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意见让林徽因感到生气,她不快地说:“这些人根本不懂什么是建筑、什么是建筑艺术,他们大概认为,建筑就是盖房子吧。”

清华大学营建系的建筑教学和课程设置充满活力,富于远见,在当时全世界相同学科中处于领先行列。即使今天看来,也有其独到的价值。可是,这个教学计划在1952年终止了,那一年,中国的高等教育开始了向苏联的全面学习和借鉴。

听说小同乡林洙和系里的年轻教师程应诠快结婚了,徽因把林洙叫到家里,拿出一个存折说:“这是早年营造学社的一笔专款,专门用来资助年轻人的生活学习的。”她让林洙拿去,需要多少取多少。

徽因知道他们双方的家都不在北京,个人又没什么积蓄。

林洙脸涨得通红,不知说什么好。徽因又说:“不要紧的,这钱你先借用,以后再还。”她把存折交给了林洙。

当林洙去取钱时,发现存折上是梁思成的名字。徽因解释说:“学社的钱当然要用梁思成的名字啊!”

林洙说到还这笔钱时,林徽因却说:“营造学社已经不存在了,你把钱还给谁呀?快别提这事儿了。”说着,林徽因又拿出一套自己珍藏的清代官窑青花茶具送给林洙作为结婚贺礼。

其实,林徽因的谎撒得并不高明。稍微细想就会明白,以思成、徽因的为人,怎么可能拿营造学社的“专款”随便送人?再说,营造学社当初就是因为没有经费才停办的,哪里又有什么“专款”?

徽因不想让林洙再谈及这个话题,便说起了头天晚上去大礼堂观看演出时的情形。

听说解放军文工团来清华演出大型秧歌剧《血泪仇》,徽因从未看到过这种戏剧形式,她很想去看一看。晚上天气冷,思成和朋友都劝她算了,可她坚持一定要去,思成只好拿条毛毯跟随着她。可是,没等走到大礼堂,她就咳喘得上不来气。“得了,得了。”她说,“自己看不成倒也罢了,别影响周围的人看不好。”计划了一天的行动只得作罢,说到这儿,她自嘲道:“你瞧瞧,多狼狈!”

提起沈从文,林徽因的心头就有些发紧。

前些日子沈从文一直住在清华园,徽因和思成把他从城里接出来,让他脱离开城里的环境,安心养病。

沈从文病得很重。

北平解放时,沈从文下决心留下来,一是为了让孩子们在安定的社会环境中接受正常的教育,二是准备“好好地来写一二十本小说”。

可是,他没有想到,他先是被北京大学解聘,离开了讲台;接着,他被称之为“反动作家”,被拒之于全国第一次“文代会”之外,郭沫若在文代会上指斥他为“地主大资产阶级的帮凶和帮闲”。还有,他行伍出身的弟弟沈荃率部起义后,被错误地判处了死刑。他无法承受这些接连的突变和打击,整夜整夜地不能入睡,眼前出现幻象,耳朵出现重听。在极度的痛苦中,他割腕自杀,被抢救过来后,他的精神濒临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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