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17,19:21

发送者:望

标题:就要来到的明天

又能见面了!就和晴子小姐说的那样,下午2点在新百合丘车站剪票口前的柱子那里等着。人多也不怕找不到,我戴着一读黑颜色的帽子呢!望

04/1/1719:24

发送者:晴子,Re:就要来到的明天

是啊!我高兴地都要唱歌了!……

那么,我就穿白色的大衣和茶色的髙筒靴。

太好了!……

晴子

明白了。见面的时候,你要给我一个“不同的感觉”是吗……

哈哈哈。我才不说呢!……

那就明天见!……

在网上结识了一个月以后,日野晴菜终于同意了永泽彰希望见面的愿望,并且确定了在这个星期日见面。目前双方还是比较拘谨,说话也比较客气。

但是,到了第二天晚上,他们就熟悉了许多。他们都知道,第一次见面,一定要给对方一个好的印象。

04/1/18,20:03

发送者:望

标题:今天真的好高兴

今天的见面,我真的太高兴了。晴子小姐和我想的一样……不,比我想得还要可爱,我的心直跳。我有好多的话没有说,你没有觉得无聊吧?

发送者:晴子

标题:今天真的好高兴

我也非常高兴啊!太感谢你了,阿望先生高高的个子,又潇洒,比我想像得还要年轻帅气!

仔细看的话,你还是很年轻啊!和你在一起,其是太高兴了。

我们可以经常见面吗?

这样口气的短信,一直持续到第二天的1月19日,但是,他也很快感到了内疚,于是,就将自己真实的年龄对晴子说了。

1/19,19:41

晚上好,你在干什么?……

我又面忆了好几遍,关于昨天的事情。阿望先生看上去,还是很年轻的嘛。你真的26岁?怎么我看着像学生嘛。

实话实说吧,其实我是一个23岁的学生,但是,我不想因为这个和你分手。看上去我的年轻,成了我的自卑。因为我看晴子小姐,希望的年龄是26岁以上,所以,我就尽量达到这个标准。反正我是希望我们成为朋友的。

对不起,你生气了吗?还是失望了?……

对,我的确很生气!当然年龄相近是最好的。耶么,阿望先生……不,望君,你说对不对?(笑)

哈哈哈。你还是别叫我“君”了,叫我“望”就好。我也就叫你“晴子”好吗?

几乎每次,他们都是百十字或一百五十字左右地,互相发送着短信。随着这样的交往,他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近了,开始的战战兢兢,已经迅速变成了大胆的和露骨的好感了。

反正仅从这些短信之中,已经不是大晴菜20岁以上的永泽悟的风格了,这明显是比她年龄小的阿彰的证据……

一天过去了,夜间又到了……

眼睛从电脑前面离开后,里村玉见把目光移向了窗外。大小各异的黑色建筑剪影,与微微发红的天空,形成了美丽的夜景。从纱窗吹进的微风,使人感到和昨天一样温热。

进入视野的东西,没有任何变化,但是,竟然过去了二十多个小时了,耳边总是听得见闹钟的“嘀嘀嗒嗒”的声音。

玉见觉得今天,是她人生中过得最长的日子,而且是最没有现实感的一天。今天不是虚假的,但也不是在做梦和妄想中度过的。这个证据,就是留在眼前的电脑里的短信。

听完了永泽彰的一席长长的话后,她终于对他,有了明确的了解。然后,她给塔之木打了电话,那时正好是清晨5点半左右。

塔之木十分吃惊,立即从位于奥泽的家赶来了,他到的时候才6点钟。

他只是在电话里,大致听了一下,然后要在这里,直接听一下阿彰的原话要点。塔之木毫不掩饰,他的惊讶和迷惑。

“但是……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你说的话呢?”

“我带来了电脑。”

“什么?……”

阿彰突然像记起了什么似的说道,随之把目光移向大门口,玄关的方向。同时,里村玉见也注意到了,在阿彰进来的时候,他是把一件黑颜色的手提包,悄悄放在那里了。后来他就十分唐突地和自己拥抱了,手提包就放在了那里。

他过去把手提包提了过来,拉开拉链,里面是一台比A4纸大不了多少的笔记本电脑。

“这是我从父亲那里借来的。我和晴子上网、发送短信,用的就是它。父亲也曾经让我,删除里面的东西,但是,我都悄悄地存起来了。”

“你为什么这样做?”塔之木问道。

阿彰凝视着自己的,移动着的指尖说道:“……大概,就是删除了这些,我也不想结束和晴子的关系吧。”

塔之木站到了电脑旁,阿彰也闪开站在了一边,三个人在查看着里面的短信,阿彰刚才讲的内容,也都在里面。

看完了这些后,塔之木又重新向阿彰问道:“你打算自首的事情,还有谁知道?”

“没有别人了。”

“你的决心不变了?”

永泽彰的脸色不那么红了,他又恢复到了原先憔悴的面容。里村玉见也感觉到:现在的他,还是自己当时记忆中的,那个十分客气、稳重的年轻人。

他平静地点了点头,说道“啊”。

“那么,我们一起听一听你父亲的话,然后再去投案?”

三个人喝了咖啡。然后阿彰和玉见,坐在了塔之木开来的车的后排座位上,于上午9点半,离开了下神明的公寓。

玉见的视线,又回到了电脑的屏幕上。今天早上,她把“望”和“晴子”来往的短信,复制到了USB移动盘里了。这会儿她正在用自己的电脑,观看着复制到的这些短信。办公桌上的表,已经指到了夜里11点。

3/20,21:31

发送者:望

标题:今天的兜风

简直太高兴了!车里只是我们两个人的世界呀。我一直在回味着,晴子那温柔的嘴唇。

今天我的感觉,总是飘飘然的。真是奇怪的感觉。一天到晚满脑子,都是见到晴子的事情。

好可爱的晴子啊!……和我想的一样。真想再早点吻到晴子!

4/18,21:04

晴子,谢谢你!

晴子太棒了!……

晴子的唇、晴子的乳房、晴子的……全部都是我的了!

后来我都兴奋得忘乎所以了,连红绿灯信号,我都不顾了!

(笑)

和望在一起,晴子也真的感到是幸福的。坦率地说,我并不喜欢做爱;但是,把我自己给我爱的人,那就不一样了……

啊……望,再一次抱抱晴子吧!……

我再也等不到下次见面的时间了!……啊,晴子,我好想马上见到你!……

我是晴子!……今天夜里,我梦见望了……晚安。

晴子

很明显,这是4月18日星期日,两个人在相模湖的情人饭店里,第一次发生性的关系后的短信。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晴菜把它放到了“保存信息”这里了。这是今天早上,第一次在阿彰的电脑里看到的、已经从晴子的手机里,被删除的短信。

今天早上三个人出去后,塔之木首先去了关押永泽悟的横滨市港南区的横滨拘留所。他让玉见和阿彰等在车里,自己到拘留所,要求见一下永泽悟。

大约一个小时后,他回到了车里,那时已经11点半了。

他向永泽转达了阿彰想要自首的愿望,塔之木对阿彰说道。

“我父亲是怎么说的?”阿彰用沉闷的声音问道。

塔之木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不,你父亲什么也没有说。”塔之木回答了这么一句后,就蛮横地发动了汽车。

阿彰不知所措地看着里村玉见,但是,里村玉见只是把脸,扭向了车窗外面。要是这样的话,那么,永泽悟就是不同意,让阿彰去自首吧。

不知为什么,永泽那张瞪着眼睛的脸,在里村玉见的脑子里,总也无法消除掉。

汽车一直向港北警察署开去。负责桂山湖事件的,是山梨县大月警察署,但是负责调查相关事件的搜查总部,却设在了港北警察署。塔之木要求与刑事科长见面,而且要把阿彰一起带去。他在见到永泽的时候,也把这个决定对他讲了。

“我想,警察也要重新听取一下你的话,然后再决定怎样调查取证。”

搜查科长问了阿彰的姓名、职业等,并问他塔之木说的是否真实。

“是的。在沟口晴菜小姐死亡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在场。不是我父亲。”

永泽彰用自己在车里,就想好了的话答道,还拿出了自己的电脑。回来时只有玉见和塔之木两个人了。

“他不会马上被逮捕的,刚才刑事科长说的。”在车子开出了一会儿后,里村玉见说道。

“是啊,只是本人提出证据,那还是不行啊,他们还要和山梨县警方联系,进行了充分的取证调查后,再提出逮捕令,大概得两、三个星期吧。”

“那么,在这个期间呢?”

