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在我身上浪费钱了,我可没那么容易醉。”凯丝小姐冷冷地说,“你为什么要我跟你喝这种伏特加与马蒂尼的混合烈酒,我可不想和你一起睡觉。”

邦德哈哈大笑,凯丝小姐的话一语中的。他要了酒,转过来对她说;“咱们再点些菜吧。鲜贝和猪蹄怎么样?也许吃过晚饭后你就会改变主意了。”

“听着,邦德,”凯丝警告他,“你要是真舍得花钱,就给我来份鱼仔酱,还有你们英国人所说的炒肉排,再要一杯香槟。我极少和英国绅士用餐。你和我都要规规矩矩。”突然她的身子一倾,向邦德靠过来,一只手则压在了邦德的手上,“对不起,我不是来敲你竹杠的。这顿饭我请吧。我的意思是我们在一起吃饭的机会难得。”

“别傻了,蒂法妮,”邦德笑着说,这是他第一次直呼其名,“为了这个约会,我已经等了好几天了。我要和你要一样的菜。钱不是问题,我现在已经捞到了一笔钱。我和特瑞有一笔五百元的旧帐,今天上午我们决定用赌银币正反面的方法来处理这笔旧帐。要是我输了,旧帐就一笔勾销;要是我赢了,旧帐就要翻番。结果我赢了,赚了一千元。”

当提到沙迪·特瑞时,凯丝的脸色突然起了变化。她粗声的说道:“那好吧,就由你来付帐吧。”

侍者送来了马蒂尼鸡尾酒,同时还带来了一只空酒杯,里面放着几片鲜柠檬。邦德拿起柠檬,先往自己的酒杯里滴了几滴,然后便让它们沉到了杯底。他举起酒杯,从玻璃杯的上面朝她望过去,然后说:“为这次任务顺利完成干杯!”

凯丝撇了撇嘴,一口气喝下了半杯酒,把酒杯重重地往餐桌上一放,然后冷冷地说:“还不如说,为我刚刚从突发的心脏病中恢复而干杯;为你那糟糕的高尔夫球艺干杯。当时,我还以为你会拿出高尔夫球和球棒,当场给他表演呢。你真的八十多杆进洞?”

“哪有啊。当时我也吓了我一跳。不过你也好不到哪儿去,不停地打火。我敢打赌,你肯定叼错了香烟的头,点的是带滤嘴的那头。”

她笑了笑,承认说“你的听力还真不错。算你猜对了。好了,我们别再互相揭短了。”她将剩下的鸡尾酒一饮而尽。“看来,你的酒量也不过如此吗。再给我来一杯。你也该要菜了。难道你希望我在点菜之前就醉倒吗?”

邦德朝侍者招了招手,点了两道菜,又要了一些玫瑰酒。

“我将来要有儿子,他长大后,我一定要告诫他,”邦德说,“钱可以随便花,但千万不可贪杯。”

凯丝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别再唠叨这些了,换个话题吧,评价一下我的着装好不好?俗话说得好:如果你不是看上了树上的梨子,干嘛要去摇梨树呢?”

“我连树都摇不到,因为你不让我靠近树身呀?”

凯丝卟哧一声笑了,说道:“邦德先生,你很会说话哟!”她的话里带着些风情。

“说到你今天晚上的装扮,”邦德带着几分欣赏地继续说,“真是太美了,犹如梦中情人。黑色天鹅绒是我最喜欢的,尤其是皮肤较黑的姑娘穿着的时候。你没染指甲,也没有浓妆艳抹,真是清水出芙蓉。我敢保证,你今晚是纽约市最美的姑娘。但我不知明天你又要和谁进行交易”

凯丝端起了第三杯酒,眼睛在酒杯上盯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把酒喝完。她放下酒杯,掏出一支香烟,让邦德替她点着。她深吸了一口烟,慢慢抬起头,透过袅袅的烟气看着邦德,大眼睛一眨一眨,仿佛在说:“我喜欢你。但你不能太着急,对我要尽量温柔些、好些。”

鱼子酱上来了。他们回过神来,又听见了餐厅里人们嘈杂的交谈声。

“想知道明天我要去哪儿吗?”当着侍者,她就谈起公事来,“我要回拉斯维加斯。先坐火车到芝加哥,然后乘飞机去洛杉矶,最后再回冠冕。你是怎么打算的?”

侍者知趣地走开了。两个人吃着鱼子酱,没有说话。邦德感到,现在这个世界上只剩他们两个人了。他已经找到了关键问题的答案。对于那些不重要的细枝末节,可以暂时抛开。

邦德将身体靠着椅背坐直。侍者送来了香槟酒。他尝了一口,冰凉并略带点草莓味儿。

“我要去萨拉托加,”邦得这时才回答说,“想去赌马,好赢一笔钱。”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又是事先安排好的,”凯丝带着点刻薄的语气说。她喝了一口香槟接着说,“沙迪好象很欣赏你,可能想拉你入伙。”

邦德低头看着酒杯里淡红色的香槟酒。他感到,他和这个女郎中间慢慢升腾起了爱情的雾霭。他喜欢她,但是,他现在必须控制自己感情,好从她那里套出一些情况来。

“太好了,我希望如此。”他轻松地说,“不过,这究竟是个什么帮?”说完他赶紧点燃一支香烟吸起来,借此来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他觉得她在用锋利的眼神看自己,他有些忐忑。但他那职业化的头脑还是迅速的冷静了下来,看看对方做何反应。

她说:“‘斯潘帮’是斯潘两兄弟建立的组织。在拉斯维加斯,是他弟弟,叫杰克的那位雇佣的我。没有人知道哥哥究竟在什么地方,有人说在欧洲。另外,还有一个代号ABC的人。我做钻石生意时,都是ABC发布命令。我的老板叫斯潘·塞拉菲姆,杰克是他的外号,他对赌博和赛马都非常感兴趣。他经营着拉斯维加斯的冠冕大酒店,另外,还有一家电讯公司。”

“你在冠冕酒店做什么?”

