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晚餐后立刻就睡觉了。梅和我晚上10点准备出去时他仍然在睡。室外天气寒冷,我们穿上背心和短上装。我们还需要一个人一起去。

里基说,他得等待朱丽亚,她随时都可能乘坐直升飞机到来。我觉得他不去没有什么关系,应正我也不愿意他去。

文斯离开了,在一旁边看电视边喝啤酒。

剩下的就只有博比了。

博比本来不想去,但是梅使他感到羞愧,最后还是决定去。

集群的隐蔽地叮能离实验大楼较远,甚至可能有几英里的距离,我们而临的问题是我们三人采取什么样的搜寻方式。我们仍然可以用大卫的越野摩托车,但它只能载两人。我们后来知道,文斯有一辆全地形越野摩托车停放在车棚里。我们到配电房找他要钥匙。

“不需要钥匙。”他说。他正坐在沙发上,观看《百万富翁》节目,我听见雷吉斯在电视里问:“这是最终答案吗?”

“我说了,你的意思是什么?”

“钥匙在车上的,”文斯说,“一直在那里。”

“等一等,”我说,“你是说,停车棚里一直有一辆插着钥匙的摩托车?”

“当然有。”我听见电视里传来的声音。“奖金4,000美元,欧洲最小国家的名称是什么?”

“为什么当时没人告诉我?”我问,开始感到愤怒。

文斯耸了耸肩:“不知道。没有人问过我。”

我气冲冲地走进中心单元:“里基到底在哪里?”

“他正在打电话,”博比说,“正在和硅谷的高官谈着呢。”

梅说:“别急。”

“我没有急,”我说,“是哪一部电话?在中心区吗?”

“杰克。”她说着伸出两手抓住我的双肩,拦住了我。“已经10点过了。算了吧,”

“算了?他可能已经把我们弄死了!”

“可现在我们得开始工作。”

我发现她神色镇定,情绪稳定。我想到她当时取出兔子内脏的麻利动作。

“你说得对。”我说。

“这就好,”她说着转过头去,“我觉得我们拿到背包后就可以出发了。”

我心里想,梅在争论中从来都不会失败,这是有道理的。我们进了储藏室,在货架上拿了三个背包。我扔了一个给博比。

“我们走吧。”

夜空晴朗,满天繁星。我们在黑暗中朝库房走击库房在黑色的瘦空中露出了一个罐色轮廓。我推着越野摩托车。我们在一段时间里谁都没有说话。后来,博比说:“我们需要灯。”

“我们需要的东西很多,”梅晓,“我开了一份清单。”

我们到了库房,推开了房门。我看见博比在黑暗中徘徊。我走进去,伸手摸到电灯开关。我打开电灯。

库房内部看来与我们离开时完全一样。

梅打开背包,沿着一排货架走去:“我们需要便携灯……电……火引线……照明弹……氧气……”

博比问:“氧气?真的吗?”

“如果集群藏身的地方是在地下,对,我们可能……我们可能需要铝热剂。”

我说:“洛西当时带着它。她可能把它放下了,当她……我看一看。”

我走进另外一个房间。装铝热剂的盒子翻全在地上,旁边是装着铝热剂的管子。盒子可能是在洛西奔跑过程中落下的。我很想知道她手里是否还有。我朝门边她的遗体躺着的地方看了一眼。

洛西的遗体不见了!

“哎呀!”

博比跑进来:“怎么回事?出了什么问题?”

我指着门口。“洛西不见了!”

“你是什么意思,不见了?”

我看着他:“不见了,博比。尸体以前在这里,可现在不见了。”

“这怎么可能?有动物吗?”

“我不知道。”

我走到她的尸体原来躺着的地方,蹲了下来。我五六十小时以前最后一次见到她的尸体时,它的上面覆盖着一层乳白色的薄膜。这时地上也有一些那样的分泌物。它看上去很像干以后的浓牛奶。在曾是尸体头部的位置,分泌物光滑,没有被动过的痕迹。但在靠近门口的位置,它看上去像是被擦刮过,薄膜了有一道道条纹。

“看样子,她是被拖出去的。”博比说。

“对。”

我仔细观察分泌物,看一看有没有足迹。一只丛林狼是无法把她拖走的,需要一群动物才能把她拉出门去。它们肯定会留下痕迹的。我什么痕迹都没有看到。

我站起来,走到门前。博比站在我身边,观察着外边的黑暗。

“看到什么东西没有?”他问。

“没有。”

我回到梅跟前。她已经找齐了所需要的全部东西。她弄了一卷镁引线、发射照明弹的手枪、便携式卤素灯。她还有带有松紧带的头灯、小望远镜和夜视镜。她找到了一部野外用电台、氧气瓶和透明塑料防毒面具。那些防毒面具与昨天晚上我在加利福尼亚看见的坐在那辆印有SSVT标记汽车上的几个男人戴的完全相同,不同之处是它们没有涂上银色;我发现这一点时心里感到不安。

这时我心里想,那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吗?就是在昨天晚上。离现在尚不足24个小时。

我觉得就像过了一个月。

梅把那些东西分别装进背包。我看着她,意识到她是我们当中惟一拥有实际野外经验的人。相比之下,我们是待在室内的人,搞理论工作的。我今天晚上如此依赖她,我对此感到吃惊。

博比举起他身边的背包,嘴里嘟哝:“你真的觉得我们需要进么多东西,梅?”