“每天送他回家,早上去接受调查。也许到了夜里,警察还要监视他的家。”

“那……但是,下一步……”

里村玉见的意思是,要不要告诉住在名古屋的真砂子,因为如果阿彰的母亲在旁边的话,他的情绪是不是会平稳一些。

“如果可能的话,当然好啊。”塔之木也同意。

“辩护人是谁呢……”

“我们不能做了。”塔之木说道,“因为我们已经,站到了永泽的对立面上了。”

“反正要送到甲府的地方检察院了,我看我还是委托一下,我认识的人吧。”

“是。”里村玉见点了点头,然后,玉见又问道,“那个……要是永泽彰先生是‘委托杀人’呢?”

今天早上,在听完了阿彰的坦白后,玉见的脑子里,突然蹦出了这个罪名。

“如果短信被承认,是证据了的话,他的话也就会被认为是事实了。”

“那样会判处什么罪?”

“嗯……事件的当时是19岁,又有自首的情节……”

“怎么?……”里村玉见警察地望着塔之木的侧脸。

“啊,如果好的话……”

当车来到了第三(东)京(横)滨高速公路出入口的时候,塔之木突然止住了话题。

下午3点,他们回到了旗之台的事务所里。

随后,里村玉见就帮助平松律师,整理民事案件的文件,并对平松扼要地讲了,从今天一早到现在,所发生的事情过程。

“那么,你可还没有睡觉啊!”她担心地说道,但是,里村玉见却没有一点儿困意。

已经是晚上7点多了,里村玉见回到了公寓。她吃完饭后,就坐在了电脑前,仔细地查看着复制到自己电脑里的,那些短信内容。

4/25,19:12

发送者:晴子

今天对不起了,我真的吃了一惊呢!……

我丈夫还是整天出去忙他的工作,我的心情还是很好的。我只是说,把我希望的年龄,刊登在了网站上,不是考虑结婚的事情。但是,和望见面,我还是非常乐意的,所以,我并没有说说。

不过,联系的中途,望不说话了,我很是担心,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接着就是来自“望”的短信了,平时不过是两、三分钟就回复了,但是这次。到了第二天的深夜里。他才回复了一封反应复杂的短信。

4/26,23:51

对不起,我的回信来晚了。坦率地讲,我受到了相当大的打击:混蛋,晴子怎么会是别人的妻子……真的是不是要和我分手了?……但是我知道,晴子非常孤独,所以你把这些都对我说明了,我更喜欢你了。今天我说的话你相相信吗?

当然了,今天的晴子,就只有望一个了。我丈夫刚刚回来,星期日就又要出差,真的,我怎么办……

望,你要是能原谅我,晴子就非常感谢了!……

里村玉见感觉:他们两个人的立场,有了微妙的隔阂。

5/06,15:57

真的是很遣憾的,但是,这次的周末,我们不会不见面吧?星期日我们还去兜风成吗?……晴子星期六都有时间,不过……?

对不起,现在我有了事情,抽不出时间了。我很想和你见面,但是……对不起了。

你的事情,明天几

点可以结束?在周末的时候,你从公司回来后一起吃个便饭好吗?

我是很想和晴子见面,但是几天我都得加班。明天也排满了要见的客户,几点结束还说不好啊。

5/16,20:02

我好久没有看到的晴子,最近我总是抽不出时间,很是对不起。你不会生气了吧?

虽然时间很短,但是能在一起,还是让我很高兴的。但是望,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总是看表,好像时间比我更重要。

晴子让你玩得厌烦了吗?工作比晴子还重要吗?……

(笑)

这是5月16日星期日,在父亲外出,参加一个结婚预告会的机会,阿彰利用这个短暂的时间,和日野晴菜两个人,在涩谷约会后的短信。看样子,当时的气氛并不太好,回来后的短信里,还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隔阂。

后来日野晴菜又发过了几条短信,都是指责阿彰态度冷淡,但是,这些都在晴菜的手机里被删除了。和阿彰的电脑里留存的、晴菜手机的证据相比,里村玉见一条一条地确认着。

在晴菜的怨恨和不满追问下,永泽彰也决定挑明自己的高中学生身份,并且给晴菜发送了这样的短信。

5/18,23:50

标题:就这次一定

我希望对你说真话了。我一直想说,但是,我很难说出口……实际上,我真的不想对晴子说出来的。我希望你能冷静地听完我的话。

Re:就这次,一定

是真话吗?以前就有这样的决心吗?……

还是你有了别的相好的人了?你就没有想到,作为主妇的晴子,会受到什么样的打击吗?那么,最近你一直不和我见面,就是这个原因了?

不!根本就不是因为这个!……我只爱晴子你一个人!我向天神发誓!……

但是,我不能一直这样对晴子隐瞒,我害怕一旦说明了,你就会永远地离开了我……

所以,我想再见你一面,当面把这些事情说清楚。

想和晴子分手,你真讨厌!没有希望我就无法活下去!……拜托了,我决不会和你分手的!因为我可以马上死给你证明。

你可千万不要做出那样的傻事!你应当快乐地生活着。这次再见面的话,想吃点什么特别的东西?我想去意大利面馆。

心情终于平静了的日野晴菜,于5月20日,又发送了一条短信。

5/20,18:16

Re,就这次一定

公司的附近,就有一家很不错的奶油蛋糕店。所以我的体重又増加了2公斤。这次和望见面之前。我要吃一些减肥药了。

在晴菜的手机里,从5月18日,“望”发给“晴子”的第一条是“就这次一定”以后,到5月20日,一共有5条被删除了。在取证调查阶段,由于只留存了20日18点16分,从晴子发来的“Re,就这次一定”的短信,所以被删除的是哪条就知道了。因为“Re”是回复的符号,所以在它之前,肯定还有一条同样标题的短信。由于手机的机种不同,“Re”可以表示重复多遍,也有的只是可以显示回复一遍。

塔之木也为了弄清楚原来的短信内容,在与永泽彰见面的时候,曾经仔细地询问了他。那时,他从他和晴菜之间发生争吵后,出现的这条短信推测说,完整的是“就这次一定,想得到晴子的全部”。在对被告人的提问时,他也是这样回答的。

但是,在检方的提问时,又被检察官布施昭子冷冷地推翻了。对于儿子发送的短信的背景,他还是吃不准的,所以,在回答警方的询问时,他的回答就不是这样的了,于是就被布施抓住了这个漏洞。

“你在一开始,对警方回答的内容,你还记得吗?所谓‘就这次一定’,是说你要带她去,你很喜欢的意大利面馆去吧?”

