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生和桃从林中回来了。狂生抱着高臣的尸体。林应一见大吃一惊,那表情像是无法相信高臣被打倒了。

“年轻人,是你杀了高臣?你用了什么手段?那个叫高臣的,据我所知可是当代第一的剑士啊。只要不是出了什么大岔子,高臣应该不可能被杀死才对。”

“就是出了很大的岔子。这可能就是命运吧。”狂生静静的答道“高臣大人最后不是作为盗贼,而是作为剑士战死了。”

一听此言,林应顿时蔫了下去。

“林应兄,看来到此为止了啊”

无心的态度与战前并无变化。他的口吻行为中并无胜利的兴奋感与高昂感。那镇定的态度就像是知道一切会发展成这样。

“啊啊,或许是吧。连高臣都被打倒了啊。被整的如此之惨,不认输也不行了。真没想到这种乡下小地方竟然集中了如此多的高人。这徐福塾真是鬼的巢穴啊。”

“那么”无心转向希仁说

“这之后就是您的工作了。请把林应兄和石兄带回衙门吧。后面的那两位看来是已经死了。”

听了无心的话,林应叫住了他

“等等,我的所作所为应该是判死刑了吧。但是那个叫石的,他是我今天才雇来的船木匠,因为缺钱才加入我们,但是不是盗贼,西王那时候他也没有参加。希望考虑到这一点,尽量从中帮帮忙,把罪判的轻一些。”

希仁默默点点头,林应接着说

“还有一点。我妻子根和这次的事件没有任何关系。今天她也以为我是去临淄赌博去了。我是打算就这么留下她逃走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个人很好的女人而已。我只是在利用她,请官府不要对她出手”

“明白”希仁点点头。

“多谢”林应微笑,那不是盗贼,而是一张丈夫的脸庞。

“呵呵呵,开始干这一行的时候,我就觉得迟早会有终结的一天了。无心老师,被你这样的人干掉,也是没办法啊。呐,老师,最后还有两件事想想你请教。”

“我明白。首先是玉璧的事吧。那玉璧确实为西王兄所有。然后只差少许,不,差不多已经完全是落入你的手中了。不过现在它在我这里。另一件事是关于我的真正身份吧?好吧”

无心靠近林应,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些什么。林应的脸色不断变化,一开始是双眼圆睁,接着叹了口气,继续了听无心的话之后,突然大笑了出来。

“哇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吗。我真是个笨蛋,连这种事都没注意到啊。原来如此,或许我没有得到玉璧的资格啊。无心老师,挑战您这样的人,我也真是无谋啊。在跟你为敌的那一刻,我就等于是注定要输了。这是天命啊,天命就没办法了。”

林应笑着踉踉跄跄的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向树林的方向。

“你要去哪”希仁想要追上去,但是被无心制止了。

林应在树林边上一转身,低下了头

“残虎老师,诸位,多得你们照顾了”

然后,他拔出长剑,手握两端,抹了自己的脖子。

血液飞散,林应倒在了地上。

“作为一个大盗贼,真是漂亮的最终结局”无心静静的说。

之后,琅琊的官府人员赶来,收走了排列在徐福塾门前的盗贼尸体。袭击东王家的盗贼也被守株待兔的官兵打得七零八落,剩下的那些人拖着身子逃跑了。这也是因为没有盗迹和他手下的干部们带领,还有官兵们周到的准备的功劳吧。

希仁带着官兵对大船进行了搜查,发现完全造成的一只大船上装满了被认为属于西王的商品和财物。

在指责造船所的现场负责人扩半大船为何多了一只时,他数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大叫“这是怎么回事”,但是并无对自己的失态有所反省之意。只是嘟囔着“这要至今的记录就都要重写了”就回官府去了。看来是觉得要是船数少了是个问题,但是多了的话是不会追究自己的责任的。

