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静默了。

大家看着门口,等一个反应。

这位新来的看上去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虽然他把自己的信息素收得很好,可是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怵得慌。

简松意虽然厉害,但毕竟还没分化,面对这么一个alpha,真不一定能占上风。

然而这位大佬从头到尾一点反应都没有,就敛着眉眼站在那儿,神色寡淡,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给。

得,又来一个装逼装到登峰造极的。

高三一班的同学为自己的命运发出了扼腕的长叹。

班主任老白倒也不尴尬,憨笑两声,慢吞吞说道:“哎呀,简松意同学还是这么喜欢开玩笑呀,我看你们两个好像还挺投缘的,那要不柏淮你就坐简松意旁边吧。”

......

宁哪只眼睛看出来他们两个投缘了。

就在所有人都等着简松意或者柏淮提出反对的时候,柏淮已经背着包迈着那两条笔直的大长腿走过去,掏出纸巾,仔仔细细地擦起了桌子。

简松意瞥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趴回桌上继续睡觉。

气氛莫名的诡异,又莫名的和谐。

教室里再次静默。

站在他们两个旁边的周洛就那么呆呆地看着他们俩,脑袋短路了一会儿,然后突然打了个寒颤,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一样,飞快地逃离了现场。

柏淮。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年松哥周记上写的就是这个名字啊!

为了确认这件事情,周洛直直拐入隔壁二班,跑到一个剪着板寸面容俊朗的男生旁边,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急切地问道:“陆淇风,柏淮这个名字松哥以前是提过的吧?我应该没记错吧?”

陆淇风扫了他一眼:“你问这个干嘛?我给你说,你可千万别在小意面前提这两个字......”

“我提了。”

“?”

“我不仅提了,我还看到他了。”

“??”

“我不仅看到他了,我还看到他坐松哥旁边了。”

“???”

“他转到高三一班了。”

“?……!”

陆淇风愣了愣,然后低低骂了一声:“我去,柏淮居然回来了?我还以为他一辈子不会回南城了。”

高三一班教室里是死一样的沉寂。

一是因为教室后排诡异的气氛,一是因为老白宣布的第二件事。

明天摸底考。

不过好在现在只有高三返校,不算正式开学,所以各方面管理都会松很多。

不用穿校服,可以带手机,可以叫外卖,甚至还专门给他们留了一天时间补作业。

这么想一下,南外也挺人性化的。

卑微南外学子们生出了由衷的感激之情,补起作业也就更加认真。

除了教室后排某两个人。

简松意戴着耳机,脸朝着窗户的方向趴在桌子上睡着觉,从黑色t恤领口处延伸出的白皙脖颈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暴露在了柏淮的视野里。

颈骨微凸,线条凛冽,白皙平滑,隔着薄薄的布料还能看见少年弓起的肩胛骨弧度。

瘦了。

腺体还没分化。

柏淮看了三秒,收回视线,垂下眼睫,拿出一本物理练习册刷了起来。

窗外的雨一点要歇的意思都没有,简松意却意外地睡得很安稳。

等他被徐嘉行叫醒的时候,教室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那本物理练习册也被柏淮刷得快见了底。

徐嘉行一边收着书包一边说道:“老白说今天高三第一天,给大家一个缓冲的时间,就不上晚自习了,松哥你回家再睡吧。”

“唔。”

简松意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单手撑起脑袋,另一只手屈指揉了揉眼下的皮肤,一脸的没精打采。

徐嘉行有些担心:“松哥,你没事儿吧,怎么跟几天几夜没睡过觉一样。”

“没事儿,就下雨天容易犯困。”简松意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没太把这事儿放心上。

徐嘉行点点头:“也是,你这呵欠一打我都困了,我也要回去睡觉了,昨天晚上补了通宵作业,累死老子了。”

徐嘉行走后,教室里就只剩下他和柏淮两个人。

柏淮低头刷着题,旁若无人的态度就像立地参了佛,不过简松意也不太想和他说话,自顾自掏出手机,给司机老张发了条微信。

[张叔,学校今天提前放学,你来接我吧。]

张叔很快回复。

[我已经在路上了,就是堵得不行,你和小淮得在教室里等我半小时]