5月30日星期日,阿彰决心在今天,把所有的事情对晴菜挑明了。但是在相模湖的饭店里,搂抱着她的时候,他的这个决心又犹豫了,在此前后的两条短信,在晴菜的手机里被删除了。

5/30,20:07

心里仍然残存着还想再拥抱一次晴子的愿望……

见面的时候是幸福的,但是,分手后又感到了寂寞,再见面又成为了不可能。我不想回到一个人的寂寞的家中。

“能不能不分手?……”是不是晴子也在这样想。

我也一样啊!我也希望永远在你的身边。一见面就不想分开。

真的吗?晴子啊,我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思念着你,我不想让你从我的身达离开。有时痛苦的我都想一死了之。

我们能不离开吗?我希望永远和晴子在一起。

到了6月,一直没有见面的机会。6月接着的模拟考试,终于以残酷的结果而告终。永泽彰被夹在了父亲和晴子之间。

日野晴菜在6月13日星期日,也强烈地希望见面,但是,阿彰只能以“加班”和“周日不休息”为借口,拒绝和她见面。

为什么最近望冷淡了想见你的、爱着你的晴子。是不是你真的对晴子没有兴趣了呢?……为什么?……

工作是最重要的呀!……至于晴子什么的,己经不再重要了,已经不再爱我了?

如果讨反我了的话,就干脆直说吧,要不总是让晴子,这样胡思乱想。要是再不见面的话,还不如死了呢!……

永泽彰为了解释,不停地发送着短信。就这样应付着晴子的时候,就临近事件发生的6月20日了。

6/18,20:18

发送者:望

标题:好久不见了

这次的星期日,我没有什么事情了。在这个期间里,实在对不起了。如果能够开车的话,我们还去兜风怎么样?

标题:晴子说:OK!

是啊,真的是好久没有见面了,这次我们可以好好玩一玩了吧?

随后,20日星期日的下午2点,阿彰说好来到百合丘变电所附近的路上,把日野晴菜给拉上。在他们双方的手机记录里,都留下了19日夜里9点51分,晴子发来的一封短信。

6/19,21:51

发送者:晴子

标题:我想去相模湖

从上次在饭店里分手以后,我们有三个星期没有见面了。说真的,晴子已经不想见望了。自己好像很傻,但是,还下不了决心。这次见面的时候,我有重要的话要说。我想望也一定很高兴的,通过这封短信,两个人的心情,发生了微妙曲折的变化。由于之前不知什么原因,永泽彰的情绪非常不好吧,所以一旦解除了,他们的见面,就成了一次喜不自禁的约会。

6/20,09:05

发送者:望

标题:今天早起

外面的天空好漂亮哦!我的心情也好了起来。我今天其的很高兴啊!……我一定不会迟到的。

晴子也很早就起来了,正在收拾东西。我有一肚子的话,要对望说呢!

我现在出门了。到了附近,就给我打电话啊!

看完了全部的短信,里村玉见觉得心情十分沉重。眼睛也火辣辣地疼痛。她把目光转向了窗外。

虽然天色已经暗了,但是,由于都市里的灯火辉煌,所以几乎看不到夜空上的星星。

今天早上,三个人在一起喝的咖啡香味,一下子又在脑海里闻到了。这会儿阿彰在干什么?港北警察署的取证调查,进行得怎么样了?这会儿他正在家里睡觉吧?……

虽然里村玉见很疲劳,但是,却一点儿困意也没有。

她又重新想了想,删除了短信的人,只可能是日野朔子。阿彰的电脑里留下的,在晴菜的手机里却没有,这就证明只能是朔子干的了。

“晴子”和“望”接吻了,还在饭店里,发生了性行为。这些短信成了晴菜不伦的证据。

到了后来,“晴子”露骨地对“望”,表达了她的追求、纠缠,说着肉麻的话,如果一旦被世人知道了,朔子能够忍受的了吗?

晴菜死后,发现了她手机的朔子,是第一个看到这些短信的人。朔子也是通过里面记录的对方手机地址,把对方约出来的。

如桌按照永泽悟的话,他最初前往涩谷车站的大厘,但是,对方因故突然取消了原来的计划。然后,朔子悄悄地尾随在他身后,来到他的住处,从而得知他的名字姓“永泽”。

永泽怎么看也得四十多岁,那么,朔子肯定也会十分惊讶。但是从短信的内容上来看,朔子还在处在“想像”中。

晴菜被一个好色的男人,巧妙地给欺骗了,被玩弄于股掌之中,沉溺在对他疯狂的爱的陷阱里。所以,一旦晴菜发现自己被骗,一定会因爱生恨,杀死了这个薄情的男人的吧?

她决不能允许又痴情又悲哀的女儿,就这样暴露于社会的众目睽睽之下,同时,她也想对这样的男人,进行无情的惩罚。

删除了不利的短信后,依然有两个人,你来我往地发送着婚外情的短信,但是,发生性关系的证据,却没有被留下来。

结果,被逮捕的永泽悟,就有了这样的罪名:他伪造了年龄接近晴菜,在企图诱奸年轻女性,遭到对方拒绝时产生了杀机,因此具备了杀人嫌疑。

特别是让世人们得知,他以小18岁的年龄,欺骗年轻女性时,永泽受到了无情的嘲讽和唾弃,这就达到了朔子的目的。

一个男人为了摆脱女性的纠缠杀人,和因为被他追求的女性拒绝而杀人,显然后者的罪行更重。朔子是不是这样考虑的,就无法知道了。

如果永泽彰自首了,即使检方对永泽减刑,他恐怕也会要求,判处自己死刑的!

里村玉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思绪又回到了阿彰身上:他到底会被怎样判处呢?

“委托杀人……”她在口中喃喃私语道。

今天早上,当她看到沐浴在朝阳中的阿彰时,自己也仿佛领悟到了,一条光明的思路。

永泽彰曾经说过,他对于晴菜说的“先杀死晴子”的请求,只是把匕首放到了她的颈部,而没有下手。如果这样的情景被承认了,那就是“委托杀人”,委托杀人的罪行,要比普通的杀人刑期轻,应当会被判为六个月以上、七年以下的刑期。

塔之木也认为,从阿彰电脑里留下的短信来看,他的话真实性很大。

“啊,如果幸运的话……”塔之木这样说着,开车进人了第三(东)京(横)滨高速公路,随后就给她的手机打了电话,明确地说明了刚才自己的想法。

“如果幸运的话……”里村玉见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

在那两周以后,永泽彰在港北警察署,接受了任意取证调查。山梨县的警方,也派人参与了调查。

10月1日,对阿彰执行了杀人嫌疑的逮捕令,被拘留在了大月警察署。关于这些过程,与塔之木同期毕业、在甲府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的小久保律师,一一与他进行了沟通。

10月20日的拘留时间,是到10月22日期满。阿彰以“嘱托杀人”在甲府地方法院受到了起诉。被承认了是“委托”的性质,总算是对玉见的一个安慰。

第一次的公判,是在12月8日进行。

一方面,对永泽悟的公判,由于阿彰的自首,而向另外的方向展开,所以,原定于11月的辩护也就延期了,并且以阿彰等待起诉的形式,重新修正11月10日的判决内容,和重新进行辩护。

在从上午10点开始的法庭上,首先进行了判决意向,来自检方的阿彰供词,和关于此事的永泽悟的供词,被要求当庭宣读,辩护方同意了。

接着对永泽悟,进行了被告人提问。

看到了四个月前见过的永泽悟,里村玉见觉得:他没有什么变化。他站在证人席上,由于长时间没有见过阳光,脸色发白,两颊还是那样消瘦。但是,玉见感觉他像卸下了什么包袱一样,心理上显得异常轻松。

阿彰自首已经两个月了,难道他也渐渐地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了吗?

塔之木站了起来,开始向永泽询问,为什么要在桂山湖事件里,包庇儿子阿彰,把全部的责任揽到自己的身上。

永泽悟回答说:自己是在那天夜里,儿子永泽彰把日野晴菜的遗体,拉回家里后,才知道了儿子和晴菜的事情。

“你是什么感觉?”