虽然装在船上的西王财产均得以回收,但是西王本人和用人、侍女、酒店的女孩们都不见踪影。

西王大概是被杀之后被扔进海里了吧。但是用人、侍女和酒店的女孩们应该是被西王家的私兵给抢走了吧。希仁想起了英的笑脸和令人舒适的言谈。

虽然如今因为职务无法离开琅琊,但是他打算有时间了就去咸阳的黑市追寻她们的去向。无论在哪遭到了什么的厄运,英她们肯定没死,希仁坚信着。

第二天早上,希仁前往东王家。东王家战后处理和官方调查都已经结束了,但是到底开业还是要再等上一段的。大宅本身几乎无伤,但是东王十分憔悴。

东王对希仁在形式上的礼数依然周全,但是依希仁所见,东王在这几天里好像老了好几岁一样。

这也很正常。两个女儿死去,在加上被盗贼袭击,而且一个盗贼干部竟然还是自己义理上的儿子。自己给予深厚信赖,想要让其继承家业的女婿竟然是盗贼的爪牙,是为了探底而近来的,东王大概觉得没有看穿这一点的自己窝囊极了吧。而且那女婿也为徐福塾所杀,东王现在已经没有继承人了。

如此一想,希仁也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了。

希仁告诉他“希望您来徐福塾一趟”之后,东王脸上现出了露骨的厌恶之色。那是再也不想跟徐福塾扯上关系的表情。教唆西王家儿子、失去银花、金花之死,全都跟徐福塾有关,而这次就轮到女婿了。他的表情上像是写着再也不想靠近徐福塾了。

“那是因为上面的事?”

即使如此,考虑到希仁的身份,东王如此答道。

“不,实际上找你有事的不是官家,而是无心老师。”

“无心老师?失礼了,我并不认识那位大人。他找我有什么事呢?”

“无心老师就是预测了本次盗贼的袭击,守护了东王家和琅琊镇的大人。如果没有那位大人的意见,官兵也就无法做出准备,一切可能就要都遂了贼人的愿了。”

“哦哦,原来是他救了本家。如此的话,那就必须上门道谢了”

东王抬起沉重的腿前往徐福塾,在残虎的诊疗室等了片刻之后,无心悠然走了进来。

一见无心的风采,东王态度大变,再次施礼。与各国王室均有往来的他很明白无心绝非等闲之辈。

不止如此。无心的容貌让他觉得似曾相识,感觉自己在哪个国家似乎见过他。

“是东王兄吧”无心沉稳的说。

“这场灾难真是不得了啊”

“劳您费心了。听说就是您预测了盗贼的袭击,拯救了本家,真是多谢了。今日来得匆忙,没来的及准备礼物,日后我再携重礼登门道谢。”

东王很后悔空着手来了。

“不,不必了。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而已。比起那个,本次的事让您失去了很多东西呢”

“是啊。最重要的就是家族啊。如今回头想来,我真是个笨蛋。如果能再多考虑一些女儿的心情的话,也不会出这种事了。因为我的独断专行,失去了所有的继承人啊。”

“再也没有比失去孩子的家长的心情更为痛苦的东西了。”

“正是如此。走到这步的话,我觉得就算只有银花也好,能让她按着自己的性子来就好了。”

“东王兄,您这番话可是出于真心?”

“是的。可是,已经太迟了。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东王的眼中渗出了眼泪。

“不”无心沉稳的摇摇头。

“能悔改的人,天帝也会对他微笑吧”

“哎,此话怎么说?”

东王抬起脸来

“请进来”

无心向着外面说。话音刚落,一个女子轻轻走了进来跪倒在地,轻轻的抬起了脸。东王一见不由得站了起来。

那个女子是银花。

(啊)希仁也猛的站了起来。残虎愣愣的看着她。希仁不断的揉着自己的眼睛,可是那无疑就是银花。“徐福塾的人要是想的话,应该可以再造出一个银花来吧”虽然希仁自己说过这话,但是无心其人真的做了一个银花出来。此人果然不是人类啊。

“银、银花、吗?”东王声音嘶哑。

“是的,父亲大人。让您担心了,真是万分抱歉。”

银花站了起来,流着泪扑入东王怀中。东王紧紧抱着银花,二人就这么一动不动。过来一会,东王终于回过神来,放开了女儿,平伏在无心面前,银花也跟在他后面跪了下来。

东王想要说些道谢的话,但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无奈之下只有不断的重复“谢谢、谢谢”。

“请与我保证两点。其一,就是刚才您所说的实现银花所愿之事。另一件便是不要对任何人透露这几天你所做的事和银花小姐的行为。您也知道吧。银花小姐回到东王家的话,琅琊的人们也会觉得可疑,会飞来各种各样的质问吧。其中也有无心之下产生的诽谤中伤。可是,你们必须隐忍过去,必须忍着等待流言的消失。如果说了什么的话,您的女儿或许又会消失了。东王兄,这,就是你赎罪的方式。”

“那么、那么、您对我所做的事……”东王声音颤抖。

“我知道。但是那事不会从我或者在这里的诸位口中泄露出去。你必须一个人与流言和中伤作战。你能做到吗?”

