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特莱塔岩柱是空心的!

这是自然形成的现象吗?是内部地壳变动所致,还是海水翻腾洗刷或雨水渗漏不知不觉造成的?是凯尔特人、高卢人、史前人实施的非凡的工程?

这个问题也许无法回答。但这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岩柱是空的。

从峭壁上端伸出一道拱廊,像一根粗大的树枝,直插海底,与暗礁结为一体,人们称这座巨大的拱廊为“下游门”。拱廊过去四五十米,便屹立着这巨大的石灰岩锥体。这锥体其实只是一个尖尖的空罩!

这真是惊人的发现。在亚森·罗平之后,博特莱发现了这个流传了二十多世纪的大谜的谜底!远古时期,蛮族游牧部落在古大陆上游走,掌握这个秘密具有极大的威力!这个神奇的秘密给整个逃脱敌人追杀的部落打开巨大洞穴的大门;这个秘密能守住凛然不可侵犯的避难所的大门;这个奇妙的秘密能给人带来力量,保证优势。

恺撒掌握了它,就能奴役高卢人。诺曼底人掌握了它,便能在本国称雄,以后又以此为据点,征服了附近岛屿、西西里、东方和新大陆。

英国国王掌握了它,就能统治法国,凌辱它,分割它,甚至在法国称王,让人在巴黎给自己加冕。一旦失去这个秘密,便大败而归。

法国国王掌握了它,便增强国力,扩张领土,把法国建成泱泱大国,变得荣耀强盛——而一旦忘记或不善于利用这个秘密,就意味着死亡,流放或废黜。

一个被水包围,离陆地十几米远的看不见的王国!……一个不为人知的堡垒,比巴黎圣母院的塔楼还高;作为基础的花岗岩巨石,比一个公共广场还要宽阔……多么坚固,多么安全!从巴黎到大海,有塞纳河相通。河口有新城勒阿弗尔,这是必不可少的城市。离该城七十里,就是这个空心的岩柱。

它难道不是无法攻克的避难所吗?它是避难所,又是极保险的藏宝处。历代国王积聚下来的一个世纪比一个世纪扩大的宝藏,法国的所有黄金,从民间搜括,从教会取来的财帛,从欧洲战场缴获的战利品,统统堆积在这个王家府库里。古老的金苏,闪闪发光的埃居,多布朗,杜卡托,弗罗林,畿尼,宝石,钻石,首饰珍玩,全收在这里。有谁能发现它呢?有谁能识破这秘密呢?没有人。

否!有一个人:亚森·罗平。

确实,亚森·罗平成了本领不凡的人。只要真相不被揭露,这个奇迹也就无法解释。但不管他如何有本事,终究无法与社会作对。他需要其他更为具体的条件:要有可靠的隐蔽所,要确实保证不受惩罚,要能保证他实现计划的和平。

如果没有空心岩柱,亚森·罗平就不好理解,就是神话中的人,是传奇小说里的人物,与现实毫无关系。而他掌握了这一秘密,而且是多么惊人的秘密!他也就成了一个普普通通,与别人一样的人,只不过善于巧妙地使用命运赋予他的非凡武器而已。岩柱是空的,这是不争的事实。剩下的事是弄清楚怎样上去。从海上显然能过去。在背向海岸的一侧,可能有洞口,小船能在涨潮的时刻靠近它。那么,面向海岸的一侧呢?在深渊上,博特莱一直伏到傍晚,眼睛盯着这黑幢幢的金字塔形的影子,冥思苦想……

然后,他向埃特莱塔村走去,找了家最简陋的旅馆,吃过晚饭,上了卧室,展开密码。

现在,对他来说,弄清它的含义,便成了一桩游戏。他很快发现埃特莱塔一词中的三个元音字母按顺序和间隔正好能排在第一行,于是这一行就成了:

e.a.a..étretat.a..

