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认没有人在盯我们梢后,把爱茵的行李箱移到汽车旅社她的房间去。

她看了一下房间。“唐诺,你说有个门和你的房间相通的?”她问。

我指给她看。

“通你的房?”她又问。

我点点头,把门打开,我们走过去,到了我的房。她想说什么,脸红了,没说出来。

“爱茜,你听着,”我告诉她:“有一件任务给你,很艰难的,我以我要你仔细听。你看到这个壁柜的门?”

她点点头。

“近地处有一个铁的百叶窗。”我说:“是给表面通风用的。是个很大的壁柜,里面没有窗。”

她奇怪地看着我。

我说:“我在市区旅馆里还有一个房间。我想象中只要我一回去,马上会被人盯住,不论我到哪里,人家都会盯着我。”

“当我知道有人跟我之后,会天真地直接开车回到这里来,好像完全没有想到会有人跟我们似的。”

“你知道有人会跟踪你?”

“我几乎可以确定。”

“但是,唐诺。你既然要租这个地方躲一躲,为什么又自己把他们带过来呢?”

“因为我要设一个陷阱。”我告诉她。

“说给我听听。”

我说:“我回到这个汽车旅社来。我们一直把两个房间当中的通门开着。”

她把眼睛垂着。

“假如有任何人敲我的门,”我说:“你赶快过来,把通门关起来,跑进我的壁柜去,把壁柜门也关起来。在壁柜里你可以听到我们说些什么话。你尽可能把对话速记下来。我们还要把录音机放在通风百叶窗下面,把室内所有对白都录下音来。”

“你当然要完全的不出声。只要有人知道你在里前,可能会有危险。”

“唐诺,我想我不会有问题。但是你会有危险吗?”

“我想大概不会有问题的,你敢试一试吗?”

“当然,唐诺。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干。”

“好孩子。”我说:“现在时间不早了。你去做一切准备。录音机先放好,麦克风要向外,对准百叶窗口。在我回来之前要试过。我大概三十分钟回来。我会回旅馆,再出来,兜一下圈子,直接过来这里。”

“你认为他们一定会跟踪你?”

“应该会的。”

“你回来之后,多久才会有人来敲门呢?”

“可能最多一二分钟。”

“好的,”她说:“你走了之后,二十分钟,我就躲进壁柜去。”

“好极了。”我拍拍她的肩膀。“我这就走。”我说。

我开了我租来的车,开到旅馆的停车场,停好车,去柜台拿了钥匙,回我房里鬼混了两分钟,走出来,向肩后看了二三次,进汽车,沿了旅馆绕了一圈,直接回汽车旅社。

我把我自己房间门打开,走进去。

两间房间中的门已经关上。我向壁柜里面看看。爱茜已经把录音机放在外面看不到的百叶窗框子上。搬了两张椅子进壁柜。她自己坐一张,另一张上放了拍纸簿和几支铅笔。

“好孩子。”我说。

她给了我一个飞吻。外面门上有敲门声。

我急急把壁柜门关上,走出去开门,吃了一惊地退了一步。门外站着的女人,不是我预期想象中会来的女人。

“哈啰,唐诺。”她说。

“老天!”我说:“你来这里干什么?”

奚太太说:“我一直在嗅到钞票的味道。唐诺,你知道我怎么也挥之不去。我已经老了。我的玩意儿落伍了。”

我说:“你应该是在……”

“是的,是的。”她说,脸上露着笑容:“我应该在墨西哥市,而且要到那边的乡下去,再也没有人会找到我。是不是,唐诺?”

“我不知道。”我说。

“我从来也不喜欢这个主意。”她自认说:“但是人那能所有事都理想的呢?不过,你要知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她一面说,一面很自然地向屋里走了进来,我只好把门关上。

我说:“奚太太,你现在热得像只火炉的盖子。宓警官派出了三十个警察在找你。假如你留在这里,他早晚会找到你的。”

她向我笑笑说:“他找到我,你最不喜欢了,是吗?”

我仔细地想应该怎样回答她,我说:“对我到无所谓,但是显然有人会非常不乐意的。我想你也不会喜欢,因为他们会叫你很难堪。”

“我是会很难堪,”她说:“我知道。”

她自己坐下来,对我笑笑。

“当然,”她又说下去:“我知道你也会更难堪,唐诺。我也知道,在你后面支持你的人,会因为警方找到我而非常不方便。所以,你和你的朋友应该想办法,不要使我被警察找到。”

“只要你在国内,他们是一定找得到你的。”我说。

“你最有脑子,你肯帮我忙,他们就不会找到我。”

“你要我来帮你藏起来。”

她说:“我只要你不让警方找到我。我还要不断的和你联络。我很会用我的鼻子,我的鼻子会嗅钞票,就好像大猎犬能嗅到脱跑的犯人一样。”

“你要什么?”

“我要去墨西哥,但是我先要钱。”

“多少钱?”

她笑着说:“越多越好,唐诺。你说呢?多少?”

“你心里有一个底吗?”

她说:“我得过一万元,其中我拿了五千元,五千元还了他们,。我实在不应该还他们。”

“为什么?”

“我应该把那五千留下,另外要二万五千元,我想他们还是会付的。”

我说:“你现在的做法等于是敲诈。”

她温柔地笑道:“是有点像,不是吗?”

“没错,是敲诈,可能会蛮严重的。”

“人生嘛,很多事都可能会严重的,但是机会来的时候也该赌一赌。”

我说:“有人又给你钱叫你去墨西哥市了?”

“是的。”

“你知道是什么人给的钱吗?”