“我听说对方是一名24岁的有夫之妇时,坦率地说,当时我都气疯了。阿彰才是个19岁的高中生,在此之前,他一直是老老实实地上学的。但是,这名主妇竟然为了自己的性饥渴,把一名学生,卷进了自己私生活的事件里来。而且,我的儿子将会一辈子,背上杀人凶手的罪名。当时我的眼前,顿时一片黑暗,我恨死了这个日野晴菜,心

里在说:绝对不能饶恕她!……”

他压抑着的声音,令人震撼。

“如果说到杀人的罪名,阿彰先生是接受了晴菜小姐‘先杀死我吧’的要求,这是‘委托杀人’。关于这一点,你没有想过吗?”

“法律上的名词我不懂,如果说那个女人想先死,我觉得这样的解释,根本是说不通的。我不想再失去第二个孩子了。”

“那么,你是指你的长女阿碧小姐,在13岁的时候,因溺水而亡的事情吗?”

“是的!……”永泽悟紧咬着牙关说道,并点了两、三下头。

“听到发现晴菜小姐的遗体时候,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阿彰不知道尸体遗弃事情的,那是我自己一个人干的,但是,我已经下了决心,一旦被警察抓住,我就得背上全部的罪名。我希望能够得到儿子的理解。”

“你刚才说,自己非常憎恨晴菜小姐,但是你想没有想过,被残忍丢弃的遗体,和当时被害的晴菜小姐的心情吗?”

永泽悟依然面对法庭的正面,上下嘴唇紧紧地绷着,一句话也不说。他的双肩,随着剧烈的呼吸,上下浮动着,最后,他无言地低下了头。

“你对阿彰先生的自首,是怎么想的?”

永泽半天也没有说出话来。

“事到如今,什么办法都没有了,但是,阿彰把晴菜的尸体拉回来时,我要是让他马上去自首,那就好了。这样一来,也许朔子女士就不会死了……”

永泽悟拼命压抑着咳嗽一样,用蚊子般大小的声音答道。

“也许这就是鬼使神差吧,自己一时的愤怒占据了上风,没有考虑后果就……我太后悔了。死了的是两个人啊,我实在是……实在对不起啊!……”

他呜咽地说着道歉的话,塔之木的提问也就结束了。

这次检方没有反问,谷川法官让永泽悟,退回到自己的席位上去,接着进行了案件审理。

“请检察官宜判吧。”

今天布施昭子穿了一件,与晚秋季节相称的、茶褐色的短上衣,肩膀处还别着漂亮的胸饰。9月16日的判决后,今天是第二次的重新判决,对她来说,肯定充满了复杂的矛盾,但是在她的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

“判决。一、关于平成十六年,即公元2004年10月30日,公诉状中事实,第一项:杀人,无罪!”

她那斩钉截铁的声音,在法庭内高亢地回荡着,而几乎从整个法庭里,传出了一片叹息声。

这是无罪的判决。

“我干了一辈子的律师,还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判决。”塔之木这样说道。

“关于本案涉及到的事实与关系,已经于上次判决中,进行了陈述。我再增加若干意见。”

布施昭子终于渐渐地提高了声调。

“关于本次宜布无罪的、沟口晴菜被杀事件,如同被告人所承认的那样,未将尸体遗弃一事告诉其子,故可以清晰地看出,是从一开始,就计划包庇其子的犯罪。

“于是,在新横滨事件中,被告人为了从日野朔子那里,要回对前次事件、有着决定性证据的晴菜的手机,而且,封住朔子之口,被告人并非是第一事件的主要罪行实施者,可以充分地认为,是为了包庇其子的罪行所为。

“被告人在会见日野朔子之前,私自购入匕首,据此可以明显地说明,被告人已经具备了杀害朔子的计划性。

“被告人在第一事件中,毫不犹豫地遗弃尸体,成为了第二次事件的发端,而被捕以来,已经作伪证,承认了自己的罪行,进而承担两个事件死刑的责任,而包庇其子。也就是说,被告人之行动,显示了为了隐瞒事实,而必须杀害朔子的决心。

“以上述事实以及全部情况为前提,本官依然要求按上次的判决执行。”

和上次一样,布施昭子正襟危“站”,面向法官。

“对被告人处以18年拘役。”

听到这里,里村玉见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一样,面色苍白。

永泽悟承担罪责、保护儿子的亲情,也没有对减轻儿子的罪责,起到多大的作用。这样的结果,她也从塔之木那里听说过。

“一般说来,由于亲情有被免处刑罚的可能,而且不会被起诉。”

尽管这样,如果案情过于恶劣,也有例外的。

“律师,请进行辩护。”

随着法官的声音,塔之木冷静地站了起来。

“辩护。桂山湖事件为第一事件的事实,无罪。第二件的尸体遗弃,被告人业已承认,作为辩护人也无异议。关于平成十六年,即公元2004年10月6日的公诉状中,所说事实……”

塔之木把话题,转移到了新横滨饭店事件上来。

“一、被告人没有杀人行为。

“二、尽管可以认为,被告人具有杀人嫌疑,但是,没有杀机,其行为还是正当防卫,或属于过当防卫。”

这不是完全颠覆了刚才的判决了吗?旁听席的目光,一下子全部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关于第一,我们主张被告人完全没有杀机。

“第二的正当防卫,可以充分证明,是由于被害人日野朔子的一系列攻击性行为,导致的结果。

“事件的当日,将被告人叫到饭店的是朔子。那时,朔子已经准备好了匕首和催泪瓦斯。虽然催泪瓦斯只是用来防身的,但是,在她的手提包里,藏着已经出鞘的匕首,而且,本人又进行了变妆。与被告人根本就没有进行伪装相比,当然可以认为,朔子进行了周密的计划。

“在与被告人见面以后,又让他选择了另一处房间的,还是日野朔子。两个人在新横滨饭店的一个房间里,因为归还手机一事,而发生了争执。检察官认为,被告人为了阻止朔子逃走,而一怒杀死了朔子。但是被告人解释说,是他在催促朔子归还手机时,将匕首抵在朔子的衣襟处,并进行了威吓,两个人的距离很近而已,因此,朔子才很方便地用催泪瓦斯,对被告人的双眼进行了喷射。如果考虑到催泪瓦斯的威力,当时被告人的眼睛,受袭后疼痛难忍,视野不清,意识到自己将会受到生命威胁,是理所当然的了。在这期间,朔子完全可以逃走,但是她为什么没有逃走?”

塔之木向法官席和检察官的位置看过去。

“反过来说,朔子在女儿日野晴菜的遗物里,发现了秘密的手机后,如果立即交给警察,应当很快就会将被告人逮捕。但是,她没有这样做,而是特意把被告人,叫到饭店的单独房间里,使她处于十分危险的、只有两个人的环境中。是不是应当分析一下,朔子这样做的目的?……被告人的匕首,抵在了她的衣襟处,为的是不让她再有任何行动。”

里村玉见的心,跳动得十分剧烈,她只好把手按在了胸口上。

“在她发送给伊豆的秋元康介先生的信中,朔子将自己与被告人见面的目的,解释为以肉体为交换条件,想知道女儿最后死亡时的情景。但这是在朔子已经清楚地知道了,对方就是杀害女儿的凶手的情况下,而且,知道是对方十分迫切地,希望拿回那部手机的情况下。对于这样的人,朔子企图采取肉体交换的条件,达到自己的目的,难道不是特意诱使对方犯罪吗?

