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大家都起来了,齐聚帐篷外面,对着这美景又是一通猛夸。只有蒙先生面带忧色,始终不言不语,但这并没有影响到大家的情绪,特别是老六,兴奋地又跳又叫,如果有不明真相的人看见,只怕真会以为我们只是来游山玩水的。

等吃完早饭,大家拔营上路,今天上午走得倒是顺畅,李光荣大概长了记性,也没过来找茬,一路上也平安无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开始莫名的担忧起来,总觉得这种顺利有点不正常,就像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平静。

山路毕竟不是那么好走的,下午大家又觉得疲倦了,但好在我们没有负担辎重,倒还撑得过去。到了傍晚时分,前面探路的回来报告,说是前面大约十来里路,就是落虎坡了,这让大家的精神顿时为之一振,看来这两天的辛苦,终于要到头了。

老六大叫道:“终于到了,哥们一定要好好睡一觉,对了石锤,今天晚上不许再打呼噜了,不然我一定把你的嘴堵上,昨天晚上整整吵了我半夜没睡着。”

其实打呼噜的可不止石锤一个,马四哥的呼噜声丝毫不逊于石锤,可老六这家伙哪会有胆子去开马四哥的玩笑,只好拿石锤开涮了,好在石锤憨厚,只是挠了挠头皮,不好意思的一笑了之。

李光头身肥体胖,这一天跑的,估计累得不轻,一听说前面十来里就到目的地了,顿时也振奋了起来,一脸的麻子都闪着光,肥嘟嘟的大手一挥喊道:“全速前进,今天晚上就在落虎坡安营。”

李光头虽然个子不高,但中气颇足,这一声喊得很是洪亮,倒颇有几分气势,不过一看到他那一脸的汗珠子,这气势顿时减弱了许多。

李光头刚喊完,蒙先生就急忙喊道:“不可!绝对不能在落虎坡安营,落虎坡地势凶险,只怕蛇虫毒物少不了,而大家都跑了一天的山路,疲倦在所难免,到了夜晚,万一遇到什么突发状况,只怕伤亡在所难免,我建议还是找一个背山面阳的地方安营,等到明日在挺进落虎坡。”

李光头皮笑肉不笑道:“蒙先生过虑了,想我有两百多条枪,还怕什么蛇虫毒物,不来便罢了,来了也变成我们的美餐,比如那野猪,要不是跑得快点,估计昨天晚上就已经进了我们的口腹了。”

说完又将大手一挥,对着那群黑衣人喊道:“走!争取一个小时内赶到落虎坡。”蒙先生刚想出口的话被硬生生堵了回去,面上担忧之色更重。我知道这行人里面,最有说话资格权的,莫过于蒙先生,现在见他这种神情,也跟着莫名的担忧起来,心中隐隐觉得,只怕今夜不是那么好过的。

但枪杆子在李光头手里,我们再担忧,也只有说话的份,听不听则在于人家,现在人家丝毫不理会,我们也只好跟着大部队前进,虽然心里有点不舒坦,却不敢公然反抗,李光头可不是李光荣,万一真把他弄急了,这深山野岭的,杀几个人连埋都不用埋。

一阵急行,十来里路不到一个时辰,落虎坡已经依稀可见。远远望去,此坡后高前低,南昂北伏,宛如一斜岭,但到了岭尾,却又猛然陡起一圆球状石台,真的状如猛虎下山之势,只是由于南高北低,导致了虎身虎头这一大片终年不见阳光,看上略显阴森。

蒙先生又欲说话,李光头却抢先喊道:“前面就是落虎坡,大家加把劲,早点到早点安营休息。”说完率先向落虎坡跑去,蒙先生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加快步伐,挤到蒙先生身边,边走边问道:“先生担心什么?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会有什么应付不了的不成?”