“明白了。一切按您所说。”东王回答。

“那么”无心微笑“还有一件要还给您的东西”

无心再次对外面说“请进来”

这次,进来跪下的是一个青年。

“陈、陈正,你还活着吗?”

东王和希仁同时惊讶的叫出声来。

“陈正兄乃是银花小姐的丈夫,也就是东王家的女婿。我认为他是个能撑得起东王家未来的优秀继承人。”

无心以温柔的声音继续说

“东王兄。我是为了将这二人还给你才把你叫来的。愿上天保佑你家更为繁荣。”

东王等三人对着无心数次低头行礼之后回去了。

希仁呆然而立,如坠五里雾中:“无心其人可以让死人复活吗,那样的话……”

希仁带着微弱的希望看向无心。

无心像是看穿了希仁心中所想,微微一笑答道“可以哦”。接着又向外面说“请进来。”

“啊”希仁又一次惊呆。他捏捏自己的脸以确定不是在做梦。进来的,是英与小妹。

“英、小妹”希仁叫

“大人、大人”二人眼中湿润,扑入了希仁怀中。

“英、小妹,你们没事吗?”希仁用力抱着她们。

“恩、恩,多亏了无心老师的帮助”二人抽泣着回答。

希仁平伏在无心脚边。(这个人,果然是神仙啊)

“好了。希仁兄,残虎老师。此事算是结束了。之后也不会发生什么了。琅琊将变回过去那个平静的镇子。我的工作也算结束了。”

“请等等,无心老师。”屋中的全员同时说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完全摸不着头脑,请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把。”

无心命桃把英和小妹送回病房,代之请莲夫人来。桃立即站了起来。

为何叫莲夫人?希仁想,不过无心所为肯定有他的道理,自己是无法完全明白此人的想法的。

桃带着莲夫人回来后,无心沉稳的环视大家一遍。希仁、残虎、狂生、桃都抬着脸,唯有莲夫人一直低着头。

“那么,从哪里开始说起呢?”无心说,希仁举手说

“刚刚的银花小姐和陈正,是无心老师您做出来的吗?”

“哈哈哈,我可做不出人啊”

“可是,银花小姐已经死了。死了以后又复活,之后又死了,现在应该长眠在东王家的墓地里才对。”

“希仁兄,您见过银花小姐的尸体吗?”

“不,我没见过。但是首先是笠远老师,之后是残虎老师,二位都确认了银花的死啊。”

“笠远老师不是把手探入棺中,把了把脉吗?”

“是的,正是如此。”

希仁回答说。无心接着对残虎说

“残虎老师,您应该不认得银花小姐的面容吧?刚才不是愣愣的看着她吗”

“是的。刚刚我第一次见到她。”

“对吧。也就是说,看见了银花小姐尸体的人与认真确认了银花之死的人,一个也没有。”

“可是、可是、东王大人见过啊”希仁反驳说

“是的,东王兄看见了柜子中的尸体,可是,他可一句也没说过那是银花小姐。他的罪状之一,便是以并非银花小姐的尸体举行了银花小姐的葬礼。那也是为了避免与太守大人的摩擦而做出的下下之策。与太守大人

的婚礼就在眼前可是新娘踪迹全无,也没有任何会回来的迹象。于是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举办葬礼。当然,他自己也无法进行招魂,所以拜托笠远老师代行。”

“什么?那那具尸体是谁的?为何她会死在那柜子中?是金花小姐杀的吗?为何会复活?”

希仁连珠炮般问出一串问题,无心微微一笑。

“那么,就从最初开始按顺序来说说这次的事件吧,这样大概比较容易明白。首先行王孟兄开始说起好了,因为那是这一连串事件的开始。王孟兄爱上一个他不该爱的人,爱得死去活来。此事无论对残虎兄还是其他什么人都无法说出口。实际上,王孟兄所爱的人,并非银花。”

“哎?可是,王孟兄可是闯到银花小姐那里去了啊”

残虎不可思议的问。

“那是接受了佳人兄的治疗之后的事。佳人兄看穿了王孟兄所烦恼的事,并教给了他解决的办法。那方法便是为了斩断禁断之恋而去挑战一次难以成功的恋爱。佳人兄劝他去追求银花小姐。虽然这法子非常奇异而突然,但是王孟兄遵从了。为了忘记自己的禁断之爱,王孟陷入了追求与其同姓的女子的行为之中。然后,不知何时起,他喜欢上了银花小姐,或者,他坚信自己喜欢上了银花小姐。”

“那么王孟真正爱的人是?”