“与背着它们走不同,我们开摩托车去。对,需要,最好平安无事而不是遗憾后悔。”

“好,很好,可我的意思是——那野外用电台?”

“你无法预测。”

“你呼叫谁?”

“问题是,博比,”她说,“如果你要用这里的任何一样东西,你就会真的需要它的。”

“对,可它是——”

梅抓起第二个背包,套在肩头上。她轻松地背上了那个重量。她看着博比:“你是说什么?”

“没关系。”

我抓起第三个背包。它不算太重。博比抱怨是因为被吓着了。当然,氧气瓶比我想像的更大、更重,塞进背包显得不好看。但是,梅坚持要我们多带一点氧气。

博比紧张不安地问:“多带一点氧气?你们觉得那个隐藏地有多大?”

“我不知道,”梅说,“可是,集群最后一次出现时要大得多了。”

她走到洗涤槽前拿起那个辐射探测仪。但是,她把它从墙上取下时,发现电池已经没有电了。我们得寻找新电池,打开盒子,更换电池。我担心更换的电池也没有电,如果是那样,我们可就完了。

梅说:“我们还要小心摆弄那些夜视镜。我不知道我们的装备使用这些电池是否合适。”

可是,探测仪无声响了起来。电他指示灯亮了。

“电力充足,”她说,“它将供电4个小时。”

“我们行动吧。”我说。

这时是晚上10点43分。

我们走到那辆丰田车前时,辐射探测仪大声响了起来,咔嗒、咔嗒的响声连续不断。

梅把测试棒放在面前,离开汽车,走进沙漠。她朝东走,咔嗒、咔嗒的响声增强了。但是,在她继续朝东走时,咔嗒、咔嗒的响声又减弱了。她转向北面,咔嗒、咔嗒的响声增强了。

“北面。”她说。

我上了摩托车,加大油门。

博比开着那辆后轮宽大、安着自行车车手把的全地形越野摩托车冲出停车棚。全地形越野摩托车看上去不行,但是我知道它很可能更适合夜间在沙漠中行驶。

梅坐在我这辆摩托车托车的后座上,俯身将测试棒伸向地面,然后说:“好了,走吧。”

我们驶入沙漠,在无云的夜色里行进。

摩托车前灯上下跳动,使前面地上的影子不断晃动,我们难以看清前方的情况。白天看上去平平坦坦,没有障碍的沙漠有许多沙窝、岩石构成的河床,以及没有任何预兆就冒出来的干涸深沟。我集中全部注意力才使摩托车保持平衡——尤其是因为梅还在不断地指挥我:“向左……现在保持方向……现在向右……好的,太向右了,向左……”有时候,我们得转一个圈之后她才能确定正确方向。

假如有人在白天跟随我们的行踪,他们会认为开摩托车的人一定喝醉了酒,它才这样东一下西一下地行驶。摩托车在颠簸的地面上跳跃,摇摆。我们这时离实验大楼已经有几英里了,我开始担心起来。我可以听到辐射探测仪发出的咔嗒声,它们的频率变得越来越低。我们难以区分集群的踪迹与背景辐射。我不知道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但是它的确如此。如果我们不能很快确定集群的隐蔽地,我们将完全失去它的踪迹。

梅也开始担心起来。她一直尽量靠近地面,用手握着测试棒,一只手搂着我的腰。踪迹发出的发射信号越来越弱,我只得降低车速。我们失去踪迹,接着捕捉到,随后又失去了。在星星闪烁的黑色苍穹下,我们原路回找,转着圆圈。我觉得自己屏住了呼吸。

后来,我在同一个地方反复转圈,努力战胜自己的绝望感。我转了三圈,然后是第四圈,但是毫无结果:梅手里的探测仪没有规律地响着。我们猛然觉得,我们真的失去了集群的踪迹。

我们远在沙漠之中,开车转着圆圈。

我们失去了集群的踪迹。

疲惫感突然向我袭来,我困得难以忍受。我一整天都处于紧张状态,现在终于被击倒了,觉得全身疲惫到了极点。我的两眼睁不开。我觉得我好像可以站在摩托车上睡觉。

梅在我身后坐起身来说:“别着急,好吧?”

“你是什么意思?”我有气无力地说。“我的计划完全失败了,梅。”

“可能还没有。”她说。

博比把车开到我们旁边,“你们往后看没有?”他问。

“看什么?”