蒙先生叹了口气,道:“这落虎坡地势凶险,形若猛虎下山,我们又是面虎而行,等于送入虎口,寓意本就不祥;再加上这落虎坡背阳抱阴,最适合阴毒之物滋长,我们又赶了一天的路程,疲惫不堪,夜里难免疏忽戒备,只怕今夜难熬了。”说完又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似仍在为李光头不听他劝而懊恼。

我见蒙先生三番两次提及顾虑,心里不由得就多了个心眼,故意落慢了两步,退到我们一伙人身边,轻声道:“大家今天晚上都提点神,小心戒备。”几人也都听见了我和蒙先生的对话,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走在我们身后的张易龙不知道是刚才没听见我和蒙先生的谈话,还是明知故问,伸过头来问道:“你们说什么?戒备什么?”大家都不愿意睬他,倒是马四哥可能还念及旧情,提醒了一句:“你晚上睡觉小心点就是了。”

众人刚抵达落虎坡,前面就一阵哄乱,伴随着一阵杂乱的枪声,不一会一个黑衣人快步跑过来向李光头报告道:“老板,前面跑了的那只野猪,又被我们抓到了。”几人一听,也是一乐,这晚上野猪肉有得吃了。

等我们到了抓野猪的现场,却见到那些黑衣人一个个都惊魂未定地站在那里,三个一群五个一党的在议论着什么,那只巨大的野猪,正倒在人群中间。

李光荣一直带人在前面开路,一见李光头到了,急忙上来低声说道:“大哥,这野猪好像有点不对劲,我们发现它的时候,就倒在这里了,开始我以为是受了枪伤跑到这里不支倒地了,为了保险起见,我还让人又放了几枪,见那野猪确实没有动静了,才放心让人去宰割,谁知道……”

“说下去,别吞吞吐吐的,有什么直说就是,天塌不下来。”李光头没好调地对李光荣说道。

李光荣又迟疑了下,才说道:“谁知道那野猪的皮一划开,皮囊之下只剩下一副白森森的骨架子了,不但血肉全无,连心肝肠胃等内脏也凭空消失不见,但在我们没动刀子之前,那只野猪的皮囊却又是完好无损的,这才引起了大家的恐慌。”

李光头一听,哈哈大笑道:“我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这事再明白不过了,你们肯定认错了,这只野猪绝对不是我们先前遇到的那只。这大峡谷里,相同大小的野猪也不知道有多少,这只肯定是很久之前就死在这里了,血肉内脏之类的腐化的比皮囊要快,皮囊完好,里面全腐化了,也很正常,有什么好奇怪的。”

李光荣急忙辩解道:“不对,这只野猪就是我们原先遇上的那只,在野猪皮上,我们发现了很多弹孔,皮囊之外,还有干竭的血迹,另有数十枚弹头散落在野猪的皮囊内,子弹的型号和我们使用的一样,想来是不知道是什么物事吞食了野猪的血肉内脏,但却把弹头留了下来。”

蒙先生一听,急忙又上前劝道:“李老板,这落虎坡山势险峻气氛阴森,绝对不是安营扎寨的好地方,依我的意思,大家还是退下去扎营休息吧!”

李光头听李光荣这么一说,心里也不由得有点恐慌。这野猪昨天还生龙活虎的,几十支枪都没打死,结果今天死这了,还死得很是蹊跷,皮囊没破血肉内脏全都没有了,不害怕才怪,再加上蒙先生这么一说,心里有点动摇了。

李光荣一听,却不乐意了,急忙道:“那可不行,营地已经安扎好了,再退下山去需要花费很大的功夫,虽然这野猪死得蹊跷,但毕竟是一个畜牲而已,我们这两百多号人,两百多条枪,就算来了狼群也不怕,大不了晚上戒备严点就是了。”

蒙先生急道:“这是戒备的事儿吗?你们看,这落虎坡不但山势陡峭,而且林森木茂,但你们可发现,整个大峡谷内到处鸟语兽鸣,这里可有一丝声音?别说鸟兽了,连只苍蝇蚊子都没有,这难道不奇怪吗?”

