫的气概和那个时代的精神。哈立德公开声明愿意在信仰的旗帜下献身服务,不论这面旗帜是掌握在孩童还是敌人的手中。光荣、产业和权力已经应许给胜利的伊斯兰教徒,然而他还是被小心教诲,要是此生的目的只是追求财富,那么获得的报酬也不过是这些身外之物而已。

叙利亚15个行省之一,位于约旦河之东那片农耕发达的土地,罗马人基于虚荣心作祟将之命名为阿拉伯行省,萨拉森人同样着眼于民族的权利,首先对此地大动兵刀。这个地区的富裕在于贸易所获得的各种利益,皇帝提高警惕,特别建立了一道堡垒线以加强保护,人口众多的城市像是吉拉萨、菲拉德尔菲亚和波斯拉,为了安全起见都构建了坚固的城墙,起码也能免予遭受敌人的袭击。最后这个城市距离麦地那有18站,汉志和伊拉克的商队同样可以使用这条路线,每年前来参加这个行省和沙漠地区最热闹的市集,长久以来使阿拉伯人起了嫉妒之心,现在要用武力对准这里的居民。不过波斯拉可以出动1.2万名骑兵,要是用叙利亚的语言来表示,波斯拉的意思是防卫森严的城市。阿拉伯人第一次对付不设防的市镇获得成功,加上边境上的部队不战而逃,因而士气极为高昂,认为只要一个4000名穆斯林的分遣部队,就能攻击波斯拉的城堡。他们为叙利亚的优势兵力所压制,哈立德亲自率领1500名骑兵才把他们救出来。

哈立德曾经指责这次冒险的行动,现在恢复会战的态势,也让他的朋友——年高德劭的塞加比尔安全无事,但后者只会乞求真主的怜悯和使徒的应许,对于作战毫无助益。经过短暂的休息以后,穆斯林用沙代水来实施净身的仪式,哈立德在大家上马前高声朗诵晨间的祈祷。波斯拉的民众对自己的实力深具信心,他们开启城门大举出动,军队在平原展开列阵,誓死要保卫自己的宗教信仰,但是爱好和平的信仰无法对抗狂热的叫声,“战斗,战斗!乐园,乐园!”在萨拉森人的队列之间回响。城镇的骚动和响起的钟声,加上教士和僧侣的叹息,使得基督徒不仅士气沮丧而且队形混乱。阿拉伯人在损失230人以后成为战场的主人,波斯拉的防壁上面为了显示出人多势大或是获得神助,排满神圣的十字架和受到祝福的旗帜。

总督罗马努斯规劝大家要及早降服,人民表示不耻,他被降级,却仍然保持这种看法并且找机会报复。在一次夜间的通敌接触中,他告诉对手有一条地下通道,可以从他的住屋经过城墙的下面到达城外。哈里发的儿子和100名志愿军对新的盟友很有信心,愿意进入地道。他们那种大无畏的行动,很容易为同伴打开城门。就在哈立德强加奴役和贡金的条款之后,这名投降变节的总督成为改变信仰的叛徒,在人民的集会中坦承他那建立功勋的卖国行为。罗马努斯说道:

不论是今世还是来生,我要与你们的团体划清界限。我要否认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任何人只要向他膜拜就受我的排斥。我选择真主的道路,伊斯兰是我的信仰,麦加是我的庙宇,穆斯林是我的兄弟,穆罕默德是我的先知。他被派来指引我们走上正道,颂扬真正的宗教,真主一直与我们同在。

夺取波斯拉以后,到大马士革只有4天的路程,阿拉伯人受到鼓励,乘势要去围攻叙利亚古老的都城。有个风景宜人的地方到大马士革的城墙有一段距离,他们把营地安扎在树丛和流泉的附近,提出3条路让对方选择,那就是接受伊斯兰教的信仰、交付贡金或战争。市民新近获得5000名希腊援军,所以表现出强硬的态度,断然拒绝阿拉伯人的要求。军事艺术无论是在式微还是萌芽时期,通常都由将领本人提出和接受敌方的挑战。很多根长矛在大马士革的平原抖动,武艺高强的哈立德在围城作战第一次的出击中,表现出英勇无敌的气概。他经过舍命鏖斗打倒一位基督徒的首领,这位身强力壮而地位很高的对手成为他的俘虏。他立即换上一匹精力充沛的马,是帕尔麦拉总督送给他的礼物,鞭策赶往战线的前面。他的好友德拉尔说道:“你最好休息一下,让我接替你的位置,跟基督徒经过一番苦斗,必然已经感到很累。”不知疲倦为何物的萨拉森人回答道:“啊!德拉尔!我们会在来世得到休息。一个人只要今天吃苦,明天就可以休息。”哈立德用毫不示弱的勇气,接受第二位勇士的挑衅,双方策马战斗,他很快将敌手制服。这两名俘虏拒绝放弃自己的宗教,哈立德只得很气愤地砍下他们的头颅,然后投掷到被围攻的城市。大马士革人经过几番失利,没有意愿进行近战防御,一个信差从城墙垂下去打探消息,带回立即获得有力救援的报告,鼓噪的喜悦声音等于将情报传到阿拉伯人的营地。经过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以后,阿拉伯将领决定撤兵离去,准备与皇帝的军队在会战中决一胜负,找机会再来围攻大马士革。

哈立德在退却的状况下,想要选择最吃力的工作,那就是负责后卫,但最后还是谦虚地顺从了阿布·欧贝达的意愿,将这一重任交给了他。这时,后方受到了6000名骑兵和1万名步卒的攻击,正在这最危险的关头,他飞奔前来拯救自己的伙伴。后来只有少数基督徒能退回大马士革,报告他们被哈立德击败的情况。这次重要的决战需要萨拉森人集结所有部队,但是现在各部队还分散在叙利亚和巴勒斯坦的战线,因此我要摘录一份送给阿姆鲁的通令,他后来成为埃及的征服者:

奉大仁大慈真主之名,哈立德致阿姆鲁,愿你健康和平安。你应该知道穆斯林弟兄的计划是要向埃兹纳丁进军。希腊人在那里有一支7万人的军队,目的是用来对付我们。他们想要用嘴吹熄真主的蜡烛,但是真主会保护真理之光不会让不信者得逞。我的信传递到你的手里时,立即带着你的人赶到埃兹纳丁。如果至高无上的真主应允,就会在那里找到我们。

