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经济中,免费是个热门话题。但是关于免费经济,还有另外一个方面。那就是经济中被称为“免费经济”的部分。免费经济主要运行在实体世界中。在免费经济中,所有的事物均是免费。货币,特别是利润,是被明令禁止的。

长久以来,远离货币经济一直被视为离经叛道,一代又一代人为之探索。在几个世纪以前的英格兰,自称“真正的平等派”(TrueLevellers)的掘土派(Digger)便劝诫过人们,经济要平均分配。而在美国的历史画卷里,亨利·戴维·梭罗(HenryDavidThoreau)在1850年代中独自将免费经济付诸实践。1960年代,嬉皮士们成群结队地成为免费经济的成员。大约从10年前开始,火人节(BurningMan)成为了数字一代大规模施行无货币生存的先锋。火人节的中心黑岩城奉行礼品经济,基本上把货币排除在外——不过,那笔可观的入场费还是要交的。

最近还出现了其他三种礼品经济。

其一便是非常活跃的“免费循环”社区。在“免费循环”运营的网站上,用户可以为某样免费的东西或者服务打免费广告。他们也会使用Craigslist的“免费”版块。无论是贪婪的吝啬鬼,还是在哲学上的共产主义者,无论是主张不用工作的激进派,还是自由的信仰者,任何人都可以从那里免费得到东西。通过这种方式,人们可以找到能用的好东西,也可以把这些能用的好东西送出去(而不是扔掉)。这种感觉着实不错。

另外一种被称作“纯免费主义者”。和纯素食主义者有点类似,纯免费主义者追求的,是一种简单生活在地球上的单纯生活方式。纯免费主义者当然对环境有利,但他们还在生活的方方面面,尝试仅使用免费的东西。和只放弃购买商品不同,他们还鼓励三种行为。而对于我来说,这三种行为在我年轻时就已经耳熟能详了:即自愿失业(吃闲饭)、免费乘车(搭便车)、和废物回收(用废品)。为了推行这种理念,他们的网站上写着:

利益的驱使蒙蔽了对道德的思考;庞大复杂的生产体系使得我们购买的所有产品都能对我们产生不良影响,而其中大部分,我们永远无从得知——纯免费主义便是对这样一种经济体系的全面抵抗。为此,我们不会为了避免购买某家不良公司的产品而转去支持它的同党,我们尽最大可能避免购买任何物品。

纯免费主义者相信,住房是一项权利,而不是特权。和纯免费主义者们认为“朱门酒肉臭”的同时尚有人忍受饥饿是暴行一样,我们同样为“路有冻死骨”的同时尚有房屋被封存和闲置——仅仅因为那些地主和城市管理者们无法令其作为住房盈利——而出离愤怒。

不幸的是,纯免费主义者却和另外一种十分暴利的免费行为联系了起来——拾荒。从我的个人经历来看,垃圾桶里确实有各式各样的好东西,但它们绝不会为你在平常的社交圈子里赢得任何地位。

最近,“免费世界”里面兴起了另外一个新团体。它便是“免费经济”。免费经济的成员们提倡少用货币甚至淘汰货币。他们针对的不仅仅是资本主义,还有“货币主义”。

我曾一度认为,“没有货币的世界”是我这辈子听说过的最最荒唐、最最天真的想法。但是,我却一直在慢慢思索十年前,我在经营《连线》时,迈克尔·戈尔博哈勃(MichaelGolbhaber)发表的一篇文章。他假设出了一种抛开货币,运行于注意力之上的经济。粗看起来,这种经济似乎是一种乌托邦式的幻想。但我却越来越将其看作是一种可行的未来图景。

对于某些人来说,没有货币的经济还是很遥远的事情。但我觉得,他们还没有为注意力经济所带来的古怪和不公做好准备。英国的马克·博伊尔(MarkBoyle)曾经在互联网业工作,他计划从英国的布里斯托尔(Bristol)步行前去印度,去甘地的出生地。在路上,他不会使用,甚至不会携带任何钱财。博伊尔打算通过乞讨来穿越几个大洲,但他还给自己设下了一项额外的挑战——一个子儿都不要。他需要的只是食物、住所和交通。

根据Treehugger网站的报道,博伊尔说:“五六年前,我还在学习经济学的时候,就(对这事情)感兴趣了。我们积攒的财富越多,我们社会就距离崩溃越近。”

博伊尔从2008年1月开始了自己的行程。他希望能够利用自己和平、平等、公正的信息来说服他人,特别是那些并不拥有很多的人,来换取到支持。不带钱行走,博伊尔并不是头一个。“和平朝圣者”(PeacePilgrim)为了传播和平理念,没用任何金钱,依靠陌生人的赠与,用了28年徒步遍游了美国7次。

在印度这样的地方,乞讨随处可见。在尝试将礼品经济引入那里时,博伊尔遇到的最大挑战,是让人们相信,他是一个免费经济学家,而不是吃白饭的。

在思考免费的经济时,我认为最重要的,是理解免费不是治疗资本主义疾病的灵丹妙药——无论它是礼品经济、还是开源运动、抑或是免费复制品的数字流。尽管关于免费,有许多美好的事情,但免费并不完美,它有太多的缺点需要通过其他的方式抵消。

有一位不知名的作者,来自旧金山的当代掘土派公社,是礼品经济在1960年代末和1970年代于加州兴盛时的参与者。他在1978年的一份免费的前卫报纸上,敏锐地洞察到了免费经济的本质。

免费并不是整个宇宙的终点,它只是一种拙劣而又顺手的手段,好在免费中赤裸裸地捎带进去某些东西。在萨里和旧金山之外,免费从来没有流行过。而且据我所知,免费可能需要在一种高度特殊的环境下才能产生效果。因为解决这个世界上各种各样病症的方案还有很多,每种方案都具有同样的潜力,而且每种方案都有自己的优点和缺点。免费得用对时机。在不能理解免费,或者免费没有作用的地方,一根筋地要免费下去,那就是大错特错。这就和对免费实践有偏见而不尝试免费也是错误一样。打个比方,在摩洛哥的丹吉尔开家免费的粥铺,可能会招致当地所有开粥铺的不满,最后落得个人人喊打的下场。但开一家薄利多销的粥铺,反而有可能大发一笔。地利不可缺,相反,你还要对其充分了解。你必须知道你能通过什么方式成功,同时也要知道哪种策略最有效果,对症下药才有疗效。

免费拥有的社会公义方面,是免费运动的一部分,但也仅仅是一部分。更重要的是,在任何经济中,免费都永远只是一个备选方案。免费是一样工具——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任何工具都是如此。数字世界里的免费永远都只是一条路径,要运用好它,必须连同环境中的其他的选项一起考虑。

2008年2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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