他这么一说,大家还真听出来了,这整个落虎坡上除了我们这群人折腾出来的动静,其他竟然听不到一丝声音,静悄悄的,连山风到这里好像都静止了一样。

这样一来,大家都有点害怕了,小辣椒虽然天生泼辣,但毕竟是个女子,不由得向我身边靠了靠,连苍狼都紧紧地挨在我身边,一副紧张不安的模样。我用目光安慰了小辣椒一下,看了看苍狼,心头一阵奇怪,这苍狼天生禀异,凶猛异常,能让这苍狼都如此畏惧,只怕这里真有什么不对劲的。

李光荣却哈哈大笑道:“这里没有声音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们这么多人,又是扎营又是开枪的,有什么鸟兽还不被吓跑了?听说蒙先生走南闯北数十年从未失过手,今日为何如此胆怯?”言语之中,不无讥讽之意。

蒙先生被他说得一愣,虽然自己对这落虎坡始终心存畏惧,却也没有真凭实据来证明此地凶险,一切只不过是靠自己的经验来判断而已,李光荣这么一说,倒真显得自己胆怯了。

李光头见蒙先生被反驳的无话可说,马上话锋一转道:“是啊!兄弟们奔行一天也都劳累了,营地自必安扎好了,大家还是不用再费心费力的重新安排了,大不了晚上多派两拨岗哨就是了,早点弄点吃的,吃饱喝足好休息才是正道。”

蒙先生都无话可说了,我们哪还有什么意见,随着一黑衣人前往扎营地。

片刻到了营地,蒙先生一见帐篷所在位置,顿时面上就像被人扇了几巴掌一样,脸都青了,扯着脖子喊道:“这里怎么可以做营地?这里本就是猛虎下山之势,前有虎头高昂,后有虎尾竖翘,这里正是老虎脖子处,看上去虽然前后都有山峰遮风,但终年阳光都被虎头虎尾所遮挡,正是整个落虎岭最为阴寒之处,在这里扎营地,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那带路的黑衣人大概也是扎帐篷的人员之一,听罢一冷脸道:“有帐篷就凑合用吧!别扯那一套封建迷信了,这都什么时代了,实在不愿意,自己把帐篷拆了下山去重新搭建去,保证没人管你。”说完自顾掉头走了。

蒙先生被那家伙一席话噎得好一会没反应过来,等明白过来了,那人都走远了,气的“哼”了一声道:“凡夫俗子,井底之蛙!”不过气归气,但叫我们把帐篷拆了拿到山下去再重新搭建,那也是不可能的,只好带着大家走进了帐篷。

一进帐篷,蒙先生就说道:“大家伙儿,我判定此地必有凶险,今天晚上必定不得安宁,我们两人一组轮流放哨,一有异动,马上出声示警,没排到的其余人等睡觉休息,养精蓄锐,就算今天晚上没有事情发生,明天也绝对不会好过。”

众人齐声答应,我和小辣椒自告奋勇为第一组,蒙先生和大烟枪为第二组,马四哥和石锤第三组,豹子和老六第四组,红毛怪和苏色桃第五组,张易龙和王四海最后一组,一组值班两个小时,当下安排妥当。

李光头手下人多势众,自有人去做吃喝食物,这些略过不提。吃罢晚饭,李光荣也安排了十来组黑衣人分别在营地四周放哨,想来蒙先生的话,使他还是有点顾忌的。

我们一行十数人,哪里睡得着,挤在一起说个不停,倒是张易龙和王四海两人倍受冷落,几乎无人搭理,不过两人倒也乐得清闲,倒在另一边早早睡去。我心里觉得有点奇怪,这两人也都是一代枭雄,在外面是威风惯了的,怎么做了别人阶下囚这么多天了,丝毫不见着急的迹象呢?

不过我也没多想,毕竟我们也是阶下囚的身份,凭我们目前的势力,绝对比他们两人要强的多,我们都没有办法,他们又能怎么样呢?

