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只有莱姆和萨克斯两个人,他们查看着桌上放的证据,这些都是从圣詹姆斯酒吧腐败丑闻和钟表匠案子里收集来的。

她看起来全神贯注,但莱姆知道她有些分神。他俩熬了一夜,讨论着事情发生的经过。腐败案本身就已经很糟糕,而实际上这些警察竟然想亲手杀死其他警察,这让她更加震惊。

萨克斯说,她还没有决定是否退出警队,但她脸上的表情告诉莱姆,她打算离开。他还知道她最近给阿盖尔保安公司打过好几次电话。

毫无疑问。

莱姆瞥了一眼实验室里敞开的手提箱,里面有一张长方形的白纸:这是装有萨克斯辞职信的信封。如同夜空一轮圆月所散发出的亮光,这封信同样白得刺眼。很难看清它的真相,也很难看见其他东西。

他强迫自己别去想这些,转回头看着证据。

杰拉德·邓肯——他被汤姆戏称为“轻怡罪犯”——正在等候对他犯下罪行的传讯,不过那都是些小问题(DNA测试显示,切刀上的血迹、港口捞出的外套上的血迹以及码头上的一摊血迹都是邓肯自己的血,他指甲的断裂边缘也与现场证据极为吻合)。

118分局腐败案的调查进展还是很缓慢。

现在已经有足够的理由起诉贝克尔和华莱士,当然还有汉森。在萨克斯基犯罪现场发现的泥土与贝克尔家和汉森家发现的痕迹相吻合,也与萨克斯在克里莱位于西切斯特的家里收集的样本相吻合。当然,他们找到的绳子纤维可以说明贝克尔与克里莱的死有关,但华莱士船上也发现了类似的纤维。汉森戴的皮手套的质地与在西切斯特发现的皮革痕迹相吻合。

但这三人并不愿意配合调查。他们拒绝任何的认罪减刑协议,从证据中也无法推断出任何其他的相关人员,包括杂货店外的两个警察,他们也自称是无辜的。莱姆试图让凯瑟琳·丹斯去审问他们,但他们什么也不说。

莱姆坚信,他们最终能找出118分局的所有罪犯,并立案起诉他们。但他不希望到最终才能破案;他要现在就能侦破。圣詹姆斯酒吧丑闻中的其他警察可能正在计划杀死更多的证人——甚至企图再次加害萨克斯和普拉斯基。另外一种可能性在于,他们通过威胁贝克尔、汉森和华莱士的家人来迫使他们保持沉默。

另外,莱姆还要处理别的案子。早先,他接到一个电话,关于另一起案件——联邦调查局探员弗莱德·达勒瑞(临时从金融犯罪科调出的)解释说,位于布鲁克林区的联邦国家标准和技术研究所发生了强行闯入和纵火案件。虽然损失很小,但罪犯破坏了极其先进的安全系统。由于受到恐怖主义的影响,任何发生在政府机构的入室盗窃行为都备受关注。联邦调查局的人希望莱姆能协助他们的刑侦调查。他很想帮忙,但必须首先处理完118分局的腐败案。

一位信使带来了一份关于邓肯的商人朋友被杀的档案。在这个人拒绝被敲诈时,贝克尔策划了一起谋杀把他干掉了。这个案子还没有结案——谋杀案是没有调查期限的——但一年以来没有任何进展。莱姆希望在一些旧案子中找出点线索,或许有助于他们找出118分局的罪犯。

莱姆首先查阅了《纽约时报》的档案,读到一篇关于受害人安德鲁·卡伯特的死亡报道。但只提到他是来自德卢斯市的一名商人,在市中心一起疑似抢劫案中被杀。没有嫌疑人。没有后续报道。

莱姆让汤姆将调查报告固定在他的翻页架上,这样犯罪学家就可以一张一张地看了。通常,在这样的棘手案件中,记录中会出现不同的笔迹,因为随着时间的流逝,案子会移交给不同的人——但调查人员会投入越来越少的精力去处理。根据犯罪现场的报告,几乎没留下什么痕迹,没有指纹或脚印,没有子弹壳(两枪击中前额而致命,子弹是到处都能买到的.38口径特种弹;在对贝克尔和118分局其他警察的枪支进行检测后,没有发现相吻合的弹道痕迹)。