“埃特莱塔”前面是什么词呢?大概是与村子有关表明岩柱位置的词。

岩柱在村子左边,西面……他开动脑筋,想起西风在海边称作“下游”风,而那个拱门正好叫作“下游”门,他于是便填上:

Enavald′Etretat.a..

第二行就是有“小姐”这个词的那行。他立刻注意到这个词前面的元音可组成“闺房”,于是头两行便成了:

Enavald′Etretat-LaChambredesDemoiselles.

第三行难多了,他反复探索,又回想小姐闺房和在弗莱福塞堡垒的位置上建造的小城堡附近的地形,终于把密码上的字几乎全部填出了:

Enavald′Etretat-lachambredesDemoiselles——SouslefortdeFréfossé-Aiguillecreuse.

(埃特莱塔下游——小姐闺房——弗莱福塞堡垒下面——空心岩柱。)这是四句要诀,总的要诀。按这几句要诀,人们先到埃特莱塔下游,进入小姐闺房,可能从弗莱福塞堡垒下面通过,便到达空心岩柱。

怎么进入内部呢?根据第四行的指示和测定的数据:

DDF19F+4435F

显然,这是更特殊的口诀,指示人们如何寻找入口和到达空心岩柱的通道。

博特莱很快假设——这个假设是琢磨密码得出的必然结果:如果陆地和岩柱之间确有一条地道,它应该始于小姐闺房,从弗莱福塞堡垒下面穿过。

笔直地下到一百多米深的峭壁底下,从一条海底隧道,到达空心岩柱。

地道的入口在哪儿?那两个醒目的字母D和F难道不是标明地道入口?

也许有什么灵巧的机关,一弄就露出了入口。第二天,伊齐多尔一上午都在埃特莱塔村转悠,四处找人闲聊,想听到一点有用的情况。下午,他化装成水手模样,穿上极短的短裤和渔民的背心,年轻得像个十二岁的孩子。他爬上峭壁。他一进岩洞,就在两个字母前跪下来。但是等待他的却是失望:他在上面敲打,往各个方向推、转,两个字母都纹丝不动。他立即明白它们确实不能动,它们没有连着什么机关。然而……这两个字母确实表示什么东西!

根据从村里人那里了解来的情况,他得知没有谁解释出这两个字母为什么存在。科舍修道院长在他那本论述埃特莱塔的宝贵著作中,也未能解开这个谜。

但是,诺曼底考古学家不知道的事情,伊齐多尔知道,这就是密码上指路那一行里,也有两个同样的字母。是偶然的巧合吗?不可能。那么……?

他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它是那样简单,那样合理,他一秒钟都没有怀疑它的正确。这个D和这个F难道不是密码中最重要的两个词小姐和弗莱福塞的起首字母吗?这两个词与岩柱一起,代表了必走之路的主要站点:小姐闺房和弗莱福塞堡垒。因此,这两个字母必然有奇妙的联系,决非偶然凑到一起。这样,便提出了如下问题:

DF表示小姐闺房和弗莱福塞堡垒之间的联系,这一行打头的单独一个字母D代表小姐闺房,即必须首先呆在岩洞。这一行中间的字母F代表弗莱福塞堡垒,即可能存在地道入口。

再看其他符号数字,有两个值得注意:一个不规则的长方形,左下角标了一杠;数字19,显然是向岩洞里的人指示进入堡垒下面的方法。

这个长方形让伊齐多尔困惑。在他周围的洞壁上,至少目光所及之处,有没有刻上长方形的标记或长方形的物体?他找了很久,正准备放弃这条线索,忽然看到岩石上开凿的像天窗的洞眼。洞眼正好呈长方形,虽然粗糙和不规则,但终究是长方形。博特莱立即又发现,他把两只脚踩到地上刻的D和F上面——这就说明了密码中这两个字母上方加一横的原因——正好与窗户一般高!