小淮。

小个屁的淮。

他们家司机凭什么要接隔壁家这个王八犊子。

简松意腹诽归腹诽,也没提出反对。

不就是给蹭个车吗,他简少爷大气。

“你爷爷让张叔帮忙把你顺带捎回去。”

柏淮淡淡“嗯”了一声,又翻了一页练习册,无动于衷。

没意思。

简松意悻悻地翻了个白眼,站起身,把椅子往后一推,往门外晃晃悠悠走去。

睡了一天,有点生理问题需要解决。

等他晃到走廊那头,看见“正在清洁中”的牌子的时候,撇了撇嘴,继续往二楼慢悠悠地晃去。

简松意平时不太爱去二楼,因为二楼是三个文科班和两个国际班拼在一起的,omega和女生的比例格外高,他每次去找周洛的时候都会莫名奇妙的带回一封情书或一盒饼干。

被缠多了,他就不爱去了。

不过现在应该没什么人。

然而他刚刚走到二楼就听见了女孩子的声音。

“皇甫轶,求求你让我走吧,求求你了。”

带着低低的啜泣。

简松意挑眉,迈着步子的频率快了些,走到卫生间门口,发现男卫生间的门果然锁着,想也没想,直接提腿,猛得一下用力踹了上去。

因为南外发生过学生把自己困在厕所一个周末最后被臭晕过去这种事情,所以厕所木门都做得不甚结实,被简松意这么一踹,本来就松松垮垮的门闩“哐当”一声就掉了。

而行凶者却好整以暇地站在门口,单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敲了敲门框:“皇甫铁牛,你在这神圣的男厕所干嘛呢?”

话说得没个正行,语气里的痞却带了几分沉冷。

皇甫轶家里有些背景,又是个alpha,体格不错,在国际班可以说横行无忌,加上事儿被撞破,又羞又恼,一时间也没顾得上忌惮面前这位是个什么样的主。

示威般的拽着omega女生的手往自己怀里带了一下,挑了挑眉:“我干嘛关你屁事儿?”

那样子像极了奔赴刑场。

简松意低头轻笑了一声,揉了揉鼻子:“是不关我屁事儿,我屁股其实还挺金贵的。”

皇甫轶虽然脑子不够用,但还是听得出来这是在骂他。

被人在自己看中的omega面前落了脸,脸色瞬时就不好了:“简松意你他妈是不是有毛病?”

说着松开omega女生的手,抡着拳头就冲着简松意的面门砸来,又快又狠。

简松意连眼都没眨一下地单手接住了,然后拽住他的手腕,狠狠往下一折,一转,把他整个人拧过来,脚朝膝盖窝用力一踹,插在裤兜里的另一只手也抽出来,捏住他的脖子。

皇甫轶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被简松意摁着跪在了地上。

他想挣扎,但是双手被反剪,腺体被捏住,后背也被膝盖抵着,一个大男人的重量毫不保留地压下来,他根本动弹不得。

操,一个还没分化的未成年人,他妈的凭什么?

简松意看着膝盖下柔弱的小鸡崽,觉得没什么意思,松开捏着他腺体的手,朝那个omega女生勾了勾手指:“过来。”

omega女生个子娇小,脸圆圆的,眼睛占了脸一半,包着眼泪花儿,显然吓得不轻,但也听话地走了过去。

简松意指了指皇甫轶:“皇甫铁牛老是欺负你?”

小圆脸飞快地瞟了皇甫轶一眼,抿着唇点了点头。

简松意点点头:“行,你先回家吧。”

小圆脸还想说什么,但是欲言又止,低着头飞快地跑出了卫生间。

狭窄逼仄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个人,简松意抓着皇甫轶的头发蹲了下来,冷笑了一声:“刚才怕吓到小姑娘,没和你来真格的。现在奉劝你一句,强迫未成年omega是犯法的,懂吗?”

“操,简松意你他妈以为你是谁啊,你爷爷我……操!”