“你有犯罪现场证据记录吗?”他问萨克斯。

“让我找一下。就在这儿,”她边说边拿起一张纸,“我来读给你听。”

莱姆闭上眼睛,以便在脑海中想出这些证据的样子。

“皮夹,”萨克斯读道,“一把圣里吉斯酒店房间的钥匙,一把小冰柜钥匙,一支克罗斯钢笔,一台掌上电脑,一包口香糖,一小沓便笺纸,最上面一张写着‘男卫生间’,第二张纸上写着‘夏敦埃酒’。就这些了。凶杀案的调查主管是约翰·瑞伯蒂。”

莱姆移开了视线,若有所思。然后,他看着她问:“你说什么?”

“我是说,瑞伯蒂,他负责处理中区北面的案子。你要我给他打电话吗?”

过了一会儿,林肯·莱姆回答道:“不用了,我需要你做件别的事情。”

这只箱子简直是见鬼了。

凯瑟琳·丹斯一边听着iPod播放的布鲁斯音乐人莱蒙·杰佛逊的粗嗓子——歌名叫《瞧,我的坟墓挺干净》——一边盯着她的手提箱,里面的东西鼓鼓的,合不上。

我只买了两双鞋子和一些圣诞礼物。……哦,好吧,是三双鞋子,但其中一双是轻便鞋,可以忽略不算。还有毛衣。毛衣才是导致合不上的原因。

她把毛衣拿出来,又试了一次。但是扣环还是差了几英寸,再也拉不动了。

真是见鬼了……

我得看起来优雅些。她找到一个塑料洗衣袋,把牛仔裤、套装、卷发器、袜子和那件讨厌的宽大毛衣拿了出来,又试着合起手提箱。

喀哒。

原来不需要驱鬼的巫师也能成功。

酒店房间的电话响了,前台告诉她,有客人来访。

来得可真是时候。

“让她上来。”丹斯说。五分钟后,露西·里克特坐在了丹斯房间的小沙发上。

“你要喝点什么吗?”

“不用了,谢谢。我不能呆太久。”

丹斯朝着小冰柜点点头:“不管是谁发明的,这小冰柜可真是个恶魔。糖块和薯片。击中了我的弱点。好啦,我有很多弱点。雪上加霜的是,这种辣味薯片竟然要价十美元。”

露西看起来好像一辈子都没担心过卡路里或脂肪重量,她笑了笑,然后说:“我听说,警察抓住他了。保护我家的那个警官告诉我的。但他没说什么细节。”

警探告诉她关于杰拉德·邓肯的事情,告诉她邓肯其实一直都是无罪的,还讲了纽约警察局的腐败丑闻。

露西听到这些事情后,摇了摇头。然后看了看丹斯住的小房间。她无关紧要地评论了几幅带框的画和窗外的景色。煤烟、积雪和通风井,这些就是构成窗外风景的主要材料。“我来是想说声谢谢的。”

不,这不是你的想法,丹斯心想。但她还是说:“你不用谢我,这是我的工作。”

她发现露西的胳膊并没有交叉地抱在一起,而且她现在坐得很舒服,稍稍向后靠着,双肩放松,但又不是无力的下垂。她似乎会承认某些事情。

丹斯自己则保持沉默。露西说:“你是心理咨询师吗?”

“不,我只是一个警察。”

不过,在她的审讯过程中,经常会让嫌疑犯在供认罪行之后继续叙述自己的故事,包括其他一些道德沦丧的经历,令他们厌恶的父母、兄弟姐妹间的嫉妒,不忠的妻子和丈夫,愤怒、欢乐和希望。说出心里话,寻求建议。不,她不是心理咨询师,但她是警察、是母亲、是表意学专家,这三种角色都要求她擅于一项基本已被人遗忘的艺术——倾听。

“嗯,你很能跟人谈得来。我想,或许我需要你给我一些建议。”

“当然可以。”

“你当过兵吗?”

