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真正的凶手到底是谁?砧警官。”

敏树君再也等不急地板,因为紧张的关系,脸色显得特别苍白,砧警官清了一下嗓子。

“啊!请不要着急地听我说,这有一定的顺序。刚才讲到哪里了?”

“星期二晚上的事件,已经大略地说明完毕了。”

哥哥雄太郎说。

“我补充一点,近越氏出去以后,我和妹妹正好赶过来。因为一通打错的电话而被叫出来的。”

“是的。志田晴江小姐原来要打到内海家的电话,因为拨错电话号码而变成打到仁木君家里去,仁木君兄妹误以为这电话是来向自己求救的,所以就赶过来。——那么,有关第一个被害者的说明就此告一段落。现在说明第二个被害者,第二个被害者是内海房子夫人的父亲,达冈康树氏。”

室内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砧警官目光锐利地看着那个人。

“我想也有人在想达冈氏的死是病死或是被杀,但这很明显的是被杀,做如此断定的根据是一封四方形的信封,达冈氏坐在自家的铜椅上看信件。这些信件都是经过检查分类过的,没有一封是写着有关房子夫人的死讯,这真是个平和的秋天午后。但是,却出现了杀害内海房子夫人的那个凶手。

“凶手拿来一封已经被分类开的吊唁信,给达冈氏看,而且趁达冈氏打开信的时候,突然地撞倒他,然后头撞到书架而倒在地上。如果是个健康的人的话,这种打击还是能够马上站起来。但是,达冈氏却从此没有再站起来。他从以前心脏就不好,甚至都禁止大的声音以免惊吓到他,而他到底是无法承受这突然来到的肉体和精神上的打击。凶手确定达冈氏已死后,马上离开现场。但是,并没有忘了拿走那一封四方形信封。

“这是检查完毕的七封信件中的一封,是银行改建的通知状。为何要拿走这封信呢,因为他担心放入一封吊唁信之后,全部的信件数目就会多出一封。而其它的信件不是有什么要事,就是必须要回信的,而相反的,只有这一封信,即使遗失的话,以后再找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但是,就我们而言,凶手真是考虑过度而自掘坟墓,因为七封的信件便成八封的话,也有可能是照美小姐检查时不注意所导致的结果。但是,他特意把吊唁信和银行的通知状换过来,就让人强烈地感觉到他的造作虚伪。

“犯人就这样地杀害了两个人——父亲和女儿,而且还不满足,而试着想杀害第三个人。当然,这第三个人和第一个人几乎是同时计划要杀害的。因此,犯人事先拿了近越氏废弃的原稿和牛皮信封。

“犯人事先观察了近越氏身边的状况,因而知道,近越氏的欧巴桑自事件以后就没来了,所以近越氏无论是夜晚或白天都是一个人,三餐也是简单地吃些面包就解决了。

“星期四早上一大早,犯人便来到了林中之家,拿了玄关上刚送来的牛奶、放入许多的安眠药,然后再盖好盖子,放回原来的地方。不久,快接近中午时,近越氏解决了他那午餐兼早餐,但因牛奶中含着安眠药,所以便靠着桌子昏睡起来。因为他所吃下的药品的分量,常人的话,一定会致死。

“另一方面,犯人十分注意地完成近越氏的遗书。内容是用先前的原稿,而信封,在第1次行凶时,就已经在近越氏的书房里用近越的原子笔写好了收信人。——为了隐瞒笔迹还特意颤抖着手写字。——的那一封牛皮信封。

“此外,他还封好了信封并贴上邮票,以便能直接投入邮筒。这里要先说明一点,犯人尽管近越氏桌上也备有上等信封,但还是选用了粗糙的事务用信封。其理由是,上等信封只有四、五张,张数如果减少的话,近越氏会觉得奇怪,说不定会报告搜查当局,所以产生了警戒之心。在当时的场合还能想到这些,对于他的考虑周全,让人不得不讶异万分。

