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花复活以后走掉了”

接到这报告的东王决定将停柩期缩短为只有一天,次日即将棺材送入墓地。虽然笠远以不合礼式为由表示反对,但是这时候礼式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

这场葬礼本来就是异常的。

比起礼式,“银花复活”的异闻传说扩散开了那才是问题。这对一个商家来说可不是什么值得自豪的消息。东王看穿了笠远表示反对是因为害怕自己的报酬有所减少,

于是和他约好付给他比通常情况下更高的报酬,堵上了笠远的嘴。

东王简单利落的收拾好了葬礼,将棺材死死钉好封印住以后送入了墓地之中。那墓地也是符合老铺商家身份的漂亮墓地。墓室是在大宅背后那座略高的山中间发掘而成,代代死者的棺木都停放在墓室中。

中国有一门学问叫做墓相学。这门学问研究的是墓穴的好坏,这一行的研究者们被称为望气者。也就是现代被称为风水师的那些人。本来风水师指的就是选择上佳墓地的那些人。

那时中国一般实行土葬。只要不是瘟疫而死这种特殊的死法,一般都不会火葬。因为不知道死者的灵魂会不会回来。为了给灵魂归来之时做准备,墓地与墓室比日常住居还要重要。为了在其中过上与生前一般无二的生活,墓室里从日用品到装饰品一应俱全。建造了比自己的住居还要华丽的墓室的人多得很。

被称为望气者的人们,以种种理由将“日照良好的地方”“东方与南方没有高山”“西方与北方没有水脉”“不在高大树木之下”等等作为优质墓穴的条件,向人们指示优质墓穴的所在。越是身份高,家境富裕的人,越会支付高额酬金请望气者来寻找优良墓地,并对它珍重万分。

“找一块好墓地,建造一所好墓穴乃是最好的对祖先的供养。而被供养的祖先会保佑后代,这也与子孙的繁荣息息相关”在望气者的如此宣传下,这成了一门好生意。符合如前所述条件的土地多的是。就算缺了哪一条,只要安上别的理由,装模作样的提出来就好了。不管怎么说好墓地的好处乃是“子孙繁荣”,并不会立即就能看出效果。就算最后的结果不好,要被说上两句的望气者本身也早已去了那个世界。这样一来就是随便他怎么忽悠了。

东王家的墓地就在这么一个难能可贵之地。东王掘开平时紧闭的墓室入口,推开沉重的石门,若无其事的把空空如也的棺材放入了墓室中。

如此一来葬礼好歹算是画上了句号,但是“银花复活”的流言依然有些令人在意。笠远已经收了自己的钱应该不会说出去,侍女那边则有拿“你们做梦了吧”糊弄过去的自信。令人担心的是希仁。希仁会不会提出去搜寻的要求呢。可是有关失踪的调查应该是在搜查请求提出之后才开始进行的。那么只要自己这边不提出失踪函,希仁也无法正式展开工作,如此认定的东王决定装傻到底。因为在官方纪录上银花已经死了。

剩下的问题便是徐福塾了。东王认定“死者复生”乃是徐福塾搞的鬼。虽然没法说出口,但是他有让他如此确信的根据。但是,那边大概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吧。

于是东王决定静待流言自行消失。

东王家的葬礼结束了。虽然让那些冲着豪华葬礼与酒饭而来的人略略有些失望,但是代之他们得到了毕生罕见的一个话题。这场葬礼就是如此的充满话题性。美丽女子的怪死(死因没有正式发表),仰慕她的年轻人自杀、太守的乱入,本来这就已经够稀奇了,还加上了美丽女子复生,从棺木中爬出后消失于夜色之中这种事。这么有趣的话题可不是天天都能碰上的。

东王虽然对流言相当在意,但是也不能关上人家嘴上的门。流言转眼间传遍了琅琊,意外的是,首先,大家对笠远的评价提高了。

“不愧是琅琊第一的儒者,真的把银花的魂唤回来了。”

“是啊。那召魂的声音真是切切入魂啊”

“真是了不起的人。因为对自己招魂的能力有信心,所以银花小姐复活的时候,他才能泰然自若”

