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良、冷璇和钟可都直视着人影,脑中正把真凶的特征和眼前的人影一一对应起来。

安缜拨了拨左耳内的耳机,继续说道:“光凭以上两点,我基本已经可以锁定真凶。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让我无法释怀——那就是凶手为什么非杀我不可?我到底发现了什么关键性的东西,导致凶手两次想置我于死地?

“是因为我从陆寒冰口中得知鬼火的事?还是我察觉了烧焦脐带的用意?我认为两者都不是。凶手这么想要我的命,一定是我找到了能直接证明他身份的东西。可到底是什么呢?我绞尽脑汁,却一直找不到答案。之后,我转换了一下思路。或许,并不是我发现了什么,而是凶手误以为我发现了什么。

“当我开始怀疑某人后,又回忆起之前勘查二楼厕所的一幕,才意识到一个小细节。当晚陆小羽在厕所里目击到从积水里爬上来的真凶,随即关上了窗子。那么,如果当时关窗子的动静被凶手注意到了呢?凶手知道自己被二楼厕所里的某人看见了。而因为某个原因,他误以为当时在厕所里的人是我呢?凶手以为我看到了他,所以才要‘义无反顾’地杀我灭口。”

“等一下安老师……”钟可有些跟不上思路,“为什么凶手会认为厕所里的人是你,你又不是陆家的人?”

“我试着站在凶手的角度揣摩了一下他的心思。”安缜指着人影,“凶手认为当晚厕所里的人是我,主要基于两个原因。第一,他以为我当晚住在陆家;第二,他从二楼厕所的某个特征推断出厕所里的人是我。”

“特征?什么特征?”

“没有镜子。”安缜直截了当地说。

“镜子?什么意思啊?”

“二楼厕所的镜子在很早前就被小羽砸坏了,因此那里没有镜子。而那间厕所,是整幢宅子里唯一没有镜子的厕所。”

“我还是没听懂……那跟你有什么关系?”钟可仍然处在云里雾里。

“因为,我有镜子恐惧症。”

安缜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无比惊讶。

“你……恐惧镜子?”就连认识安缜这么多年的梁良也不知道这件事。

“嗯,从很小的时候,我就开始害怕镜子,不敢看镜子,甚至不敢面对反光的物体。但这件事,除了我的父母之外,谁也不知道。”安缜说道。

“天哪……那你这么多年从没照过镜子?你要怎么看自己的穿着打扮啊?”钟可感到难以置信。

“用拍立得自拍一张就行啦,现在有了手机就更方便了,闭上眼睛对着自己自拍一张,就能看到自己的样子了。再说,我不是女生,不需要太考究梳妆打扮。”安缜若无其事地说。

“这也行啊……”

“好了,言归正传。”安缜继续望着人影,“凶手知道自己被二楼厕所里的人目击,但却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于是,他开始思考——二楼每个房间都有独立厕所,什么人会特意跑去这间公用厕所呢?当然,凶手不知道陆小羽把那里当成了秘密基地,由此也可以看出,真凶并非陆家宅里的人。

“当凶手知道二楼厕所没有镜子时,立马把这个细节和患有镜子恐惧症的我联系到一起——只有害怕镜子的安缜,才会特意来这间没有镜子的厕所。得出这个结论的凶手便坚信,目击者就是我。”

冷璇在梁良耳边嘀咕道:“安老师的脑回路真是……”

“好了,逻辑行进到这一步,我们便可以根据‘真凶的推理’,来逆向推理出真凶的又一个特征,那就是——他是个知道我恐惧镜子的人。

“什么人会发现我惧怕镜子呢?”安缜转过头,冷不防地指着梁良,“梁良有可能会知道,毕竟认识我这么多年。每次我搭梁良的车,都会坐在后座,那是因为我怕看见前座的反光镜。从这一点,梁良很可能会发现我惧怕镜子。”

被安缜这么一说,梁良紧张了起来:“喂喂,我真的不知道啊安老师,我一直以为你坐后座是因为宽敞……”

“但在陆哲南被杀害的时候,梁良在外地,有着牢不可破的不在场证明。”

“你不是认真的吧安老师?原来我之前也被你列为嫌疑人了?”梁良哭笑不得。

“除了梁良外,钟可也有机会发现我的秘密。”安缜转而望着不知所措的钟可,“第一次和钟可在咖啡厅见面的时候,我坐在远离窗户的地方,还背对着玻璃门。那也是因为我想尽量避开能照出人影的玻璃。”

“原来是这样啊……我当时还以为你这人比较孤僻。”钟可恍然大悟。

“但是钟可也不会是凶手,因为当木板从高空落下的时候,她跟我在一起,自己还险些被砸到。况且在陆家住了一年,她应该不太会不知道小羽喜欢去二楼厕所玩。”

“真是谢谢你哦,因为我也是嫌疑人之一,你才把我叫过来的吗?”被排除嫌疑的钟可嘟起嘴,好像并不是很开心。

“好了,除了梁良和钟可之外,最有可能发现我害怕镜子的,恐怕只有漫领编辑部里的人了。”安缜直勾勾地望着人影,“编辑部的所有人都清楚我的习惯——不用电脑作画。即便使用电脑,也只用防反光的雾面屏。还总是拉上窗帘遮蔽住玻璃窗。从这些现象,都能够判断出我害怕镜子的特征。”

人影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

“因此,凶手的范围又被缩小了——他是一个在漫领编辑部里、接触过硫酸钡、身上又有特殊气味的人。”安缜直指着人影,凌厉的目光中没有一丝犹疑,“综合以上这些,符合所有特征的人只有一个。陆家连续杀人事件的真正凶手,就是你,杨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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