虽然说是我和小辣椒值第一班岗哨,但大家都聊兴正浓,又刚刚吃饱喝足,哪里用得着岗哨,一直聊到倦意上升,两个小时早就过去了,算起来,我们这第一轮班根本就没用着,白落个轻松。

当下大家各自睡觉,留下蒙先生和大烟枪继续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这一天可跑了不少路,刚才都是饭菜撑的,现在这瞌睡一上来,哪里还管得住,片刻都进入了梦乡,马四哥和石锤的呼噜二重奏,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了。

我这人一累了睡觉就特别沉,只要一睡着了,弄几人把我抬丢河里都不一定醒,这一天山路跑下来,可不是玩的。特别是我们这些平时在城市里的水泥路上溜达惯了的,两个脚板发麻,腿肚子又酸又涨,浑身都不自在,这头刚一挨铺,脑袋里就已经开始迷糊了。

睡得正香,还做了个美梦,梦里我回到了城里,正和一帮朋友在饭馆里大吃大喝,一桌子的好酒好菜,酒至正酣,一家伙可能喝高了,一失手“当啷”一声,将一啤酒瓶子碰掉地上,摔了个粉碎,酒瓶子的碎片正好崩到另一朋友的腿上,顿时划开一道血口子,疼得我那朋友“啊”的一声惨叫。

我一惊醒来,翻身坐起,耳边惨叫声犹有余绕,急忙抬头看了看,见值班的马四哥和石锤都在闭目养神,并没有什么事发生,只道是这两天精神太过紧张,出现了幻听,苦笑着摇了摇头,就倒下继续睡去。

头刚落下,猛地一声惨叫响起,这一下我听得清清楚楚,绝对不会是幻听,一骨碌翻身爬起,大声喊道:“大家起来了,有状况!”

我翻身爬起的时候,蒙先生和大烟枪已经睁开了眼睛,我一句话喊完,两人已经翻身爬起,迅速地向帐篷外面窜去,果然不愧是老江湖,警觉性就是高。

紧接着大家都被惊醒,一窝蜂般冲出帐篷,外面早就火光冲天,一片喧闹,到处都是火把,看样子李光荣也做了不少功课。

片刻已经找到惨叫声的源头——两具黑衣人的尸体,这是李光荣安排的岗哨的其中一组,两人正直挺挺地躺着,手脚并拢,身上衣裳皱的不成样子,好像曾被什么捆绑过,脸上尚有血色,看样子死去不久,大张着嘴,双目圆睁,死前好像受到了极度的惊吓。

蒙先生刚想走上去查看,另一边惨呼声又起,一行人急忙又顺着声音奔了过去。到了近前,却又只剩下两具黑衣人的尸体,死状和前面两具差不多,都像在死前曾被什么捆绑过,受到了极度的惊吓,但又找不到丝毫绳索之类的物体。

紧接着惨叫声此起彼伏,开始不停地响起来,有的还伴随着几声凌乱的枪响,半个小时不到,李光荣安排的岗哨已经死了个七七八八,二十多条鲜活乱蹦的大汉,全都变成了尸体。

李光荣的脸上,因为恐慌已经变得有点扭曲起来,咬着牙吼道:“谁!你他妈出来!躲躲藏藏的算什么好汉?出来你和你李爷玩玩!”

我们几人估计面色也好看不到哪去,我见小辣椒粉脸煞白,知道她心中惊惧,急忙走到她身边,伸手环住小辣椒的细腰,轻声安慰道:“别怕,这东西只敢暗中下手,说明还是惧怕我们的,只要我们大家不分散,他拿我们也没办法。”

谁知小辣椒一听,眼珠子一转,好像明白了什么,娇声喊道:“大家集中到一处,不要分散开来,大家集中到一处,不要分散开来。”

蒙先生也明白了过来,跟着大喊起来:“所有人集合到中间来,所有人集合到中间来。”说完带头跑到几座帐篷中间的空地上,伸手拿起个火把,又喊道:“大家集合到中间,拿上火把,背靠背,一看见有什么异常马上出声示警。”

那些黑衣人也都怕得要命,一齐集中到中间空地,拿起火把,自觉地围成一个大圈,枪口一致对外,警惕地看着外围。这种情况下,谁能不怕呢?一二十个黑衣大汉,手里还有枪,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除了一开始的两个,其余人等还是在已经知道有了危险,做了充分戒备的情况下,这事要不是我亲眼看见,打死我都不会相信的。

大家都紧张到了极点,除了火把燃烧的声音,就是个个粗重的呼吸,还有几个胆子稍微小一点的牙关打颤的声音,连我身边的苍狼,也嗷呜嗷呜地哀鸣个不停。

李光头忽然一拍大腿,懊恼道:“我错了,悔不该不听蒙先生之言,如果我们在山下扎营休息,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事了。”

站在他旁边的李光荣道:“大哥不必自责,这东西能在山上袭击我们,难道就不会到山下去?没什么差别的。”

我本想出言讽刺李光头几句的,听李光荣这么一说,也觉得有点道理,这东西能在半个小时内就弄死了二十多名黑衣大汉,还会在乎山上山下这点距离吗?