“恩,这可不是一般的儒者能做得到的。”

如此这般,追捧笠远的人非常多。同时世上任何东西有其反对者。反笠远派的人是这么说的

“不不,银花小姐复活靠的可不是笠远的力量。若是回应他的呼唤而来的,那有什么逃走的必要呢。应该说这‘我回来了’留在大宅里才对吧”

“就是就是,银花小姐是去了呼唤她的地方了啊”

于是,笠远派也不甘落后反驳道

“那么,你说是谁唤回了银花小姐?做的到这种事的,还有其他人吗”

“当然有,若是徐福塾的老师们的话,就做得到”

“徐福塾的老师们为什么要唤回银花啊?”

“白痴。肯定是收了西王大人委托的啊。想让她和王孟在一起啊。实际上啊,就有人看见那天晚上银花小姐进了西王大宅里去了”

“那就奇怪了,银花小姐讨厌王孟,不可能去他那里。”

“你这人不明白女人心的吗。王孟这可是搭上整条命的爱啊,这么一来银花小姐也……”“不不,就算那样也很奇怪。就是说他已经死了啊,而银花小姐却复活了。这不是错开了吗”

这样的对话在镇上的各个角落里不断重复着。

“笠远派”的弱点是“为什么银花离开了”,而“徐福塾派”的弱点在于“为什么只有一方复活”。

在那个娱乐甚少的时代里,对人们来说再也没有比这更有趣的话题了。

而悄悄举行的西王家的葬礼,将这个话题更加推向高潮。西王自己制作了棺材,在自

家庭院一角挖了个墓穴,以自己的手埋葬了王孟。连私兵们与用人都没让参加葬礼。

“这违反礼仪,请好好举行葬礼”本应如此进言的笠远完全没有靠近西王大宅的意思,所以谁也没有对此进言责备。再也没有比私底下的葬礼更加神秘的事了。

西王大宅本就被说是有鬼徘徊其中,如今莫须有的流言更是大盛。

比如说“看见了银花走进西王大宅”

比如说“王孟在徐福塾方士的力量下复活了,现在两人正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比如说“不,两人一起被埋在西王的墓地里了”

但是,当事人们从不去触及这些流言。

东王一直在等流言自行消退,就像什么事也没有一样的继续做他的生意。

太守也什么都不说。他已经明白了银花的葬礼是真的。银花已经死了。虽然在当时自己的行为有些过分,但是因为银花复活一事,自己的行为也就被人遗忘了。就算是怎样的美人,他也不想把死而复生的女子娶为妻子。女人多的是。此事在婚礼发生之前,银花也不太可能跑到自己这里来。太守打算就这么把银花什么的忘个干净。

笠远也对这件事保持沉默。在镇上一部人的口中,自己的评价得以提升这很让人高兴。本来的话应该对这个大加宣传的,但是笠远没有那么做。他也很清楚自己的斤两,故而从没想过银花是因为自己的招魂复活的。实际上那天夜里,被棺中的恶魔盯上的时候,笠远在过度的恐怖下已经失去了意识。看起来泰然自若,那只是因为他每日修炼保持姿势。希仁闯了进来的时候他才终于恢复了意识,知道棺中什么都没有的时候身体才发抖起来。自己之外的某人让银花复活了。笠远只记得那个异形那双空虚的双眼。自己若是随便宣传开了话或许会遭人报复。无论对手是谁,都不是自己能战胜的。

希仁没有什么大的动作。希仁并没有直接见到那个异形。因为见到了空棺材,所以在因为某种理由死者苏生之后离开了这是肯定的,但是秦的法律能管到这方面吗。虽然有杀人罪,但是复活罪什么的是没有的。东王家也没有提出搜索离去的银花的搜索请求,大概以后也不会提出吧。希仁见过了东王把金花踢开的那一幕。对东王来说,重要的是家的名誉。求盗虽然可以逮捕罪人,但是价值观不同的人是不能被称作罪人的。只要东王那边不提出什么委托,希仁也就不打算做什么。

可是,流言别说在镇上自然消弭了,还有人把它到处传播扩散。比如说,根。

根比以前更为频繁的到东王家、西王家去探头,徐福塾这边也是一天要来几次。根乃是“徐福塾”派的代表。

“呐,小桃。就跟我一个说说嘛。让银花小姐复活的,是那位老师吧?”