他们诚心诚意地服从召集的命令,4.5万名穆斯林在同一天到达指定的地点会合,他们把这一切归于上天的赐福,这也是积极的行动和宗教的热忱所产生的效果。

波斯战争凯旋归来又过了大约4年以后,赫拉克利乌斯和帝国的宁静再度受到一个新敌人的干扰,他们的宗教迸发出来的力量非常强大,东方的基督徒对这方面的了解并不深刻。在君士坦丁堡或安条克的皇宫里,叙利亚的入寇、波斯拉的失守和大马士革的危局,使赫拉克利乌斯从睡梦中惊醒。一支由沙场老兵和新征人员组成的7万人大军,集结在霍姆斯或埃米萨,由他的部将威尔丹指挥。这些部队的主力是骑兵,有叙利亚军、希腊军或罗马军等不同的称呼:叙利亚军是指部队组成或作战的地区;希腊军的名字来自统治者的宗教和语言;罗马军则被君士坦丁的继承者滥用,不过是被借用的光荣名号而已。在埃兹纳丁的平原上,威尔丹骑着一匹白色的骡子,骡身装饰着黄金的项链,四周环绕旗帜和标志。他为一个凶狠而赤裸的武士接近而大感吃惊,这个家伙是要来窥伺敌军的状况。

德拉尔冒险犯难的勇气受到年轻力壮的鼓舞,宗教狂热的行为也获得国人的尊敬。支配这个大胆狂妄萨拉森人的情绪包括对基督徒的痛恨、对战利品的喜爱和对危险的藐视。他面临迫在眉睫的死亡时,绝不会动摇宗教的信念,也不会被干扰坚定的决心,甚至会用幽默的话来开玩笑,一点都不影响那种坦率的个性。在毫无生还希望的冒险行动中,他不仅勇敢而且绝不大意,何况还有很好的运道。他经历无数的危险,有3次落在不信者的手里成为俘虏,还能幸存下来讲述征服叙利亚的丰功伟业,享受应有的奖赏和报酬。在这种情况之下,他用一根长矛采取快速的战斗对抗30个罗马人,威尔丹派这些人来想将他抓住。德拉尔杀死或击落17个敌人之后,在弟兄的欢呼声中安全退回自己的阵营。将领很温和地斥责他那鲁莽和轻率的行动,他为自己辩护时,展现出一名士兵的胸无城府。德拉尔说道:

不,不是我先动手,他们来抓我的时候,我只是不愿让真主看到我转身逃走。说实话我很认真地搏斗,毫无疑问是真主在帮助我对抗他们。要不是我担心违背你的命令,我也不会像那样单独行动。我有预感他们会败在我们手里任凭我们处置。

在两军对峙时,有名年长的希腊人从他们的队列里出来,为了和平提出一个很慷慨的建议。他们愿意花钱让萨拉森人离开,每名士兵的礼物是1顶头巾,1件长袍和1块金币。他们的领袖是10件长袍和100块金币,哈里发则是100件长袍和1000块金币。哈立德用一声狞笑表示拒绝:

你们这些基督徒只有3条路可以选择:信奉《古兰经》、缴纳贡金或是决一死战。我们是喜爱战争甚于和平的民族,根本瞧不起这一点可怜的施舍,因为你们的财富、你们的家庭和你们本人很快就会尊奉我们为主子。

虽然当面加以拒绝,但他经过深入的考量后还是担心会带来危险,他手下的人员到过波斯,见识到科斯罗伊斯的军队,承认没有看过这样坚强的部署和阵列。狡猾的萨拉森人面对兵力优势的敌人,想到一个新的策略来鼓励士气:

你们已经把面前的情况看得很清楚,这些罗马人的军队团结一致,你们根本没有逃脱的希望,但是你们也可能只花一天的时间征服叙利亚。成败完全靠着你们的纪律和坚忍,要保全自己的实力撑到夜晚的来临,先知的习惯是要在夜间击败敌军。

在连续两次作战行动中,他用节制而坚定的态度忍受敌人的矢石交加和部队的不满怨言。最后,等到对方战线的精力和箭矢几乎消耗殆尽,哈立德发起攻击的信号,立即获得一面倒的胜利(公元633年7月13日)。皇家军队的剩余人员逃到安条克、恺撒里亚或大马士革,470名穆斯林阵亡,为了给他们报仇,估计有5万名不信者被打入地狱。战利品的数量之多根本算不清楚,有很多用金银制作的旗帜和十字架、各式各样的宝石、金银项链和首饰、无数贵重的胄甲和衣物。全面的分

配工作要延到攻占大马士革后办理,但是及时供应各种虏获的武器是获得后续胜利的关键因素。光荣的消息传到哈里发的宝座前,所有阿拉伯的部族即使过去对先知的使命抱着冷淡和敌对的态度,现在也不断地提出要求,急着想到叙利亚去分一杯羹。

忧伤和恐惧急速传播开来,将噩耗带到大马士革,居民在城墙上看到埃兹纳丁的英雄再度光临。阿姆鲁率领9000名骑兵担任前锋,萨拉森人的队伍络绎不绝使人胆战心惊,后卫紧随哈立德展扬着黑鹰的标志。行动积极的德拉尔奉命指挥2000名骑兵,担负的任务是巡逻城市的四周地区、搜索附近的平原以及截断所有的外援和消息;其余的阿拉伯酋长配置在各人负责的要点,面对大马士革的7座城门,再度发起包围行动,不仅勇气百倍而且更有信心。萨拉森人的作战方式能够获得成功,但是执行时非常简单,不会像罗马人和希腊人那样重视兵法战术、筑城工事和军事机具,根本无须挖掘壕沟和设置障碍,仅仅运用武器就能有效包围城市,可以打退被围者的出击行动,破坏敌人的谋略和袭扰,采用饥馑的手段引起内讧。大马士革的命运原本与埃兹纳丁之战密不可分,最后的胜负视皇帝和哈里发的作为而定。

托马斯是出身高贵的希腊人,与赫拉克利乌斯有良好的私人关系,使其能够成为皇帝的盟友。靠着他过去的事迹和现有的权势,大马士革再度鼓舞起高昂的士气。夜间的喧哗和灯火等于宣告阿拉伯人清晨的出击计划,基督教的英雄人物藐视阿拉伯人的宗教狂热,却同样运用迷信的行为成为作战的动力。在主要的城门、双方军队可以通视的地点,竖立起高耸的十字架,主教带领教士伴随部队进军,在耶稣圣像前面放置《新约圣经》。交战的双方对于基督徒的祈祷不是充满愤慨就是感到安慰,上帝之子要保护他的信徒,更要为他的真理提出辩解。会战像狂风暴雨一样进行,不断地激起热烈的情绪。托马斯是技术高明的神射手,对那些最勇敢的萨拉森人发出致命的打击,直到有位女中豪杰为逝者复仇,让他丧失性命。阿班的妻子随着夫婿参加圣战,抱着濒临死亡的丈夫,她说道:

多么愉悦!多么欢喜!我的夫君!你就要到真主的面前。是他让我们在一起,现在要使我们分离。我要为你的死报仇雪耻,要尽量运用我的力量,使我能够跟你相聚,因为我爱你。从现在起我的生命再没有一个男人,我要呈献我的余生来事奉真主。

没有一声叹息也没有流一滴眼泪,她洗净夫君的尸身,举行通常的仪式将他埋葬。然后她拿着男子使用的武器,早先在自己的家乡已经非常熟练,阿班的孀妇真是具有大无畏的精神,她看准谋害丈夫的人正在会战最激烈的地方奋不顾身地搏斗,射出第一支箭命中护旗士的手,第二支箭射中托马斯的眼睛。这样一来,处于弱势的基督徒再也无法看见自己的旗帜和首领。然而大马士革那位气度恢宏的勇士拒绝退回他的府邸,就在防壁上裹伤再上战场,搏斗一直延续到黄昏,叙利亚人在休息时还是人不卸甲。寂静的夜晚用敲响大钟发出信号,所有的城门全部大开,每个城门都冲出衔枚疾进的纵队,扑向萨拉森人正在熟睡的营地。哈立德最早全副武装,率领400名骑兵尽速赶到最危险的位置,眼泪不禁夺眶而出,口中大喊以致失声:“啊!真主!只有您永远清醒,请看这些服侍您的仆人,不要让他们落到敌人的手里。”“真主之剑”亲临战场,使得托马斯无法发挥英勇的作为,丧失胜利的希望。穆斯林们发觉自己处于危险的局面,重新恢复接战的队列,从侧翼和后方去攻打出击的敌人。在损失数千人马以后,基督徒将领发出绝望的叹息,只有撤退,用防壁上的投射器具阻止萨拉森人的追击。

围攻作战过了70天,大马士革的耐性和粮食全都耗尽,就是最勇敢的首长面对如此困苦的状况,也只有屈服于现实。对于要和平还是战争的重大决定,他们接受过去的教训,畏惧生性凶狠的哈立德,敬佩阿布·欧贝达温和的德行。他们从教士和民众中选出100位代表,在午夜时到帐幕来面见年长的主将,他用殷勤有礼的态度接见这些来客。他们带着书面的同意书回去,对于穆罕默德的朋友极为信赖,主要的条件是停止所有的敌对行动。自愿迁移的人员可以安全离开,尽可能带走自己的财产。留下来向哈里发缴纳贡金的臣民,可以分享遗留下来的土地和房屋,能够拥有7所教堂做礼拜之用。根据条款的规定,要把最受尊敬的人质和离他们营地最近的城门,交到阿拉伯人的手中。阿布·欧贝达的士兵仿效他们酋长的温和态度,他能拯救一个民族使之免予灭亡,对于他们用归顺表示感激也会觉得欣慰。

条约的签订使大马士革人放松了应有的警觉,就在这个时候,城市的另一边被人出卖,受到攻击而被敌人夺取。100多名阿拉伯人的队伍打开东边的城门,将之交给更为残酷无情的仇敌。喜欢劫掠和暴虐成性的哈立德在呼喊:“杀呀!杀呀!不要饶了真主的敌人!”他那胜利的声音在大马士革的街头回响,基督徒惨遭屠杀,血流成河。当哈立德抵达圣玛利亚教堂,看到他的伙伴平静的态度,不仅感到惊讶而且激起满腔的怒火。他们的刀剑还没有出鞘,四周围着一群教士和僧侣。阿布·欧贝达向将领致意,他说道:“真主把城市交到我的手里,接受投降可以使相信真主的人免予战争的危害。”气愤的哈立德回答道:“难道我不是信徒领袖的部将?要不是全面的进攻又怎么能夺取这个城市?不信者必须葬身在刀剑之下。继续动手!”急着满足欲望而生性残忍的阿拉伯人会服从大受欢迎的命令,要不是阿布·欧贝达用义正词严的态度,坚持慈悲为怀的作风,大马士革就会化为一片焦土。他挺身在浑身战栗的市民和蠢蠢欲动的蛮族之间,用真主的圣名来恳求他们,要尊重他的承诺,要平息他们的怒气,等待他们的首领做出决定。于是阿拉伯的酋长进入圣玛利亚教堂,经过一番激烈的争执以后,哈立德多少要听命于同僚的见解和职权。阿布·欧贝达力言条约的神圣,穆斯林严格遵守诺言不仅争取到了荣誉同时也获得了利益,一旦叙利亚其余的城市对他们无法信任而陷入绝望之境,就会使他们遭遇顽强不屈的抵抗。

大家同意停止屠杀行动,大马士革向阿布·欧贝达投降的区域,立刻可以获得条约的保障,并且请求公正和明智的哈里发做出最后的决定。绝大部分民众接受宗教自由缴纳贡金的条款,大马士革仍旧留下了2万名基督徒。但骁勇善战的托马斯还在继续奋斗,生而自由的爱国志士投效到他的旗帜之下,情愿过着贫穷和放逐的生活。在邻近的草原上,无数营地容纳着教士和俗家子弟、士兵和市民、妇女和孩童。他们在仓促和恐惧之下仅带走最值钱的动产,放弃位于风景优美的法尔帕尔河两岸祖传的房屋,这使他们感到悲伤和痛苦。居民的不幸灾难根本无法感动哈立德的铁石心肠,他与大马士革人为了库存谷物的所有权大肆争执,想尽办法要使城市的守备部队得不到条约的好处,勉强同意每个难民为了自卫,可以携带一把刀、一根长矛或是一张弓,同时态度很严厉地宣布,在暂缓3天的屠杀行动以后,要把他们当成穆斯林的敌人,继续追捕绝不宽恕。

一名叙利亚青年炽热如火的爱情,使大马士革的逃亡人士惨遭灭亡的下场。约纳斯是住在城里的贵族,已经与家世富有的少女订亲,但她的双亲延后了婚礼的时间,她被约纳斯说服,愿意跟合她心意的这个青年逃走。他们花钱买通凯山门夜间的守卫,爱人在前面探路,被一个阿拉伯的分队包围,但是他用希腊话大声叫喊:“鸟被人抓住了!”警告这名少女赶快退回去。他被送到哈立德的面前用处决来胁迫,不幸的约纳斯只有公开承认,他相信唯一的真主以及使徒穆罕默德,要继续善尽责任成为勇敢和诚挚的穆斯林,直到殉教为止。