他站在这个地方往外观望。前面说过,窗户朝向陆地。他首先看到的是连结岩洞和陆地的那两道深渊之间的小路。接着,他又见到承载着堡垒的小山下部。为了看到堡垒,博特莱必须向左侧过身子,这时他才明白长方形左下角那一杠的意义:窗子的左下角有块凸起的燧石,一端弯曲像只爪子,好像这是个真正的瞄准点。眼睛贴着这点向外望,视野便限定在对面山坡一块面积狭小的地方。那地方几乎整个被一堵古砖墙占住了。那是古老的弗莱福塞堡垒或罗马人城堡的遗迹。

博特莱跑向这堵墙。它长约十米。墙上草木丛生,看不出任何痕迹。

可是,这数字19是什么意思呢?

他回到岩洞,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一团线和一根软尺。他把线拴在健石上,量出十九米,在那里系上一块石子向陆地方向抛去:石子刚刚达到小路当头。

“我真傻!”博特莱想,“当时怎么会用米来测距呢?十九表示十九古尺,或者不表示长度。”

他重新作了计算,量出三十七米,打了个结。然后摸索着,在那堵墙上察看那三十七米处的结头正好触及在哪一点上。找了一阵,找着了。他用空着的手把缝隙间的毛蕊花叶子拨开。他失声叫出来:他的食指正好把线结按在一块砖上的十字浮雕中心。

而密码上数字19以后就是十字!

他使出全部意志的力量,才克制住激动的心情,立即用痉挛的手指紧抠着十字,使劲压着,像转车轮辐条似地转动它,那块砖摇动起来。他再加点力,那砖不动了。于是他不转了,更加使劲压。他觉得砖退让了。突然,只听咔嗒一声,像开锁似的,右边一米宽的一块墙壁转动了,露出地道入口。

博特莱抓住砌着砖块的铁门,像疯子似地用力拉回来关上。他又惊又喜,又怕被人发现,脸都扭曲变了形。他仿佛见到了二十个世纪以来在这道门前出现过的一切惊人景象,仿佛看见那些掌握了这个秘密的人:凯尔特人,高卢人,罗马人,诺曼底人,英国人,法国人,男爵,公爵,国王走进这道门;在这些人之后;是亚森·罗平……而在亚森·罗平之后,是他,博特莱……

他觉得头晕起来,眼皮睁不开了。接着他昏倒在地,滚到斜坡下,峭壁边。

他的工作已经完成,至少,他能独自完成的这部分已经完成。当晚,他向保安局长写了一封长信,如实报告了调查结果,说出了空心岩柱的秘密,要求支援,给了他自己的地址。他连续两夜守在小姐闺房,等候回音。这两夜,他是战战兢兢地度过的,稍有响动,他就吓得毛骨悚然。他觉得时刻都会见到人影向他走来。有人知道他待在岩洞里……会来……掐住他的脖子……但他的眼睛顽强地盯着那堵墙壁。

第一夜毫无动静。可是第二夜,借着星光和一弯新月的光亮,他看到那道门开了,一些人影从黑暗里走出来。他数了,有两个,三个,四个,五个……

这五人似乎背着相当大的包袱,从田野抄近路,直奔通往勒阿弗尔的公路。他还听到一辆汽车远去的声音。他循着他们的足迹,朝一个大农庄走去。

走到农庄边公路拐角处,刚来得及爬上一个斜坡,躲在几棵大树的背后,就看见又有一些人过来了……四个……五个……每人都背着一些包袱。两分钟后,又一辆汽车开动了。这一次,他太困了,再也没有力气去岗位上监视,只好回旅馆睡觉。

他醒来时,旅馆侍应生给他送来一封信。他拆开一看,原来是一张加尼玛尔的名片。

“终于来了!”博特莱叫起来。经过艰苦的战斗,他确实觉得需要援助!

他伸出手快步迎上去。加尼玛尔握住他的手,端详他一会儿,说:“您真是个能干的人,小伙子!”

“咳,”他说,“靠偶然机会帮忙!”

“跟他打交道是没什么偶然机会的。”侦探断言道。他谈到亚森·罗平,总是一本正经的样子,从不提他的名字。他坐下来。

“那么,我们捉住他的尾巴了?”