“哎呀,根姐,你说的是谁啊?”

“哎呀哎呀。不是有个老师在看守无主墓地嘛,就是那个留着一头奇怪发型的老师。”根做了一个两手垂在面前的动作。

“幽见老师?讨厌啊根姐,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因为那位老师,不是说能跟鬼说话吗。那把魂召回来什么的不是小事一桩?”

根煽动着桃说,但是桃是不会着了她的道的。

“幽见老师确实是有异能的。但是根姐啊,那位老师可是难得下山一趟,也从来没有见过西王大人。你也知道吧,这里的规矩是不通过残虎老师是不接受委托的。”

“是吗?但是啊,可不止我一个哟,觉得这事是哪个徐福塾的老师办的的人。我啊,也在注意着银花是不是在西王家里呢,可是现在还没发现她。呐,就把真相告诉我嘛”

从根的不依不挠就能看出这件事在镇上造成了何等的话题。

“根姐,你觉得残虎老师会接受那种委托吗?”

“不啊,那倒不觉得。残虎老师对这次的事说过什么吗?什么也没说吗?”

“不啊,说过的。说想和银花小姐见一次。”

“你看,果然对这还是有兴趣的嘛。老师也是个男人呢。于是呢,老师跟银花小姐见面想做什么?”

“见了面啊”桃稍微停顿了一下回答说“想给她把把脉。说是还从没把过死而复生的人的脉呢。”

以根为首,琅琊中的好事之徒都强烈期待着。

期待着这事不可能就这么什么后续也没有的完了。

这份期待并没有被背叛。

就像回应人们的期待一般,鬼出现在了东王家,带来了灾难。

那是在银花的棺材放入墓室的数日后。

东王家的一个老仆进入后山拾柴,但是到了黄昏也没有回来。担心的同僚们进山搜寻,结果找到了倒在地上的老仆。他们把只剩下一丝气的老仆抬回了大宅,很快就叫来了作为巫医的笠远。巫医给老仆把了脉,平然的说“若是在受伤之前,我可能还可以帮帮他。”

用人们完全无语了,其中一个没有得到主人的许可就去跑去通知了希仁与徐福塾,但是当希仁赶到的时候老仆的脉象已经十分微弱了。

之后赶到的残虎对他做了一些尽可能的治疗。

老仆的手脚上有裂伤,但是那是从山坡上滚下来时所受的伤,并不是关系到性命的大伤。问题出在位于后脑的那个打扑伤上。后脑的骨头横着凹进去了一块,看起来像是被棒子一类的东西殴打过。

“后脑部被打击,头骨骨折。而且老人的体力衰弱得非常厉害。老实说,希望不大了。把他的家族叫来比较好。”

残虎带着悲痛的表情不断呼唤老仆,试图唤回老仆的意识。在不知几次的呼唤下,老仆呻吟起来。

“哦哦,醒过来了啊”

同事们靠了过来不断呼唤着老仆的名字。

像是听见了那呼唤声一般,老仆的嘴唇蠕动着,似是想要说些什么。

“你说什么?是有什么话想说吧。什么?”

在残虎的拼命呼唤下,老仆痛苦的喘息着轻声说出了“小、小姐”,接着就咽气了。残虎再次给他把脉,这时已经再做什么都是无用功了。

“老师,他是说的‘小姐’吧”希仁战战兢兢的向残虎确认。

“是的。确实是这么说的。”残虎回答

“不会是,在墓地所在的后山里,被银花打的吧?”