“没有,我丈夫当过。”

露西点点头。

“继续说吧。”丹斯鼓励道。

女兵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今天我将获得表彰,我对你说过的。但有一个问题。”她叙说了她在海外服役的更多细节,例如驾驶油料和供给运输车。

丹斯打开小冰柜,拿出两瓶标价六美元的毕雷矿泉水。她扬起一边的眉毛。

女兵点点头。“好的。”

她打开瓶子,递给女兵一瓶。给她手里放个东西,就能解放大脑,还能让她吐露真言。

“嗯,这个下士是我们部队的,他叫彼得。南达科他州的预备役军人,很有趣的小伙子。非常有趣。在老家他当过足球教练,还在建筑工地工作过。在我刚到那儿时,他给了我很多帮助。有一天,大约一个月以前,他和我要去清查受损的汽车。其中有一些已被运回胡德堡进行维修,有些我们可以自己修理,而有一些只是有少许碰擦。

“我留在办公室,他去了餐厅。我打算在下午一点去接他,然后我们一起去故障车停车场。我是开一辆悍马车去的,我几乎已经到餐厅门口了,看见彼得在那儿等我。就在这时,一枚IED爆炸了。IED指的是自制炸弹。”

丹斯当然知道这种炸弹。

“爆炸的时候,我离他大约三四十英尺远。彼得在向我挥手,然后突然一道亮光,一切就都变了。就好像你眨了一下眼睛,整个广场就变成了一片完全不同的地方。”她看着窗外,“餐厅的门面被炸飞了,棕榈树——它们也消失了。还有一些原本站在那里的士兵和几个平民百姓……一瞬间,他们都没了。”

她的声音出奇地平静。丹斯听得出这种口吻;她经常会从那些在犯罪过程中失去挚爱的目击者口中听到。这是最让人难以接受的对话,甚至比面对那些最没道德的杀手还难接受。

“彼得的尸体被炸得粉碎。只能这么描述了。”她顿了一下,“他全身鲜血,烧得发黑,全碎了……炸死人的场面我见过很多了。但这次实在太糟糕了。”她抿了一口水,然后像小孩抱娃娃一样紧紧地握住瓶子。

丹斯没有说什么表示同情的话——那是没用的。她点点头,示意露西继续说下去。露西深呼吸了一下。她的手指紧紧交织在一起。在丹斯的工作中,她知道这种姿势——这是很普通的表现——表明说话人试图压抑住因内疚、痛苦或羞愧而产生的令人无法忍受的压力。

“问题是……我迟到了。我当时在办公室里,抬头看钟的时候是十二点五十五,但我还剩半杯汽水没喝完。我本想把它倒了,然后去找彼得——五分钟就可以到餐厅——但我又想喝完汽水。我只想坐在那儿,喝完它。等我到餐厅的时候已经晚了。如果我按时到的话,他就不会死了。我可以接上他,这样在炸弹爆炸时,我们应该已经驶出半英里了。”

“你受伤了吗?”

“有一点。”她拉起袖子,前臂上有一处硬硬的伤疤。“这没什么。”她看着这块伤疤,然后喝了口水。她的眼睛眯了起来。“假设我只是迟到一分钟,至少他就会坐进汽车里了。他可能还能活下来。六十秒……这就是生死攸关的六十秒,一切就完全不同了。这都是因为一杯汽水。我只想喝完那杯该死的汽水。”她干燥的双唇挤出一丝悲伤的微笑。“回国后,有人冒了出来,还要杀了我。这人是谁?这家伙自称为钟表匠,在我的浴室里放了一只该死的钟。几个月以来,我一直在思考着,短短的一分钟到底是怎么能决定生死的。现在这个变态狂竟然扔给我一只钟。”

这女人毕竟是个士兵,尽管她朋友的死是个悲剧,她还见过更多的悲剧。丹斯问:“还有呢?还有什么事情吗?”

露西微微一笑:“还有一个问题。我的任务到下个月就结束了,但因为彼得的事,我觉得很内疚,所以我告诉长官,我要延长兵役。”

丹斯点点头。

“这就是举行庆典的原因。这不只是表彰你光荣负伤。我们每天都会受伤。这是为了延长兵役的原因。军队现在很难招到新兵。他们要用延长兵役的士兵给新兵当宣传人物。好像在说,我们很喜欢打仗,所以我们想重返前线。就是这样。”

“但你有点犹豫,对吗?”