当城市被阿拉伯人夺取后,他尽快赶到修道院,优多西娅已在那里找到栖身之地,但是她抛弃了这名爱人,身为叛教者的他受到大家的仇视。她为了宗教宁愿舍弃自己的家园。毫无恻隐之心的哈立德行事非常公正,拒绝用武力拘留大马士革任何一个男性或女性居民。哈立德遵守条约的规定,给城市4天的期限,同时他非常关切后续的征服行动。但是在计算时间和距离以后,发现没有希望追上早已离城的民众,杀戮和抢劫的意愿无法达成。约纳斯却向他保证可以追上疲惫的逃亡人员,并且不断要求,最后他决定听从约纳斯的话。于是哈立德率领4000名骑兵,假装是身为基督徒的阿拉伯人,开始发起追击行动。他们只在祈祷的时候休息片刻,向导对于整个乡间的情况非常了解,大马士革人一长列的足迹清晰可见,然后突然消失,但萨拉森人还是发现商队转向山区,很快就会落到他们的手里。他们翻越利巴努斯山脉的棱线时,遭遇到无法忍受的困难,久经战阵的宗教狂热者也陷入意志消沉的状况,只有这个爱人有百折不挠的勇气,非常乐观地要坚持到底。从乡下一名农夫的口里得知情况后,皇帝下达命令给这群流亡人员,要沿着海岸继续前进不要耽搁行程,这条大路可以到达君士坦丁堡。这种做法可能是顾虑安条克的士兵和民众,怕看到或得知他们所遭遇的惨状而影响到士气。

萨拉森人在向导带领之下通过加巴拉和拉奥狄凯亚地区,尽量与城市保持相当的距离。雨不断地下,夜晚是一片漆黑,他们与罗马人的大军只隔着一道山岭。哈立德对弟兄们的安全感到极为忧虑,甚至将一个兆头不祥的梦小声告诉他的同伴。到了天亮以后,所有的情况都已一目了然,他们看到大马士革人的帐篷安扎在一个风景宜人的山谷中。经过很短一段时间的休息和祈祷,哈立德将骑兵分为4个中队,由他最信任的德拉尔指挥第一中队,最后一个中队由自己掌握。他们陆续冲进乱成一团的群众之中,这些人准备的武器也不够,完全被忧愁和疲惫制服。除了一个俘虏受到宽恕而被允许离开以外,阿拉伯人感到非常满意,认为没有一个男女能逃过他们锋利的弯刀。大马士革带出来的金银散布在营地中,皇家的衣服仅丝织品就有300件,足够供应一支赤裸的蛮族军队。在战斗的喧嚣声中,约纳斯看见也找到了要追寻的目标,但是他这种卑鄙龌龊的行为使她燃起满腔的怒火,优多西娅痛恨他的拥抱而不断挣扎,就用一把短剑刺进自己的胸口。另外一位女性是托马斯的孀妇,有人说她是赫拉克利乌斯的女儿,不知是真是假,她不仅留住性命而且免付赎金被放走。但哈立德的宽宏大量是出于藐视的心理,傲慢的萨拉森人等于下了一封挑战书,拿来羞辱恺撒的宝座。哈立德突入罗马行省的心脏地区深达150英里,同样在机密而又快速的状况下回到大马士革。欧麦尔继位后就将“真主之剑”调离指挥军队的职务,哈里发责备他的冒险行动过于草率,但还是禁不住要赞誉他的英勇和才能。

大马士革的征服者另外一次远征行动,同样显示出他们对于这个世界的财富,不是过分贪婪就是极度藐视。他们获得信息说是离城30英里有一个阿比拉市集,被整个地区一年的产物和商品堆满。那里有一位虔诚隐士所住的小屋,每年这个时候有大群朝圣的民众前来朝拜。的黎波里总督的女儿要在此举行婚礼,使得贸易和宗教的节庆更为热闹和高贵。雅法的儿子阿卜杜勒是一位光荣和神圣的殉教者,打起旗号带着一队500人的骑兵,执行充满宗教热忱和有利可图的任务,要去掠夺不信者的财产和金钱。等到他快要接近阿比拉市集时,听到探子的报告不禁大吃一惊,说是前方聚集了大量的群众,包括犹太人和基督徒、希腊人和亚美尼亚人、叙利亚的本地人和埃及的外乡人,总数不下1万人,此外伴随新娘的还有5000名骑兵的卫队。萨拉森人只有暂时停下来,阿卜杜勒说道:“我是不甘心就此退兵的。敌人众多而且极为危险,但谈到我们的报酬,不论是在今生还是来世,同样的丰硕富足而且保证可以到手。现在让每个人自己决定,要去的跟我走,不愿的可以回去。”没有一个穆斯林要离开他的队标,阿卜杜勒向基督徒的向导说道:“你在前面领路。你将会知道,先知的友伴任何事都可以办得成。”他们分为5个中队发起冲锋,但等到奇袭造成的初期优势丧失以后,受到数量庞大的敌人包围,几乎全军覆灭。英勇的队伍形成奇特的对比,就像一头黑色骆驼的皮毛上面有一个白色的斑点。大约在日落时,他们的武器从手中坠落,在死亡的边缘苟延残喘,这时发现一阵飞尘迅速接近,听到深受欢迎的呐喊,立刻出现哈立德的旗帜,他领导骑兵用最快的速度前来解救他们。基督徒被他的攻击打得溃不成军,他在后面追杀一直到达的黎波里河的岸边。逃走的人群留下市集所有的财物:那些展示出来待卖的商品,那些用来购买货物的金钱,那些婚礼的华丽装饰和礼物,还有总督的女儿和40名侍女。马匹、驴子和骡子的背上,装载着水果、粮食、家具、金钱、餐具和珠宝,受到宗教庇护的强盗得胜后回到大马士革

。愤怒的隐士与哈立德发生了一些短暂的争吵,没有受到杀害成为殉教者,孤独地留在血流满地满目疮痍的现场。

叙利亚是最早发展农耕获得改进的区域之一,选择这个地方作为目标倒是很有价值。由于邻近海洋和山地,加上广大的森林和充足的雨量,炎热的气候得到适当的调节,肥沃的土壤供应生存所需的物资,促进人类和牲口的繁殖。从大卫王时代到赫拉克利乌斯在位,整个国度布满古老而兴旺的城市,居民的数量众多而且生活富裕,虽然遭受专制政体和宗教迷信长期的摧残,波斯战争在近期内造成重大的灾害,叙利亚对于沙漠掠夺成性的部落仍旧深具吸引力,也使他们能获得物质和金钱的报酬。

