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这时,长于想象,富于创意的徽因会很快地画出草图。然后,她就会因为采纳各种不同的修改建议而丢弃这张草图。新的草图又画了出来,她仍旧感到不满意。直到交作业的期限到了,她还在画图板前加班加点。

就在她认为自己不可能完成这个设计时,思成来到她的身边,他以令人惊叹的绘图功夫,迅速、清晰而准确地把徽因富于创造性的草图变成了精彩的设计作品。

徽因自己也承认:“我是个兴奋型的人。”而思成则以自己的沉稳和徽因形成了最好的互补。他们之间这种默契与合作,在以后共同从事的事业中,一直保持了一生。

1927年3月,当复活节钟声敲响的时候,春天来到了宾大校园,这是思成和徽因在宾大学习的最后一个学年。

3月的一个周末,在纽约访问的胡适应林徽因的邀请来到宾大作演讲。

三年不见,胡适觉得徽因有了不小的变化,个子长高了点,好像“老成了好些”。

徽因告诉胡适,三年的美国生活,自己经受了苦痛的折磨,增加了阅历,一点一点地改掉了在北京被惯坏了的毛病,从idealistphase(理想主义阶段)走向了realisticphase(现实主义阶段)。

谈到徽因父亲的死,胡适唏嘘不已。他对徽因说:“最初听到消息,只觉得太奇特,太荒唐,太不近情理,怎么也不愿意相信。最可叹息的是,这些年在研究历史的过程中,深深感到中国最缺乏纪实的、具有史料价值的文学作品,所以到处劝老辈朋友们写自传,可他们虽然答应了,却迟迟没有动笔。”

看徽因眼里闪着盈盈泪光,胡适忙调转了话头。他对思成说:任公也有同样的应允,但至今仍未动笔,因为他自信体力精力都很强。看来的确如此,你们在这里也尽可放心。

胡适给徽因和思成讲了国内的局势,讲了国内文坛和亲友们的情形。谈得最多的,是他们的朋友徐志摩的惊世骇俗的婚恋。

1924年,徐志摩爱上了有夫之妇陆小曼。经过两年多的苦恋,他们于1926年10月结了婚。小曼的前夫王赓毕业于清华,曾留学美国西点军校。徐志摩和王赓原是好友,他和陆小曼的恋情承受着来自社会和家庭的巨大压力。用郁达夫的话来说:忠厚柔情如小曼,热烈诚挚若志摩,他们遇合在一道,自然要发放火花,烧成一片了。哪里还顾得到宗法家风?

胡适还告诉徽因和思成,志摩的前妻张幼仪至今仍带着孩子和志摩的父母生活在一起。志摩父母对志摩提出:如果要和陆小曼结婚,一是必须按老规矩办,必须请梁启超证婚,请胡适做介绍人才行;二是他们结婚和婚后的一切费用自理。

其他要求还好说,可梁任公根本就不赞成徐志摩的行为,怎么肯为他证婚?最后,还是胡适和张彭春的再三劝说,梁任公才板着面孔出席了婚礼。

说到这里,徽因和思成告诉胡适,去年曾收到任公谈及此事的一封信。他们至今还记得,那封信带着明显的火气:

“我昨天做了一件极不愿意做的事,去替徐志摩证婚。……我在礼堂演说一篇训词,大大教训一番,新人及满堂宾客无一不失色,此恐是中外古今所未闻之婚礼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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