“犯人离开家里要出去寄遗书的时候,顺便绕到林中之家,由书房的窗户窥视里面的状态。近越氏俯伏在桌上睡觉。近越氏因为喜欢喝酒,而且平常就常吃安眠药。所以所掺的安眠药的量,似乎无法如犯人的意图致近越氏于死地。因此,犯人从没有上锁的厨房门口偷跑进去,开了书房的瓦斯暖炉的开关。此时,他突然想到把带来的遗书放在桌上。他最初的计划是,遗书被邮寄到调查局的手里,假装是近越本身在早上服毒自杀以前寄出的。但是,现在寄的话,已经来不及赶上上午收信的时间了,而且又担心万一被盖了下午的印的话就糟了。因为自杀以后才寄出信的话,就破坏了整个计划。因此,犯人把遗书放在桌上,假装是近越本人自己放的一般,便走出林中之家。”

砧警官讲到这里就停住了,然后环视一下并列而坐的大家,室内现在充满了一触即破的苦闷、紧张的气氛。砧警官意味深长的沉默更是加重了这抑郁不畅的气氛。连已经从哥哥那里知道一切真相的我,都可以感觉得到那种窒息感。此时,终于忍耐不住而出声的是内海氏。

“是谁?那个犯人!”

他已经不耐于看旁边那些人的脸,而直接地看着砧警官的眼睛问。

“杀害父亲和姐姐的人到底是谁?”

敏树君干着声音问。

“告诉你们吧!就是这个男人。”

砧警官的右手慢慢地举起,然后指着窗边的年轻人。——津本君。

“有没有搞错!你说我什么时候做了这种没有天理的事?”

津本君苍白的睑上只有眼睛发亮得似乎在燃烧。但口气却出人意外地冷静。砧警官也毫不逊色地用稳重的口吻说:

“有没有做,你应该比谁都还清楚。”

“你这样说可以吗?没有证据地就称人家为杀人犯,你应该知道这是非常不人道的,到底是以什么理由说我是犯人呢?”

“犯人把青铜狮子放在近越氏的原稿上,而意图使凶器留有近越的指纹。近越一看到现场,首先一定先想救出原稿。——换句话说,即犯人非常了解作家都很珍贵自己的作品的原稿。此时,稍微动脑一下,便可推知犯人本身也是写作之人。

“第二,犯人没注意到近越氏的时钟转快了三十分钟,所以又把针倒转。如果犯人本身自己带有手表的话,应该不会没注意到时钟快了三十分,你的手表因为拿去修理,所以那一天你没戴表,才会含混地把钟倒转三十分钟,以便能证明当天你在家而有不在场证明。

“其次,第三点的根据是,你在轿车内和仁木君兄妹讲话时,说到内海夫人和达冈氏两人的死,用了这样的措辞‘两个杀人事件’。即,你已经知道达冈氏既不是病死,也不是意外事故死亡,而是被杀的。当然,即使你不是犯人,而仅是认为达冈氏的死是他杀的话,那么你这样的措辞用语并不奇怪。但是,你向仁木君兄妹清楚地否定说‘达冈氏绝不是被杀’,但却又使用了‘两个杀人事件’的措辞。因而可以推知你是知道真相的,但说溜了嘴。

“第四是,有关星期二晚上走出这屋子的女人的服装的谈话,你说了‘格子的裙子和灰色的上衣’,但是,那位目击者高校生所告诉你的有关那女人的服装只说了‘格子的裙子和黑色上衣’,到底灰色这个说词是从哪里来的呢?那个女人其实就是速见文江小姐,而她确实是穿着格子的裙子和灰色上衣。你之所以知道,一定是你看过文江小姐或是有人告诉你,依我们的推断,你并没有直接见过文江小姐,而是现买现卖地用了别人的说明用语‘灰色’。我们也调查过你所写的东西,你在表达灰暗的事时,常用‘薄墨色’,而很少用‘灰色’。恐怕你是偷听到文江小姐的长女吉子对仁木君他们所说的话吧!原来应该是在车内等待的你,而去偷听别人的谈话,应该是有非偷听不可的理由吧!”