不等皇甫轶说完,简松意就拽着他的头发狠狠掼上地面,“砰”的一声猛烈巨响,听得人胆战心惊。

皇甫轶已经痛得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

简松意一脸若无其事的笑道:“就你也配在我面前自称爷爷,你回去问问你老子,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就你家里那点儿东西,不够看的,所以做人安分点。”

“老子他妈的怎么不安分做人了?那个omega自己不喷抑制剂,信息素乱泄,怪老子?”

皇甫轶疼得龇牙咧嘴,好像想到什么攻击简松意的点,冷笑一声,“哦,我忘了,你不是alpha,闻不到信息素,可是你没发育是你的事啊,我……我操……啊!”

这一次简松意直接把膝盖对着他的腮帮子顶了上去,完美地避开了鼻子和眼睛这些脆弱的地方。

语气淡漠:“你爸爸不教你别说脏话,我教你。”

皇甫轶有一瞬间疼得觉得自己要把命折这儿了,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咽了一口血沫子:“行,我以后不找林圆圆麻烦了,你他妈可以让我走了不?”

简松意闻言终于松开了手,任凭皇甫轶捂着嘴跌坐在地上,晃悠悠走到洗手池边,打开水龙头,压了三泵洗手液,仔仔细细搓洗起来,似乎这双手刚才碰了什么很脏的东西。

唇齿间懒洋洋地送出一声“滚”。

皇甫轶心中有气又不敢发泄,只能忍着疼,撑着地,咬牙切齿站起来,转身朝洗手间门外走去。

满目阴沉,怨怼愤恨。

去他妈的,等着,只要你一天没分化成高级别的alpha,老子就有的是办法弄死你。

他一瘸一拐地走过拐角,发现阴影处站了一个人,身形颀长,气质冷然,单一个剪影就让人感受到压迫。

紧接着下一秒,还没等他看清楚这个人的脸,他就因为突如其来的强大信息素的绝对压制而捂着脑袋痛苦地蹲了下去。

简松意解决完生理需求后又慢悠悠地晃回了高三一班。

柏淮已经背着书包站在门口等着了。

看见他走来,偏过头,对他说了久别重逢以来的第一句话:“带伞了吗。”

简松意抬着下巴指了指教室外的伞篓。

柏淮顺着看了过去,里面正躺着一把金色浮雕伞柄的黑伞,带着明显的logo,精致奢侈,高调张扬。

的确像是他的东西。

这人还真是没怎么变。

柏淮又看了他一眼,慢吞吞道:“我没带。”

听到这三个字,简松意可就顿时来劲儿了:“来,叫声爸爸听听?”

“……”

柏淮扫了他一眼,抬腿就准备走进雨中。

简松意连忙叫住了他:“诶诶诶!算了……谁叫你松哥我心软又善良呢,这声爸爸你先欠着吧。”

晚上还要去柏爷爷家吃饭,让人家孙子淋成个落汤鸡回去,多不地道啊。

雨点砸在黑色纺织物上,噼里啪啦的,像是没有尽头的打击乐乐章。

简松意走路虽然背也打得直,肩也放得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种懒懒散散的气质,慢悠悠的,十分有古时候富贵人家的少爷招猫遛鸟儿的派头。

柏淮也不是什么急性子的人,但共伞的这一路他走得实在有些难受。

等快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他实在忍不住了:“你能把伞举得高点儿吗。”

“?”

“虽然你矮,但我不觉得这影响你把伞举高五公分。”

“你他妈说谁……”简松意愤怒地转过头,然后发现自己的视线正好对上柏淮的鼻尖。

“……”

视线上抬,伞骨下方的垂珠拨乱了一缕柏淮头顶浅栗色的发丝。

他一八三,站在伞中央空间最充分的地方,正好。

柏淮比他大概高五公分,站在伞沿附近,就有些不够看了。

但谁让他长这么高的?

还有,这人居然长得比他高?

简少爷突然心中没来由地憋了一口气:“爱打不打,给你惯的。”

说完自己撑着伞飞快地往前几步,上了路边的一辆宾利。

他个子其实也算高,关键是比例好,上衣后摆无意间被皮带勾起一角,露出常年运动而变得结实的臀线和一双笔直挺长的腿。

柏淮看了两秒,然后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是挺金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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