桃问,但是无心以眼神制止了她,继续说

“佳人兄在他身后又推了一把。他四处散播陈正兄死去的流言。有人确认过陈正的死吗?那都是佳人的圈套。王孟兄认为这是老天相助于他,行动变的更为强硬和大胆。可是,还有人听了这消息也十分高兴。那就是对银花小姐和陈正的关系并不满意的东王兄。他也认为这是老天相助,于是策划了银花小姐与太守大人的婚礼。这里并不该谴责他比起用人来选择了太守大人,因为这对于作为父亲的来说或许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说起来并没有收到正式的陈正死亡报告啊”希仁沉吟着。

“对吧?但是只有银花小姐不相信陈正兄的死讯。然后,正如她所信的,陈正回来了。他来到临镇,听说了恋人的婚礼之后惊呆了。开始他心中对银花的变心充满怨恨,可是仔细一打听自己被认定已经死了。这样的话,或许还有机会。或许自己的恋人还没有变心。此时,他认为应当去确认一下心爱的女子的心意,于是偷偷靠进东王大宅,在后门处以两人幽会的暗号将银花小姐叫了出来。”

“那就是当时狗的远吠声吧?”桃点点头。

“正是。银花小姐知道自己的恋人回来了,二话不说就逃出大宅,和恋人一起逃走了。银花小姐是个意志坚定的女孩,而陈正兄也赌上自己的性命来回应恋人的心情。不是有人说看见他们二人一起跑了吗,那人说的是真话。两人既没有留在琅琊也没有回咸阳,而是一起逃到了临淄,悄悄的在那里生活。前几天我去临淄就是为了问他们二人一些事情。跟东王兄不合的那个弟弟告诉了我他们的住所。她在婚礼前夜就已经不在琅琊了。”

“那么银花小姐和这一连串的怪事件毫无关系啊。可是那具尸体是?”

希仁问,无心又一次以眼神制止了他,继续说。

“佳人兄对王孟兄施以治疗还有另外一个目的。林应兄把平送进了西王大宅,但是平的工作并不能让他满意,所以他让佳人兄去对平进行支援。也即是说,佳人兄乃是林应兄的爪牙。”

“哎?那位佳人老师?”众人一起惊叫。

“林应兄、也就是盗迹的盗窃方法实在是准备非常周到。他一般会在一、二年前就将手下送入盯上的大户人家来收集情报,在琅琊,他做的更为周密。他将得力的手下全数送来进来。这徐福塾里有佳人兄,东王家的是高臣兄,然后,西王家还有两人,一个是管家平,另一个,就是莲夫人。”

“哎哎!”

众人的脸一下全转向了莲夫人,但是她只是铁青着脸低着头。

“莲夫人的事先放一放。这些人,以林应为首,应该都是二、三年前出现在琅琊的。他们融入这城镇进行调查。佳人兄好像不止在徐福塾活动,同时还在手机镇上的情报。他去追求镇上的女性的目的就在于此。在女性的卧房里,基本上什么事都能问出来。”

无心大大的叹了口气,扫视一遍哑然无语的众人。

“实际上,在银花小姐的葬礼上,棺材里装的就是佳人兄。”

“怎么可能”希仁高声大叫,随即慌忙改口道

“这就奇怪了啊,佳人的尸体是在西王大宅的井里发现的。”

“恩,请继续听我说。现在是按顺序在说明。在婚礼前夜,银花小姐和陈正一起逃出了大宅。金花小姐应该也知道这一点,她大概也很同情妹妹吧。我觉得她是最明白和不喜欢的男人结婚是何等痛苦的一件事了。于是她就想至少让妹妹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于是为了争取时间才对此事避而不谈。父亲在闯入西王家和徐福塾的时候她也很冷静,因为这样一来就争取了时间。可是,当东王来自己的房间搜查妹妹的时候,她慌了。她拼命的说妹妹不在,那话是真的。可是,她的房间里有另外的人在,也就是说,情人。她和丈夫之间的婚姻并不圆满,或许她也发现了高臣的目的乃是东王家的财产。她的情人就是佳人兄。佳人兄趁高臣不在,当时正在她的房间里。”