“像以往二十多次那样。”博特莱笑着说。

“对。可是,今天……”

“今天情况确实不同,我们知道了他的隐蔽所,他的堡垒。亚森·罗平终究只是亚森·罗平,他能跑,埃特莱塔岩柱却是跑不了的。”

“您为什么假设他会逃跑呢?”加尼玛尔不安地问。“您又为什么假设他需要逃跑呢?”博特莱以问作答,“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他现在待在空心岩柱里。昨夜有十一名同伙跑了。他也许就在其中。”

加尼玛尔沉思起来。

“您说得对。要紧的,是空心岩柱。至于其余的,但愿我们走运。现在,我们来谈谈。”

他摆出自以为重要的神气,声音严肃地说道:“亲爱的博特莱先生,我奉命嘱咐您,在这件事上要绝对谨慎。”

“谁的命令?”博特莱笑着说,“警察总监?”

“还要高。”

“内阁总理?”

“还要高。”

“啊呀!”

加尼玛尔压低声音说:“博特莱,我从爱丽舍宫来。他们把这件事看作国家机密。有重要的理由不能让外人知道这座看不见的城堡……尤其

是战略上的理由……说不定可以建成一个物资中心,一个军火库,储存新式弹药和新近发明的炮弹。”

“可是,这个秘密,怎样指望人家保守呢?过去只有一人知道,就是国王。如今不算亚森·罗平那帮家伙,也有好几人知道了。”

“只要十年、五年不说出去,就能救……”

“可要占据这座城堡,这座未来的军火库,必须发动攻击,赶走亚森·罗平。这不可能不走漏一点消息。”

“人们显然会觉察到什么,但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再说又不失去什么,试试吧。”

“好吧。您有什么打算?”

“就两句话。首先,您不是伊齐多尔·博特莱了,对手也不是亚森·罗平。您是埃特莱塔的一个小伙子,四处溜达时发现有些人从地道里出来。您不是假设峭壁顶有暗梯直通底部吗?”

“对,沿岸有好几条这样的暗梯。喏,人家告诉我,附近,就在贝努维尔对面,有本堂神甫暗梯,来海里洗澡的人都知道。给渔民用的三四处隧道就不说了。”

“那好,我带来的一半人交给您,由您带路。我一人进去,或带人进去,视情况而定。不管怎样,将在那里发起进攻。如果亚森·罗平不在里面,我们就设一个圈套,总有一天他会踩进去的。如果他在里面……”

“如果他在里面,加尼玛尔先生,他会从背面,即面海的一边逃走。”

“要是这样,他会立即被我的另一半人捕获。”

“是的。可是,我推想,您如果选择在退潮时,等岩柱基座露出水面再进攻,就会走漏消息,因为附近有很多捕虾、收贻贝和岩贝的渔民。”

“所以我选择涨潮的时刻。”

“那样他会乘小船逃走。”

“我在那里安排十二条渔船,每条船都由我的一个人指挥。他会被捉住的。”

“假如他像一条漏网之鱼,逃过了您那十二条船呢?”

“那好。我就让他沉到海底。”

“嗬!您有大炮吗?”

“天呐,当然有。有一艘鱼雷艇,正在勒阿弗尔待命,只要我的一个电话,它就准时开到空心岩柱附近海面。”

“这下亚森·罗平有好受的了。一艘鱼雷艇……我明白了,加尼玛尔先生,您什么都料到了。只需行动了。什么时候发起攻击?”

“明天。”

“夜里?”