“期待一个原本就很难实现的目的,而且还将自己的性命,置于危险的境地与被告人见面,这不是非常不正常、与无法理解的行动吗?所以,她给秋元氏的信,就明显地有作伪的痕迹,而并,不表达她内心的真实想法。那么,朔子的真实目的是什么,难道还不清楚吗?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企图自己亲手杀死对方,为女儿报仇。”塔之木声音响亮地陈述着。

“对于日野朔子而言,晴菜是其唯一的亲人,是任何人都不能取代的、活生生的至爱对象。朔子认为:就是被告人杀死了晴菜,她绝不允许将自己的女儿石沉于湖的凶手,存在于世界上。因此,她故意造成,两个人独处一室的境地,突然向被告人喷射催泪瓦斯,用以剥夺对方的反抗能力,然后再用早已准备好了的匕首,杀死对方。这样的计划,再清楚不过了。

“但是,实际上是被告人先于朔子,将匕首抵住了朔子,朔子才采取了突然的动作,制止了对方的行动,当然她的下一步,就会用匕首刺死对方。对于朔子的拼命攻击,导致被告人遭到了不当侵害,在争斗时,致使朔子颈部被匕首刺中而死亡。因此,这完全是一起防卫的行为。除此以外,则很难找出更加合理的解释证据了。因此,我们认为:应以被告人为‘正当防卫’论处。”

塔之木对朔子当时的攻击性,进行了具体而详尽的推理的辩护,里村玉见感到了法庭里,不得不承认他的辩护,是十分有力的气氛。

塔之木少有地用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开始谈及永泽的案情。

“当然,关于晴菜的遗体遗弃,的确是对死者的不恭和亵渎,但是,当时他在失去了判断力,只想一心保护儿子的情况下,任何人都会出于本能而这样做的。另外,永泽本人没有犯罪前科,并申明自己能够真诚赎罪,回归社会,做一名良好的公民的愿望。

“考虑到以上事实及情形,我们希望能够给予宽大的处罚。”

当塔之木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时,里村玉见的耳朵里,突然听到了另外的一个声音,“我绝不是要为我的女儿复仇这样做的。我不会用自己的手,去杀死凶手的……”

里村玉见的身子微微一颤,不知为什么,浑身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和不安。

朔子的那封信,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12月8日,甲府地方法院,举行了永泽彰的第一次公判大会。这一天,里村玉见因为协助一家不动产所有权的民事审判,而没有到庭旁听。

从小久保律师那里,得到的情况是:这次的审判是检方宣读了起诉书和陈述案情,以及进行了案情调查就结束了。永泽彰被移送到大月警察署后,这次的样子,仿佛多少沉着了一些。

由于在这次判决前,和检方进行了商量,确定了日期,所以进展得十分顺利。

在12月22日第二次公判时,里村玉见作为案情证人出庭了。

要求为父亲承担刑事责任的永泽彰,在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来到玉见的公寓,那时他一五一十地,回答了玉见的提问,当时阿彰真情流露,明确地表达了愿意自首的愿望,而且,提供了作为证据的笔记本电脑。

当里村玉见结束了证词,回到了旁听席的座位上时,坐在被告人席上的阿彰,那对她仅仅微微的一笑,永远留在了玉见的心里。

平成十八年,即公元2006年初的1月16日,进行判决和辩护。检方虽然认可了阿彰的行为,但是,也提出毕竟不得蔑视人类的生命,提出判决5年的刑期。

2月17日是判决宣判的日期。里村玉见待在事务所里,直接和小久保律师保持着电话联系。

“判决为委托杀人,刑期3年,缓期5年执行。”小久保用他那和平时一样,文雅的口吻对玉见说道。

“还是缓期执行啊!……”

“对。因为从他的电脑里,的确看到了日野晴菜小姐,自己表达的‘希望去死’的愿望,这才被检方承认是委托杀人,再加上他有自首行为,和犯罪时不满20岁的限制。”

事发的当时,永泽彰只有19岁,于是,当判决书下达了的时候,阿彰立即被释放了。

“其实检方也不是完全同意的啊。”小久保又加了一句注解。

放下电话,大概是多少安心了吧,里村玉见半天才感觉,心里仿佛一块石头落了地一样,平静了下来。

里村玉见的办公桌位置,在房间的角落里,所以,很少可以直接看到窗外的情景。乌云密布的灰色天空,仿佛被冷冻一般的地面。和预报的暖冬不同,东京已经下了几次雪了。

位于内陆盆地的甲府,也一定下了不少的雪吧。但是在温暖的阳光照射下,里村玉见看到阿彰和真砂子,笑谈风声的样子,完全像是在看一部电视剧一样,露出了一丝丝的苦笑。

仿佛是在等待着阿彰的判决一样,永泽悟的判决,在阿彰判决后的一周,即2月24日进行了宜判。

这个早上,冬季的东京天空上,出现了久违的晴空,寒冷的天气也和缓了许多。在去往车站的途中,甚至可以看到,沿电车轨道铺设的小石子间,竞然出现了点点的绿色杂草。看到这些的里村玉见,心里也膨胀起来,新的季节就要来到了。

上午10点,三名法官已经入座,谷川崇法官宣布开庭。他的年龄已经过了50岁,身材却不及女性检察官肥胖,在细长的鼻梁上,架着一只小镜片的花眼眼镜。

这是从前年12月,算起的九次开庭公判,每次里村玉见都是抬着头

,看着谷川法官。在争论事实的裁判时,法官为了显示公平,基本很少发言。谷川也是这样,他的风度使人感觉,他那置身于外的风格。

但是,今天他也会这样吗?……

他像平时一样,用手指先推了推鼻子上的镜架,话音里带着玉见听愤了的鼻音腔:“今天宣布判决。请被告人出列。”

身穿深蓝色运动衫的永泽悟,此时已经站在了证言席上。谷川盯着永泽看了一会儿,终于用平缓的语气,宜读起判决书来:“主文,判处被告人16年刑期。”

里村玉见顿时感觉,犹如一块石头,落了地一般的塌实。

接下来,谷川宜布桂山湖的杀人事件,同样是“无罪”。

“下面我宣读判决的理由,请被告人坐下。”

于是,永泽悟动作僵硬地坐了下来。

“判为有罪的事实……”

第一是桂山湖事件里的尸体遗弃。第二是新横滨饭店的杀人事件。

检察官已经在起诉状中列举了事实,而谷川则为详细地,解释了当时的具体情况。

“上述犯罪事实,都依各个关系进行了认证,但是我将对认定的事实,进行补充说明。”

第一件尸体遗弃,辩方也同意检方的意见,而不涉及。在谷川叙述了第二件,关于沟口晴菜事件的起因,即永泽和朔子在新横滨饭店,单独一室里相见的过程后说道:“一、关于事实行为。通过对日野朔子的尸体鉴定,其左颈部的切伤部位,长度为6厘米、深为玫5厘米,周围未见擦伤,因此,表示了加害者是具备了相当的杀机,并非偶然导致的创伤。被告人辩称自己是在和死者在争斗中,偶然刺中的,但是,鉴定结果还是认为,由被告人主观所为。

“二、关于杀机。首先准备好匕首,在室内首先拿出匕首的是被吿人。对此,朔子立即取出催泪瓦斯,对其进行了喷射,但是,这样的防卫显然过当。朔子受伤的部位,是在左颈动脉,是被刀刃为8厘米宽的匕首所刺,因此,其部位和伤及深度,可以断定,此伤害为具备明显的杀机。

“三、加上具备的动机。为了隐瞒其子的犯罪事实,永泽悟从朔子的手中拿回手机,这样就不可能避免动用杀机,这就是检方认为的‘杀机’。

“明确的动机,以及前述的事实行为,因此,永泽被判断为具有杀机。所以我们认为,本案是基于明确的杀机计划性杀人。”

平淡地宜读着判决书的谷川,使得旁听席上的人,感到了他的语气严厉而冷酷。里村玉见对此也是感慨万分。

“四、辩护人对被害人的攻击性,进行了指责,也就是说,即使被告人存有事实行为,但是也属于正当防卫或过当防卫。”