她点点头。“我快疯了。我睡不着觉,没心情和我丈夫做爱,什么也做不了……我很孤独,很害怕。我想念我的家人。但我也知道,我们在伊拉克正在做一些很重要的事情,一些对很多人都有好处的事情。我决定不了,真的决定不了。”

“如果你告诉他们,你改变主意了,那会怎么样呢?”

“我不知道,他们可能会非常生气。但不会被告上军事法庭的。这更多的是我个人的问题。我会让大家失望。我这样做意味着临阵逃脱,这是我一生中从没做过的事情。我成了一个言而无信的人。”

丹斯想了一会儿,抿了口水。“我没法告诉你该怎么做,但我可以这样说:我的工作是找出真相。我接触到的大多数人都是歹人——就是那些犯罪分子。他们知道真相,却用撒谎来企图掩盖事实。但我也碰到很多自己骗自己的人。通常,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但是无论你欺骗警察、母亲、丈夫、朋友或你本人,症状都是一样的。你会感到压力、生气以及沮丧。谎言会让人变得丑陋,而真相却正好相反……当然,有时真相似乎是我们最不想得到的。但我也说不清,有多少次在嫌疑犯供认罪行之后,我看到他们脸上的这种表情,这种仿佛全然解脱的表情。太奇怪了。有时他们甚至还对我说声谢谢。”

“你是说我知道真相?”

“嗯,是的。你知道。事实就摆在那儿,只是掩藏得很好。当你发现的时候,你可能会不太喜欢,但它就在那儿。”

“我怎么才能找到呢?审讯我自己吗?”

丹斯笑了:“你知道,这是个很好的说法。当然,你要做的就是寻找我一直在找的东西:愤怒、沮丧、否认、借口和辩解。什么时候你会有这种感觉,为什么?这些感觉的背后隐藏了什么?不要让自己逃避,这样你就会发现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露西身体向前倾,和丹斯拥抱了一下——这可是谈话对象很少做出的举动。

女兵微笑着说:“嗨,我有个办法。我们来写一本生活自助手册。书名叫《女孩自我反省指南》。一定会畅销的。”

“等我们有空的时候再说吧。”丹斯笑道。

十五分钟后,她们正在享用蓝莓蛋糕和咖啡——这是丹斯通过客房服务点来的。吃到一半的时候,丹斯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看来电号码,摇摇头,笑了起来。

莱姆的市区住宅门铃响了。过了一会儿,汤姆陪着凯瑟琳·丹斯来到实验室。她的头发有些蓬松,不像先前那样紧紧地扎成一个辫子,不过iPod耳机依然挂在脖子上。她脱下薄外套,递给汤姆,跟刚刚到达的萨克斯和梅尔·库柏打了招呼。

丹斯弯下腰,拍拍杰克逊,那只狗。

汤姆说:“嗯,喜欢的话,当礼物送给你。”

她笑起来:“这狗很可爱,但我得控制家里的牲畜数量了——无论是两条腿还是四条腿的。”

刚才正是莱姆打电话给她的,问她能不能再帮他们一次。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他说。

她问:“出什么事了?”

“案子遇到麻烦了,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能做些什么?”

“我记得你说过加州汉森的那件案子——仔细查看他的陈述记录,这样可以让你了解他,并知道他要做什么。”

她点点头。

“我想请你为我们做同样的事。”

莱姆开始给她解释邓肯的朋友,安德鲁·卡伯特的谋杀案,这一切促使邓肯踏上一条整垮贝克尔和华莱士的道路。

“刑侦调查里看不出他的死和哪个警察有关。”

她点点头。

“但我们发现档案中有一些奇怪的内容。卡伯特有掌上电脑,却没有手机。这很奇怪。现在的生意人都有手机……还有,他有一沓便笺纸,上面写了两条内容。一个是‘夏敦埃酒’,这可能是为了提醒自己去买酒。但另一个却是‘男卫生间’,为什么要写这个呢?我想了一会儿,会不会是因为某人语言或听力有障碍才会把它写下来。在餐厅里点红酒,然后问洗手间在哪儿。他也没有手机,我想他会不会是聋子。”

“所以,”丹斯说,“他的朋友被杀,是因为受害人不理解抢劫犯的意思或者没有尽快地把钱包递给他,所以抢劫犯动怒了。”她点点头。“邓肯觉得是贝克尔杀了他的朋友,但其实只是个巧合。”

萨克斯说,“越来越蹊跷了。”