从大马士革到阿勒颇和安条克是一望无垠的平原,行程长达10天,西边有曲折蜿蜒的奥隆蒂萨河流过,可以引水灌溉农田。利巴努斯山脉有正向和逆行两重山脊,从北方向南延伸,位于奥隆蒂萨河与地中海之间,特别得到“凹地”的称呼,是指这条绵长而多产的山谷,南北两端的界限是两道峻岭,有着积雪不消的山峰。叙利亚因为地理的记载和征服的关系,其中有些城市并用希腊和东方的名字,我们可以指出埃米萨或霍姆斯、赫利奥波利斯或巴贝克,前者是平原的主要城市,后者成为山谷的首都。在最后的恺撒统治之下,这些城市的防御坚固,人口众多,远处就可看见闪闪发光的塔楼,市区的面积宽广,布满公私各种建筑物,市民以积极的进取心著称于世,或者说态度非常高傲,他们富于资财,或至少习于奢华的生活。在异教信仰的时代,埃米萨和赫利奥波利斯两个地方全都沉溺于敬拜巴尔,也就是太阳神。但是他们的迷信和卓越的成就之所以式微,主要是出于运道和财富产生变化。埃米萨的庙宇没有留下任何遗迹,过去这所庙宇曾被诗意地比拟为利巴努斯山的绝顶。巴贝克的废墟虽然古代的作者没有见到,但是仍旧引起欧洲旅行家的好奇和留连。这座庙宇经过测量有200英尺长,100英尺宽,正面的装饰是两排柱廊,各有8根石柱,两侧各有14根石柱,每根石柱有45英尺高,由3个巨大的石块或大理石组成。这种科林斯式柱型的比例和叶饰表现出希腊的建筑艺术,但是巴贝克从来不是首都,也没有国君停留,我们无法理解这样雄伟的建筑所需经费来自何处,难道是私人慷慨解囊?还是城镇的大力支助?

萨拉森人攻占大马士革以后,开始向赫利奥波利斯和埃米萨前进,但是我不愿再重复叙述有关战争的细节,前面已经有很大的篇幅加以介绍。有关战争的行动和作为,他们的策略与刀剑同样有用,会用短期和个别的休战协定来瓦解敌人的联盟。他们习惯于叙利亚人时友时敌的反复态度,熟悉对方在语言、宗教和习性方面的观念。在他们回来围攻城市之前,先用暗中购买的方式,将所有城市的仓库和军械消耗一空。他们对于富有或顽固的俘虏增加对方要支付的赎金,仅仅卡尔基斯的税赋就要5000英两的黄金、5000英两的白银、2000件丝质长袍和用5000匹驴子装运的无花果和橄榄。但是无论是休战协定还是投降条约都得到忠实的遵守,哈里发的部将承诺不进入已经降服的巴贝克,就很安静地留在自己的帐幕保持稳重的态度,只有当相互倾轧的党派请求这位外国主子干预时,他才会采取行动。他们在2年之内,征服了叙利亚的平原和山谷。然而教徒领袖认为进度过于缓慢,萨拉森人流出悔悟和愤怒的眼泪,对于自己所犯的过失感到痛心,于是向他们的首领异口同声地提出呼吁,要求他领导大家进行圣战,完成真主的使命。在埃米萨城外发生一件事故,有名阿拉伯青年是哈立德的表弟,在那里大声喊叫:

我以为看到那些黑眼睛的姑娘在向我张望,只要有任何一位出现在这个世界,所有的人为了爱她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我看到其中有一位手里拿着绿色丝绢,还有一条宝石头巾,她向我招手要我赶快过去,然后对我说:“我爱汝。”

这些话使基督徒有了借口,说他不论到哪里都会带来灾祸,终于霍姆斯总督让这名阿拉伯青年被一根标枪射死。

萨拉森人为了对付东罗马帝国的军队,有责任要运用作战英勇和宗教狂热的全盘力量。东罗马帝国皇帝因一再的失利获得惨痛的教训,知道沙漠的盗匪正着手进行正规和永久的征服并且很快就会成功。来自欧洲和亚洲各行省的8万名士兵,海陆并进运送到安条克和恺撒里亚。全军有6万人轻装部队,全由迦山部族的基督徒阿拉伯人组成,聚集在最后一位国君贾巴拉的旗帜之下,担任前锋开始进军。这也是希腊人的箴言:切割钻石时最有效的工具还是钻石。赫拉克利乌斯避免麾下官兵在战场上涉险,不知他基于个人的傲慢还是对未来的失望,竟然下达非常专横的指令,要用一次会战决定战争的胜败和行省的命运。叙利亚人愿意追随罗马和十字架的旗帜,但是一个胡作非为的主子行事偏袒而且残忍,激起贵族、市民和农人不满的怒火,因为他把叙利亚人当作臣民一样的压迫,也把他们当作外人一样的藐视。一份细作的报告详述了东罗马庞大的准备工作,送到萨拉森人在埃米萨的营地,这些首长虽然有战斗的决心,但还是召开会议来讨论。阿布·欧贝达基于信仰,期望留在原地成为光荣殉教的烈士,明智的哈立德建议保持颜面主动退却,撤往巴勒斯坦和阿拉伯的边界地区,在那里等待己方的援军及不信者的攻势。马不停蹄的信差很快从麦地那的宝座前面兼程赶回,带来欧麦尔和阿里的祝福,以及先知遗孀的祈祷和8000名穆斯林的增援部队。他们在前来的路途上击溃希腊人的一支分遣部队,等到达叶尔穆克河的营地与弟兄会合时,传来令人大为兴奋的信息:哈立德已经大败迦山部落的基督徒阿拉伯人,使他们溃不成军,四散奔逃。

赫尔蒙山位于波斯拉的附近,山区的泉水在德卡波里斯平原成为激流,或称为10个城市的平原。海洛马克斯河被误传为叶尔穆克河,经过很短一段流程以后,注入太巴列湖之中。在这条名不见经传的溪流两岸,发生了一场漫长而血腥的战斗(公元636年11月)。在这个极关紧要的时刻,公众的需要和阿布·欧贝达的谦虚,使最有能力的穆斯林负起指挥的责任。哈立德在正面亲自督战,他的同僚把自己的位置设在后卫,阿布·欧贝达那受人尊敬的容貌和风度,以及看到穆罕默德展示在查巴城外的黄旗,使混乱状况的逃兵恢复秩序,再度投身战场。德拉尔的姐姐带着一群阿拉伯妇女组成最后的阵线,她们接受征召来参加圣战,对于运用弓箭和长矛都非常熟练,就是在遭到囚禁时,也会防护自己的贞节和宗教,绝不能让未受割礼的敌人强奸得逞。将领鼓舞士气的讲话简短有力:“你们的前面是来世的乐园,退后就会堕入地狱永不超生。”然而罗马骑兵的攻击是如此猛烈,阿拉伯人的右翼被攻破,与主力分离。他们陷入一团混战之中,被迫后退3次,在妇女的厉声咒骂和拳打脚踢之下,转过身去重新发起3次冲锋。阿布·欧贝达利用作战行动的空隙去探视弟兄们的帐幕,为了延长他们的休息时间,把2个不同时段的祈祷重复朗诵一次,亲自包扎他们的伤口,用适切的言辞来安慰他们,说不信者只能获得痛苦无法享用报酬。4030名伊斯兰教徒葬身在战场上,由于亚美尼亚弓箭手的战技出色,使得700人可以吹嘘他们在服役中立下大功,以至于失去一只眼睛。