“难道说,金花小姐和佳人老师……”桃低声说。

“佳人兄似乎追求过琅琊所有的女性。虽然没有追到银花小姐和桃,但是金花小姐他是追到手了的。对佳人来说,潜入夫妻生活不快的她的心中应该是小事一桩吧。而且,高臣是盗贼的同伴,说起来,这也算是得到丈夫承认的外遇吧。到这里,应该是毫无问题。可是两人正在幽会时,父亲和求盗突然来访了。”

“那当然会被吓一跳了。”希仁连连点头。

“当妹妹不在,而且丈夫出门的时候,她就会把情人带进来。此事被发现了就麻烦了。对佳人来说,高臣倒无所谓,被父亲撞见就麻烦了。慌忙之中,金花小姐把佳人塞进了柜子里,然后把能塞的衣服全都塞进去后上了锁。她之所以拼命阻止东王,不是为了藏匿银花小姐而是为了藏匿情人。可是硬闯进来的东王和希仁在屋中查探一番后,相信银花小姐被藏在箱子里,将箱子带走了。可是,将箱子带回大宅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被塞得慢慢的衣服闷得窒息了的佳人的尸体。东王顿时吓了一跳。希仁兄,当时你也在场,你看过棺材里面吗?”

“没有。虽然是我破坏了锁,但是没有看里面。东王大人也说了人死了,笠远老师也把了脉,我从没想过里面的是银花小姐之外的人。”

“对吧。东王只是说人死了,但是实际上那个尸体是佳人。而且,如此一来他也知道了金花小姐外遇的对象是佳人。他会说‘金花,饶不了你’,意思就是饶不了她的外遇。可是,他必须行动快,因为太守大人的婚礼等在那里。于是他突然想到了一个能同时瞒过太守又能处理掉眼前的尸体的方法。他想到的就是使用佳人的尸体来举行银花小姐的葬礼。银花小姐肯定是舍弃家族逃跑了。如此一来,就有必要将太守糊弄过去,而金花小姐和佳人的丑闻也必须掩盖掉,所以施行葬礼是最为有效的方法。他说服夫人,给佳人的尸体穿上了女装。害怕丑闻的夫人唯唯诺诺的服从了。虽然他其实不想大肆举办葬礼,但是此处有笠远这个儒者。笠远兄按照规例举行了葬礼,进行了招魂。就从这里,事件变得复杂了起来。”

“所以东王大人没有去招魂吗”希仁碎碎念道。

“葬礼那天实在是一团糟。钻了牛角尖的王孟赶来,在银花小姐(王孟是这么想的)的棺材前自杀了,进而太守大人也怒吼着赶来了。太守大人打开棺材望向其中,发现里面是个美人的尸体就接受了这个结果回去了,可是在这一连串的骚动中,棺中的佳人又回过气来了。听说因为身体受到压迫而窒息的死者会因为某种震动而回过气来,对吧,残虎兄?”

“是的。我也知道几个类似的病例。停灵本身就是为了这种时候而准备的。”残虎以巫医的身份点点头。

“深夜里,回过气来的佳人十分震惊。自己在与藏身的柜子不同的地方,身上穿的不是自己的衣服而是女人的衣服。当然,这身衣服是东王夫妻二人给他穿上的。佳人战战兢兢的试着把棺盖打开,一看,正面坐着穿着葬礼服装的笠远。佳人兄明白了自己因为什么差错,差点就要被埋葬了。总之,此地不宜久留,必须立即逃走。所以在那时他如同蛇一般悉悉索索的爬出了棺材,拼命逃跑了。”

“也就是说当时笠远与侍女们看到的穿着红色礼服逃跑的是佳人了?”

希仁回忆着当时的情景问道

“正是。所以东王才没有过大的反应。佳人不会把真相说出去,而太守那边好歹也糊弄过去了。但是即使这样,葬礼也必须有始有终。东王就这么让棺材空着进了墓室。而这空棺必须找个时机处理一下,所以才没有堵上墓室口。遗憾的是,这一行为引发了下一个悲剧。”

“那、那么,现在沉睡在棺材里的女性是谁?”

