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墙画着蓝线的水泥建筑,从窗户里看进去,并排着木头长书桌、没有椅背的四方形椅子。还有黑板。这是学校的教室。尽头大概是办公室吧,有一台桌上型电脑,旁边放着两台打字机。再后面,有电话!

我绕到建筑物后面,有相同配色的木造房屋。

这是住家吗?虽然飘散着甜腻的椰奶香,却没有人的动静。街上到处也不见人影。

民宿的老板是白人老先生,我说我想借电话,他说他只有无线对讲机。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发音实在太差,就连“贴勒风”这个单字也得讲上五次他才听憧,我就放弃把事情告诉他、请他让我们在这里多留几天的念头。

真的这样跑来他们不个会觉得我脸皮太厚吗?我踌躇着敲了门,结果身后傅来卡车中的声咅,又停了。

“Malie!”

男孩从货台上跳下来。是黑马。他昨天穿着T恤短袖,今天却穿着有领衬衫,围着领巾似的东西,腰上缠着很像草席的束四。所有人都下来了。特维塔和西欧湼也是同样的打扮。西欧西和女孩们则是在图案美丽的及膝洋装底下?又穿着长及脚踝的黑长裙,腰上缠着很像竹帘的东两。这是东加的傅统服饰,草席适塔瓦拉,竹帘是命耶奇耶,这我早就预习过了。

“We went to the church.”

可能是昨天就看出我的英语差吧,西欧西句子很短,说的很慢。我这才终于注意到今天是星期天,礼拜日。

西欧西没有问“你怎么会来?”而是像对待早就约好的客人般,以她粉壮的手臂揽着我的肩膀,把我和花恋一起请进家里。

宽敞的餐厅墙上挂着许多照片。其中——

“松元老师!”

我不禁伸手去指。他们说的里耶叩果然是松元老师啊!

“She is our family.”西欧西高兴地说。

从教堂回来后,他们开始吃一早就淮备好的大餐。

院子内一块隆起的土地上有烧过的干燥椰子叶。馀烬的味道混着椰奶的味道,充满南国海岛的气息。

换了居家服的男孩们拿铲子灭了火,将土挖起来,便出现了像花恋一样大的一片大香蕉叶。一翻开,里面是好大的芋头和用铝箔纸包起来的食物。是东加的传统料理“乌姆”。芋头和用铝箔纸包起来的料理叫作路普鲁,和我在尚美姐房问里吃的是一样的。

食物送上桌,所有人都就座之后,特维塔就开始祈祷。大家双手互握,闭上眼晴。我也戳戳花恋,学他们的样子。

刚出炉的路普鲁又甜又咸,是南国小岛的味道。裕太不敢吃椰奶,但如果是这个,不,如果是在这里的话,也许他就敢吃了。花恋吃了不只一份。

饭吃到一个段落,我想向西欧西借电话,就用破英文说明了发生的事情。

杏子留下花恋,跑到瓦瓦乌岛。我的钱包被偷了。我想联络在东加塔布岛的尚美姐。 然后,在杏子来之前,希望能让我们在这里住三天。

“Sai pe ia.”

西欧西这么说,然后带我到学校的办公室。花恋则留在家里。

我很紧张地打了电话,但一听到听筒那一头傅来尚美姐流利的英语,整个紧张的情绪就松卸下来了。“尚美姐,怎么办?”我把我花了好久的时间向西欧西说明的事,用日语一股脑儿全说出来。

“好惨。”

“你觉得杏子会回来吗?”

“瓦瓦乌岛的民宿饭店我会一家一家去问。要是这样还找不到,我会去问机场,请他们挡人。今天没有班机,她一定还在瓦瓦乌岛。”

在东加还真是不能做坏事。

“你现在在哪里打电话?”

“松元老师认识的特维塔校长的学校。”

我问了西欧西学校名称和电话号码,告诉了尚美姐。

“太好了。世界真小。你们能沟通吗?”

“还好。对了,尚美姐,东加语的谢谢怎么说?”