叙利亚战争的老兵认为这一天的困苦和战况的变化前所未见,但是同样产生决定性的影响:数以千计的希腊人和叙利亚人丧生在阿拉伯人的刀剑之下,很多人战败在森林和山区里,接着惨遭屠杀,或是找错了徒涉的地点被叶尔穆克河的激流淹死。不论损失有多夸张,基督教的作者深感悲悼,认为是他们的罪孽令他们遭到血流漂杵的处罚。罗马将领曼纽尔战败而死在大马士革,也有人说他在西奈山的修道院得到庇护。迦山的国君贾巴拉在拜占庭的宫廷当流亡人士,对阿拉伯的生活方式极为怀念,自己何其不幸竟会选择基督教的事业。他一度想要接受伊斯兰教的信仰,但是在麦加的朝圣期间,他受到激怒殴打了一位弟兄,惊慌逃走,以躲避哈里发主持正义的严厉处分。胜利的萨拉森人在大马士革享受一个月的欢乐和休息,阿布·欧贝达用审慎的态度分配战利品,每个士兵和他的马匹都可以分得一份,有阿拉伯血统出身的高贵战马得到双份的奖赏。

罗马军队在叶尔穆克河之役后不再出现在战场上,萨拉森人已无后顾之忧,接着在叙利亚防卫森严的城市中,选出下一个攻击的目标。他们向哈里发请示,应该向恺撒里亚还是耶路撒冷进军,听从阿里的意见决定立即围攻后者。从异教徒的观点来看,耶路撒冷不过是巴勒斯坦排名第一或第二的首府,虔诚的伊斯兰教徒却认为耶路撒冷是继麦加和麦地那之后,最受尊敬和应该朝拜的城市,摩西、耶稣和穆罕默德本人的降示,使得圣地的庙宇有崇高的名声。阿布·苏富扬的儿子奉派率领5000名阿拉伯人开始首次的试探行动,想要用奇袭夺取或者使对方接受投降条约。阿布·欧贝达的军队在第11天全部到来,将整个城镇围得水泄不通。他按照惯例向伊利亚的军事首长和人民招降:

愿健康和快乐赐给每一位追循正道的人。我们要你们做证,阿拉是唯一的真主,穆罕默德是他的使徒。要是你们拒绝接受,可以同意你们支付贡金,接受我们的统治。所有这些要立即决定不可延迟。否则我就带领人马来对付你们,这些人乐于赴死在所不辞,哪像你们只会饮酒吃猪肉。你们的恶习不会影响到我们,但为了让真主愉悦,我会杀绝那些为你们作战的人,把你们的子女当成奴隶。

然而整座城市有坚强的守备,四面都是深邃的山谷和陡峭的斜坡,自从叙利亚受到入侵以后,紧急修复了城墙和角塔。叶尔穆克会战最勇敢的逃亡人员,全在这个最近的收容地点停留下来。为了保卫基督的陵墓,本地人和外乡客都能感受到宗教狂热的火花,虽与在萨拉森人胸中燃起的熊熊烈焰还是无法相比。耶路撒冷之围延续了4个月,出击和进攻的行动几乎无日无之,防壁上的投射器具一直在不停地操作,严酷的冬天为阿拉伯人带来持续的苦难和生命的摧残。基督徒最后还是屈服在围攻军坚毅不拔的意志之下。索弗洛尼乌斯教长在城墙上现身,一名传译大声转达召开会议的要求。在劝说哈里发的部将停止亵渎神圣的行动不能产生成效以后,教长用人民的名义提出公正的投降条约,其中包括一个很特别的条件,为了保证条款的履行,请求欧麦尔运用职权亲自前来予以批准。这个问题在麦地那的会议中被提出并引发了讨论,鉴于地点的神圣和阿里的规劝,众人说服哈里发要满足士兵和敌人的意愿。他的旅程极为简单,却比皇家排场的虚荣和压迫,令人印象更为深刻。波斯和叙利亚的征服者乘坐一头红色的骆驼,除了本人以外,还载着一袋谷物、一袋椰枣、一只木碗和一皮袋的饮水。无论他在何处停下来休息,都邀请同行人员来分享家常的食物,完全没有阶级的差别,教徒领袖的祈祷和布道使得用餐更为神圣。

在这次远游或朝圣的过程之中,他的权力全部用来主持正义,改进阿拉伯人任性而为的多妻制度,避免运用勒索和暴虐的方式征收贡金,对于萨拉森人的奢侈痛加斥责,剥下他们身上穿着的贵重丝质衣服,把他们的面孔朝下在尘土中拖曳。当他到达可以看到耶路撒冷的地点,哈里发大声说道:“胜利归于真主,感激阿拉把容易到手的征服赐给我们。”接着用粗糙的材料搭起帐篷,很平静地席地而坐。等到签订条约以后,他毫无畏惧也不用护卫就进入城中,与教长亲切谈话,提到古代著名的宗教人物。索弗洛尼乌斯向新的主人躬身致敬,暗中喃喃诵读但以理的预言:“圣地成为可憎的荒野。”就在祈祷的时刻,他们正好站在基督复活大教堂之内,哈里发拒绝在这里行跪拜的动作,但是同意在君士坦丁教堂的台阶上祈祷。他向教长透露睿智审慎和光明磊落的动机,欧麦尔说道:“如果我屈从你的要求,未来的伊斯兰教徒会违犯这份条约,用仿效我的先例作为借口。”在他的命令之下,所罗门神殿的位置准备用来兴建一所清真寺。在他停留的10天时间里,对于叙利亚的征服律定现在和未来应遵守的事项。神圣的耶路撒冷或是美丽的大马士革难免会使哈里发流连忘返,麦地那感到妒火中烧,等到他很快自动回到先知的陵墓,大家的忧虑全都消失无踪。

叙利亚战争已有成果,但仍然要继续打下去,哈里发组成不相隶属的两支军队,由选锋编成的特遣部队交给阿姆鲁和叶兹德指挥,留在巴勒斯坦的营地;另外兵员较多的部分,举着阿布·欧贝达和哈立德的旗帜,向北进军攻打安条克和阿勒颇。希腊人将阿勒颇称为贝罗亚,这时还不是行省的首府或王国的都城,不像未来那样光辉夺目。居民预想到会投降,就以贫穷作为借口,在生命和宗教方面都获得比较优容的待遇。然而阿勒颇的堡垒与城市