“白天,十点钟,涨潮时。”

“好。”

博特莱表面快乐,内心却十分焦虑,一夜未睡,辗转反侧,考虑着种种难以实施的方案。加尼玛尔走了,到距埃特莱塔十公里的伊波尔去了。他出于谨慎,和下属们约好在那里见面,并租了十二艘渔船,说是要在海岸一线测量。

九时三刻,他带着十二名壮小伙子,来到通向峭壁的大路底下,与伊齐多尔会合。十点正,他们到达那堵墙前面。这是决定性的时刻。

“你怎么啦,博特莱?你害怕了?”加尼玛尔嘲笑道,讥弄地用“你”称呼他。

“你呢,加尼玛尔先生?”博特莱反击道,“好像你的末日来了似的。”

他们两人都不得不坐下来。加尼玛尔饮了几口朗姆酒。“我倒不是害怕,”

他说,“不过,有点激动。每次抓他,总是这样。来点朗姆酒吗?”

“不。”

“如果您留在路上呢?”

“那我会死。”

“天哪!我们到时看着办吧!现在,开门吧。不会被人看见吧,嗯?”

“不会。岩柱比峭壁低。再说,我们处在凹处。”博特莱走近墙,用力按砖。于是机关发动,地道入口打开了。他们打开手电,借着灯光看到里面是一个拱形的地道。拱顶和地面都砌了砖。

他们走了几秒钟,马上来到一道楼梯前。博特莱数了有45级,都用砖砌成。中间部分走得多,已经磨得塌陷下去了。“妈的!”走在前头的加尼玛尔骂起来,突然停住,仿佛碰着了什么东西。

“什么事?”

“一道门!”

“咳!”博特莱看了看,低声说,“撬也没法撬开。整个一块铁!”

“我们白费劲了!”加尼玛尔说,“连锁都没有。”

“这正好给了我希望。”

“为什么?”

“设门是要让人打开的。没有锁,就肯定有开门的机关。”

“可我们不知道。”

“我会知道的。”

“用什么方法?”

“在密码中找。那第四行就是解决难题的。办法应该比较简单,因为它既然写出来,就是帮助人开门的,而不是为难他们的……”

“比较简单!我不同意。”加尼玛尔叫起来,一边展开密码。“有个数字44,还有个三角形,左侧有一小点。看不明白。”

“不不,您仔细看看门。您瞧,门的四角都有一块三角形铁片,用大钉子钉着加固。您按左下三角那个钉子……十有八九能开……”

“恰恰是差那么一二就开不了。”加尼玛尔试了试说。“那么就是44这数字……”

博特莱一边想,一边低声说:“瞧……加尼玛尔和我,我们两人都站在阶梯的最后一级……它共有四十五级……而密码上写的是44……难道是巧合?不可能……在这件事中,从没什么巧合,至少没有有意制造巧合。加尼玛尔,请再登上一级……是这样,别离开这级。现在,我来按铁钉,门一定会开……否则我就白费气力了。”

沉重的门果然转动起来。他们眼前出现一间相当宽敞的地下室。

“我们大概在弗莱福塞堡垒下面。”博特莱说,“土层已经过了,不见砖了。已到了石灰岩层。”

另一端射来一束光线,把地下室照得朦朦胧胧。走近一看,原来是峭壁凸出部位的一条裂缝,像是一个瞭望所。对面五十米处,岩柱巍然屹立在汹涌的海涛上。右边不远处,是下游门的门拱。左方很远处,一个更为壮观的拱桥,由峭壁衬出侧影,把一个弯弯的大海湾协调地关在里面。这就是中间门。这座拱桥是那样宽大,船只不用倒桅收帆,可以畅通无阻。再过去便是深海。“看不见我们的船只。”博特莱说。

“这儿看不见,”加尼玛尔说,“下游门把埃特莱塔和伊波尔海岸挡住了。可是您瞧,那边深海海面上,那一条黑线,紧贴着水面……”

“那是什么?”