“这……,第一、我并没有非杀害房子小姐不可的动机啊!那个人回娘家时,我顶多跟她打个招呼而已,并没有深交。而达冈氏是我的房东,而且是朋友的父亲,再说他也是我未婚妻的舅舅。我若杀了这个人不仅不道德,而且也不划算。至于近越氏我根本就没见过,而且工作上是我的大前辈。我没有任何动机来杀他啊!除非我疯了!”

“你哪里有疯,其实你是个头脑聪明、冷静细致的杀人犯。你的每个犯罪行为都有很明确的动机,先从第一杀人事件来说明吧!你原本打算要去见近越氏,所以来到林中之家。但是,出乎意料之外地你却碰到内海房子夫人。正如你自己所说的,和内海房子夫人并没有深交,但是,既然认识总要开口讲话,而你们讲话的契机却是始于她开始嘲笑你。

“达冈家今年五月初遗失了现金十二万圆。结果,似乎是那位有偷窃习性的女佣所斡的事。但是,只有房子小姐知道实际偷钱的人是你。她因连休而回到娘家,所以可能有看到现场吧!但是她却默默地没对人说起。你靠着父亲的遗产闲赋在家,没有固定的工作,但又急欲用现金。但是,十二万圆,并不是一笔值得夺取人命的金额,但,房子小姐嘲笑你,又威胁说要把窃盗的事实告诉父亲达冈氏。如果告诉达冈氏的话,那一切就完了。既不会允许你和照美小姐的婚事,而那笔陪嫁钱就完全落空了。因此,你拿起桌上的青铜狮子,打中正要逃走的房子夫人的头部。

“但是,这里要补充一点的是,平常的你,即使被这样的威胁也不至于杀死对方吧!即使要杀害的话,也一定不会用这种冲动的方法。因为你原本是个理性的、思虑细密的男子。但是,此时,不幸地你已失去了普通的精神状态,而心慌意乱了。至于这一点,我也同情你,更了解不能仅依这一点就说你很坏。但是,后来就很恶劣了,二椿杀人事件和一桩杀人未遂,连我都相当厌烦了。

“你杀害达冈氏的动机非常简单。你进行第一桩杀人事件时,却申述自己留在自己的房间里,其实没有。只有一倜人知道你不在房间里,那就是达冈氏。因为仁木君兄妹听到达冈氏在跟你道歉说‘擅自进入你的房间借剪刀,很抱歉。’恐怕,他进入你房间借剪刀的时候,你刚好去了林中之家而不在了吧!达冈氏早就把那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吧!而且他也没有接受警方的询问,所以并不太有危险。但是,你却一直担心着。所以觉得有尽早收拾达冈氏的必要。

“至于陪嫁钱,你并不太担心,因为你知道敏树君的个性,即使达冈氏去世,做儿子的敏树君也会继承父亲的遗志,而把原来就要给照美小姐的部分分给她吧!因此,没有必要为了钱的问题而停止杀害达冈氏的意念。”

“那么,近越氏方面,又怎么说?我既没有见过他又没跟他说过话。怎会对一个没见过面的人产生杀意呢?”

“郎使对一个没见过面的人,也是会产生杀意的,因为你憎恨近越氏,把近越氏设计成是杀害房子夫人的犯人且自杀,如此既可确保自身的安全又可同时达到复仇的目的。”

“请不要胡说八道。什么复仇啊!”

津本君苍白的脸看着砧警官和近越氏而叫着说,近越氏现在也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用他那充滴血丝的双眼凝视津本君:大家鸦雀无声,等着看结果。

“好的,那么我就说明你憎恨近越氏的理由吧!这是你写的东西吧!”