大不相同,矗立在人工堆成的高耸小丘上,每边都是峭壁,表面全是粗糙的砂岩,宽阔的壕沟灌满附近山间流下的泉水。守备部队在损失了3000人以后,仍旧可以胜任防御的任务。尤金纳是一位作战英勇的世袭酋长,他的兄弟是出任圣职的僧侣,因公开呼吁和平而被他杀害。围攻作战的四五个月,是叙利亚战争最艰苦卓绝的阶段,很多萨拉森人被杀或者受伤。他们将营地迁到1英里以外也不会使尤金纳减低警觉,处决300名俘虏也无法使基督徒畏惧,俘虏全部在堡垒的高墙前面被斩首。阿布·欧贝达开始时保持沉默,最后还是免不了要抱怨。他让哈里发知道,希望和耐性在金城汤池之前消耗殆尽。欧麦尔答复道:

无法达成预定的目标,难免要让我做出最后的裁示,现在我命令你不要放弃对堡垒的围攻。你的撤退会损及军队的声誉,鼓励不信者从各方面向我们进袭。仍旧留在阿勒颇,一切交给真主来决定,你的骑兵可以在邻近地区劫掠,尽量用就地取食的方式维持下去。

教徒领袖为了使他的劝诫更加有力,阿拉伯所有的部族都提供志愿军,他们骑着马匹或骆驼到达营地,其中有个奴隶出身的人名叫达米斯,不仅身材魁梧而且英勇果敢。他到军中服役第47天就提出建议,只要率领30个人,就可以用突击的方式夺取堡垒。哈立德按照他的经验以及经过实地的查证,推荐他所提出的计划。阿布·欧贝达规劝手下的弟兄不要瞧不起达米斯低贱的身份,他自己要是能够卸下肩头的沉重责任,会很高兴在这名奴隶的麾下服务。他安排很明显的撤退行动来掩饰达米斯的策略,萨拉森人将营地安扎在离阿勒颇约1个里格的位置。30位冒险的勇士在山脚下埋伏,达米斯终于完成了侦查的工作,他为听不懂希腊俘虏的话而气恼不已。这个大字不识的阿拉伯人说道:“愿真主诅咒这些狗东西,他们说的话就像蛮子一样。”在夜晚最黑暗的时刻,他爬到最容易到达的高度,之前已仔细探测过,有个地点的墙壁不是整面岩石,坡度没有那样的陡峭,守卫也没有那样的严密。7个强壮的萨拉森人踩在肩膀上叠起来,像巨人一样的奴隶用肌肉突起的宽大背部,支撑整个人柱的重量。用这种痛苦的攀登方式,使最上面的人可以抓住城垛最低的位置,然后再翻越到防壁里。他们毫无声息地刺杀哨兵,将尸体丢到城外,30名弟兄在紧张之际喃喃发出虔诚的低语:“啊!真主的使徒,请来帮助我们!请来拯救我们!”还不断地把头巾的布放开,将下面的人拉上去。达米斯大胆而谨慎地移动脚步尽量不发出声音,探明总督所住的府邸,发现总督正在恣情欢乐之中,举行宴会大事庆祝他们获得解救。他再回到同伴那里,对堡垒的内部入口通道发起攻击。他们制服守卫以后,打开大门放下吊桥,防守狭窄的隘路,哈立德在黎明率军到达,使他们免予危险,确保突击的成果。尤金纳原来是令人敬畏的敌人,后来却变成行动积极和贡献甚大的改信者。萨拉森人的将领对这名谦逊的奴隶建立的功劳表示关心,特别率领军队留在阿勒颇,直到达米斯光荣的伤势痊愈后才离开。

阿扎兹的堡垒和奥隆蒂萨河的铁桥,仍然在掩护叙利亚首府的安全。等到失去这些重要据点,残留的罗马军队战败以后,奢华的安条克在浑身战栗之下只有俯首听命。城市为了获得赦免,交付的赎金是30万枚金币,然而这个亚历山大大帝继承人的都城、罗马帝国在东部的政治中枢、恺撒曾经用自由神圣和不可侵犯这些头衔来称誉的城市,在哈里发的统治之下沦落为位阶次等的行省小镇。

在赫拉克利乌斯的一生之中,波斯战争的光荣被他早年及晚年的羞辱和衰弱掩盖。当穆罕默德的继承人为战争和宗教而大动干戈时,他对于即将面临无限的辛劳和危险而感到惊惶不已,本性怠惰的皇帝,不可能在虚弱衰老的高龄重振当年的雄心壮志。羞耻之心加上叙利亚人不断的请求,使他不敢仓促离开发生战事的现场,但是他已经没有英雄的豪情勇气。大马士革和耶路撒冷的丧失,埃兹纳丁和叶尔穆克折兵损将的战事,就某些方面而言,要归咎于统治者未能御驾亲征或是决策错误。他并没有全心全力地防卫基督的陵墓,反而为了贯彻自己的意志和观点,把教会和政府都涉入一场形而上的争论之中。赫拉克利乌斯为第二次婚姻的后裔加冕时,子孙未来要继承的帝国却被剥夺了最有价值的部分,身为君主只能保持驯服的态度。他在安条克大教堂当着主教的面,跪在十字架的下方,为君主和人民的罪孽而悲伤痛哭,但是他的这种认错悔悟等于在告诉世人,要想改变上帝的判决不仅毫无裨益,还是亵渎神圣的行为。萨拉森人所向无敌,是因为大家认为他们没有可以抗衡的敌手。尤金纳背叛降敌,表现出虚伪的悔悟和反复的变节,证实皇帝的怀疑确有道理:在他的四周都是叛徒和背教者,图谋把他本人和国家出卖给基督的仇敌。在这个灾难频传的时刻,他的迷信被噩兆激起,心神不安,因为梦到丧失皇冠。他在向叙利亚致意要永久告别之后,带着少数随员秘密登上船只,留下臣民,解除宗教信仰对他们的约束。