“当然,唐诺。凡是给我钱的,我都知道是谁。”

“那你最好再和这个人联络,说你再要钱。不必来找我,我没有办法帮你忙。”

“我想你能的,唐诺。”她说:“我认为经你来做,比我自己做好得多。我想你可以帮我说服他们。我说过,我的鼻子嗅到钞票,而且,嗅到你去替我取最好。”

“你怎么会知道这里的?”

“我从旅馆里跟你来的呀。你真够诡的,旅馆里有个一房间,但是不睡在里面。不过你也不能那么大模大样。我不是侦探,开车技术又差,但是一路跟你过来,一点困难也没有。”

我用手帕擦擦前额。门上有敲门声。

奚太太惊慌地看着我说:“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人会来。你在等客人吗?”

“你不是找来了吗?你能的别人当然也能。”

她说:“我要躲一躲。这个壁柜怎么样?”

我摇摇头:“我不准备让你躲在这里。据我看来,外面在敲门的多半是警察。奚太太,他们到东到西在找你。”

她说:“唐诺,你给我记着,只要我嗅到了钞票,我会不停的嗅。我天性如此。”

我大步过去,把门打开。

在飞机上坐我边上的女人站在门外。

“哈啰,唐诺。”她声音很好听地说着,一面自己向屋里进来。

看到奚太太站在房里,一只手握在通门的门球上,两个女人都停住了。

“好呀,好呀,”她说:“这是什么?”

我说:“我请教一下,你来干什么,算命?”

“算命,没错。”她说:“我越来对你越关心,所以决定来和你谈谈……这一位是什么人?”

“她只是一个初识的人,”我说:“她自己闯进来问一些东西,我已经把她要的忠告告诉她了。”

我向门口点点头。

“谢谢你。”奚太太一面说,一面向门口走去。

班太太走到她和门的中间,把手一张,“等一等。”她说。

奚太太停下,向她看看,又看向我。

班太太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喔,喔。”她说:“我懂了。我现在懂了。真是好极了,好极了。”

房间里紧张得完全没有声音。

我说:“不要乱做猜测,密昔司……敏妮。”

她看着我说:“你真聪明,是不是?”

我没开口。

她说:“你差一点叫出我的真姓来了。我应该知道这一点时间足够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了。不过我手上王牌很多。事实上我有足够的好牌,可以做大满贯了。”

她几乎满足得像在唱了。

“洛杉矶警局在找你,因为你藏匿了一个混入撞车脱逃案的女人。你不肯告诉警方她在哪里,你一口咬定不知道她在哪里。”

“我刚才在门外,没进来之前,听到你们在说话。我知道这次我真的知道了不少有价值的事。正是我要的,当然我知道向谁去收钱。”

她转向奚太太说:“我听到他叫你奚太太。”

奚太太无助地看向我。

“我也听到,”敏妮说:“你想要钱。你说你的鼻子嗅得到钞票的味道。老实说,亲爱的,假如你鼻子不错,可以嗅到钱,你就跟我来。因为我们两个可以一起嗅一嗅。”

奚太太的脸亮了起来:“你不会把我交给警察吧?”

敏妮大笑出声地说:“你是整副牌局里的一张爱司。你的鼻子最后才嗅对了地方,好多好多钞票。”

“是你的?”奚太太问。

“马上就会是我的。”敏妮说:“你和我可以一起去拿。”

“我还是不太懂你意思。”奚太太说。

“省点劲,你不必懂。”班太太说:“你只要把你的故事告诉我,把你的王牌交给我。我们两个的牌合在一起,可以吃光他们,都是钞票。而且,多的是钞票。”

“值两万元?”奚太太问。

敏妮大笑,“给你名下十万元,假如你听我话去做。”

奚太太亮出可爱的笑容。“亲爱的,”她说:“你敲门的时候,我差一点怕死。你一进来我的鼻子又痒了。我想我们两个合带来。现在去哪里?”

“去一个可以谈话的地方。”敏妮说:“去一个可以和我律师见面的地方。”

“是个好律师吗?”奚太太问。

“最好的。”

“他能让我在洛杉矶没有麻烦吗?”

敏妮笑着说:“目前你是在内华达州。我的律师关系极好。假如你不自动放弃别人引渡你的权利。你可以在内华达住一辈子,除非你在加州犯的是谋杀案。”

“当然不是谋杀罪。”奚太太说:“只是……一种欺骗。”

敏妮笑道:“走吧,亲爱的。我要你去见一个好律师。我们聊天的机会多的是。”

她把门打开,向我笑着:“唐诺。祝你晚安。”

门碰然关上。

壁柜打开。卜爱茜,脸色苍白,有点惊怕地说:“这是不是你预期的,唐诺?”

“这,”我告诉她:“完全不是我所预期的。”

“现在在么办?”卜爱茜问。

“现在,”我说:“你带了录音机,笔记本,回你自己的房,把通门锁起,好好去睡一觉。不论什么事,什么人,前门及通门一律不要去开。我要来的话会叫你。没有听清楚是我,或是我尚未到门口,都不可以先开门。”

“唐诺,你去哪里?”

“我要出去,还有点事弄不清楚。”我说。

她走近我,用手抓住我的手:“唐诺,事情是不是很严重?”

“严重到我不太敢想象。”我说:“宓善楼要整我反正已经足够了。目前显得我笨拙地欲盖弥彰。看起来非常不利。”

她把脚尖踮起来,给我一个吻。“唐诺。”她说:“记住你还有我,和我的信心。一切都会转好的,要有信心。”

“没错。”我说:“目前我们在谷底,再坏也坏不到那里去。谢谢你的鼓励。”

我也给她一个吻。

“你一定要出去吗?”她问。

“这是一定的。”我说:“我不但要行动,而且要快快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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