“只是在那儿工作。”她回答得很简单。

“喜欢那儿的工作吗?”

这问题真是太愚蠢了,她不屑回答。

“至于沙迪·特瑞,”她转换了话题,“老实说,他人不是很坏,只是有些奸诈。你和他握过手后,最好看一下有没有少一根指头。妓院,马匹兴奋剂之类的事都归他管。除此之外,他还管着形形色色的流氓、地痞、无赖,都是些亡命徒。她的眼光有些凝滞。”

“用不了多久你就会领教到的,”说完她又添了一句,“我想,你会喜欢他们的。你们是一路货色。”

“见鬼去吧,”邦德生气地说,“我只不过是接了一笔买卖罢了。我总得挣点钱。”

“挣钱的方法有的是。”

“还说我,你自己不也是心甘情愿地跟着这帮家伙吗?”

“你算是说到点子上了,”她苦笑了一声,刚才那种刻薄的腔调荡然无存,“但是,请相信我,你要是跟斯潘那帮家伙签合同,就算跳进火坑了。我劝你还是三思而后行吧。你一旦入了伙,就千万不能出错,否则你就有罪受了。”

侍者又送上来一道菜,并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这时店主走了过来:“你好,凯丝小姐,好久不见。拉斯维加斯一切可好?”

“迈克,”凯丝抬头冲店主微笑了一下,“冠冕还是老样子。”她又转头瞟了一眼餐厅,恭维道:“你这家小店看起来生意不错。”

“还好,”老板说,“只是营利税高了点,而且很少有像您这样漂亮的女顾客光临。您要多多捧场才是。”他又朝向邦德笑着问:“饭菜都合口吗?”

“好极了。”

“还请您多多惠顾,”他冲侍者打了个响指,吩咐道:“山姆,问问我这两位朋友,咖啡里面还要加点什么。”说完,他向他们点了点头,走向了另外一张餐桌。

凯丝要了一杯威士忌苏打水,加白薄荷油的那种,邦德也要了一杯。

甜酒和咖啡都端上来了,邦德接着说,“凯丝,我看,这样走私钻石也没什么难的。我们为何不多走几趟?有个两三趟,就能得到不少钱。移民局和海关那儿也没什么了不起,他们还不至于故意刁难吧?”

凯丝并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说:“那你去和我的上司ABC说吧。我一直和你强调说,这帮人绝顶聪明。他们很重视这门生意,把它当作大事情来干。送货人一般都是新手,每次由我来护送并监视,但是我并不是唯一的监视人,路上还有其他人。我敢打赌,飞机上肯定还有别人在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她越说越气愤,“还有,我和ABC从未见过面。在伦敦我都是按照事先的规定接通电话,电话那边是由录音机来传达行动命令的。我每次的报告,也都是通过电话录音转达。老实说,他们对人一向如此。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明白了,他们的确想得很周到。”邦德装出一副佩服的模样,心里却在琢磨着怎样才能从凯丝那儿套出ABC在伦敦的电话号码。

“那当然!”凯丝有点儿不耐烦地回了他一句。看来她对这个话题有点厌烦。她端起酒杯,把杯里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她似乎在借酒浇愁,邦德看出来了,便提议道:“要不要再去别的地方转转?”

“不要。”她回绝的很干脆。“送我回家吧。我喝得差不多了。真讨厌,你为什么总是谈那帮无赖?不会谈点别的吗?”

邦德付了帐,默默地搀扶着她下楼,从饭店出来,清凉的感觉马上消失了,扑面而来的是闷热而搀杂着汽油和柏油味的夜晚。

他们坐在出租车里。凯丝缩成了一团,坐在后座的角落里,手撑着下巴,两眼往窗外漫无目的地看着。“我也在阿斯特旅馆住,”她说。

邦德默不作声,也呆呆地望向窗外。他暗自诅咒着自己现在的工作,真想直截了当地告诉她:“我爱你,跟我走吧。不要害怕。”她一定会答应的。可是他又不希望真的是这样。他的工作命令他要充分利用这个女人,但是无论如何,他绝不想把爱情当作手段来利用她。

车停在了阿斯特饭店门口,他扶着她下了车,在人行道旁站住。他给司机付车费时,她背对着他,然后他俩都很沉默地上了楼梯,就像一对刚刚争吵过的夫妇。

从服务台拿了房门的钥匙,她走到电梯旁对侍者说了声“五楼”,便进了电梯,面朝门站着。电梯在五楼停下了,她匆匆走出电梯,邦德尾随其后,她也没有反对。拐了几个弯,到了她房间的门外,她弯腰拿钥匙开开了房门,然后转过身面对着邦德。

“听我说,邦德…”

看架式她似乎要进行一场慷慨激昂的演讲,但没想到刚开了个头就戛然而止了。她抬起头来望着邦德的眼睛。这时邦德才发现,她已是泪眼朦胧。突然,她用手搂住了邦德的脖子,叮咛道:“邦德,照顾好自己。我不想失去你。”然后她吻了一下他的脸上。这个深深的长吻里面蕴涵着激烈的情感,而不带一丝性欲的成分。

当邦德刚想去搂她并还她一吻时,她的脸色突然一沉,用力挣脱了。

她的手握住了门上的旋转柄,转身注视着邦德,含情脉脉,但却充满悲伤。

“现在,你走吧。”她狠狠地说,然后门“砰”地一声被关上了,上了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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