“不清楚”

只有推测残虎是不会发表意见的。

“怎么办啊?他就是倒在墓地的附近。说不定银花小姐回墓地来了啊。这要怎么向当家的报告才好啊?”用人之一问。

“报告这种东西,只要把所见所闻之事原原本本的报告上去便好。没有必要加入您的想法,东王大人之后自会有所判断。”

残虎回到了平日里那认真的表情。

在这个时代,人死并不是稀奇的事。直到数年以前这个国家还陷于战乱之中,中国全境都曾是战场,希仁也是看着多到不忍直视的人死去过来的。

但是如今这里不是战场。不是一个人会轻易死去的时期和地点了。希仁的心情很沉重。

接到报告的东王比起老仆的死,更在意的是他留下的那句“小姐”会不会

又引起不好的流言传播扩散开来。

那种流言必须抑制住。

第二天早上,东王率领私兵想要对墓地所在的后山进行搜索,但是上山以后他惊呆了。别说搜索了,墓地周边聚集了无数看热闹的人。

“干什么呢你们,这都是从哪出来的!”

东王怒吼,但是看热闹的人群不为所动,挤挤攘攘的说着闲话。

“听过银花小姐回来了啊。又想回棺材里了吗”

“果然跟王孟过的不好吧。就算死了以后也是,不相配的一对呢。”

“那啥啊,我觉得啊,大家有没有忘了个重要的事啊?”

“哎,什么?”

“你们啊,说的都是王孟,但是银花小姐真正想去的不是陈正那边吗。我不觉得她会在西王大宅和墓地晃来晃去的啊”

“哎呀,你这人,还真行,竟能注意到这个”

“不是注意到啊,我是见过的。我看见银花小姐和陈正手牵着手在走啊。”

“啊啊,烦死了!”东王对着看热闹的人怒吼。

“一个一个的,真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啊!都给我快滚”

即使如此看热闹的人也没有理他。于是东王的愤怒就朝向了私兵们。

“在墓地周围围上结实的栏杆。把这些白痴给我轰出去。说起来这些家伙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知道昨天晚上的事。啊,是残虎老师吧,把这事说出去的。”

“混账东西”他这么一说,人堆里就有人反驳他。

“残虎老师怎么可能做坏事。鬼知道昨天晚上出了什么事啊。两三天前这附近有女鬼出没。我们啊,是因为一个人太害怕了,所以这样结伴过来的看的。你太慢了。装什么啊”

“是谁?扯些无聊的事装大爷的!”

一个私兵拔出剑来威吓道。

“看啊,白痴拔出剑来了啊。又想像上次那样拿着剑跳舞了吗”

看热闹的人吵闹着,以习惯了的样子逃散开来。

东王和私兵们在屈辱与愤怒下脸变得通红,但也无可奈何。

私兵们唯有立起栅栏,设置看守来防止看热闹的入内。虽然栅栏是立起来了,但是拦不住“成了鬼的银花出现在东王的墓地里,附身杀死了老仆”的流言。这流言当天就在琅琊中扩散开来,当然也传到了徐福塾。

但是,残虎和桃顾不上这股流言了。因为其他的事降临到了他们身上。

那天早上,西王亲自拜访徐福塾,一进残虎的诊疗室就跪倒在地。

残虎慌忙扶起西王。

“出什么事了吗”

西王身形十分憔悴。

“真是抱歉,残虎老师。您照顾王孟的恩情还没报答,我这一来,或许又会给贵塾带来什么不好的流言了,可是除了这里,我实在无人可托了”

西王以祈愿般的眼神看着残虎

“我是一个巫医。流言什么的我并不在意。比起那个,到底出了什么事?据我所见您似乎心劳很重啊,需要我为您诊断吗?”

“不不。我的身体根本无所谓。”

“那么,是您的哪位家人吗?”

“是的。是我女儿。我女儿的情况很奇怪。”

西王重重点头,像是要抱住残虎一样靠近上来。

“芳小姐出了什么事吗?”

“是的。芳本来就不是身体强健的女孩。孟死了以后更是茶饭不思。我妻子陪着她,但是,妻子现在也消耗得很厉害。孟这件事可苦了她们俩了。”

“那么,立即出发去为她们诊察吧。”

残虎催促道,但是西王似乎还有其他想说的,并不移步。

“真是多谢了,有残虎老师来做诊断,我也可以安心了。老师,实际上我还有其他想拜托您的。”

“您的意思是?”

