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懂事了就好。

这句话说的何其轻松。

人们常说说得轻松,表示一件事真做起来是很难的。

但从她摸着脖子说出那句这件事要解决一下,到现在那些与她有过过节的女孩子,一个待嫁不得再出家门,一个隐疾之由关在家庙,其他的女孩子们见了她都避之不及再无往日的骄横,不过是四五天的时间。

实在是太轻松了。

方老太太神情复杂,她是怎么做到的?

“其实原本就是小事啊。”君小姐说道,“不过是女孩子们之间的口角,并不是不共戴天,所以好解决。”

这些女孩子们被家里人开始约束,也正是因为她们的行为可能威胁到他们家族。

她拿出林家的私密事,林家立刻就毫不犹豫的舍弃了林瑾儿,但如果她拿出威胁不是针对林瑾儿,或者林家没有可以交换的筹码的时候呢?

穷寇莫追,兔子急了也咬人,威胁到他们的家,威胁到他们的族,那就是没有退路,那就是不共戴天,那必然是要拼个鱼死网破的。

夺人一个家,毁人一个前程,尚且如此,将来自己要夺的是那人握在手里的江山,毁的是他子孙延续的千秋富贵。

事情哪有那么好做,哪有那么轻松容易。

君小姐轻叹一口气,满面的怅然。

在方老太太看来,这是颇有几分胜之不武的感叹,有些无语。

你可适可而止吧,不过是女孩子们之间的口角,不过是孩子们之间的小事。别忘了你也是个小孩子,你一个小孩子做出这些事已经很吓人了好不好。

“只是没想到这次宁家竟然也这么痛快。”她说道。

虽然君蓁蓁没有明说到底怎么回事,但方老太太也知道林瑾儿的行为肯定跟宁家的那个小姐有关系。

君小姐想到夜半披风带尘来见的宁云钊,嘴边浮现一丝笑意。

“宁家这次还不错。”她说道。

至少这个人还不错,是个聪明人,让她省却了不少麻烦。

“毕竟这次牵涉的不止是我们一家。”方老太太并不觉得宁家有什么不错的,“缙云楼。林家。虽然宁家不怕他们,但谁愿意被人撕缠呢。”

说到这里她想起一件要紧事。

“那晚来家里找你的人说的就是这个事?”

说起来也真是恼火,方家大半夜的竟然被人潜入了。还私会了两个姑娘,而她这个做当家人的第二天才知道,护院们还说的含含糊糊。

什么是个人,三小姐和少奶奶都认得。

这叫什么狗屁话。是个人放进来他们这些看家护院的还有理了?要是个鬼放进来反而怪不得他们。

方老太太将这些护院责罚,喊了方锦绣来。方锦绣也是一个棒槌似的直愣愣的说不知道,找少奶奶的,让去问君蓁蓁。

难道找少奶奶的,你就可以随便放人进来?你把方家当什么了?传出去成何体统。

“你不是说家里一切都听少奶奶的。要找她的人,我怎么敢拦。”方锦绣理直气壮的说道。

方老太太只得再次罚方锦绣禁足,寻了君蓁蓁来问。

“是说林小姐的事。”君小姐答道。

但方老太太问是什么事。君小姐却又不说,只说看看再说。

这叫什么事。方老太太没有办法只得憋着火。

现在看来,那日来的人说的就是这件事的后续安排吧。

君小姐点点头。

“他说的是这件事会有一个结果。”她说道,“至于会有什么结果,他当时没说,所以我也不能和外祖母你说。”

看来是几方博弈的结果,方老太太默然。

“那人是缙云楼的?”她问道。

君小姐想了想,点点头。

不要脸。

被关在方老太太院子里,此时被带过来就在侧厅的方锦绣看到这一幕很是恼怒。

竟然说谎骗人,为什么不敢承认来人是宁云钊?

因为他是你的前夫吗?

但转念一想这又是要脸,肯定是怕说出来被人误会。

方锦绣冷笑,怕什么误会,你们孤男寡女的难道说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君小姐倒不是怕引起误会,而是觉得这件事不好说。

说了就势必要解释宁云钊为什么对这件事如此上心。

这当然不是因为跟自己有什么,而是林瑾儿在缙云楼设局以宁云钊为诱饵。

这件事说出去到底会对宁云钊不好,由此也会联系到宁云燕的突然被定下亲事,对宁云燕的声誉也是不好。

宁家已经告诫了宁云燕,表明不会再让宁家的女孩子跟自己作对。

作为公平交易,自己也应该保守这个秘密,让这件事到此为止。

方老太太并没有多想,闻言点点头,但旋即又竖眉。

“只是锦绣太大胆,护院太没用,难道任何人说一句话有要紧事,都要放进来吗?”她说道。

那是因为来人不是任何人,是宁云钊。

方锦绣和君小姐心中均说道。

但不管怎么说,方锦绣这样做的确是太轻率。

“她是关心我才这样做的。”君小姐说道,“她当时在场,知道那件事发生时处境多么紧张,关心则乱,外祖母不要怪她。”

此言一出,方老太太神情惊讶。

虽然这两人谁也没细说当时的事,丫头也含糊描述带过,方老太太也能得知方锦绣此去汹汹,肯定不是为了关心君蓁蓁。

为了姐妹和睦君小姐不告状也就罢了,还竟然替她说好话。

真是士有一死复生当刮目相看。

而隔壁界扇后的方锦绣则羞恼。

鬼才关心你,真是自作多情。

“你觉得她…”方老太太忍不住试探的问道。

不待她问完,君小姐笑了笑。

“不错,她也挺好。”她说道。

这个也字的意思方老太太明白,那一次让方玉绣陪同君小姐出门回来后,她就是这样评价的。

挺好。

不管是冷眼袖手旁观,还是有心作难,她都不吵不闹不被所扰。

这样可以认为她是如同下人们说的那样做出方家少主妇的姿态,交好家里的姐妹。

但是不是也可以说她并不在乎方家姐妹的喜还是恶?就如同她现在接连做出的事,表明她不再在乎与宁家的婚姻,不在乎阳城的官宦士族人家,那她在乎的是什么?

“当然是过好日子。”君小姐笑道,“知道自己要什么也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那些无所谓的就舍弃掉。”

听起来也很简单,方老太太笑了笑。

“我知道你自有分寸。”她说道,想了想,“但是,半夜放人进来还是错,我不得不罚。”

要不然就乱了规矩。

君小姐应声是。

“那就罚三妹妹吧,我也是被她叫出来的,我是无辜的。”她说道。

什么玩意儿!

方锦绣在隔扇后瞪大眼。

你是无辜的?你是无辜的你见了你前夫怎么不扭头就走?还唧唧歪歪的说了那么久。

太无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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