谁知道李光头却把脸色一摔,对着李光荣怒喝道:“你给我闭嘴,都是因为听了你胡言乱语,我才会让大家在山上安营,要不是你,我怎么会不听蒙先生的劝告!”

李光荣又是面色一寒,狠狠地转过头去,用眼角瞟了蒙先生一眼,满是阴狠之色,我心里一乐,这家伙,把蒙先生也恨上了。

蒙先生却好像根本没有听他们在说什么,但又一直侧着脸支着耳朵,不知道他在听什么东西。

时间在这里好像静止了一般,过得贼慢,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火光照耀不到的地方,依旧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动静,看样子这东西比我们有耐心得多。

一个黑衣人终于忍受不了这死一般的寂静,打着结巴问旁边另一个黑衣人道:“张……哥,不会是……什么……鬼……魅僵……尸……吧?”旁边那黑衣人也吓得不轻,几乎是哭着回答道:“我哪知道是什么东西?才一会就杀了二十多个人了,只怕不是鬼也好不到哪去!”

这两人一开头,可不得了,顿时议论纷起,说什么的都有,要不是李光头和李光荣两人拼命压着,说不定这些家伙都能撒腿跑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蒙先生忽然暴喊了一声:“都闭嘴!仔细听!”声音之洪亮,直将众人的嘈杂声都压了下去,由于我和蒙先生的位置比较近,竟然耳朵都震的一阵“嗡嗡”直响。

老六嘟囔道:“我靠,狮子吼啊!”还没说完,就被我一把捂住了嘴,因为蒙先生脸上的表情,已经凝重到了极点,而且,我也听见了一阵轻微的响声。

这声音,就像是什么东西在地面上游走,却又拖着什么其他的物体,拖一步,停一下,停一下,拖一步,“沙沙”之声不断,但具体是什么东西,却又说不上来。

我脑子里忽然一闪,低声问蒙先生道:“先生,是不是蛇?只有蛇虫才能在无声无息中咬死二十多个人而不被发现。”蒙先生还没说话,旁边的苏色桃已经缓缓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说道:“不是!蛇是靠腹部的鳞片收缩游动,发出来的声音比这个更轻。而且,那二十多个人,也不是被毒死的,是被活活勒死的。”

显然,她也听见了那个声音,苏色桃是玩毒的大行家,她说那些人不是毒死的,那就百分之九十九不是被毒死的了,但是说那二十多个黑衣大汉都是被勒死的,我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蒙先生忽然挤到外围,将手中火把用力扔了出去,火把“呼”的一声,在黑暗中划着光圈向外面飞去。火光一闪,大家已经看见,就在离我们十来步远的地方,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早有眼尖地认了出来,正是原先遇害的那些黑衣人的其中几个。

众人一惊,顿时就炸锅了,要知道那些黑衣人的尸体,原先摆放的位置,可都在最外围,我们现在可是在几座帐篷的中间,两者相距起码也有二三十米远,这怎么忽然到了离我们十来步远的地方呢?难道诈尸了不成。

蒙先生伸手取过另一黑衣人手中的火把,向另一方向扔去,火光一闪,又看见几具黑衣人的尸体杂乱无章地摆放在离我们十来步远的地方。

我也急忙挤到外围,照葫芦画瓢地将火把扔向另一边,果不出所料,十来步远处,也是几具黑衣人的尸体,不由得心下恐慌,转头看向蒙先生,却见蒙先生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见我看他,沉声说道:“我们已经被围起来了。”

老六也挤了过来,颤声问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把人杀了就杀了呗,这还拖过来做什么?示威吗?该不会真的是鬼吧?”

