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杨望杰的日常生活非常平淡,朝九晚五,两点一线,并且周六加班。

他的家在几百公里外的一个县城里,所以大学毕业以后能留在a市还算不易。家中没什么背景,父母都是县城里的退休工人。

因为在a城念了四年的书,又加上在这一行摸爬滚打好几年了,所以认识的朋友还算多。而认识沈写意,纯粹一个巧合。

那一周他刚好休年假,回老家一趟。对于他仍然独身的状态,母亲有些忧心,于是便给同在a城的表姐打来电话,将这个任务交给了老姐。

他也不是刻意独身,而是总觉得既然没有那么合适条件的人,就往后看看再说。

周末,表姐约他去家里吃饭。

“望杰,你有什么要求?说出来表姐替你参考。”

“合得来就好。”他不知如何回答,随口说了句。

从现实的角度来说,对方至少没有家庭的经济负担。

“那也的门当户对。”

“凑合就行。”面对表姐的直白,他倒有些不好意思。

“你姐夫公司有个女孩挺不错。性格挺自立的,不像如今一些年轻人疯疯癫癫。”表姐说。“就是也是个外地的。”

然后,给了他一张照片。

那是张合影,杨望杰顺着表姐指的人瞧去。一群人中间的那个那沈写意的年轻女孩,有点瘦高瘦高的,照相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咧着牙笑。

看着这个表情,杨望杰也忍不住笑了。

但是从第一次见面他送她的时候,她就说过。

“我……不知道吴委明叫我来是因为他们夫妻两想介绍我们认识。”

“也许说这些话会不会让你不舒服,让你觉得我自以为是。但是我如今确实没有想要成家的念头。”

“我……杨先生……如果你觉得我太坦白了,让你讨厌。我道歉。”

“其实……我们可以做普通朋友,当然,你要是看我不顺眼的话就……不必勉强了。”

写意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大串。

杨望杰当然听明白了。

接触过几次后,他才发现这个女孩确实只拿他当普通朋友,似的这种关系也永不会翻身。特别是那次婚宴上,他远远地看得很真切。

那个厉择良对她很不一般。

他一直觉得写意待人很真诚且坦然,没有那种小女孩的作态。但是在厉择良面前不一样,她居然会因为那个男人随处不经意的一个动作或者一个句话而面红耳赤。

有时候当局者迷,却旁观者清。

幸好,从相识的第一天起写意就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了他这个结局,所以他居然当时并没有多少难受,只是隐隐有些遗憾。

喜宴上,旁边的伴娘,突然对他说,“你是杨望杰?我哥哥呀,总在我面前提起你。”

杨望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才想起来她就是新郎尹宵的妹妹,尹笑眉。女孩笑起来甜甜的,没有一般富家小姐的架子。大概因为尹家的生意是近些年才有些起色,所以让这两兄妹都没有染上骄横的个性。

笑眉,笑眉,名如其人,杨望杰当时想。

这天下午杨望杰在家休息,蓦然接到尹笑眉的电话。

“杨大哥,我哥和晓月买了两张电影票不想看了,你陪我去好不好?”

他是成年人,知道尹笑眉的这个看似不经意的邀请意味着什么。他说:“好啊。但是以后叫我望杰就行。”

看完电影,尹笑眉吵着饿了,要去吃点心。俩人刚到咖啡厅坐下,他便看见了沈写意正从里面出来。

沈写意也同时注意到他。

“杨望杰。”写意停下来招呼他。

旁边那位先生也随之彬彬有礼地点头。

他起身回应。

杨望杰不认识那个男人,写意也无心替他们介绍。所以他不敢贸然伸手,也只点头示意。

写意看了尹笑眉一眼,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压低声音问杨望杰:“女朋友?”

杨望杰笑笑,不置可否。

一来一回之后,写意俩人渐渐在杨望杰的视野中消失。

“这个女的,我好像见过。”尹笑眉皱着眉头说。

“你肯定见过,你哥哥结婚那天她也来了。”杨望杰提醒她,后面还有半句他留着没说,是他带她去的。

“哦——”尹笑眉恍然大悟,“你一说我想起来了,她当时坐在那个厉择良的旁边。我和晓月还为此讨论了半天来着。”

“你们讨论人家什么?”杨望杰好奇。

“女士之间的私房话,”尹笑眉故意嘴说,“不告诉你。”

“你们俩姑嫂还挺谈得来的。”难得。

“那当然,我嫂子还是我介绍给我哥的呢?这个你肯定不知道。”

……

……

他俩你一句我一句地,将话题从刚才的沈写意身上扯了老远。

却不想,最后尹笑眉又喃喃思索道:“但是,我总觉得她很面善,除了哥哥结婚那次我们还在哪里见过。”

这句话并没有被杨望杰放在心上。

过了几日,写意在家看人物访谈,这个节目她比较喜欢,那个主持人一向问问题很尖锐,很少顾及当事人的颜面,搞的人家很尴尬。曾经有一次,受访人当场拂袖气走。

但是也是为此,收视率猛增。

后来也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就不直播了,隔日剪接后再上电视。

当写意看到出现在演播厅里,坐在主持人对面的的詹东圳,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小子也不怕下不来台。

开篇的气氛比较和谐。主持人说了些好话给詹东圳带高帽子。

后来,渐渐节目本性就毕露了。

主持人问:“詹总,我们都知道您是从您父亲那里得到东圳的控股权。”

詹东圳坦然地回答:“是的。”

“在您接手之后,对东圳进行了一系列的改制,据说有些举动引得股东不满?”

詹东圳说:“我们的每次重大政策和制度的更改都是通过了董事会的决议,你说的不满我不知道具体指的是什么。”詹东圳笑,“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我也不是百元一张的粉红色钞票,做不到让每个人都喜欢。”

听到这里,正在洗手间漱口的写意一口将嘴里含的漱口水喷到镜子上。

在她眼中一直觉得这人很笨,原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在这样的社会中也学习得像只狡猾的狐狸一样。

此刻的杨望杰也在家看到了这个节目。他就是詹东圳?他才发现原来那晚写意身边的男人是何等人物。

他不禁有些噫吁兴叹。如果沈写意和厉择良之间是巧合的话,那么詹东圳的出现足足说明了她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子。

如此转念一想,他也就不再有妄念了。

看这个节目的还有写意介意的另一个人。

厉择良换了个台,在烟缸里掐灭了烟蒂,久久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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