听到这里,里村玉见不由得咽了口唾液,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

“辩护人说:朔子在手提包中藏着匕首,是对其攻击性的高度怀疑,而现实是朔子只是拿出了催泪瓦斯。假如朔子如辩护人所云,具有攻击性的话,即使她真的怀有报复心理,也没有事实证明,被害人在现场,对被告人进行了攻击。

“特别是辩护人指出的:朔子突然夺取被告人的匕首,成为被告人突然受到了侵害的理由,但是,这仅仅是辩护人基于主观的猜测,没有任何证据支持此点。所以,所谓‘正当防卫’和‘过当防卫’的理由,就根本不存在。”

判决还在继续进行。然而检方的结论,使人感到干脆、简洁。

“五、当时情况……”

无论是判决,还是宜读起诉书,检方都首先列举案情的恶劣情节。例如对晴菜尸体的凄惨状况的描述,对于朔子残酷的手段,用以显示杀人后果的重大性。

“被告人在得知了其子突然犯罪后,感到十分狼狈,在进行了冷静的判断后,立即采取了行动。关于杀人,不能说被害人没有过失;日野朔子没有立即将带有证据的手机,交到警察手里,而是产生了以此为契机,接近被告人的想法。尽管可以认为:这对于被告人来说,是有利的状况,但是也不能就此,减轻被告人的刑事责任。所以,我们坚持如前所述的判决。”

谷川再一次请永泽悟站了起来,重新宣读了判决书的主文。

“由于以上判决有罪,如果不服本判决,可以提出上诉。但是仅限于从即日起14天内……”

对检方提出来的事实行为、杀机、计划性,全部得到了法官的认可。驳回了辩方提出的正当防卫说,而且,辩方的一条主张也没有接受……

“现在宣布闭庭!……”随着谷川发出一句淡淡的宣布,三名法官起身,向后门走去。

里村玉见的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她感到周围的一切,都远远地离她而去。

被两名法警押着的永泽悟,从里村玉见的身边走过,他向玉见他们微微行了一个礼。

这时候,玉见突然清醒过来,她上前猛然抓住了永泽的手腕:“傍晚我们见面!……”

“先生对阿彰的尽心辩护,我深深地表示感谢。”

坐在中间,还是隔着玻璃隔断的,探视孔对面的永泽悟,见到里村玉见后迅速地说道,并且恭恭敬敬地向她低头行礼。

正好是一个星期前,玉见前来告诉他,阿彰被缓期执行的判决时,他对玉见也说了同样的话。今天,尽管自己的判决不甚理想,但他还是对律师,为自己儿子的成功辩护,表示了感谢。

他对今天,自己的这个判决怎样想?如果认可了他的正当防卫,那么,他对朔子的杀害就是无罪的了,那么他就只对晴菜的尸体遗弃,负有法律责任了。这样一来,他的刑期上限也就是三年。

判决于上午11点结束的。塔之木和玉见马上回到了旗之台的事务所。玉见和永泽约好,在下午4点左右,又到了拘留所,塔之木也将于明天或后天与他见面,商量是否提出上诉的事情。

“对于塔之木先生的竭尽全力,也表示我的衷心感谢。”

听到这话,玉见的心里十分发堵。

“但是,法庭没有认可你的正当防卫……你接受不了吧?”

“啊……但是在这之前,塔之木先生对我提醖过了。他说也有万一通不过的可能。”

里村玉见吃惊地看着永泽悟:这番话,塔之木也对自已讲过。在起诉永泽新横滨饭店杀人事件之前,他已经彻底地向里村玉见,陈述了自己对于朔子的杀机行为。但是在被塔之木究查的时候,他便改口说,自已当时并没有杀机,进行了翻供。

但是,自己只要坦白过一次,就很难再消除“事实”。这一点,将会在以后显现出来,所以塔之木十分遗憾。

“尽管这样,那么永泽悟是不是,能够经受得住呢?……”里村玉见用疑问的目光盯着永泽悟。

大概是被永泽看出了她的担心吧,永泽悟对她说道:“虽然当时塔之木先生沉默了,但是,在我被警察取证调查的时候,他们也提出,要我找出朔子手提包等物品,埋在了什么地方,不过,我的确说不清楚确切的地点,同时他们还威胁我说,是不是和儿子一起干的、和儿子是共犯……等等。在那样的情况下,我就只好承认了,我对朔子存有杀机……”

里村玉见的心理,受到了极大的冲击。难道真是这样的吗?对于永泽来说,他第一防范的,就是不要把儿子牵扯进杀人嫌疑里,就连对辩护人,他也不希望把儿子,引进他们的视线里。

里村玉见半天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盯着永泽悟看。她感到永泽的心里,也充满了难以名状的感情。

“坦率地说,我在阿彰自首后,担心案情向最坏的方向发展,连觉也睡不好啊。”

永泽悟也在沉默后,不久开口说道。两个人在小小的窗口里互视着,永泽的语气,比任何时候都十分地平静。

“不过嘛,事到如今,我也终于明白了,日野朔子女士的想法。我说那样的话,真是太愚蠢了!……”

里村玉见又是十分的吃惊:“朔子女士是什么样的想法?……”

“在阿彰自首后,警察也来找我了解情况,问我阿彰说的,是不是真的……”

“嗯。”

“那是在大月警察署,发现了晴菜小姐遗体后,朔子女士被警察,带去辨认了尸体。听说她在乘警察不注意的时候,要在大坝上投湖。如果警察一把没有拉住,也不知道今天会是什么样子。”

“唉!……”里村玉见想到作为一个母亲,朔子的心情是惹人痛惜的。

“后来警察也问了,朔子女士为什么这样做,她说女儿晴子就在水里。是晴子说好了,要在那里等她,所以,她必须去……”

里村玉见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自己母亲的事情,一下子在脑子里飞速掠过。

“我也去过那里,我可以想像得出,一个失去女儿的母亲的心情。当我听到那些事情的时候,我从心底想对她说‘对不起’。尽管阿彰当时,并不是真的想杀死晴菜,但是,结果的确是自己的女儿死了啊!……”

永泽悟说到这里,用手指掐在眉间,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是啊,当时你也不是,想杀死朔子女士的啊。”

永泽听到这里,也点了点头:“只是我买匕首,这件事太草率了,现在一想起来就后悔。”

在这一年半里,两人之间已经说了十多次话了。现在的里村玉见,对于永泽说的事情,已经不能相信了,尽管她站在被告人一方,前提是必须相信他的话,才能让法庭承认,他在朔子事件里是无罪的。

但是,法官却不以为然。他们基于法医对朔子的伤口认定,认为是采用了相当的力量,以及永泽悟在现场,首先拿出了匕首的事实,根本不承认,永泽所说的自己是偶然刺中的辩解。他们以被告人的供词,没有信誉为前提,判决永泽有罪。

对此已经进行了客观判断的塔之木,大概从一开始,就预见到永泽的辩解,是不会通过的吧?所以,他就采取了承认实施了行动,但是,应当认为是正当防卫的两步策略。

“反正我还是想和里村先生再沟通一次……”永泽悟皱着眉头,脸上流露出了十分复杂的表情,“我这样每日每夜,一个人闷在这样的小房子里,总是回想着这次事件,不过,我无论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是啊!……”里村玉见感叹着点了点头。

“在这个过程中,我就算是记起来的事情,也分不清楚是真的还,是我想像出的了。”

“啊……”

“那么先生。”永泽悟缓缓开言。

“……”

“我还是觉得,真的不是我,去刺朔子女士的。”

“什么?……”

“她向我喷射了催泪瓦斯,然后她就来和我抢匕首。我当时就想,如果被她抢走了,她肯定要杀死我,所以,我就拼命地攥着。我们是在互相推搡的时候,发生了伤害的……”

其实,这是里村玉见已经听了好多次的话了,“但是,根据我的记忆,当我回过神儿的时候,看见朔子女士,已经倒在血泊里了。”

“你觉得她在抢你的匕首吗?”