我狠狠地瞪了老六一眼,转头问蒙先生道:“先生,你可发现这是什么东西?有没有应对的办法?”这话一问出来,全场顿时鸦雀无声,不光是我们,连李光头兄弟和那些黑衣人,也全都眼巴巴地看着蒙先生,期待蒙先生能说出个子午寅卯来。

蒙先生皱了皱眉头说道:“我没有见到这东西的样子,也说不出究竟是个什么物事,但从目前的情况推断,这东西应该不擅长撕咬,因为几具尸体上都没有发现被撕咬的伤痕,不擅长撕咬而依靠箍勒而致人于死地的,我所知道的也无非就是蟒蛇而已,但刚才的声音,却又分明不是蛇虫类爬行的声音,让人很是费解。”

我思索了一会,将心一横,说道:“我们刚才乍遇变故,根本没注意看那些尸体,我过去看个仔细!”

话刚说完,老六已经连连摆手道:“要去你们去,我可不去,我觉得还是在人群里安全点,谁知道过去会遇到什么啊!”大烟枪也道:“现在到处一片漆黑,我们在明对方在暗,如果单独过去,只怕危险。”马四哥等人也都出声阻拦,我本就不是什么胆子大的主,好不容易鼓起点勇气,被他们这样一说,顿时又泄劲了。

谁知道小辣椒接过话道:“老七说的在理,刚才事发突然,几乎是二十多个人同时遭受到了袭击,我们顺着声音疲于奔命,也没有仔细查看死者的伤口,我觉得应该过去看看。”

我这人什么都好,平时也蛮理智的,就是在老婆面前爱逞英雄,特别是知道小辣椒就是秦虎之后,总是时不时地想在她面前显摆显摆我的男子汉气概,以此来维护我那点可怜的自尊。

小辣椒这么一说,我刚泄下去的劲头,马上又像被鼓风机吹起来了一般,英雄主义一个劲地往上窜,腰杆也直了,嗓门也大了,大有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势头,粗着嗓门说道:“老婆说得对,我这就去看看去。”说完伸手拿过一根火把,脚一抬就向外面走去。

小辣椒紧走几步,追了上来,轻声道:“你一个去我不放心,我陪你去。”接着红毛怪和苏色桃、马四哥、大烟枪几人也都追了出来,老六也伸手拿了一把刀,外强中干地嚎道:“奶奶的,哥也豁出去了!”一溜小跑追了上来。

李光头、李光荣兄弟俩,巴不得我们去打头阵呢,都窝在人群中间看,张易龙和王四海不咸不淡地站在人群里,也不说话,也不见有什么动作。

几人拿着火把,小心警惕地走上前十来步远,到了那几具尸体前面,几人抽出武器戒备,我蹲下身来,仔细地观察了起来。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直把我惊得魂飞魄散,只见那几具尸体个个都皮干骨瘦,干瘪的皮肤紧紧地缩裹在骨架上,眼窝深深地陷了进去,活像一具具木乃伊。

我大着胆子将其中一具尸体翻了个身,用刀子将尸体上的衣服挑开,找了半天,却没有找到任何伤口,心里不由得又是一阵惊惧。

该死的老六挤到我身边,手一伸在我肩头上拍了一巴掌,我正聚精会神地查看尸体呢,肩头上猛地被拍了一下,吓得腿一软,差点没趴下。

我刚想发火,老六却一脸紧张地指了指那尸体,嘴张了张,却因为过分紧张没有说出话来。我心里又是一惊,老六这人我太了解了,别看这丫平时看上去好像胆小怕事的样子,真要豁出去了,天王老子他都敢捅一刀,我认识他这么久了,还没见过他吓成这样!