希仁问,但是无心只是微微一笑,继续说道

“另一方面,金花小姐被东王痛打之后卧床不起,但是并没有担心箱子里的佳人。然后不知是谁告诉了她箱子里的人被移到棺材里,送入了墓室中。她将解释为父亲为了惩罚她的外遇而将情人活生生的埋入了墓室中。而后她认为自己必须去救佳人,所以出没于墓室周围。”

“那么金花小姐会在外面彷徨也是这个原因了?”

“是的。然后老仆发现了在外面游荡的金花小姐,就想把她带回大宅。但是她觉得老仆妨碍了她,最后攻击了老仆。老仆的死是一起令人悲伤的事故。老仆所说的‘小姐’指的不是银花小姐,而是金花小姐。她进入了没有被填埋起来的墓室。但是,棺材是已经封好了的。她紧紧抱着棺材,叫着‘打开、打开’,手指抓得流血想要打开那棺材。”

“幽见老师听到的思念就是这个吧”残虎说。

“之后,金花小姐被送到了徐福塾,但是她脑中所想的依然是打开棺材救出佳人。”

希仁兄与狂生在西王家那边打开井盖发现佳人的遗体之时,可巧她的意识以恢复了,她向残虎兄问‘那个人呢?’。残虎兄肯定认为她问的是丈夫高臣,便回答说‘回去工作了’。金花小姐以为佳人老师无事归来了,那就意味着父亲已经原谅了自己,那样的话,他肯定也会原谅妹妹的。她就这样想着安心的睡着了。可是在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正在举行佳人的葬礼。她在绝望中就到佳人所长眠的墓地附近上吊自尽了。“

“怎么会成了这样!”希仁暗叹“我真是瞎了眼了”

“可是,哥哥大人”桃问“佳人老师为何会死在西王家的井里?而且,长眠在东王家墓室里的那个女子是谁啊?”

“那就要从佳人兄的事开始说起了。他好容易从东王家的葬礼了逃了出来,但是不论下一步要去哪,当务之急是脱下身上的红色礼服。那时候,他就跑到了同伴管家平的家中,想要在那里换下身上的衣服。”

“这么说,那些看见银花小姐逃进西王家的流言是……”

“那可能就是看见了穿着红衣的佳人兄吧。那时候西王家因为王孟的事乱作一团,对外人的出入没能多加注意。虽然佳人跑到了平的家中,但是平并不在家。因为王孟的事他当时也很忙。代之在屋中的便是平的妻子,央。佳人和央之间有什么关系是很容易想象得到的。央看见穿着红衣的佳人跳进来吓了一跳,之后就开始帮他更衣。可是正巧这时候平回来了。他看见一个裸体男人的背影和正在亲昵的照顾他的自己的妻子,顿时火冒三丈。他当时的感情只要是男人都可以理解吧。他进入屋中,二话不说照着那男人的后脑勺就打了过去。佳人也因为在同伴的房间里所以放松了警惕,结果就这么被打死了。杀了男的之后,他的愤怒就转向了背叛了自己的妻子。他发狂般的掐住了妻子的脖子。央被掐着,拼命的央求说‘对不起,饶了我吧’”

“什么!那么幽见老师听见的思念来自于央吗?沉睡在东王家墓室里的是央吗?为何她会睡在那棺材里?”

希仁兴奋的大叫,但是无心依然冷静的继续说:

“我认为当时平应该也很惊讶吧。在绞杀了妻子之后,一看那男人竟然是自己的同伴。他知道佳人在女人方面很不简单,但是实在没想到他竟然会对自己的妻子出手。在愤怒平息之后,冷静下来的他觉得这事麻烦了。因为是一对狗男女,如果去自首的话应该也不会被判得太重,可是他没有时间了。情急之中他暂且把佳人的尸体扔进了空井里。佳人就这么长眠在空井里了。另一方面,他不想把妻子的遗体和佳人放进同一口井中。虽然是自己亲手绞杀,但是他心中还

是爱着央的。”

