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四足行者 第五十节

第二声枪响在走廊里回荡，玛戈吓得跳了起来。

“发生什么了？”她喊道，在黑暗中感觉到佛洛克的手握得更紧了。外面传来奔跑的脚步声，有手电筒的黄色灯光在门框下一闪而过。“味道淡了，”她悄声说，“你觉得它是不是走了？”

“玛戈，”佛洛克低声答道：“你救了我的命。你冒着生命危险救了我的命。”

有人轻轻敲门。佛洛克用稳定的声音问：“是谁？”

“潘德嘉斯特。”外面的人答道，玛戈冲过去开门。联邦调査局探员站在门外，一只手握着大号左轮手枪，另一只手拿着皱皱巴巴的图纸。剪裁精良的崭新黑色西装和脸上的一条条灰尘形成鲜明对比。他转身关好门。

“看见二位安好，我非常高兴。”他举起手电筒，先照照玛戈，然后照照佛洛克。

“肯定不如我们一半高兴！”佛洛克叫道，“我们下来就是为了找你。刚才是你开枪吗？”

“是的，”潘德嘉斯特答道，“叫我名字的想必就是你了？”

“你听见我叫你了！”佛洛克说，“所以才来这里找我们。”

潘德嘉斯特摇摇头：“不。”他把手电筒递给玛戈，展开揉皱了的蓝图。玛戈注意到蓝图上到处都是手写的笔记。

“纽约历史协会图书馆若是见到我这么对待藏品，肯定会非常生气。”探员干巴巴地打趣道。

“潘德嘉斯特，”佛洛克咬牙道，“玛戈和我发现了凶手究竟是什么。你必须听我说。它不是人类，也不是我们知道的任何动物。求你了，让我解释一下吧。”

潘德嘉斯特抬起头：“佛洛克博士，我不需要你说服我。”

佛洛克吃了一惊：“不需要？真的？你愿意帮我们中止楼上的开幕酒会，疏散全部人群？”

“太晚了，”潘德嘉斯特答道，“我拿警用对讲机联系上了达戈斯塔副队长和其他人。电力中断不单影响到了地下室，整个博物馆都受到了影响。保安系统已经失灵，所有紧急门都被降下。”

“你是说——”玛戈犹豫道。

“我是说博物馆被分为五个孤立的分隔区。我们位于二号。天空厅的那些人也在二号。还有那头怪兽。”

“发生什么了？”佛洛克问。

“断电和安全门降下之前，人群就已经惊爆了。展览现场出现一具尸体，是一名警官的尸体。大部分宾客逃了出去，但有三四十人困在天空厅内。”他后悔地笑了笑，“我本人几小时前还去过展览，想看一眼你们提到的姆巴旺雕像。如果我走的是后门而不是前门，也许就会发现那具尸体，从而避免所有这些事情。不过，佛洛克博士，我确实仔细看了看雕像。刻画得栩栩如生。请相信我，因为我很清楚。”

佛洛克目瞪口呆，好不容易才挤出几个字你：“看见它了？”

“是的。我射击的目标就是它。刚拐过这间储藏室的转弯，我就听见你在喊我。紧接着我注意到有一股很可怕的气味，连忙躲进一个房间，看着它经过。它过去以后，我出来开了一枪，但子弹被那东西的颅骨弹开。随后灯就灭了。我跟着它拐过转弯，看见它抓住这扇门的门把手，正在闻来闻去。”潘德嘉斯特打开左轮的弹仓，换掉两个空弹壳，“所以我知道你们肯定在里面。”

“天哪。”玛戈说。

潘德嘉斯特收起枪：“我朝它开了第二枪，但瞄准有困难，所以打偏了。我跑过去找它，但那东西已经消失了。肯定钻进了走廊尽头的楼梯间。这是个死胡同，没有其他出路。”

“潘德嘉斯特先生，”佛洛克急切地说，“请告诉我，它长得什么样子？”

“我只瞥见了两眼，”潘德嘉斯特说得很慢，“它伏得很低，看起来力量非常巨大。四足行走，但可以用后肢直立。部分身体有毛发覆盖。”他抿紧嘴唇，点点头，“走廊里很暗。但我不得不说，雕刻神像的人确实知道他在描绘什么。”

在手电筒的灯光下，玛戈能看见佛洛克接连流露出了恐惧、愉快和欣喜的表情。这时，上方传来一连串发闷的爆炸声，久久回荡在建筑物内。片刻沉寂之后，更多的枪声接踵而至，刺耳而响亮，而且就来自附近某处。

潘德嘉斯特抬头望去，侧耳倾听。“达戈斯塔！”他说着拔出手枪，扔下蓝图，冲进走廊。

玛戈跑到门口，用手电筒照亮走廊。在狭窄的光束之中，她能看见潘德嘉斯特正在摆弄楼梯间的门。潘德嘉斯特跪下査看门锁，站起身，冲着门恶狠狠地连踢几脚。

“卡住了，”他转身说，“我们听见的是霰弹枪的枪声，像是来自楼梯间内。有几枪打弯了门框，打坏了门锁。门被卡死了。”

他收起枪，掏出对讲机。“达戈斯塔副队长！文森特，能听见我说话吗？”他等待片刻，摇摇头，把对讲机放回上衣口袋里。

“咱们被困在这儿了？”玛戈问。

潘德嘉斯特摇摇头：“我不这么认为。我今天下午一直在这些库房和隧道里钻来钻去，想搞清楚那头怪兽是怎么躲过我们的搜索的。这些蓝图绘制于上个世纪，很复杂，而且自相矛盾，但似乎有一条路能通过下层地下室离开博物馆。其他地方都被封死了，我们没有其他通道可走。从博物馆的这片区域，有几条路可以去下层地下室。”

“这么说，我们可以和还在楼上的人会合，然后一起逃出去！”玛戈说。

潘德嘉斯特阴沉地看着她。“但这同样意味着怪兽有办法回到下层地下室。要我说，我认为这些紧急门只能挡住救援人员，却不怎么拦得住怪兽的行动。我认为它在这里住了很长时间，早已熟门熟路，能在博物馆各处任意来去，至少最底下几层没问题。”

玛戈点点头：“我们认为它在博物馆住了好几年，应该也知道它是怎么来的和是为什么来的。”

潘德嘉斯特仔细打量了玛戈好一会儿：“请你和佛洛克博士以最快速度尽可能详细地说说这只动物的情况。”

他们转身走进储藏室，玛戈听见远处传来了敲击声，像是低沉的雷声。她停下脚步，侧耳倾听。雷声有了内容：是哭声还是喊叫声，她分辨不清。

“那是什么？”她悄声说。

“那是楼梯间里的人们在逃命。”潘德嘉斯特静静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