顺着老六手指的方向看去,却是那尸体的嘴部,正张的大大的,显然是死前因为受到极度惊吓时惨叫形成的,但是我却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

我回头看了看老六,老六又指了指那尸体的嘴部,打着颤说:“在……里面。”旁边的马四哥握着杀牛刀,头也不回地问了一句:“看好了没有?我觉得有点不对劲,看好了我们赶快撤回去。”

老六都吓那样了,根本就别指望他会和我一起查看尸体了,我只好再度大着胆子蹲了下来,将火把向那尸体的嘴部凑了凑,眯起眼睛向里面看去。

借着火光,我好像看见那尸体的嘴里确实含着个什么东西,绿色的,铜钱大小,但含在嘴里始终看不清楚,可让我伸手去尸体的嘴里取出来,我也没这胆子,只好喊道:“这尸体嘴里好像有东西。”

大烟枪一转身,蹲下身来道:“你过去,我来拿!”我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赶紧站了起来,有人去取,那是再好不过了。

大烟枪将火把交了给我,用手中尖刀往那尸体嘴里一戳一别,将那尸体的上下腭固定住,伸出两根手指,慢慢地伸进了尸体的口中,夹出来一片绿色的叶子。

我刚想去看个究竟,忽然外面戒备的几人齐声大喊,一齐翻身摔倒,急忙挥舞手中刀削断脚上的牵绊,翻身跃起,紧紧地围在我和老六的周围。

马四哥大喊道:“快走!这里不对劲。”大烟枪也一边凝神戒备,一边大喊道:“退回去,退回去,这东西是从地面攻击的,大家注意脚下。”

我刚想撒腿跑回去,忽然脚脖子一紧,一股大力一拉,身体顿时失去平衡,一个重心不稳,“扑通”一声摔倒在地,火把也“啪”的掉落,还没来及做出反应,一条粗大的绳索状物体,已经顺着我的大腿缠了上来。

苍狼一直跟在我左右,一见我摔倒,口中低鸣一声,一道黄光就冲了上来,一口咬住那物事,拼命拉扯。

我趁机爬了起来,旁边几人也都反应了过来,急忙冲过来救援,借着火光,我看见一条粗如手臂的青藤正如同大蛇一般缠在腿上,而青藤的梢端正被苍狼死死咬住,旁边又有几支拇指粗细的青藤,已经缠住了苍狼的四足,正顺着四足向上缠绕,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刷刷刷刷”几道寒光闪过,那些青藤被尽数砍断,红毛怪的刀法确实是快,缠在我腿上和苍狼四足上的青藤,顿时就像失去了生命一样,慢慢松展开来。我急忙手忙脚乱的将那些青藤解开,发一声喊,一把拉住小辣椒,带着苍狼就跑。

身后窸窸窣窣之声大盛,我慌乱中回头一瞟,只见数以百计的青藤正像一条条青蛇一般,在地上蜿蜒扭曲,向我们追来,距我们约有两三步之遥,离最后面的大烟枪,只不过一步而已。

我随手夺过小辣椒手中的火把,奋力向那些青藤砸去,那些青藤好像对火光有所顾忌,略微停顿了一下,我们几人的速度多快,就这一停顿之间,我们已经窜回了人群之中。

我们几人回到人群,那些青藤却并没有继续追来,大烟枪将那片叶子递了给蒙先生,让他看看,我们这群人之中,论见识广博,那当然还是得数蒙先生。

蒙先生接过那片叶子,又听老六将刚才我们所遇的情况吹了一遍,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沉吟半晌才开口说道:“我一直以为这东西早就灭绝了,谁知道竟然会在这里遇到。”

老六早就急不可耐,闻言急道:“我说大先生,你就赶快给我们说说吧,这玩意有什么来头?该怎么对付?再磨叽下去,天都亮了。”

蒙先生淡然一笑道:“我就是要等天亮,这东西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应该叫噬心藤,是一种珍贵的藤本植物。藤液中含有剧烈的腐蚀性成分,藤条中空但韧性极大,依靠热能侦测活体,将活体缠绕致死后,将藤条的梢端刺入体内,释放出藤液腐蚀血肉,然后尽数吸食,整个流程下来,也就五六分钟,所以这种噬心藤又被称做食人藤,只是记载中早就灭绝了,没想到这里还有。”

老六一听,跳起来骂道:“娘的,这地方不能玩,一个破藤条都吃人,指不定还有什么玩意呢!”

蒙先生又笑道:“这个大可放心,落虎坡上有噬心藤,就再也不会有其他的活物,任何活体到了这里,只怕都难逃被噬心藤吸食干净的命运。”

小辣椒接过话道:“怪不得这偌大一个落虎坡,连只鸟雀都没有,敢情都是害怕这小小的藤条。”话锋一转道:“蒙先生,我们该怎么做?总不能坐在这里等死吧?”