无心叹了口气,环视希仁等人。这时他所做之事让这次的事件更为复杂了。

他想,至少要让央得以安眠。平也是一个望气的信者。如诸位所知,望气是一门寻找好墓地的学问。他想让妻子沉睡在一块好墓地中,于是很快他就想到东王家是历史悠久的名门,墓地也选的很好。而且他家刚刚葬了女儿。他相信东王家的墓地是一块好墓地,决意让自己的妻子长眠在那里。于是,他把妻子的遗体放在马车上前往东王家的墓地,可是墓地有看守的私兵在。他拼命打死了私兵,打开了棺材。他想把里面的尸体拖出来替以央的尸体,可是棺中空空如也。他认为这乃是天命,于是高兴的把妻子的遗体收入了棺中。在东王墓地出现的男的鬼就是他。东王兄说杀了私兵的乃是盗墓人,正如他所说。平是一个盗墓人。只不过他偷的不是墓室中的财物而是‘墓’本身,这可谓是真正的盗墓人。“

“太不可思议了。我从没听过这种盗墓人。”

“在那之后,你们就到访了那个墓室。残虎兄看了棺中的尸体后发现了死因是绞杀。可是,残虎既不认识银花小姐也不认识央,因为残虎兄眼里只关心患者的事。所以他以为是银花小姐成长了。”

“那么,银家小姐不是复活又死去了,而是最初在棺材里的是佳人,之后是央了?”

“正是如此。残虎兄看了友脖子上的痕迹,发现它和央脖子上的是一样的。但是因为他既不认识央也不认识银花小姐,所以认为杀了银花小姐的是平。”

友也是很可怜。她在平的房间里发现了佳人所穿的红色衣服,平看见了以后,以为她是在调查自己杀妻的事件,所以才会掐了她的脖子。

以上就是消失的新娘、复活后逃走的尸体、出现在墓地里的男与女鬼、尸体在棺材中的成长、二度被杀的女孩、在井里发现的家人的尸体、上吊的金花小姐之事的真相。“

“原来是这样的啊”希仁想起当时的场面。听无心这么一说,这都说得通了。

“哥哥大人”桃举起手。

“您说的我都明白了。那么,芳小姐的对象是谁啊?那天晚上逃跑的男子消失去哪了?”

“恩”无心看着莲夫人“怎么办呢?”

无心问过来,但是莲夫人还是不回答,只是脸色苍白的低着头。

“我很犹豫该不该说您的事,这些事我想让您自己说出来。林应已经不在了,盗贼团伙也已经解散。在此人都是可以信任的,我认为他们都会理解你的苦衷。”

莲夫人轻轻颤抖起来,但是依然不开口。

“那么,先说说别的事情吧。在这期间您可以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

“别的事情是什么?”桃问

“玉璧的去向。本次事件的主线是林应追寻双龙之壁而来到了琅琊一事。他们对玉璧的去向进行过非常努力的搜索。徐福塾的诸位都是没有欲望的人,或许对这些事不太感兴趣吧。”

“不不,大有兴趣”希仁说

“那么,就谈谈这件事吧。正如林应所说,双龙之壁是齐王室的家传宝物。齐王室为了国家的存续而将其转手,希望购入武器与士兵。如诸位所致,作为齐王室使者的,就是陈仲,那条船的船长就是西王。陈仲欺骗林应把武器与玉璧统统带走究竟是齐王室的指示还是他的个人行为,到现在已经不得而知了。不过依我之见,那是他个人的行为。他大概是背叛了齐王室,想要带着玉璧和武器逃跑吧。我认为天性认真的西王兄应该对此事不知情。他将可能会反对他的企图的西王兄扔在南方之国逃跑了。虽然不知道当时船上的人怎么样,可是从谁也没有回到琅琊来看,或许都遭了他的毒手。”

“之后西王兄怎么样了?”

“被扔下的西王兄想必愤怒的发抖吧,怒的不是陈仲对待自己的方式,而是他背叛了齐王室。他应该是发誓要抓住陈仲取回玉璧。之后他应该是吃了很多苦,但是经过艰苦卓绝的努力,他终于取回玉璧回到了琅琊。他完全不打算将玉璧据为己有,要是有那个心思他就不会回琅琊了。他想把玉璧还回它该在的地方,也就是齐王室手中。在齐国末期,他为了与齐王室取得联络曾经数次前往临淄,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赶上,齐国破灭了。即使如此,他也深信齐王室会复兴,开始在琅琊做起了生意。他生意上的成功完全是因为他的才能与努力。他完全没有对玉璧出手,也没有对东王兄谈起过此事。他很讨厌东王,怀疑这次背叛乃是陈仲和东王二人计划的,并认为陈仲的儿子陈正在东王家工作就是证明。西王兄对林应跟踪玉璧前来琅琊之事毫无察觉。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他认为即使知道壁的存在的人都已经很少了。可是,某日他发现放在身边的玉璧不见了。他觉得怎么会有不知道玉璧真正价值的人就因为稀罕而偷走壁呢,所以他并不认为玉璧被盗了。于是,他就私下里去找希仁兄商谈,觉得若是有求盗到大宅来的话,那人会不会就会把壁还回来呢,他并不想把事情闹大。”

