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尽管有三-x在电话里给毕肖普提供的线索,摇身一变为“丧钟”的菲特依然逍遥法外。

回到计算机犯罪调查组后,吉勒特立刻启动了超级追踪软件,搜索MOL.。他发现这家网络服务供应商的全名为蒙特里因特网在线。该公司总部设在加利福尼亚州的和平格罗夫市,离圣何塞市往南约一百英里。可是,等他们联系了加州西部城市萨里纳斯太平洋贝尔电话公司的安全部门,想让他们顺藤摸瓜,从MOL公司追踪到菲特计算机时,却发现蒙特里因特网在线公司根本就是子虚乌有,该服务器的真实所在地是新加坡。

“呵,真是了不起。”睡眼惺松的帕特丽夏一边喝着星巴克咖啡,一边小声评论。她的声音在清晨很低沉,有点像男性。她坐在吉勒特身旁,今天又穿了一身软塌塌的针织套裙,只是换成了绿色,还是给人衣冠不整的感觉。诺兰显然不习惯早起,连头发散到脸上也懒得去拂了。

“我不明白。”谢尔登说,“什么了不起?这话是什么意思?”

吉勒特回答:“菲特创造了自己的网络供应商。他是惟一的客户,不,也许还包括肖恩。他们连接的服务器远在新加坡——根本无法追踪到他们的计算机。”

“就好比拉丁美洲开曼群岛的皮包公司。”弗兰克·毕肖普说。虽然他之前对蓝色虚拟空间没有多少知识,却很擅于用现实世界中的比喻来形容,用词十分巧妙贴切。

“别急,”看到组里成员失望的神色,吉勒特又说,“这个地址还是非常重要。”

“为什么?”毕肖普问。

“这意味着我们可以给他寄一封情书。”

琳达·桑切兹迈进调查组大门,手上提着当肯甜甜圈连锁店的购物袋,睡眼惺松,步伐缓慢。她低头看看,发现自己棕褐色外衣上的纽扣扣错了,但她懒得去重新扣好,而是先把食物拿出来放在碟子里。

“家谱上新添人口了吗?”毕肖普问。

她摇摇头。“是这样的——我借了一部恐怖片。外祖母告诉我鬼故事可以催产。你听说过吗,头儿?”

“闻所未闻。”毕肖普回答。

“不管怎么说吧,我们想恐怖片也能起到同样作用。于是我就租了一部《尖叫》回家。你猜结果如何?我女儿和女婿都在沙发上睡着了。倒是我被吓得半死,怎么也睡不着。整夜没有合眼。”

她进了咖啡室,拿出咖啡壶。

怀亚特·吉勒特感激地接过咖啡——这是他当天早上的第二杯,可是早饭他坚持吃蛋塔。

史蒂芬·米勒晚了几分钟才来,身后跟着托尼·莫特。一路骑车过来,他满头是汗。

吉勒特告诉大家三-X给他们发来了菲特的真实邮件地址,他准备给菲特也发一封信。

“信上写什么?”诺兰问。

“亲爱的菲特,”吉勒特说,“我玩得好开心,希望你也在场,顺便附上一张死人照。”

“什么?”米勒问。

吉勒特问毕肖普:“给我弄一张犯罪现场照片行不行?一张尸体照?”

“我想可以。”探长回答。

吉勒特朝白板点点头。“我准备移花接木,扮演那位常和他交换图片的保加利亚黑客。维拉斯特。我准备给他上载一张照片。”

诺兰大笑,点着头说:“那样他会同时收到病毒,你便可以控制他的电脑。”

“我准备试试看。”

“为什么非要寄照片呢?”谢尔登问。把恐怖罪证上载到网络空间展示给所有公众,对此他似乎深感不安。

“我的病毒不像隐秘门那么聪明。我这个要靠菲特激活才能进入他的系统。他得打开照片附件,病毒才能工作。”

毕肖普扫了一眼照片——那上面是一个被大头棒连击致死的年轻女子,随即掉开目光。史蒂芬·米勒开始将照片扫描转化为数字形态,和邮件一起上载。他似乎对照片上的血腥恶行完全无动于衷,只管就事论事地操作着扫描程序。完了后,他把含有照片的软盘递给吉勒特。

毕肖普问:“要是菲特看到维拉斯特的邮件,写信或直接回复给他核实真假怎么办?”