蒙先生摇头微笑道:“各位不用怕,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做怪时,我心里也一直忐忑不安,现在知道是这噬心藤了,就不用再忧虑了,这噬心藤虽厉害,却和一般草本植物一样,惧怕火,我们这里一百多根火把,它们是断然不敢过来袭击我们的。另外,这噬心藤由于上籍阴寒之气而生,也见不得阳光,天一亮,它们就得乖乖地缩回山洞岩缝之中,到那时,我们再寻得其生长之地,一把火烧了就是。”

我听蒙先生这样一说,顿时放下心来,一眼看见我旁边的苍狼,猛地想起一事,心又揪了起来,急忙问道:“蒙先生,刚才我被藤条所缠,苍狼曾上前咬住藤条的梢端,不会有事吧?”

蒙先生闻言,羡慕地看了一眼苍狼道:“无妨,这噬心藤液虽然含有剧烈的腐蚀性,但必须见血方能生效,而且也只有梢端的喷孔内所含毒液才有腐蚀之效,苍狼天生异种,自有灵性,绝对不会咬到喷孔的位置。”说完又瞟了一眼苍狼,继续道:“老弟你真好福气,这苍狼忠心耿耿,日后绝对可帮你大忙。”

我顿时一乐,看着仍在警惕地望着四周的苍狼,咧着嘴道:“那是,那是,我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这么忠心的。”

蒙先生这么一说,那些黑衣人也都不害怕了,火把也多的是,百十根火把一起点燃,谅那些噬心藤也不敢过来。

这一不紧张了,倒觉得冷了起来,大半夜的,山风又贼凉,精神一松懈,顿时觉得到处凉飕飕的,没一会都快僵了。

但谁也不敢回帐篷里去,都就这么死撑着,也没心情说话,就这么一个个大眼瞪小眼的等天亮,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那些噬心藤果然消失了个无影无踪,只丢下二十来具尸体。众人个个都是又冷又饿,憔悴不堪,但哪里还敢休息,在蒙先生的指挥下,将那二十来具尸体堆到一起,准备放火烧了。

老六现在胆子大了起来,拿根棍子戳了戳其中一具尸体,问道:“我说大先生,这些尸体也没有伤口啊!那食人藤是从哪里吸食他们血肉的?”

蒙先生看了看,指着那些尸体大张着的嘴道:“尸体之上没有伤口,想来定是从嘴巴伸进喉管,刺破胃壁,腐蚀了他们的血肉内脏后,再吸食干净,这噬心藤留之不得,大家等会吃饭后稍做休息,然后将它们生长之地寻了出来,一把火烧了,以除后患。”

众人齐声答应,经过昨天晚上的事,大家都对这玩意深痛恶绝,哪里还管它是不是珍贵植物,吃完早饭后,十来个人一组,分开寻找起来。

不一会,火光四起,大家发现了为数不少的噬心藤,粗的约如手臂,细的也有手指粗细,好在这是白天,阳光虽然照射不进来,但光亮足够,这些食人藤只能躲在山凹岩缝的阴影之中,一旦发现,只需丢几个火把过去就行了。

前后约三个小时,大部分的噬心藤皆被消灭了,那些黑衣人继续寻找,蒙先生拿出地图,带着我们在落虎坡上到处寻找,按图搜寻了好一会,也没发现个端倪。就在正感失望之际,另一边忽然一阵骚乱,就听那些黑衣人喊道:“大家快来,好大一棵食人藤!”

我们也都挤了过去,定睛一看,好家伙,这棵食人藤的藤条足有手臂粗细,上千条之多,枝叶茂盛,根本看不见根茎有多粗,正缩在一片山凹之中,旁边堆满了动物的尸身,有羚羊、兔子、獐子、野猪、猴子等等等等,甚至还有一条豹子的尸体。

李光荣一声令下,一个黑衣人丢了个手榴弹进去,就听“轰”的一声,炸的枝叶乱飞,紧接着数十支点燃的火把投了过去,片刻之间,火势熊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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