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最后一科临考前一天晚上,初栀她们寝室里为了庆祝半个学期的结束以及相识半年纪念,仪式性地进行了一次久违的熄灯后的深夜情感畅谈。

顾涵高中的时候谈过恋爱,大学以后男生去了南方的大学,两个人和平分手。林瞳倒是没谈过,不过她声称自己是情感大师感情专家,对于这方面的话题回回分析的头头是道。

初栀原本想借此机会说一下自己谈了恋爱这事儿,还没等她想到怎么开口,顾涵她们已经聊到了男女朋友之间的称呼这件事情上。

顾涵首先表示:“我真的受不了男生叫女朋友宝宝那种的你们知道吧,每次听到就想一个白眼翻死他。”

初栀一顿,轻轻问道:“为什么呀,因为不好意思吗?”

“不是啊,他们男人叫宝宝方便啊,你想想,每一任女朋友都统一了称呼,就不会发生叫错人这种事儿了啊,多省事儿。”

林瞳做出总结:“渣男都这样的。”

初栀沉默了。

“也不能一竿子打死一帮人。”薛念南发出了不同意见。

初栀眼睛亮了亮,小心道:“我也觉得。”

薛念南:“万一人家只是为了方便同时脚踏几条船呢,清一色宝宝肯定不会发生小红叫成小丽这种事情。”

初栀:“……”

最后一门考试一结束,初栀被掏空了两个礼拜的身体终于重新填装完毕了。

话剧社早在一个月前就没活动了,最后一科考试结束以后,话剧社微信群里八爪鱼搞了个@全体成员,张罗着放假之前大家一起搞个聚餐,庆祝一下又一个学期的结束。

初栀收拾了东西,叼着一袋酸奶从考场里出来,一边看着他们在群里热火朝天的讨论着去哪吃什么。

原辞一直没说话,八爪鱼最后提议吃火锅的时候,他才突然冒出来,小窗单独戳了下初栀。

原辞学长:能吃辣吗?

初栀咬着酸奶晃了晃脑袋,回道:能呀,我挺喜欢吃辣的!

原辞发了个惊讶的表情包,你看起来像是清汤锅,或者番茄锅爱好者。

初栀低垂着脑袋,一边靠着脑门上的第三只眼往前走着,一边咬着酸奶皮儿笑:我深藏不漏吧!

她一边摇头晃脑地回信息,也没看路,沿着林荫路往寝室走,她一般走路玩手机的时候余光其实可以瞥到前面有没有人,一般有阴影笼罩过来她会往旁边侧侧,像长久养成的条件反射一样。

冬天,树木光秃秃的,上面压着积雪,初栀一边走路一边玩手机,面前有人和她同一直线走过来,初栀往右躲了躲,结果那人也往右。

她没在意,又往左,面前的人也跟着往左。

初栀字打了一半,抬起头来。

陆嘉珩垂着眼,眉梢微挑:“走路玩手机?”

初栀“呀”了一声,也不顾上回消息,眨眨眼,认真道:“我走路玩手机的时候会自动开启第三只眼,你考完试了呀?”

“嗯,”陆嘉珩长睫低敛,视线有意无意落在她手机屏幕微信界面上,“跟谁聊天,这么开心?”

初栀毫无防备地:“话剧社的学长。”

她话音刚落,陆嘉珩笑容没有了。

她还没注意到,一边回了原辞的消息,一边还兴致很高涨地给他介绍着:“就是他拉我去话剧社的,人很好的!”

陆嘉珩没说话,径直迈开腿往前走。

他腿长,即使已经放慢了步子,一步还是有她两步多大,初栀迈着大大的步子,蹦蹦跳跳地走在他旁边。

她刚刚考完试,整个人都很开心,话也多了起来,有点兴奋地跟他说她的话剧社学长:“他年纪比我还小呢,好像十四岁还是十五岁就上大学了,是个天才,今年也已经大三了,厉害吧。”

“……”

“说起来你也大三诶,他跟你同级。”

“……”

“我今天考了广告概论,题有点难,”初栀不开心地皱了皱鼻子,不过很快又重新高兴起来了,“但是最后的大题那里的知识点我昨天刚刚好有复习到,应该可以拿到满分!”

“你怎么这么快就考完了,你是不是没好好答题,你不要挂科了,明年还要补考。”

“陆嘉珩!陆嘉珩!陆嘉珩!”

陆嘉珩沉沉地耷拉着唇角,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语气不是很温柔,不愉快的有点明显:“你是只小鹦鹉?”

初栀眼睛睁大了一点:“你喜欢鹦鹉吗?”

“……”

陆嘉珩感觉自己心脏被一把锤子狠狠锤了一下,有闷闷地一声在身体里回荡。

初栀皱了皱眉,认真道:“那怎么办,我家有你猜了,以后你要养鹦鹉的话,你猜会不会吃了它呀?”

她的话说的自然,表情看起来有些苦恼,就好像是很理所当然的在思考他们的“以后”一样。

陆嘉珩的心脏被那锤子锤了个稀巴烂,软成一滩。

她两句话,他什么气,什么恼,什么想凶的念头都没得干干净净。

脾气其实很差的陆少爷长长地叹了口气,一把扯过她来抱在怀里,声音有一点闷,还有一点莫名的丧气:“你是哪里派过来搞我的妖精?”