“实际上我女儿她……”说着西王做出了一个腹部高高隆起的姿势。

“噢,真是恭喜”

“倒没那么可喜啊。我女儿什么也没跟我说”

“什么也没说?等等,芳小姐不是未婚吗?”

“是啊,残虎老师。现在我就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啊”

“哎,不知道对方是谁吗?”

这还真是个问题呢,残虎向西王投以同情的眼神。

“不不,残虎老师。我并无意责备女儿。我不是那种拘于形式的人。能让我女儿倾倒的男人,就是我的女婿,我女儿生的孩子,就是我的儿孙。如今孟已经去了,我也想要一个继承人。不如说我还想表扬女儿呢。可是,我女儿什么也不肯跟我说。”

西王悲哀的摇摇头。

“您有什么可能的人选吗?”

“没有。我因为生意上的事经常不在家,完全不知道有什么男性出入我家。”

“夫人对此事有什么看法?听说夫人和芳小姐就如真正的母女一般亲密啊。”

“那个,我妻子也不给我明示”

西王垂下肩膀,又摇了摇头。

“恩,那么您想请我做什么呢?”

“那个啥啊。我就想,贵塾的佳人老师的话,会不会知道什么解决方法呢。能不能像让孟对他敞开心扉一样打开我女儿的心防呢。”

“啊”残虎与桃对视一眼。忘了这事了。佳人自从那事以来,就没有回到塾中。虽然他常常外出,但是这次时间也太长了。自从东王吼上门以来就完全不曾见过他的人影。王孟一事虽然结果悲惨但好歹也算是有了个结局,早已没有藏身的必要。

“这个,佳人如今,并不在塾中。”

“不在?他何时能够回来?”

“那我也不清楚。”

“唔,这可就麻烦了。”

西王对曾经给儿子治疗过的佳人的手段十分信任。

“要是想要查出对方是谁的话,监视一下不好吗?”

“话是这样说啊,可是私兵队长坚持说没有男人进来过。看起来应该是趁夜偷偷潜进来的。我也没时间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的男人啊。”

“明白了。那么这件事就交给我们吧。但是,我们只是查出对方是谁。之后的事请和你女儿慢慢商讨。”

“明白了。我也想有个女婿来继承家业。一切拜托了。”

西王几次低头道谢后回去之后,桃向残虎请示

“老师,这次叫哪位老师去呢?有擅长监视的老师吗?”

“擅长监视的巫医什么的是不存在的。因为那不是巫医的工作。”

那您答应个什么劲啊,桃带着这种表情看着残虎。

“西王大人的委托我没法拒绝。我感觉到了责任。虽然没有监视的经验,但是我去做吧。”

桃摇着头挡住了钻牛角尖的残虎。

“老师您这么忙,不行不行。”

嘴上说着不行,桃脸上却带着嘻嘻笑容。

“那么,你说怎么办?”

“我去啊。我去的话,混进侍女里待在芳小姐身边也不会让人奇怪。而且我超喜欢这种工作。”

“桃姬,那很危险,会被狂生老师骂的。”

“没问题。只是确认一下对方是谁的话没什么危险的。我丈夫那边我会好好跟他说的。”

“若是狂生老师许可的话……”残虎不情不愿的同意了。

残虎与桃一同拜访西王大宅,对芳进行诊疗。正如西王所说,她比她的父亲还要憔悴。

在诊疗之后,残虎以“芳的状况进一步恶化就不好了”的理由将桃自己留在了那里之后回去了。

芳的房间在大宅西侧的一端。侍女们就轮流待在隔壁。桃被带往那个房间。

桃和当天值班的侍女,一个名叫友的比她年轻几岁、喜欢说话的女孩很快熟了起来。她是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子,很快就向桃搭话过来。桃好奇心的旺盛程度也不输给她。

“呐,桃姐。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啊?”

“什么真正的目的啊?”

“哎呀,不用这么藏着掖着的啊。你们这些徐福塾的人是能跟鬼说话的吧?找这大宅里的鬼有事吗?”