君士坦丁是赫拉克利乌斯的长子,带着4万人配置在恺撒里亚,这里是巴勒斯坦3个行省的首府。但他基于个人利益回到拜占庭,尤其是他的父亲逃走以后,更自认没有能力可以与哈里发会师的军队抗衡。他派出去的前卫受到300个阿拉伯人和1000个黑奴果敢的攻击,这些人在寒冬之际越过积雪很深的利巴努斯山区,赢得胜利的阿拉伯骑兵中队很快就追到了他们屁股后头,而且是在哈立德的率领之下。在安条克和耶路撒冷的部队,分别从北方和南方沿着海岸前进,直到他们的旗帜在腓尼基的城市下会师,但是的黎波里和提尔早已被叛贼出卖,结果拥有50艘运输船的船队不疑有他,直接进入被敌人占领的港口,反而把本应及时供应的武器和粮食送到萨拉森人的营地。恺撒里亚出乎意料的弃守使所有的努力化为泡影,罗马君主在夜间上船离去。没有防卫能力的市民恳求敌人的饶恕,愿意交付20万枚金币。行省其余的城市像是拉姆拉、托勒密或亚克、示剑或尼亚波里斯、加沙、阿什凯隆、贝里图斯、西顿、加巴拉、拉奥狄凯亚、阿帕美亚、海拉波里斯,不敢再对征服者的意愿讨价还价。叙利亚是庞培从马其顿国王手里取得的,经过了700年,完全屈服于哈里发的统治。

6次围攻和会战损失的伊斯兰教徒数以千计。他们的去世获得光荣的声名,乐于享有殉教者的尊称。简单的信仰可以用一个阿拉伯青年所说的话来表示,当他在最后时刻躺在姐妹和母亲的怀中时说道:

不是叙利亚的佳肴美食,或是尘世即将萎谢的欢乐,激励我献身于宗教的伟业。我在寻求真主和他的使徒赐给我的恩典。我曾经从先知的一位友伴那里听到:殉道者的灵魂将会停留在绿色小鸟的嗉囊里,啄食天堂的水果,饮用乐园的河水。永别了,我们会在流泉和绿丛中相见,那是真主为他的选民所准备的。

那些信仰坚定的伊斯兰教被俘者更面临极为困难的决定,像是穆罕默德的一位堂弟受到称赞,因为他在3天的禁食之后,仍然拒绝喝酒和吃猪肉,那是不信者出于恶意所供应的唯一饮食。有些个性软弱的弟兄犯下轻微的过失,更加激起宗教狂热者绝不通融的精神。阿梅尔的父亲用悲惨的语气谴责叛教的儿子将会受到永恒的处罚,将会和僧侣与辅祭一起被打入最深的地狱,因为他拒绝承认真主,也不接受先知的求情。那些比较幸运的阿拉伯人,在战争中幸存而能够保持虔诚的信仰,生活节俭的领袖也约束他们,不能滥用幸福和繁荣的成果。经过3天的休息和休整以后,阿布·欧贝达将部队撤出安条克,免得染上为害甚烈的奢侈习性,而且向哈里发明确提出,只有出于严格纪律要求的贫穷和劳动,才能保持士兵们的宗教和德行。然而欧麦尔虽然严于律己,却对他的弟兄仁慈而又宽厚。他在一番赞誉和感恩以后,不禁流下同情的眼泪,就坐在地上写回信,用温和的口气谴责他的部将行事过于严厉。先知的继承人说道:

真主并没有禁止我们在这个世界上对信仰正道的人行善,只要这样做就是在执行真正的工作。因此你应该让他们休息,而且要一视同仁不分彼此,把这个国家所提供的好东西让大家自由分享。任何一个萨拉森人只要没有在阿拉伯成家,就可以在叙利亚结婚。他们不管在哪里,如果需要女奴,只要有机会随便买多少也没有关系。

征服者运用这种深受欢迎的许可,结果造成浮滥的现象。然而在他们赢得胜利的这一年,人员和牲口的死亡率增加,萨拉森人为了占据叙利亚,付出2.5万条人命的代价。阿布·欧贝达的逝世或许使基督徒感到悲伤,但他的弟兄记得他是10个选民之一,先知指名说他们是进入乐园的人。哈立德比他的弟兄多活了3年,“真主之剑”的墓地在埃米萨附近。他凭着作战英勇和身先士卒,建立了阿拉伯和叙利亚的哈里发帝国,据称其所向无敌的精神获得上天的保佑而无往不利。他始终戴着一顶受到穆罕默德祝福的帽子,认为不信者的刀枪无法对他造成伤害。

最早这些征服者的位置由新的一代(他们的儿女和同胞)接替。叙利亚成为倭马亚家族的大本营和支援中心,实力强大的王国奉献税赋、士兵和船舶,向四面八方扩展哈里发的帝国。但萨拉森人并不重视过多的名声,他们的历史学家很少提到次要的征战行动,这些征战的结果无一例外都是光辉而快速的胜利。从叙利亚向北方的发展,他们通过陶鲁斯山,攻取西利西亚行省,首府塔苏斯在古代是亚述国王光荣的纪念物,现在向阿拉伯人归顺。他们翻越同一座山脉的第二道山脊,用战争的手段而不是宗教的力量来扩大疆域,最远到达黑海的海岸和君士坦丁堡的近郊。他们向东方前进到达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的两岸和源头,这里是罗马和波斯长期争执的边界,从此这一界线被永远打破。埃德萨、阿米达、达拉和尼西比斯的城墙,过去曾抵抗过沙普尔和努息万的军队和攻城器具,现在被夷为平地。阿布加鲁斯的圣城徒有虚名,基督的称号或画像对不信的征服者而言完全丧失功效。叙利亚王国向西与海为邻,阿拉杜斯是一个小岛或海岸的半岛,抵抗了10年之久才步上毁灭的命运。利巴努斯山脉有丰富的木材,腓尼基的贸易养成为数众多的水手,生长在沙漠的土著制造和操作一支有1700艘帆船的舰队。罗马人的皇家水师在他们的面前逃走,从潘菲利亚的岩石海岸退向赫勒斯滂海峡。罗马皇帝身为赫拉克利乌斯的孙儿,他的锐气在没有开战之前,就已经被一个梦境和一句谶语弄得斗志全无。萨拉森人制服海洋的主人,塞浦路斯、罗得和希克拉迪这些岛屿,接连受到他们的掠夺。

在公元前300年,德米特里乌斯曾对罗得岛进行流传久远而功败垂成的围攻。这个海洋共和国供应所需的材料和人力建造了一个胜利纪念物,阿波罗巨大的雕像有70肘尺高,竖立在海港的入口,成为希腊人自由和艺术的代表作。矗立56年以后,罗得岛的象征被地震摧毁,残留的躯干和巨大的碎块,散落在地面已有8个世纪,这座雕像经常被提到是古代世界的奇迹之一。萨拉森人把这些残留的材料收集起来,卖给埃德萨一名犹太商人,据说光是铜的重量就要900头骆驼来搬运。我们也应该将上百个巨大的浮雕,和3000座其他的雕像包括在内,这些过去都被用来装饰城市和日神庙,使之显得繁荣和兴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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