“往后看,”他了兑,“看一看我们走了多远了。”

我扭头往后看。在南面,我看见了装配大楼发出的来的明亮灯光,离我们非常近。我们离它最多只有一两英里的距离。我们肯定是转了一个巨大的半圆形,最后转向了出发点。

“这可真怪。”

梅下了摩托车,走到前灯前面。她看了看探测仪上的液晶显示器读数。她说:“嗯。”

博比满怀希望地问:“喂,你的意见是什么,梅,该回去了吧?”

“不,”梅说,“还没有到回去的时间。看一看这个。”

博比俯身,我们一起看见了探测仪液晶显示器上的读数。它显示了一条射线强度曲线,逐渐减弱,最后很快消失了。

博比眉头一皱:“这是?”

“今天晚上读数的时间进程,”她说,“机器告诉我们,自从我们出发以后,集群发出的射线强度呈算术形式下降——它呈直线减弱,一个楼梯形,看这里?而且,它直到最后一两分钟之前都保持了算术形态,减弱状态最后突然变为指数形式了。它降到了零。”

“那么?”博比的脸上露出了困惑的神色,“这意味着什么?我不明白。”

“我知道。”她转向我,回到了摩托车上。“我觉得我知道是怎么同事了。朝前走——慢慢地。”

我一松刹车,摩托车轰的一声向前冲去。跳跃的前灯灯光照射出沙漠中一道缓坡,低矮的仙人掌……“不,慢一点,杰克。”

我减慢速度。这时,我们实际上是以步行的速度前进。我打了一个哈欠。问她是没有意义的;她精神紧张,注意力集中。我筋疲力尽,充满了失败感。我们继续爬坡,然后进入平地,接着摩托车开始向下偏斜——“停车。”

我把车停下来。

在正前方,沙漠地面突然终止了。我看见了远处一片黑暗。

“它是悬崖吗?”

“不。只是一道高坡。”

我让摩托车缓缓向前移动。地面来显向下倾斜。我们很快到了边沿,我可以看到我的位置。

我们处在一道15英尺高的斜坡顶端,它形成了一条大河的河岸。在我的下方,我看见光滑的卵石,偶尔也有大石头和一丛一丛的稀疏灌木。它们延伸到大约15码的地方,到达河床的另一面。在远处河岸之外,沙漠又变平了。

“我现在明白了,”我说,“集群跳走了。”

“对,”她说,“它离开了地面,所以我们失去了它的踪迹。”

“可是,它肯定在那边的什么地方又降落下来。”博比说着,指向河床。

“可能是,”我说,“但也可能不是。”

我考虑的问题是,我们需要花费好几分钟才能找到一条安全的路线下去。然后,我们得花费很长时间,在河床中的那些灌术丛和岩石间搜寻,然后才能重新找到集群的踪迹。需要的时间可能长达数小时。我们可能根本就找不到。从我们现在所处的斜坡顶部的位置,我们看见前面是一望无际、使人胆怯的沙漠。

我说:“集群可能降落到河床底部,它也可能降落到对岸,它也可能降落在离这里四分之一英里的地方。”

梅并没灰心。“博比,你留在这里。”她说,“你标出它跳跃的位置。杰克和我找一条路下去,到那块平坦的地方搜寻,沿着一条东西方向的直线前进,直到重新发现它的踪迹。我们迟早都会找到的。”

“好吧,”博比说,“明白了。”

“好吧。”我说。我可能应该那样做。我们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但是,我觉得成功的希望渺茫。

在他那辆全地形越野摩托车上,博比身体前倾,“那是什么?”

“什么?”

“动物。我看见了发光的眼睛。”

“哪里?”

“就在那个灌木丛中,”他说着,指向河床中央。

我皱了皱眉头。我们两人车上的前灯都正对着斜坡下。我们的车灯照亮了沙漠中相当大的面积。我没有看见任何动物。

“那里!”梅叫喊。

“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她指着下面:“它刚刚蹿到那个杜松丛后面。看到那个像金字塔的灌木丛没有,就是那个一侧有枯枝的灌木丛。”

“我看见了灌木丛,”我说,“可是……”我没有看见动物。

“它在从左向右移动。等一会儿它就会出现的。”

我们等待着,我看见了两个冒着绿光的亮点。它们贴着地面,向右移动。我看见一道惨淡的白光闪了一下。就在这一刹那,我知道出了问题。

博比也反应过来了,他转动车把手,将前灯直接对着那个亮点,他伸手去摸望远镜。

“那不是动物……”他说。

我们看见白色的东西——肉白色的东西——在低矮的灌木中移动。但是,我们只看到时隐时现的白色东西。这时,我看见了一个平整的白色表面——我惊恐地意识到那是一只人手——在地面上缓缓地移动。一只指头分开的人手。

“天哪!”博比叫喊道,用望远镜观察着。

“什么?它是什么?”

“一具正被拖着走的尸体,”他说。接着,他用古怪的声音说:“那是洛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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