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思成和林徽因意识到,北京作为一个整体,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完整地保存下来了。他们希望退而求其次,保住北京的城墙和城楼。

他们假设了这样美好的可能。

城墙上面,平均宽度约十米以上,可以砌花池,栽植丁香、蔷薇一类的灌木,或铺些草地,种植花草,再安放些公园椅。夏季黄昏,可供十万人纳凉休息。秋高气爽的时节,登高远眺,俯视全城,西北苍苍的西山,东南无际的平原,居住于城市的人民可以这样接近大自然,壮阔胸襟。还有城墙角楼等可以辟为陈列馆、阅览室、茶点铺。这样一带环城的文娱圈,环城立体公园,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古老的城墙正在等候着负起新的任务,它很方便地在城的四周,等候着为人民服务,休息他们的疲劳筋骨,培养他们的优美情绪,以民族文物及自然景色来丰富他们的生活。它将是世界上最特殊的公园之一———一个全长达39.75公里的立体环城公园!

他们用抒情般的语言来描述古老城墙的远景,宣传城墙在现实生活中可以发挥的作用,还用科学家的理性细细地算了一笔账,让数字说话,来驳斥那些认为拆下的旧城墙砖可以用于其他建设的看法,来证明拆毁城墙是多么劳民伤财、得不偿失的做法:

城砖固然可以完整地拆下很多,以整个北京城来计算,那数目也的确不小。但北京的城墙,除去内外各有约一米的砖皮外,内心全是灰土,就是石灰黄土的混凝土。这些三四百及至五六百年的灰土坚硬如同岩石;据约略估计,约有一千一百万吨。假使能把它清除,用由28节18吨的车皮组成的列车每日运送一次,要83年才能运完!废物体积如十一、二个景山,安放何处?

林徽因和梁思成深知,城墙也好,城楼也好,一旦被拆毁,就永远也不能恢复了。他们恳请决策者从长计议,为国家为后代留下这珍贵的历史遗存。

然而,他们却被称为“城墙派”。主张毁墙的人中,也有建筑师,也有懂科学、会写文章的人。他们说,城墙是古代的防御工事,是封建帝王为镇压农民起义而修建的,是封建帝王统治的遗迹,是套在社会主义首都脖子上的“锁链”,理应拆除。

梁思成反驳道:“那么,故宫不是帝王的宫殿吗?天安门不是皇宫的大门吗?这些建筑遗物虽然曾为帝王服务,被统治者专用,但它们都是古代劳动人民创造的杰作,今天已属于人民大众,成为民族的纪念性文物了。”

毁城论者又说,城墙限制和妨碍城市发展。梁思成说服道:“现代城市为防止过度密集和拥挤,采取用园林地带分隔大城市为小城区的办法。城墙正可负起新的任务,充当现代大城市的区间隔离物。而当国防上需要时,城墙上还可利用为良好的高射炮阵地,古代的防御工事到现代还能再尽历史义务。重要的是打破心理上的城墙,旧时代政治、经济上的阻碍早已消除,我们不能再为心理上的一道城墙所限制,所迷惑。”

毁墙论者还说,城墙阻碍交通。

梁思成则说:“只要选择适当地点,多开城门即可解决。同时在城市道路系统设计上,控制车流,引导其汇集在几条主干道上,正可利用适当的城门位置导向。

无论梁思成、林徽因如何竭尽全力,毁城运动仍势不可挡地进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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