“这个问题我已经想到了。我打算给维拉斯特也寄一种病毒,使所有来自美国的邮件不得进人。”

吉勒特上网找到自己藏在洛斯阿拉莫斯空军实验室系统里的工具包,下载了所需软件,并做了一些修改——包括病毒和自己的匿名邮件程序,如今他不再信任史蒂芬·米勒。接着他把一份邮件阻隔病毒发给保加利亚的维拉斯特,再把吉勒特自己编写的“后门一G”发给菲特。这是一种广为人知的病毒,可以让远程用户接管某人的电脑,通常双方必须处于同一个计算机网络——例如,同一家公司的两位员工。但吉勒特的版本有所不同,它可以在任何两台计算机之间进行,不需要通过网络连接。

“我在机子里设了报警装置。只要菲特打开照片,我的病毒就会被激活,在这里发出报警声。我要进人他的计算机,看看能否找到他或肖恩……或者下一个被害者的线索。”

电话铃响起来,米勒过去接。他对毕肖普说:“找你的。是查里·皮特曼。”

毕肖普正往咖啡里倒牛奶,闻声摁下电话上的对讲键。

“谢谢你回电,皮特曼警官。”

“没问题,探长。”那人的声音在劣质话筒上有点变调。“我能帮什么忙吗?”

“是这样的,查里,我知道你还在查彼特·弗勒的案子。下次我们若再有什么行动,会请你或县警局的其他人先来找我,看怎么协调一下。”

沉默。接着是:“怎么回事?”

“我指的是昨天在海景汽车旅馆的行动。”

“你说什么?”蹩脚的话筒里声音显得困惑不解。

“天哪,”鲍伯·谢尔登把不安的眼神转向搭档,“他不知道此事。你看到的那人不是皮特曼。”

“警官,”毕肖普急切地问,“前天在桑尼维尔城你有没有上来和我打招呼?”

“恐怕有什么误会,先生。眼下我正在俄勒冈钓鱼。我来这里度假已经一个星期,还要呆三天。我刚刚打电话到办公室,检查自己的语音信箱。我是听到你的留言后才打来的。就这些。”

托尼·莫特俯向话筒。“你是说昨天你没有到州警署的计算机犯罪调查组来?”

“啊,没有,先生。刚才说了,我在俄勒冈钓鱼。”

莫特望着毕肖普。“这个自称是皮特曼的家伙昨天就在这外头。说他来这里见人。我当时没有多想。”

“不,他没到过这里。”米勒说。

毕肖普问皮特曼:“警官,有没有什么备忘录提到你要休假?”

“当然有。我们通常在内部发一个让大家知情。”

“用纸张还是电子邮件?”

“现在一切都是靠电子邮件。”警官辩解道,“人们认为县城老土落后,实际上并非如此。”

毕肖普解释说:“是这样,看来有人盗用了你的名字,使用假徽章和假身份证。”

“见鬼,为什么?”

“可能和我们正在调查的凶杀案有关。”

“我该怎么做?”

“给你们队长打电话,报告此事。不过希望你暂时不要告诉别人。不让罪犯知道我们已经识破他对破案比较有利。不要发电子邮件,用电话。”

“没问题。我现在就给总部挂电话。”

毕肖普对自己之前对皮特曼说话不客气表示歉意,然后挂上电话。他望着组里成员,“又是伪装。”他对莫特说,“说说他的样子,就是你见到的那个家伙。”

“很瘦,留着胡须,身穿黑色雨衣。”

“和我们在桑尼维尔城见到的是同一个人。他在这里干什么?”

“看样子好像刚从办公室出来,但我并没有见到他从门里出来。也许他只是在周围窥探。”

吉勒特说:“一定是肖恩,错不了。”

毕肖普表示同意。他对吉勒特说:“我们俩一起来拼拼他的画像。”他转向米勒,“你这里有容貌拼具箱吗?”