“是啊,她拼命地夺我手中的匕首,所以,我用两只手紧紧地攥着,后来就突然觉得,眼睛疼了起来……”

在塌方的地方,发现的永泽的匕首柄上,有他的三个手指的指纹,还有几个没有确定的指纹。

“你们争抢了多长时间?”

“时间我记不清楚了,但怎么也得一会儿吧!”

“是在这个时间里,刺中日野女士的吗?”

回答的内容,已经反复好多次了,但是,今天听起来好像还是在哪儿,有点不一样一般。

“可是朔子女士的伤口,刺的不是非常有力量吗?难道不是你用力了吗?不过我在想,你有没有感觉,是朔子女士有意识地自杀?”

“哦?……是嘛!……”里村玉见随口点了点头。

“塔之木先生也问过好几次。我不能说,我绝对没有用力,但是,我这不算是正当防卫吗?就算是没有杀机,那也是要以实施行动为前提嘛。”

“是啊……”

“要是这样说,我就不能说什么了,反正我已经没有办法说清楚,到底算不算是以我的力量为主的了。”

“可是这次判决完了之后,当我一个人的时候,还在反复地想,但怎么也……”

里村玉见一直听着永泽悟在讲,自己不再说话。她的平衡感在动摇,脑子里也陷入了混乱之中。

现在的永泽悟,说的是心里话吗?这会儿他的话,怎么听着有些饶舌呢?

“不管怎么说,朔子女士为什么,非要和我见面呢?”

在这间寒冷的灰色会见室里,永泽悟的眼睛盯着窗外,不知在看着什么,“我觉得那个人,是为了杀我,才来和我见面

的,因为她有过好几次这样的机会……”

但是,里村玉见无法回答这个猜测。

“还有那个叫秋元康介的人,在法庭上他说了朔子的事情,他说朔子没有注意到,她女儿的烦恼和孤独,后来她一直在谴责着自己……”

“唉!……造孽啊!”里村玉见不由得叹息出声。

“我和阿彰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每天都见面,但是我对他在想什么,可是一点儿也不知道呀!……”永泽悟深深地感叹道,“他每天去学校和补习班,认真地学习。实际上他在想什么,我也不知道。他陷入了与网友的交往中,和一个有夫之妇,产生了无法自拔的感情……”

“但是,阿彰先生不是对父亲很信赖,到最后还要依靠你吗?”

“不是得啦,阿彰有我看不到的地方啊!……”永泽悟轻轻摇了摇头,一脸无奈地苦笑着说,“因为他在小的时候得过病,所以,我对他的希望,就是健健康康地长大就行……”

“那么,你对他的今后,就没有什么希望吗?”里村玉见笑着问道。

她的话是发自真心的,但是,想的却是其他的事情。

从修善寺开来的公共汽车的终点站,在穿越了136国道的那贺川后的前方不远处。

汽车驶过了白色墙壁,和屋顶“蛋壁”似的仓库和住宅,里村玉见顺着打听来的路线,大步流星地朝前走着。在冬季的阳光照射的这条道上,出现着一座座建筑的影子。几乎看不见人影,只有寒风不停地吹着。在风声里,还可以听到波涛的声音,那是西伊豆大海的波浪声。

里村玉见走过了常盘大桥,来到了那贺川的对面。她又沿着水草很少的河川,走了大概两、三分钟后,忽然停下了脚步。

这是一栋离马路稍微有一段距离的、木质结构的建筑。庭院里满是枯草,其中只有一点点的绿色。里面有几棵石榴树,和百日红的木本花,在玄关处,还有一棵很小的香椿树,上面开着白色的小花。这就是秋元康介对她讲的显着标记。

在这栋建筑的附近,立着一块不太显眼的、写有“秋水窑”三个汉字的金属标牌。

终于到了。里村玉见定了定神,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

这是二月的最后一个星期日,也是永泽判决的第二天。今天自己来到了松崎,但是总有一种不在现实的恍惚之中。

她按了按门铃,里面顿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不一会儿门就开了,秋元康介出现在了玉见的面前。在他那结实的身上,穿了一件黑色的套头运动衫,和深蓝色的工作服。

“噢,我昨天很晚了还打电话,很是失礼了,今天又来打扰您……”

里村玉见有些急切地,向秋元康介打着招呼,而秋元也和平时一样,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露着微笑。这张脸对玉见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她多次在法庭的旁听席上见过,而且,已经深深地印在了脑海里。

在秋元康介的带领下,他们穿过昏暗的走廊,来到了明亮的房间里。这里面有一张沾满了黏土的操作台,室内飘荡着的特有的味道,使玉见知道:这就是秋元康介的工作间。

外飘窗户的下面,就是流动的河流,前方更是一片十分开阔的原野。河对岸的那栋白颜色的仓库,向这边反射着耀眼的午后阳光。

秋元康介让里村玉见坐在了,面向河流一侧的椅子上,自己也面向着玉见坐了下来。

里村玉见坐定后,又重新向秋元解释了,自己这样慌忙前来打扰的抱歉。秋元理解般地温和地点了点头。

“听说朔子女士几乎每周,都要来您的陶艺教室来学习?”

“是啊,她是很用功,也是很喜欢陶艺的。”秋元康介微笑着点了点头。

“她在去了百合丘以后,曾经给秋元先生写了信,说每天都在回忆着,在您的工作间的情景。”

秋元粗大的眉毛,微微地颤动了一下。

“每次她都是很早就回家了。”

“可是……”里村玉见压抑着心头的急躁,很想得知问题的结果,“但是朔子女士在写那封信的时候,不是下定决心,回到您这里了吗?”

秋元康介的眼睛,惊愕地闪烁了几下,表情依旧地反问道:“您为什么这样认为?”

“从在塌方的现场,发现了朔子的手提包后。”

在来这里之前,玉见设想了怎样和秋元交谈的方案,现在基本上是这样进行的。

“和您知道的那样,朔子女士的手提包里,还有一把她从三岛的超市,买来的水果刀,但是,刀壳已经没有了。我们认为她是准备在不测的情况时使用。但是一般情况下,刀子应当和刀壳放在一起啊。可是,我们没有在手提包里找到。”

“是嘛?……”秋元康介说着,低头陷入了沉思。

“会不会是朔子女士,有意识地把刀鞘扔掉了?那样就的话,就会使人产生一个看法,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这是我最早的看法。”

秋元康介做出一副非常注意倾听的样子,他稍微向革见倾过来头,同时用平静的口吻答道:“那样不是也没有什么证据吗?”

这时,工作间的门,被轻轻地敲了敲,门开了,出现了一名身材矮小、身穿羊毛衫的女士。

她简单地和里村玉见寒暄了一下,把倒好了红茶茶杯放好,就离开了房间。里村玉见又马上进入了问题的核心。

“朔子女士的信,是去年9月6日到您的府上的,那么,秋元先生是9月17日才看到的。很失礼了,您为什么没有马上,把这封信交给警察?”

“就像我在法庭上说的那样,因为杀人嫌疑人永泽悟,已经被捕了嘛!……”秋元康介笑吟吟地点了点头,“那样我觉得,就没有必要,再把有我们有隐私的信拿出来了。”

“是那样吗?”

在那封信里,很明显充满了朔子对秋元的爱慕之情。大概秋元也不会看不出来吧?……他之所以在当时,没有公开这封信,也只能是这个理由了。

“秋元先生没有注意到:那封信里,有什么异常的吧?”里村玉见忽然开言。

秋元康介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光亮,显示了他对此有些疑惑的样子。

“异常的?……什么意思?”