友的双眼因为期待而闪闪发光。

“讨厌啊。残虎老师可是正经的巫医哦。我也是没法跟鬼说话的啊,我只是给老师帮帮忙而已。”

“真好啊,桃姐。总可以在残虎老师的身边。”

“哎,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啊?我可不是老师的妻子哦。老师依然是独身哟。”

“哎,真的?那、桃姐呢?”

“我的丈夫侍奉在徐福大人的身边。”

“那……”

友低下头了一会,然后猛的抬起脸来。

“残虎老师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友,你……”

桃用手指戳了戳友的胸部

“是啊。从以前就觉得他真是个好人。又诚实又温柔的。要是桃姐不是他的妻子的话……”

友的脸微微有些发红。

“呵呵,是啊,残虎老师喜欢的啊……”桃探身看向友的脸。

“老师脑子里只有治病啊。他是个路上的狗打个喷嚏,也会上去给它把脉的人啊。”

“但是,他也是个男人啊,不可能完全对女人没兴趣吧”

桃差点说出那人可不是个普通人。以后可能还需要这个女孩的帮助。

“是啊,硬要说的话,大概是健康又能干的女孩?”

“能干的女孩?那,要怎么做才好呢?”

友的双眼闪闪发光。健康自己还是有自信的,剩下的就是做事的那方面了。但是,桃反问起了友。

“呐,友,给我说说嘛。芳小姐,是不是有喜了?”

“哎,你怎么知道的?”

那件事是只有西王家知道的秘密。

“残虎老师可是巫医哟。”桃让友安心,又一次问“呐,父亲是谁啊?”

“为什么要问那种事?”

“你看,那位不是要继承这个家吗?”

“虽然是这样没错”友带着沉思看向桃。

“没问题的。残虎老师和我嘴上都严实着呢。”

“不是,我不是不相信桃姐你们啊。实际上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呢。”

友轻轻摇摇头。

“不知道吗?”

骗人吧,桃说,友接着说

“真的啊。完全不知道那人是谁。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到房间里来了。”

“知道来做什么的吗?”

“讨厌啊,桃姐。我也是个女人当然知道了。能听见那时候的声音的嘛。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消失,没有一个人清楚的看见了他的。”

“这样啊”桃点点头,立即疑惑的问

“呐,不让任何人发现得潜入进来是件很容易的事吗?”

“谁知道呢。门口那里有私兵,墙也很高,我觉得挺难的。”

这次友确实的摇了摇头

“这大宅里有多少男人啊”

“大老爷、管家、和用人一共三个。剩下的就是来往的用人和私兵了。”

“不是那些人吧?”

桃一问,友噗的笑喷出来:“怎么可能。住在大宅里的三个用人都老掉牙了,管家也有个漂亮老婆啊。桃姐不也知道的吗,就是总跟在夫人身边的那个漂亮女人。我觉得管家对其他女人没兴趣的。私兵不会单独行动,而且也没有那么能干的男人,能去勾引大宅里的大小姐那样的勇者事没有的。来勾搭我的到是有,但是尽说些傻乎乎的话,放翻了以后,立即就消失不见了。都是些那种货色啊。”

“那果然还是从外面进来的咯。但是怎么进来的啊?”

“呐,桃姐。我觉得还是不要和这件事扯上关系比较好哦。你也知道的吧。这间大宅里有鬼。大家都说可能大小姐的对象是鬼呢。”

“鬼啊,鬼。讨厌啊”说着友把双手护在胸前。

“恩,那个我也听说过。友,残虎老师想知道芳小姐的对象是谁。如果是个正经人的话就可以迎为这家的女婿了,而要是是鬼的话,为了芳小姐也必须退治掉啊。老师就是怎、怎么帮啊?我很怕鬼的。”

友的声音中透着害怕。

“我也怕啊。但是徐福塾里可是有好多比鬼还要强的老师哦。我们只是确认一下对方是谁而已。”

“好的。要是帮残虎老师的忙的话,我做。那么,要怎么做呢?”