这种专用箱里装有各种类型的眼、鼻、口等透明塑料画,警方可根据证人的描述用以拼制疑犯的面部画像——就好比装在箱子里的侦探画家。

不料琳达·桑切兹摇摇头说:“我们很少用相貌拼具。”

毕肖普说:“我车里有一套。我去拿一下,马上回来。”

在他兼做办公室的饭厅里,菲特正如醉如痴地敲击着电脑,忽然,屏幕上出现一把红旗。那是在告知他有封邮件——是寄给他私人网名“丧钟”的。

他看到发信人是他的保加利亚朋友维拉斯特。含有附件。他们曾经有一段时间经常交换有凶杀女子纪实镜头的色情****,不过近来很少这么做。他不知道这回朋友是否还是寄给他同样的东西。

菲特很好奇那人到底给他发来了什么,但他要等会儿再看。此刻他正对利用“隐秘门”寻找到的新猎物兴奋不已。利用“借”来的大型计算机时间,经过一小时孜孜不倦的解密工作,菲特终于控制了离洛斯阿图斯城他家不远的一个计算机系统。

此刻他滚动浏览着菜单。

加利福尼亚帕罗阿图

斯坦福一帕克医疗中心

主菜单

1.行政部门

2.人事部门

3.住院部

4.病历部

5.各科室

6.计算机医疗服务

7.设备部

8.泰特勒一克里斯格康复中心

9.急诊

10.特别护理组

他又搜索了一会儿,最后选了6,随即出现一份新菜单。

计算机医疗服务

1.外科手术安排

2.剂量管理安排

3.氧气补充

4.肿瘤化学/放射安排

5.病号规定饮食菜单安排

他键人2,按下“确认”。

在计算机犯罪调查组的停车场上,弗兰克·毕肖普正走向自己的车子取容貌拼具箱。就在这时,他感觉到某种威胁,虽然他并未正眼瞧见对方。

人侵者离他十五米左右,在晨雾的掩盖中样子模糊不清。毕肖普意识到危险近在咫尺——就好比仅从某人走下人行道的样子,就能判断他是否带着武器。好比知道在门后,在死胡同里,在被迫停下的车子的驾驶座上,危险随时等待着你。

毕肖普只犹豫了片刻,便装着什么也没觉察到,继续向前走。虽说看不清人侵者的脸,但知道一定是皮特曼——确切地说,应该是肖恩。昨天莫特见到他时,他正在这里监视动静,今天他又来了。

不同的只是,毕肖普有一种直觉,肖恩今天来此也许不仅仅为了监视,可能还是来捕获猎物的。

于是弗兰克·毕肖普,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将,立刻做出判断,此人既然守在这里,一定知道毕肖普开的是哪辆车,而且会在他走向车子的途中发起袭击。这家伙一定对射击角度、射程和周围环境已经了如指掌。

毕肖普继续往车子方向走,一边轻轻拍着口袋,似乎在寻找香烟,实际上他已戒了多年,同时皱着眉头,表情茫然地仰望着雨幕,努力弄清天气状况。

再没有什么比警察出其不意的突然举动更能打草惊蛇,让罪犯逃跑或发起攻击。

他知道自己完全可以飞快跑回组里寻求救援,可那样的话,肖恩就会消遁得无影无踪,永远失去眼前这个机会。不,毕肖普决不会错过这个抓住凶手同伙的机会,就像他决不会对孩子的眼泪视而不见一样。

别停步,继续向前走。

关键的关键……

前面一团黑影动了一下,躲在一辆温内贝格野营大车后的肖恩侧出身偷窥了一下毕肖普的位置,然后又缩回去。毕肖普装做没看见,继续在柏油路上悠然前行。

快走到温内贝格车前时,毕肖普猛地闪到右边,从枪套里拔出跟随他多年的手枪,一个箭步冲到野营车另一侧,举起手枪。但他随即停下动作。肖恩消失了。就在他拐到车后面的几秒钟内,菲特的同伙就消失了。

在他右侧,停车场的对面,一辆车门砰地关上。毕肖普闻声转过身子,蹲下,举枪,却发现那是一辆投递车发出的。一个高大魁梧的黑人正从车上提下一箱东西往附近的一家工厂走去。

怪了,肖恩会躲到哪里去?随即他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只听身后的野营车门砰地打开,没等他转身,毕肖普已经感觉到一把枪管顶在他的后脑勺上。

在肖恩俯向前,手像蛇一样伸过来夺去毕肖普的枪时,毕肖普飞快地瞥了一眼他留着胡须的脸。

毕肖

普想到布兰顿和詹妮。

他叹了口气。

关键的关键……

弗兰克·毕肖普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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