“她说:‘我绝不会为了女儿去报仇,也不会亲手杀死凶手。’我认为她是十分强调疼一点的。但是,我反而觉得这太不自然了。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两句话,是不是这封信最重要的目的呢……”

“目的,什么目的?”

秋元尖锐地反问道。看来,他已经完全被里村玉见牵着鼻子走了。这时,里村玉见突然想到,他以前可是全国著名的老牌记者啊。

于是,里村玉见有意识地,没有直接回答秋元康介的问话,她继续说道:“的确,我认为朔子女士,本不是想要杀死永泽悟,才去和他见面的。连永泽也认为,朔子女士有过下手的机会。但是永泽记不起来,在当时的慌乱中,是怎样把匕首刺向对方的了。现在我也相信他没有说谎。”

她在用力说完这句话后,紧紧地盯着秋元康介,而秋元也马上看着玉见:“但是,事实是朔子女士的颈部,是被很大的力气刺中的啊!”

“是的。所以剩下的答案只有一个。”里村玉见忽然面色凝重,望着眼前的老人,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说,“是朔子女士握着永泽的手,拉向自己的颈部,用自己的力量,刺向自己的颈部的!……”

果然,秋元康介的表情,没有自己预想的那样吃惊。里村玉见的感觉是,他在揣测对方说的,这个是什么意思。

但是,他还是平静地以攻为守:“您是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他在探测玉见这个结论的来源。

“对于朔子女士来说,在失去了晴菜小姐的时候,不是已经没有生活下去的希望了吗?……”里村玉见认真地说,“与其在孤独和悲痛中生活,不如尽早地和晴子小姐团聚。只是她还有一个坚强的愿望——那就是绝不能放过凶手。”

“那么,把晴菜的手机一事,迅速报告给警察,不是她实现这个愿望的一条捷径吗?”

“但是也许她担心,这样的话,凶手不过只会被判处几年的轻刑吧,凶手可以随心所欲地解释,而晴菜小姐已经是个死人了,她是无法再开口证明了,于是,她要把永泽骗出来。当然,那时她已经把永泽当成了凶手。”

“把他叫出来有什么目的?”

“为了让对方把自己杀死。”

“把自己杀死?”

“对。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她有意让永泽去饭店里,订好了一个房间,那样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这样做的目的,在于让外界群众看来,是永泽为了杀害朔子,而采取的隐蔽手段。以可以说朔子女士,已经期待死亡了。证据就是她在临行前,在饭店里把晴菜小姐的手机,用快递的方式寄给了沟口先生,这样就很快抓住了凶手。”

“但是,这一切,都得凶手会听从她的安排啊?……”秋元康介笑着摇了摇头,“毕竟她还带来了匕首等防身物品啊!……”

“是的,为了达到该目的,朔子女士还准备了匕首和催泪瓦斯罐,那是为了防止凶手,在自己无力对抗的情况下,抢走手机逃走。也许她想万一发生了那样的情况,自己可以用催泪瓦斯,限制对方的行动,然后再使用自己带来的匕首。但是,实际上永泽首先拿出了凶器,在被喷上了瓦斯后,朔子用他的那把匕首,刺向了自己的颈动脉。也就说,朔子女士的实际目的,是要以自己的生命,换取凶手干了两件杀人事件的?这样他就不得不面临,接受处以极刑的处罚。”

秋元康介听到这里,久久地看着玉见。但是,里村玉见却不能看清楚此时此刻,秋元康介的内心在想着什么。

“这么说,她写给我的信呢?……刚才你说她给我写信,是什么目的来着……”

“是的,在信中,她写明了自己是,并不打算杀死永泽的,这样就堵住了凶手在以后,说自己杀死朔子,是什么正当防卫的托辞了。人家没有想杀你,那么,就是你主动攻击人家,你怎么会出现需要‘防卫’的状况呢?杀死了晴菜的凶手,为了隐瞒自己的罪行,杀死了发现自己犯罪事实的朔子来灭口,这样的话,就极有可能被判处死刑。这样一来,朔子就可以用自己的生命,抓住了凶手,而凶手也就不得不认罪服法了。”

秋元康介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把目光移向了窗外。天空中的浮云,就像静止了一般,秋元静静地盯着流动的河水,和河水上面映照着的浮云。

“可是啊,这些都是里村先生的假定啊一一”

秋元终于回过头来,看着玉见慢条斯理地说道,“而且一件真正的杀人事件都没有。”

“这个……”

“如果说,她是为了以自己的生命,换取凶手杀人的证据,假如凶手伏法了,这也算是杀人吧。但这是‘接近’杀人,说到极端才可以说是‘杀人’。”

里村玉见默默地看着秋元康介说:“如果秋元先生,您知道事情的真相,我希望您能告诉我。”玉见明确地说道。

“也许只有秋元先生。才知道朔子女士的真心。如果那样的话,也许您还会向法庭出示另外的一封信。如果您知道朔子女士的真心,为了法律的公正,请您一定如实告诉我。”

秋元康介只是平静地摇了摇头:“不,根本就没有另外的一封信,我所知道的,就是我在法庭上出示的那封信。”

然而,里村玉见并没有感到失望,原来她所希望的,就是几百分之一的可能。但是,秋元的话并没有绝对地否定。

秋元又问道:“永泽先生打算上诉吗?”

“是的。塔之木律师昨天已经办理了上诉的手续。对于永泽来说,他坚决否定了自己是计划杀人和对被害人,存有杀机。”

前天在和永泽悟见面后,玉见先于塔之木,把自己将要去和秋元见面的事情告诉了永泽。塔之木也认为这个可能性存在,并且同意她去。第二天,也就是昨天,塔之木又和永泽见了面,建议永泽提出上诉。

“大凡事物,都有几个真实的可能性。如果能够提出新的、有说服力的证据的话,我们还是有希望的。”

“是吗?……”秋元康介十分关注地听着,点了点头。他眼睛里显示的是记者的职业目光,“我也会盯着永泽先生的上诉。”

告辞了秋水窑后,玉见漫步走在松崎町的街头。出来的时候,秋元告诉了自己,关于朔子的住处。

里村玉见伫立在朔子所住过的公寓附近,久久地凝望着。然后,她静静地离开了商业街,向松崎港走去。

她来到了比自己想像,还要髙大的、波浪汹涌的海边,海风吹动着她的头发,她朝着海滩上走去。她来到水泥的防波堤上,眺望着尽头的红色灯塔

。这样的风景,也肯定是当时朔子每天,日出日落都看到的壮美风景吧。

去年夏天,她曾经到堂堂岛的“鰺幸”鱼菜馆,和日野伸造的家拜访过。里村玉见应当说是他们的“敌方”律师,但不知为什么,自己的心里却是同情朔子的。以至到现在朔子都在自己的心里,占据着很大的位置。

现在也许是和朔子,做出诀别的时候了。

当公共汽车沿着国道,向北开去的时候,骏河湾上已经出现了大片大片美丽的晚霞了。水平线已经看不见了。落在小岛上的波涛汹涌的白色浪花,在微微黑暗的海平面上,显示着朦胧的世界。

在土肥原告别了大海后,车窗也明亮了起来。

周围那绿色与茶色相间的冬季,万物枯萎的色彩中,只有竹林还顽强地,保持着年轻的绿色。重重的竹梢,描绘出了富有变化的曲线,与附近棱角分明的山脊,形成了色彩鲜明的对照。远方的山峦昏暗不清,像是涂上了一层浓重的深蓝色,再远处就是淡淡的晚霞了。

在眺望着远方的山峰时,里村玉见的眼睛里,突然映照出了一片绚丽的晚霞来。

她情不自禁地从椅背上欠起身来。

“只要有新的可能性,就必须沿着这条哪怕是细小的道路,坚持不懈地走下去!……”里村玉见在心里这样宜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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