“那就是我们的战船,二十五号鱼雷艇。碰上它,亚森·罗平还想跑,……除非想去海底观光。”

缝隙旁有一圈栏杆,表明梯级入口。他们一起下了梯子。岩壁上隔一段就有一个小窗口,每次都能望见岩柱。它在他们眼里显得越发大了。快到水面时,窗子没有了。梯井里一片漆黑。伊齐多尔大声数着石级。到了第三百五十八级,他们进了一条宽广一点的走道,又有一道铁门拦路。门上同样有铁片钉子。“我们已经知道机关了。”博特莱说,“密码上的数字是357。三角形右边有一点。照着办就行了。”

这道门与第一道门一样,乖乖地开了。里面是一条很长的隧道。拱顶上每隔一段挂一盏灯,发出强烈的光,照亮隧道。岩壁渗出水珠,一滴滴掉到地上。为了通行方便,整条隧道里都铺了木板,成了一条真正的木板人行道。

“现在我们通过海底。”博特莱说,“您来吗,加尼玛尔?”侦探鼓起勇气,走进隧道。在木板人行道上走了一段,在一盏顶灯前停住,把灯摘下来:“灯大约是中世纪造的,但是照明方法却是现代的,用的是白炽灯罩。”

他继续前进。隧道通到一个宽敞点的岩洞,对面出现了几级往上的梯级。

“现在要到岩柱上面去了,”加尼玛尔说,“得当心点儿了。”可他的一名手下叫他:“对不起,那儿还有一道梯级,左边。”

几乎马上,他们又发现右边还有一道梯级。

“嗨呀!”侦探低声说,“情况有这么复杂。我们从这边进去,他们会从那边逃。”

“分开上吧!”博特莱说。“不不……那会削弱力量……最好是派一个人去摸摸情况。”

“我去吧,行吗……”

“您,博特莱,好吧!我和部下留在这里……这样就不怕什么了。除了我们走过的路以外,峭壁上可能还有别的路,岩柱这边也有好些路。但可以肯定:峭壁和岩柱之间就是这条隧道。所以这个岩洞是必经之地。我在这儿一直等您回来。去吧,博特莱,当心点……情况不对,就返回来……”

伊齐多尔走上中间的阶梯,立即不见了。到了第三十级,一道门,一道真正的木门拦住他的路。他抓住门把手一扭。门没有锁上。

他进了一个低矮但非常宽敞的大厅。里面亮着好些光线强烈的灯,由一些粗短的柱子支承。从柱子间可以看得很深远。它大概和岩柱一样宽。里面堆着一些箱子,还堆了好多器具、椅子、柜子、餐橱、保险箱等,乱七八糟一大堆,就像旧货商的地下室。博特莱看到房间左右两侧各有一个楼梯口,大概就是底层岩洞上来的,他可以从这里下去通知加尼玛尔。但他对面有一道楼梯往上走。他感到好奇,继续独自往上走。

又走了三十级。又是一道门。里面是一间稍小的厅。对面又有一道向上的楼梯。

再走三十级,又是另一道门,又一间更小的厅……博特莱明白了岩柱的内部结构。那是一层叠一层的厅,一层比一层小。所有厅房都是仓库。

到了第四个房间,没有灯了。几线日光从缝隙中渗进来。博特莱看到海面在他脚下十来米的地方。

这时他感到离加尼玛尔这么远,有些不安了。他好不容易壮起胆子才没有撒腿逃跑。不过,没有任何危险威胁他。周围一片静寂,他甚至想亚森·罗平一伙是否已经放弃了岩柱。“再上一层,我就止步。”他心想。仍是三十级,又遇到一道门。看上去轻巧点也更像现代的门。他轻轻推开,随时准备逃命。可是里面没有人。这个厅的用途与前面几个不同,墙上挂着壁毯,地上铺着地毯,面对面摆着两个豪华的餐具柜,里面装着银餐具。开在又深又窄的岩缝里的小窗子全都装着玻璃。

厅中有一张餐桌,铺着绣花桌布,摆着大盘水果、蛋糕,几瓶香槟酒,以及大捧鲜花。

桌上放着三份餐具。

博特莱走近餐桌。餐巾上放着就餐者的卡片。

他先读到:亚森·罗平。

对面是:亚森·罗平夫人。

当他拿起第三张卡片时,大吃一惊:这张小卡片上写着他的名字:伊齐多尔·博特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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