“今天晚上,我们两人一起监视。芳小姐的房间有两个出入口吧。我去监视通往外面的出入口,你能帮我去看住靠近路的那个门吗。只要盯住就好了。不做什么危险的事的。”

“好的,我努力!”

当夜二人屏息凝神窥视着芳的房间。桃潜身于庭院草木之中

监视着大门。

桃已经习惯了等待,打算要是男人来了就一直等到天亮,然后跟在归去的男人后面。她对自己的灵巧有自信,也有信心能跟在别人后面不被发现。桃耐心的等了一夜,但是直到早上男人也没有现身。桃回屋去问了问友,她也是一无所获。

“谁也没来啊。我认真的盯了一晚上。而且小姐的房间今晚很安静啊。”

“恩,那今天就到这里吧”

马上天就要大亮了,桃和友也有工作要做。继续监视是不可能的了。

“那,我今天就回去了,改天再来。友,多谢了,注意身体哦,再见。”

“没问题的,桃姐,而且要是我的身体垮了,能让残虎老师来给我看病吗?”

友在桃面前双手合十,轻轻低下头。

“好的,我代你向残虎老师问好。”

桃回到塾中,原原本本的向残虎报告了一番。

“这样啊,没出现啊”

“按友的话说,应该是每天都来的,昨天没来的话,莫非我的事暴露了?”

“这个我也不清楚。也有偶然的可能。耐心等待吧。桃姬,今天你休息吧。”

残虎虽然这么说,但是桃却没法悠闲的休息。

因为这时希仁来了。而且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带来了脸色发青的东王家管家。

“怎么了?又出现受伤的人了吗?”残虎问

“不,已经晚了”希仁摇头。

“昨天晚上,负责东王家墓地警戒的私兵遭到袭击,不过已经没法劳动残虎老师了。”

“你的意思是?”

“被发现的时候,一个人的头被砸烂了,另一个人虽然还有一口气,但是很快就也去了。”

“东王家的墓地被袭击了吗?到底是谁做的?”

“鬼”希仁的回答很简短。

“鬼?不会又是银花小姐的鬼吧?”

“不,这回好像不是那样。从那次老仆的事发生以后,那边就立起了栅栏,由私兵轮流警戒。昨天晚上,当班的两个人没有回来,他们就上去找,于是就发现已经成了悲惨的样子。”

“和老仆那时的伤处不同吗?”桃问

“恩。这回厉害多了。老仆那次还有事故的可能性,这次这个,肯定是蓄意杀人。而且有两个年轻的私兵在,实在让人不觉得是女性能干得出来的。”

“你说过一个人还有一口气在的吧”残虎问

“恩,那个私兵似乎痛苦喘息着说了‘那个混蛋’。所以这次至少不是银花的鬼。”

希仁抿起嘴,不甘心的继续说道。

“这琅琊虽然被称为怪异之城,但是从没有过鬼杀人的事。洒家管它是鬼还是怪异,只要别来惊扰百姓我就没有意见。但是现在杀了人,这我就不能不管了。”

“可是,杀了私兵的不一定是鬼吧?”

“话虽如此。可是传闻有鬼出没的那个墓地,正常人没有理由的话会去吗。好事之徒们晚上也不会靠近哪里。普通人的话,他晚上是去做什么的。就算对私兵有什么私仇,会在那种地方动手杀人吗。做下这种事的,要么就是不正常的人,要么就是鬼啊。”

“原来如此。希仁大人的想法我明白了。可是,若是如此,那不是就不在我的工作范围里了吗。”

残虎的表情有些悲伤,希仁把脸靠了过来

“不,请务必帮我们一把。这次的事件发生在深夜的墓地中,一个目击者也没有。也没有留下任何可供调查的人和线索。”

希仁压低了声音。

“这里,由我们来点名虽然有些失礼,但是,能请那位老师助我们一臂之力吗?”

“那位老师?啊啊,是指幽见老师吧。明白了。他虽然是位比较乖僻的人,但是先和他说说看吧。桃姬,去请幽见老师来。”

“是的”桃姬一溜烟跑上山去,一点也看不出彻夜的疲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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