莱姆说:“我找到了住在德卢斯的卡伯特妻子,她说,卡伯特自出生以来就又聋又哑。”

萨克斯补充道:“但邓肯说,卡伯特在军队里救了他的命。如果他是聋子,就不可能参军的。”

莱姆说:“我想邓肯只是在报纸上看到了行凶抢劫的受害者,然后就声称这是他的朋友——为了给他陷害贝克尔的计划添加可信度。”犯罪学家耸耸肩。“这可能不是什么问题。毕竟,我们抓住了一个腐败的警察。但还有一些问题。你能看一下这个谈话录像,然后告诉我们你的看法吗?”

“当然了。”

莱姆朝库柏点点头,于是库柏在键盘上敲了几个键。

很快,杰拉德·邓肯的广角视频就出现在显示器上。他舒服地坐在下城区的一间审问室里,隆思·塞利托在一旁介绍了细节:调查对象的身份、日期以及案件名称。然后就是案件陈述。邓肯的陈述与他在最后一起连环杀手犯罪现场外的路边对莱姆所说的情况是完全一样的。

丹斯边看边慢慢地点头,听着他计划好的全部细节。

录像结束后,库柏按了暂停键,画面定格在邓肯的脸上。

丹斯转向莱姆:“就这么多?”

“是的,”他注意到,丹斯的表情变得很冷淡。犯罪学家问:“你有什么想法?”

她犹豫了一会儿,接着说:“我得说……我感觉,问题不在于他朋友被杀这件事。我认为他在录像中说的一切都是一场惊天大骗局。”

莱姆的市区住宅里一片寂静。

真的是鸦雀无声。

最后,莱姆从杰拉德·邓肯的定格图像上移开目光。他说:“继续说吧。”

“当他透露出他计划让贝克尔被捕的细节时,我得到了他的基准反应模式。我们知道,他说的某些方面是真实的。所以当压力级别发生变化时,我猜想他就是在骗人了。当他谈到他假想的朋友时,我发现了明显的压力级别偏离。而且,我认为他的名字也不叫邓肯,甚至也不是来自中西部的人。哦,他对丹尼斯·贝克尔一点都不以为然。他对这个人的被捕并没有产生任何情感上的关注。这里一定有些别的事情。”

她看了一眼屏幕,点点头:“你能再退回到录像的中间部分吗?那段他摸自己脸颊的部分。”

库柏开始倒带。

“就是这儿,再放一遍。”

“我从来没有伤害过谁。我做不到。我可能触犯了一些法律……”

丹斯摇摇头,皱起眉头。

“怎么了?”萨克斯问。

“他的眼睛……”丹斯轻声说,“嗯,有问题。”

“为什么?”

“我觉得,他很危险,非常危险。我花了几个月的时间研究泰德·巴迪,一个连环杀手的审讯录像。他是个彻底的反社会分子,就是说他总能成功行骗,而且不留下一丁点痕迹。但我能看出来,当巴迪声称他从来没有杀过人的时候,他眼神中有一丝微弱的反应。这种反应不是典型的欺骗反应,而是一种失望和背叛的深情。他拒绝说出他内心的想法。”她冲着屏幕点点头,“邓肯的反应就和他一模一样。”

“你确定吗?”萨克斯问。

“不是完全肯定,不是的。但我认为你们应该再问他一些问题。”

“不管他到底要干什么,我们最好在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前,把他转交到三级拘留所。”

因为杰拉德·邓肯只是因为一些微小和非暴力犯罪而遭逮捕,他只被扣留在森特尔大街上安全警卫级别较低的拘留所里。他不太可能从那里逃跑,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莱姆要求打电话给曼哈顿下城区的拘留所主管。

他亮明身份,并指示他们把邓肯转移到安全级别更高的监狱里去。

狱警什么也没说。莱姆想,这可能是因为他不想听从一个普通老百姓的命令吧。

无聊的官场政治……

他脸上抽动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萨克斯,意思是,应该由她来下达转移命令。就在这时,让主管沉默的原因终于清楚了。“嗯,莱姆警探,”那个男人不安地说,“他只在这呆了几分钟。我们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登记他。”

“什么?”

“检察官,他也许和邓肯达成了什么协议,昨晚就把他给放了。我以为你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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