砧警官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片,因为有一段距离,从我这里看不清纸片上所写的字,但是,我已经知道那些字了。“悬赏广播剧——M或W。”

“为什么没回答呢!这上面写着王十岚行雄作。这不是你的笔名吗?你投稿应征广播剧的征文,所以写了一出广播剧,可能是恐怖剧吧,所谓的M或W,就是Man或Woman。即男或女的意思。这作品很遗憾地没被采用,但原稿也没有退回,而担任原稿审查工作的近越氏,认为你的作品很有趣,所以就带回家了,但并不是带回这里而是带回露娜洋裁店,而且,使用其中的大意,改编成电视剧。星期二晚上播出的‘双面脸’就是。你看了电视后,发觉到那是改编自自己的作品,所以非常愤慨地跑到林中之家要向近越氏抗议。但是,近越氏不在,却碰到了内海夫人,而发生了前面所叙述的那些事情。”

“随便你自己怎么说!”

津本君的声音已变得非常柔弱,但还是顽强地继续说:

“你所说的,全部都是想象吧!就这样怎能断定我就是犯人呢?而且没有半个目击者——”

“如果你希望的话,我就来介绍目击者吧!”

砧警官向一旁做了个眼势,属下便打开门走出去,不久就带了一个女人进来。

—这欧巴桑好像在哪里见过啊?——一下子我便想起来了。是送蛋来近越家厨房的老板娘。

“各位,我来向大家介绍,这一位是在附近开蔬菜店的河崎太太。——河畸太太,麻烦妳站到窗户外面好吗?”

老板娘点点头,砧警官继续问:

“那窗户上应该有三个男人的背影,这三个人之中,有没有妳星期二

所见到的那个男人的背影?”

“有的。”

“是第几个男的呢?”

“第三个。绝对没错。无论是头的样子或是肩膀的宽度,都确实是那天晚上的那一位男子。既不是第一个男的那么瘦,也不是第二个那么胖,是个体型相当好的男子。”

老板娘毫不客气地批评。砧警官走近垂着头的津本身旁,铐上手铐。

“大家辛苦了,可以回去了。——喂,把这男人带到车上等我,我马上去!”

砧警官一半对大家说,一半对属下说。

每个人默默地走出去后,室内只留下砧警官和哥哥雄太郎,以及我三人。

“您辛苦了!”

哥哥从椅子上站起来,慰问砧警官的辛劳。

“应该是我说您辛苦了。这次的事件,几乎都是您的功劳。本来,今天晚上应该是要好好夸奖你的——”

“啊!不用。我只是很高兴能解开这个谜,解开了就没事了。如果给我一些夸赞的话,我反而会迷惑。”

哥哥微笑地说,砧警官感慨很深地摸着下颚。

“真是个恐怖的男人啊!出门时原来并没有想到要杀人,而却迫于当时的情势,干下那种事。如果是普通人的话,一定会大吃一惊,但是,他却当场立下杀人计划,甚至准备了假的遗书。这真是所谓的天生的杀人犯啊!”

“哥哥和我在林中碰到他时,他正在近越氏的书房里放好了瓦斯回来吧!”

我说,哥哥点点头。

“因为看到我们的车子,所以他借着树木的隐蔽走过去,然后;再装作刚走进森林一般,再一次地走向这房子。跟我们一起当个尸体的发现人,应该对自己很有利吧!但是,近越氏还没死,他便故意打开遗书转移我们的注意力,以便迟于救治近越氏,而导致不可挽回的事实!”

“近越氏在大家的面前被揭发他的作品是盗来的,一定相当生气吧!但是,那男人也是罪有应得,这次的事件,他也有某种程度的责任吧!”

砧警官说。哥哥突然想起:

“房子小姐腹中的孩子,是他的孩子吗?”

“依专家的意见,有96.3%的确定率,所以应该没错吧!但是,我想这件事情就不要闹大了。他们夫妇好不容易和好了,而且这次的事件,两个人也都吃足了苦头。”

“而这次的事件最可怜的是那个胎儿。啊!还有另一个可怜的人。照美小姐知道这事情吗?”

“敏树君会好好地告诉她的,现在只能祈祷她早日从打击之中站起来,下回找个不会拿青铜狮子打人的丈夫吧!”

窗户下,有几声蟋蟀稀稀落落的叫声。我们三人不约而同地一起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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