“那人指的是内部者吗,难道说、难道说”

“正是。指的就是莲夫人。他并不知道莲夫人是盗贼的爪牙,而是觉得女性喜欢漂亮的宝玉乃是天性,会不会是她悄悄把宝玉拿走了。正如他所想,莲夫人确实拿走了玉璧。”

“那玉璧被放在何处了呢?”

“林应拆毁了整个主屋彻底进行了搜查也没有找到。西王兄并没有把壁藏在墙壁或者柱子里。他不是对希仁兄说了‘壁只是换了个地方’吗。玉璧是以可移动的方式被他藏在身旁的。”

“那是何处?”

“大概是他的枕头中吧。以其形状大小和厚度来看,枕头正好合适。枕着玉璧,肯定他能做个美妙的梦吧。”

“在枕头里吗?”

“是的。唯有和他共用一个枕头的莲夫人发现了这个秘密。”

“稍等一下,哥哥大人。莲夫人为何没有立即将那玉璧交给林应呢?”

“那是因为”无心看看莲夫人,她仍然低着头。无心继续说“莲夫人心中惶惑,不知该不该把玉璧交给林应。这时,安期大人和希仁兄来了。安期大人卜了一卦,警告说‘什么也不要做’。所以莲夫人对通知林应更为踌躇。玉璧就藏在只要莲夫人告知地点,林应就可以立即得到的地方。”

“这怎么说?”

“莲夫人把玉璧藏在了根姐放在西王大宅厨房里的腌菜桶中。”

“腌菜桶中?”

“是的。她取出腌菜桶中用布包着的重石,代之以用布包了数层的玉璧,作为新的重石。根姐去照顾醉倒的林应这期间,腌菜桶就放在西王家的厨房里,所以她有充分的时间去藏壁。在这之后,根姐继续用车载着腌菜桶行商叫卖。玉璧就这么在盗走了它的人和想要盗它的人之间,在一个无欲的人手中移动在琅琊镇上。一切正如安期大人的卦象所言。对此一无所知的林应借平逃来之机,使出强硬手段袭击了西王大宅,但是没有发现玉璧。林应得知莲夫人进了徐福塾,认定她带着玉璧,所以冲着徐福塾而来。可是,玉璧在我而不是莲夫人的手中。因为我连桶买下了根姐的所有腌菜。”

“难、难以置信!”希仁低吟道

“听桃说,根姐似乎说过,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重石有点不好使了。对根姐来说,玉璧什么的就是用来做腌菜的重石正好的东西。哈哈哈,本来玉璧什么的,也就不过是石头而已啊。”

“我就这么闷在鼓里到处拼命乱搜的吗,真是个笨蛋啊”

“我要说把这事说给他听,想必林应也会笑出来吧。因为费尽力气搜索的玉璧,随着腌菜一起被自己的妻子拉着到处走,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那么,能让我们听听您的故事的吗?”

听闻无心此言,莲夫人第一次开口了。

“无心老师,您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对我和丈夫的事那么了解?是从谁那里打听来的吗?”

“我既不是官员也不是求盗,只是市井小民而已。我可以从任何地方打听。不止是人,鬼、鸟、兽、风、雨,我都会倾听它们的声音。这次的事件也是如此。我从各种各样的人、从琅琊的山与海那里打听出消息,然后加以思考。无论是人所为还是鬼所为,物事总离不开一个‘理’字。人之所以会称其为怪奇,是因为他们只看结果,或者只知其一部分罢了。大多数人只盯着事件的一个一个部分,所以才会觉得不可思议。我听了他们的话之后,思考出那些隐藏的部分,将它们合理的组装起来。这次的事件也不例外。之后就是和您相关的事情了。虽然说出来比较难受,但是必须由您自己来讲述。不这样的话,您是没有明天的。”

无心以稳重的眼神看着莲夫人。莲夫人低头沉默了一会,最终昂起了她那美丽的脸庞

“明白了。我来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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