他微微俯着身,手臂从后面环着她,初栀任由他抱着,单手抓着他搂过来的手臂,一步一步同手同脚慢吞吞往前走,跟背着他似的。

她还很认真的纠正他:“我没有在搞你。”

他下巴压在她头顶,跟着她的节奏小步走,两个人就这么叠在一起往前走:“行,你不搞,那我搞。”

初栀扭过头来瞪他:“陆嘉珩,你以后好好说话行不行啊。”

他压着她低低地笑,喉结胸腔震颤:“你现在胆儿越来越肥了,以前还是学长,现在就直接陆嘉珩陆嘉珩的叫。”

初栀愣了愣:“因为你现在是我男朋友了呀。”

陆嘉珩听着那三个字,唇角弧度加深了:“谁跟你说男朋友就可以直呼其名了?”

初栀被他唬的一愣一愣的:“那我叫你什么呀?”

陆嘉珩心里有无数称呼呼啸而过。

想了想,还是怕把她吓跑了,不动声色道:“你现在给我的手机号码备注是什么?”

“……”

初栀不说话了。

“嗯?”

陆嘉珩微微侧着脑袋,看着她洁白的耳尖慢慢地红了。

“……你烦死了呀。”初栀小声道。

陆嘉珩下巴蹭了蹭她脑瓜顶,摩擦着发丝有轻轻的沙沙声,嗓子压得很轻,半哄半骗的:“宝宝来,叫一声陆哥哥,就一声。”

初栀屈着身从他怀抱下面钻出去,跳出去两步转过身来,脸涨得通红瞪着他。

原本一夜过去,再加上上午的考试已经被她忘掉了的那场昨晚关于“称呼”的夜聊就自然而然地被再次想起来了。

初栀抿着唇,细眉紧紧地皱在一起:“你别这么叫我。”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还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扣了两个屎盆子的太子殿下只当他家小姑娘又不好意思了。

小河豚似的鼓着嘴巴,真是他妈无论什么样子都可爱的要命,让人想拉过来抱在怀里一辈子都不撒手。

初栀自顾自地想象着陆嘉珩三五个手机在茶几上摆成一排,每一个聊天窗口都是不同的小姑娘,上面称呼清一色的宝宝,自己把自己气到了,鼓着腮帮子瞪他:“陆嘉珩,你要是敢背着我跟小红小丽说话,我就——”

她顿了顿,想不到什么听起来有力又凶狠的威胁。

陆嘉珩眉心微皱,低低垂眼:“谁?”

初栀干脆地破罐子破摔:“你为什么叫我宝宝。”

他还没说话。

“你是不是怕把我和你微信里其他小姑娘弄混。”

她问得有点小心翼翼,有点期盼,又有些不安。

陆嘉珩:“……”

陆嘉珩悟了,眉间褶皱一松,轻轻“啊”了一声。

然而此时在初栀看来,他这一声“啊”就跟承认了似的。

初栀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完全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坦然大方,干脆又利落的承认了。

初栀第一场恋爱持续了一周,约会两三次,最终以看见男朋友和他前女友抱在一起啃作为终结。

第二次恋爱维持了两周,初栀觉得它此时正处于摇摇欲坠的悬崖边缘。

她眼睛红了,眼眶却干干的,不知道为什么,一点眼泪都没有。

初栀抬起手来,手背用力的蹭了一下眼睛,声音哑哑的:“陆嘉珩,你真讨厌,你怎么还是那么讨厌。”

其实这看起来是件很莫名其妙的事情,就因为一个称呼的问题,多么幼稚,多么不可理喻,又矫情又作。

但是只有初栀自己知道,这根本不是这一个称呼的问题。

就像是一个小小的导火索,一下子,她心底所有深埋的不安全感都被点燃了。

和陆嘉珩谈恋爱这件事,初栀鼓足了勇气,甚至大概是她这辈子目前为止做过的最勇敢的事情。

他这个人太不适合做男朋友了。

无论是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是后来一次一次的撞见和相处,都在告诉她这个人不行。

但是他后来对她那样好,真挚又耐心,没有那个女孩子会不心动,会不心怀期冀,也会觉得自己可能会成为特别的那一个。

她不知道他对她的喜欢能够持续多久,也不知道他目前表现出的这份喜欢里有几分是真实的,又有几分只是他的习惯。

太不安,太忐忑,太让人没有安全感了。

大灰狼自称自己吃素了,来到小兔子的家门口,说小白兔,我喜欢你,你跟我走好不好呀。

小兔子最开始不相信他,她紧锁门扉,说什么也不给他开。

大灰狼耐心极了,也温柔极了,他每天给她送来盛开的鲜花,他用荷叶装满晨露,他为她采最大色彩最鲜艳的胡萝卜。

小兔子防备了他一天两天三天,最终还是没办法,她不小心喜欢上大灰狼了。

虽然他脾气又差,还喜欢欺负她。

小兔子想,大灰狼这么坏的一只狼,怎么可能突然变好了,他肯定是想把我骗出来,然后吃了我。

那我就暂且开门跟他走吧。

谁让我那么喜欢你。

我把心脏剖开来给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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