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人都以敬佩的眼光看着波洛。这个小老头的确名不虚传。

“在您的面前,我们真都成了小学生。”高级警官高声说道,勉强地微笑着,“波洛先生懂的事比全世界的警察懂得的还要多。”

波洛显出很谦虚的样子,仰望着天花板。

“你们何必这样!了解一切,这是我的乐趣。”他喃喃地说,然后突然转向范·奥尔丁。

“先生,您也认为罗奇伯爵是凶手?”

“我怀疑他……甚至确信他就是罪犯。”

可是,检查官听得出他的声音并不那么坚定。

范·奥尔丁思虑了片刻,蓦然想起了一个问题。

“您是否已经把这个案子告诉了我的女婿?据我所知,他目前也在尼斯。”

“当然,先生。”.

警官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这是您已经晓得的,范·奥尔丁先生,出事的那天夜里,凯特林先生也乘坐了‘蓝色特快’那次车。”

百万富翁点了点头。

“我离开伦敦时听说的。”他简短地回答道。

“您的女婿说,”警官继续着他的话,“他那时并不知道同妻子乘同一次车。”

“如果他知道是在同一次列车上,他将感到十分不愉快。”范·奥尔丁气愤地说道。

三个人不解地看着他。

“没有人能够理解,我那可怜的孩子经受了多大的痛苦。德里克·凯特林并不是独自旅行,陪同他的还有一个女士。”

“一个女士?”

“米雷尔,那个舞女。”

卡雷热同科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他说道:.

“现在谣言不少。”

“这个女人,”科说,“声名狼藉。”.

“另外,”波洛加了一句,“她的身价还很高。”

范·奥尔丁羞得满脸通红。他弯着腰坐在那里,用拳头敲着桌子。“我的女婿是一个该死的流氓。这个家伙,风度翩翩,引人注目。当然,当然,起初我也被他迷住了。可以想象,当您把消息告诉他的时候,他一定表现得特别悲伤和可怕,对吗?”

“他的表现恰到好处。”

“看来他像是当头挨了一棒,显得特别害怕。如果说这次死亡事件在他的内心深处激起了波澜,那么从外表却看不出有这种迹象。”

现在该波洛说话了。“请允许我提一个问题,范·奥尔丁先生!这次死亡事件对凯特林先生是否有物质上的利益?”

“死亡事件会给他带来二百万英镑的好处。在我女儿结婚时我就把这笔钱拔给了他们。因为没有遗嘱,也没有孩子,所以这笔钱理所当然地归她丈夫所有。”

“就是归凯特林女士想和他离婚的那个人。”波洛说道,“您的意思……”警官瞧着波洛说道。

“我什么也不想说。”波洛打断他的话,“我只想证实一下事情的本来面目。”

小老头站了起来。

“我认为,我暂时还不能为您效劳,检查官先生。”他彬彬有礼地向卡雷热鞠了一躬。“在案情发展过程中您能同我一直保持联系吗?如果您能这样做,我将非常高兴。”

“当然,这是不言而喻的。”

范·奥尔丁也站了起来。

“您还需要我吗?”

“不,先生,暂时我们已经得到了所有的情报。”

“这样的话,我要陪波洛先生走了。”

“我感到很荣幸。”小老头说道。

波洛点燃了一支小雪茄,范·奥尔丁也同时点燃了一支大雪茄。百万富翁又显出冷静的神态。他同侦探走了一段路之后,说道:

“据我所知,您已经不干您那一行了。”

“完全对,先生,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可是现在您在帮警察局破案。”

“先生,如果一个医生在马路上行走,遇上了一次车祸,难道他能够说:‘我已经不干这一行了,我要散我的步。’而且正好有一个人躺在他的脚下流血?这种事可以说是上帝的旨意。”

“我认为伯爵的罪行是确凿的。”过了一会范·奥尔丁说,“可是您好像不这样认为。”

波洛耸耸肩膀。

“也可能我的看法是错的。”

“我请您帮忙,就如我当初说的那样。您能这样做吗?”.

波洛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您理解您对我的要求吗?”

“是的,我认为我理解。”

“那好,我也这样认为。但我也要求您做到一件事:一定要以诚相见。”

“一言为定。”

波洛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用公务上所惯有的那种腔调简短而明确地问道:

“您劝过您女儿离婚?”

“是的。”

“什么时候?”

“大概十天之前。她抱怨她丈夫的行为,因此我向她建议,离婚是惟一的出路。”

“她对丈夫最不满的是什么?”

“他同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鬼混。”

“噢,是那个舞女。当然凯特林女士对此是不满意的。她喜欢自己的丈夫吗?”

“实际上并不喜欢。”范·奥尔丁犹豫了一下。

“那么说,不是伤了她的感情,而是伤了她的自尊心。”

“可以这样理解。”

“这么说,这桩婚姻从一开始就不是幸福的?”

“德里克·凯特林是个坏透了的家伙。”范·奥尔丁说道,“他是不会使妻子幸福的。”

“他是人们指的那种无用的人?”

范·奥尔丁点了一下头。

“事情是这样:您劝女士离婚,她就同意了。您同她都很高兴。凯特林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我把他叫来,告诉他我们准备对付他的一些做法。”

“他说过什么吗?”

当范·奥尔丁回忆起这件事的时候,他的两颊绯红。

“他当时表现得特别无耻。”

“请原谅,先生,我提一个问题,他当时提到罗奇伯爵吗?”

“没有指名道姓。”他的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但是,看来他对此事已经有所了解。”

“当时凯特林的经济状况怎样?”

“正是成问题的时候。”

“可是现在他得到了二百万英镑!是的,生活有时候会露出奇怪的面孔,不是吗?”

范·奥尔丁只是死盯着他。

“您是指什么?”

“我在鼓吹德性,宣扬道德观念,我在回味人生的一些现象。作为一个哲学家,我在验证着自己的观点。还是回到我们的本行里来吧!凯特林先生看来是不准备离婚的了?”

范·奥尔丁思忖了一会儿。

“我不知道他到底持什么态度”。

“您从那时起就没有再同他联系吗?”

范·奥尔丁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没有。”

波洛猛然站起来,拿起帽子把手伸向百万富翁。

“请原谅,我要告辞了,先生。我不能再为您效劳了。”

“这是什么意思?”范·奥尔丁现出不知所措的神色。

“如果您不愿说出真情,那我就无能为力了。”.

“您指的是什么?”

“这您自己心里明白。请您放心好了,范·奥尔丁先生,我懂得保密。”

“那么好吧,”百万富翁说,“我承认,我没有说出真情。我又找过我女婿一次。”

“您看怎么样。”

“确切地说,我是派我的秘书奈顿上校去的,并委托他给我女婿十万英镑,如果他不给离婚的事制造困难的话。”

“一个不小的数字。”波洛赞许地说,“那么您女婿怎么回答的呢?”

“他说,让我见鬼去。”

“噢!”

波洛显得无动于衷。他正在分析上述的那些情况。

“凯特林先生对警察局方面讲,从英国出发之后,在火车上他既没有看到自己的妻子,也没有同她谈过话。您认为这是可信的吗,先生?”

“因为那个舞女在他身边,当然他尽量回避同我女儿见面。”

“我明白了,”波洛说,“在这种情况下他当然不会尝试去同自己的妻子会面。”

小老头陷入了沉思。范·奥尔丁觉得最好这个时候不去打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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