我放下电话,对西欧西说:“马罗?奥匹多。”

马罗是“谢谢”,奥匹多是“很”或“非常”的意思。

回到住家那边,我和花恋就被带到起居室隔壁一个有大床的房间。

西欧西做出休息的姿势,叫我们午睡。

可能是昨晚早睡吧,我完全睡不着。花恋也眼睛睁得好大问我“要睡吗?”我悄悄打开门想说出去散个步好了,却看到西欧西双手插腰站在那里。“某黑!”她以我听不懂的话,像个大妈似地骂人,我赶紧把门关上。礼拜日真不好混。

“花恋,看起来这里吃完饭就一定要午睡。没办法,我们睡吧。”

“姐姐,花恋脚好痛。”

“脚?我看看。”

我在花恋脚边蹲下。她的脚好黑。昨天说只有冷水,所以没有办法洗澡。花恋右脚背上粘的维尼OK绷都变黑了。我怎么会没注意到呢。一撕下OK绷,就看到伤n化脓得蛮 严重的。

“我去问两欧西有没有OK绷和消毒水喔。”

我带花恋一出房问,躺在起居室沙发上的西欧西就起来。比刚本更凶地说“某黑”,但我说不是的,给她看了花恋的脚,她就给了我OK绷。没有消毒水。

我用水槽里储的雨水,把伤口洗干净,帮她换了OK绷。

正舒服地要入睡时,被叫醒了。下午两点半。

大家都换上漂亮的衣服,也给了我一件洋装要我穿上。好像是要上教堂。衣服是松元老师回国前留下来的,大小刚好。幸好是长袖。也给了花恋一件阿娜路佩的洋装,穿起来好大。我们两人一换好衣服,西欧西便帮我们缠上奇耶奇耶。

我满心佩服地对西欧西说,原来你们一天要上两次教堂啊,结果她说是三次。早上五点、十点,下午三点。不是只有这一家人这样,而是每个人都是。

我牵着花恋的手,坐上了卡车的货台。花恋的脚好像没事了。

虽然都叫嫉妒教,但还是存各补教派。我知道的就有天主教和摩门教。可是,这家人是卫理教。我头一次听说有这个敎派,不过他们国王也是信这个教。

在我听西欧西解释这些时,我们就抵达了海边的教堂。

这边的东加人多到令人惊讶,原来这座鸟上有这么多人。大家都身穿正式服装,手上拿着圣经和赞美诗集。

和我们擦身而过的东加人问“siapani?”。

“lo, Malie moe Kalen?”

西欧西一这么回答,大家就看着我盈盈一笑。

“Sai hingoa e.”

我听不懂。“Good name”西欧湼一副受不了的样子为我翻译。好名字。为什么?——我正想问的时候,钟开始响了。

下午三点。我们并肩坐在最前排的长椅上。特维塔坐在祭坛旁的贵宾席。

钟声一停,东加人牧师便出现在祭坛上。大家都站起来。我和花恋也慢了半拍站起来。牧师一用东加语说了什么,大家就打开赞美诗集。西欧西把打开的赞美诗集借给我看。是东加语的。

明明没有指挥也没有风琴,大家却不约而同地同声唱起赞美诗。明明没有分部坐,却有好几重美丽的合声。

这样的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呢?我边听歌边看着赞美诗集。只要以罗马拼音就能念了,所以我可以慢大家一点点来哼。出现好几次的“sisu”应该是耶稣吧。明明不懂是什么意思,却觉得唱起来好舒服。

赞美诗唱完了,大家就座,特维塔就站上祭坛旁的讲台,以东加语开始演讲。我一个字都听不懂。因为不是在读圣经,我也不能靠文字来看。我呆呆地听杏外面的声音,就听到海浪的声音。

“Malie.”

我一惊,意识回到室内。我听到“Malie”。随着特维塔的演讲越来越激动,时不时就发出伴唱般的“Malie”呼声。我偷偷看四周,没有人在看我。

松元老师给我们看的录影带里也有同样的呼声。乐园里,有“Malie.”这个词,有和裕太画的画一模一样的地方。我是受到这个声音的引导,才会到这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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